237 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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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封城城樓之上,眼看叛軍突然倒戈相向,形勢逆轉。皇帝等眾人錯愕不已,又欣喜萬分。
    然而,布教頭因何臨陣反戈?八王爺與潘丞相欣喜之餘,卻也為此而深感困惑,著實不得其解。
    要知曉,當下的局勢幾成定局:數十萬將士聚集開封城城門前,隻需柴王爺一聲號令,他們即可在援軍趕到前攻下開封城,而柴王爺則登基稱帝。那時候,布教頭身為軍師,勢必加官進爵,哪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
    如此良機,可謂百年難得,布教頭怎麽就……
    另一邊廂,前方形勢突變,布教頭忽然倒戈,這完全出乎沒藏訛龐的預料之外。縱使他見慣風浪,麵對這種情況,一時間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見此,沒藏黑雲也慌了,焦慮道。
    “哥哥,怎麽辦呀?”
    “容我想想……”
    沒藏訛龐遲疑,不知當下是攻或退。
    回望一眼身後,二十萬西夏大軍千辛萬苦才抵達大宋京城,怎能無功而返?他必然是不甘心的。可若是一意孤行,且不說攻入京城,就連前方倒戈的三十萬宋軍,也是他們難以抵擋的。
    怎辦?隻能趁對方軍心不穩之際,發動突襲,方為上策。
    思忖再三,沒藏訛龐把心一橫,回望一眼身後眾將士,慷慨激昂道。
    “既然我們已來到大宋京城腳下,哪有退兵的道理?不如趁宋兵內訌,我們一舉殺過去!”
    “殺,殺,殺!”
    眾西夏將士高舉兵器高呼,氣勢著實逼人。
    沒藏訛龐正心中暗喜,打算趁亂發難。這時,耳畔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名騎兵風風火火士趕至,急呼道。
    “回大王,不好啦!”他向李諒祚匯報。
    結果,李諒祚還沒出聲,沒藏黑雲先秀眉微蹙,不悅道:“你慌什麽?有事快說。”
    那士兵躍下馬匹,行上一禮,道:“稟太後,大王,遼國正派一隊大軍向我西夏進發!”
    心下一震,沒藏訛龐麵如死灰。
    他怎想到,這遼國竟趁西夏國內兵力空虛,來一出釜底抽薪?
    他更料不到,這是柳雲懿的曲線救國之策。她讓易風偷偷前往遼國,向七公主報信,請求支援。料定七公主定會報恩於趙允初,說服蕭太後出兵。
    前方倒戈,後方告急,沒藏黑雲驚呼一聲,差點昏過去:“糟了!定是因七公主之事,蕭太後記恨我們。”她哪知其中彎彎繞繞,曲曲折折。
    這時候,她哪裏還有主意。
    李涼祚趁勢趕緊說道:“母後,我們趕緊退兵吧。不然,我西夏國土就落入遼人之手啦!”那時,家國不在,得了汴京又能如何?
    深知個中利害,沒藏訛龐隻得哀歎時不與我,趕緊下令撤兵。
    眼看,塵土滾滾,馬蹄聲飄遠,西夏大軍正快速撤離,不敢再戀戰。
    如今西夏撤兵,叛軍歸順,危機就此無聲化解。城樓之上,一直觀望著的皇帝與眾臣懸著的心,方才徹底落了定。
    稍後,金碧輝煌偌大的紫宸殿內。
    大殿正上方,皇上與呂貴妃並排高坐,而臣子們立於殿兩側。
    淪為階下囚的柴王爺,似粽子般被五花大綁著,由布教頭押入殿內。
    輕輕一推,柴王爺跌坐在地,卻有一股不甘服輸的傲氣,仍是高昂著頭,目帶嘲諷地掃過眾臣,直直地逼視著皇上。
    直了直身子,皇上以王者勝利姿態,威風凜凜,直挺挺地回視著柴王爺,上下打量著柴王爺,唇邊浮現一抹似有似無的譏笑。
    敗軍之將,向來狼狽異常,更何況是以謀反罪論之的柴王爺呢。
    皇上冷聲問道:“柴永廉,你可服?”他高傲地俯視著。
    冷哼一聲,柴王爺傲氣地吐了口痰,憤然道:“呸!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敗了,無話可說!”他倔強地別過頭去。
    見狀,皇上怒意悄然湧上心頭。他冷哼一聲,怒喝道:“哼,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來人,將他押入天牢!”
    侍衛當即上前將柴王爺押了下去。
    走了一心煩的,皇上視線落在布教頭身上,浮現一絲喜色:若非布教頭臨陣倒戈,大宋恐危矣,他又怎能安枕無憂高坐於紫宸殿上?
