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深夜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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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之中。
光透過上方小小的鐵欄窗斜射入獄中,卻散不開地牢內的陰暗與潮濕,阿嬰正抱著嬰兒蜷縮在角落處。
看著尚在繈褓中的嬰孩,阿嬰以臉輕輕摩挲著嬰孩的臉,淚悄然紅了眼,淚水不覺間從眼角滑落,生怕淚滴落在剛睡著的嬰孩臉上,驚醒了嬰孩可就不好了,她趕緊以為衣袖擦之,她不經歉意地低聲自語道。
“孩兒,你出生起,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為娘不該生下你啊!”
柴王妃瞧見阿嬰這副模樣,也是道不出的心疼。起初,柴司羽娶阿嬰時,她知道阿嬰是一孤兒,無良好家世,心裏頭是千萬個不願意,隻是拗不過兒子,隻能應承了這門親事。成親以後,她還多番為難兒媳。哪想到,落難見真情,見真人品。
經此一事,柴王妃才徹底接受阿嬰,並真的心疼起阿嬰。她挪到阿嬰身側,緊握住阿嬰的手,歉意中滿是心疼道。
“我的好媳婦,是我們柴家連累了你。你若不是嫁入柴家,怎會遭此厄運。”
阿嬰搖頭,辯解道:“娘,不要這麽說。自從嫁給相公那天起,我生是柴家的人,死是柴家的鬼。”柴王妃那麽說,真真是折煞了她。
望著阿嬰,柴王妃哽咽了。
上前挪了挪,柴王府緊抱住阿嬰,淚水落了下來。阿嬰也忍不住,抱著孩子與柴王妃相擁而泣。
情到深處,阿嬰與柴王妃越哭越傷心。
不覺間,驚醒熟睡中的嬰孩,孩兒也跟著一同哭了起來,哭聲極為淒厲,驚嚇得阿嬰慌地以衣袖擦去眼角的淚,哄著孩兒。
不論她是輕拍著,輕搖著,亦或是唱著歌兒哄著,孩兒仍是啼哭不止。
許是餓了吧?阿嬰心想著,欲自己去哺乳孩兒,因營養未能跟上去,她已無奶水可喂養孩兒,眼下她隻能抱著孩兒衝至牢門前,抓住正巧路過的獄卒衣角,請求道。
“這位大哥,我孩兒需哺乳,能不能請個奶娘來,給他一口奶喝?”
冷哼一聲,獄卒不屑地撇了眼阿嬰與她懷中的孩兒,冷聲道:“你們柴家遲早都要被斬首了,少喝一口奶又有啥區別?”
一用力,獄卒扯出被阿嬰拽住的衣角,作勢揚長而去。
見狀,柴王妃慌了,不顧形象地衝到牢門前,一把抓住獄卒的衣袖,急忙取下手腕上的手鐲,交給獄卒,哀求道。
“大哥,你就行行好吧!給一碗粥水也行!”
拿著手鐲掂了掂,獄卒滿足地一笑,言道:“好吧,既然你們這麽識趣。我就施舍你們一碗粥水吧!”
不料,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一把奪過獄卒手中的手鐲。
怒上心頭,獄卒回頭正要破口大罵時,瞧見來者竟是五皇子與柳雲懿。
一瞬間,獄卒怒意全消,僅剩懼意,雙腿不由得一軟,跌跪在地上。
嫌惡地撇了眼獄卒,趙祈不願多生是非,衣袖一擺,冷麵對獄卒怒斥一聲“滾”,獄卒便連滾帶爬地跑開。
跟在趙祈身後的其他獄卒,不待趙祈開口,已識趣地上前打開牢門,又自行退下。
而柳雲懿步入地牢中,將從獄卒手中搶來的手鐲遞還給柴王妃。
“謝謝你……”柴王妃不知道說啥好。
走到阿嬰身邊,柳雲懿抓著她的手,安慰道:“阿嬰,沒事了。皇上已下了諭旨,你們柴王府的人都被大赦了。”
“大赦了?”
被困在牢中的柴氏宗親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見柳雲懿與趙祈十分肯定的點頭,他們為自己的劫後餘生興奮地高呼,相互抱作一團,又蹦又跳,顯得十分歡喜。
為此,柴王妃更是老淚縱橫。
趙祈說:“多虧了柳柳,讓我去向父皇求情,父皇才讓我下旨赦免了你們。”
聞此言,柴王妃對柳雲懿自然是感激不盡的。
反倒是阿嬰冷哼一聲,抽回自己的手,抱著孩兒向後小退一步,小心避開柳雲懿。見她這般,柳雲懿不免失落。
看來,阿嬰對她的誤會仍深啊。隻是,這誤會從何而起,她實在想不通。瞅了眼阿嬰,她隻得無奈淺歎一聲,隨即抬頭,強擠出一抹笑,對著牢房中的柴氏宗親言道。
“你們快收拾收拾,回府吧。”
“好!好!好!謝謝五皇子和郡主!”
一眾人連連點頭稱道。
唯有阿嬰,不屑地冷哼一聲,瞧也不瞧上柳雲懿一眼。就算柳雲懿做任何事,她也會嗤之以鼻。
這倒引得趙祈不悅,憤憤不平道:“阿嬰你好沒道理。柳雲懿為了幫你盡心盡力,你還給她臉色看!”
柳雲懿究竟做錯了什麽,引得阿嬰如此惱她。
阿嬰冷聲道:“不用你們假惺惺。”撇過頭去,不願再多看柳雲懿與趙祈一眼。
“阿嬰!”
輕喚一聲,柴王妃扯了扯阿嬰,阿嬰低頭不再言語。兩人隨大夥兒一同離開了監牢。
望著她們漸行漸遠的身影,柳雲懿又是一聲歎息,她著實想不透,阿嬰怎會變得如此恨她……
“這阿嬰吃錯藥了嗎?我怎