    他越看布教頭,越是歡喜。忽地,皇上想起什麽,驚喜道:“這位俠士,如果我沒記錯,上次在國子監書院爭霸賽時,也是你出手救我與皇後。今日你出手抓住了逆賊,實在乃大功一件,朕要重重賞你!”皇上爽朗的笑聲在紫宸殿響起。
    布教頭當即跪下行禮,謙虛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不敢領賞。”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宣報聲。
    隻見,趙祈,趙允初與柳雲懿未傷分毫,昂首挺胸地步入紫宸殿中,恭恭敬敬向皇上行上一禮。
    見此,皇上龍心大悅:“你們三人來得正好,朕在城樓上都看見了。你們不懼危險,勇氣可嘉。說說,你們都要什麽賞賜?”他望著他們,滿心滿眼的歡喜。
    三人當即跪下,謙虛婉絕:“為國盡忠,我們不敢圖回報。”
    “甚好,甚好!快快平身!”
    皇上甚是滿意地點頭。
    聞此言,趙祈,趙允初與柳雲懿三人,乖巧地站起來,立在兩側。
    偷偷斜睨一眼皇上,柳雲懿在心中腹誹:隻是謙虛謙虛說不要賞賜,這皇上還真打算不給賞賜呀?!
    就在這時,布教頭忽然走上前來,從懷中掏出一本名冊,雙手托舉恭恭敬敬地呈上。
    “聖上,此乃麒麟社名冊。”因帶著麵具,無人可瞧見他此刻是何種神情。
    但殿內眾臣皆倒抽一口涼氣,尤其是已加入麒麟社的大臣們,一個個麵色微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誰都心裏清楚,一旦這份名冊曝光,他們將會得到怎樣的下場。
    謀反,可是殺頭誅九族的大罪!
    隻見皇上大為歡喜,連連稱道。“好!好!好!”又吩咐身旁太監將名冊呈上來。
    “布教頭,你立下大功,朕都不知如何賞你了!”
    “為聖上效命,是草民的本分。”
    卻此時,“且慢!”出來說話之人,正是八王爺。
    他早對布教頭的臨陣倒戈起疑。現下又見布教頭將麒麟社名冊雙手奉上。更是將信將疑。這布教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八王爺著實想不透。
    “聖上,臣弟有些疑問,還希望這位布教頭解惑。”
    “不知八皇弟有何異議呢?”皇上點頭。
    而布教頭則向八王爺行上一禮,不卑不亢道:“八王爺請問。”
    八王爺禮節一笑,便單刀直入:“聽聞你原是麒麟社軍師,何以臨陣反戈?你若幫柴王爺奪得帝位,他豈會虧待你?這賞賜,斷不會比聖上給你的少吧。”他雙眸緊盯著布教頭,不肯放過布教頭臉上一絲神情。隻是,對方戴著麵具,旁人怎能看得透他表情的變化?
    卻見布教頭淡然一笑,言道:“八王爺所慮甚是。普通人說不定會眷戀權位,但我不會。”他說的尤為篤定。
    朝堂上眾人更是不解:這布教頭不為名利權勢,那他圖啥?
    八王爺甚為不解,問道:“願聞其詳?”
    環視在場,冷笑一聲,布教頭高昂著頭,目光直視著八王爺,言道:“我身為太祖子孫,豈會助紂為虐,聯合外人謀我趙氏江山?”說罷,他的唇角揚起一抹譏笑。
    倒是滿堂朝臣皆為他的話震驚不已。
    這布教頭怎說他是太祖子孫,是趙氏皇族?!這冒充皇親國戚的大罪,就算他立下多大功勞,也是難以抵消的啊。
    一時間,議論聲在朝堂上漸起,不絕於耳,且越發熱烈。皇上與呂貴妃愕然對視,這呂煙雨雖然跟隨布教頭,卻不知他的真實身份竟然是趙氏皇族。
    至於八王爺與潘丞相等一眾權臣,更是驚愕萬分。還是八王爺鎮得住場麵,他輕咳一聲,議論聲方才漸消。他這才盯著布教頭厲聲質問。
    “你敢自稱太祖子孫?你是何人?你可知,冒充皇親國戚,可是殺頭大罪!”
    輕笑一聲,布教頭緩抬手。他要幹什麽!這一舉動,嚇壞了眾人。八王爺更是一招手,立即從四麵八方湧出侍衛,將布教頭團團圍住,驚嚇得群臣接連後退,躲至兩側。
    手中動作一滯,布教頭卻搖頭輕笑,手向麵上伸去,揭下一直掩在臉上的麵具。
    一張些許粗獷,卻又帶著斯文之氣的麵容,展露在眾人麵前。
    這就是布教頭的真麵目啊!
    他微眯著一雙眼,緊盯著八王爺問道:“八弟,莫非你認不出為兄了?”
    等等,八弟,為兄?
    微蹙眉頭,八王爺目光緊盯著布教頭,上下打量著。
    卻見,布教頭滿麵笑意,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樣,任由八王爺緊盯著他,細細地打量著。
    瞧著瞧著,八王爺竟覺布教頭眉宇間有些許熟悉,似曾在哪兒見過。
    尋思片刻,他忽地憶起,驚呼:“你……你是……”他難以置信,張了半天口,卻道不出一言,不忘揮手示意侍衛們退下。
    不記得了嗎?布教頭自我嘲諷一笑,言道:“難怪你不記得了。當年我離開的時候,你還是個孩童。如今,一晃數十年過去了。小時候,我還經常抱著你玩,你不記得了嗎?八弟,你那時喊我秀哥哥。”他麵浮現一抹回味之色。
    記憶的閥門被打開。
    許多年前,八王爺是個孩提時。他總愛粘著一人。那人也對他甚為寵溺。
    莫非布教頭便是那人?八王爺大為震驚,指著布教頭,驚呼:“你是我大哥,趙德秀?”
    布教頭重重地點點頭。
    頃刻間,八王爺驚喜萬分,他做夢都不曾料想過,有朝一日,大哥趙德秀竟還活著,站在他麵前,與他重逢。
    昔日國子監布教頭,正是皇室宗親——趙德秀!
    趙德秀還活著?皇上訝然,不敢置信道:“你就是滕王趙德秀?不對呀,你不是幼年時就溺水身亡了嗎?你的靈位還在太廟供奉著呢!”
    怎麽眼前的布教頭,就成了滕王趙德秀呢?
    其他人對此也頗為困惑。
    話說,多年之前,趙匡胤大皇子趙德秀於某日外出郊遊,不幸墮入河中,不論別人如何打撈,四下探尋,皆尋不得大皇子半點蹤影。
    可謂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故而,才在太廟中立了大皇子靈牌,長年香火供奉。
    對此,布教頭淡淡一笑,解釋道:“當年我不小心落水後,得一高人相救。他帶我入山中修煉。我從他處習得高深功夫,之後又行走江湖。”
    他言辭懇切,看不出有半點說謊。
    但八王爺仍不敢輕易相信,又追問了他關於小時候的事情,布教頭都一一答得出。這些往事,不是真的滕王,又怎麽答得出來呢。但八王爺仍有一事不解:“大哥,既然你沒死,為何不回來找我們?”
    趙德秀搖頭,無奈道:“為兄如何不想與你團聚?隻是為兄自由慣了,哪受得了皇家的束縛。而且,多年前我在江湖上發現麒麟社的存在,便處心積慮潛入其中,果然讓我發現柴王爺的陰謀。今日才能趁他不備,撥亂反正。”
    “也好,也好!”皇上甚是滿意地點點頭,喜道,“此次多虧有你,否則,大宋危矣。”
    趙德秀恭恭敬敬行上一禮,謙虛道:“此乃臣本分,不敢擔。”
    在趙德秀抬頭瞬間,柳雲懿偷偷瞧上一眼。
    卻見,那是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麵容,柳雲懿大驚,身子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脫口而出道。
    “爹爹!”
    眾人愕然,無不看向柳雲懿。
    瞧見,柳雲懿似忘了這是在朝堂之上,忘了周圍有著眾大臣與皇帝,竟什麽也不顧地衝上前去,一把抱住趙德秀,近乎喜極而泣道。
    “爹爹,真的是你啊!”
    回之一抱,趙德秀推開柳雲懿,盯著柳雲懿柔聲道:“閨女,爹一直在你身邊。隻是爹爹身負重任,才沒有與你相認,你不會怪爹爹吧?”他的眼裏寫著柔情與愧疚。
    柳雲懿搖頭,言道:“怎麽會呢?”淚悄然濕了眼眶,順著眼角滑落,她再次撲進趙德秀的懷中,趙德秀似安撫小貓般輕輕地安撫著她腦袋。
    這一幕落入呂煙雨眼中,她秀美微蹙,不禁暗道:這柳雲懿是軍師女兒?
    可她若真是軍師女兒,軍師又為何要將柴司羽之死嫁禍與她,讓她與最好朋友反目成仇?還幫自己當上貴妃,對付她?越想,呂煙雨心裏更疑。
    而八王爺確定了趙德秀的身份,才敢上前與之相認:“大哥!真的是你,大哥!”
    他也十分激動。
    趙德秀重重點頭,應了聲:“是我,八弟。”
    八王爺拉著趙德秀,激動道:“你平安回來,真的太好了!先皇若是泉下有知,也會很欣慰的。”
    兄弟重逢,場麵甚為感人。
    皇上更是激動道:“滕王你助朕鏟除麒麟社,功不可沒。朕現恢複你爵位,你仍為滕王,朕賜你滕王府。希望你今後為朝廷多出力。”
    趙德秀立即叩跪,道:“謝吾皇,吾皇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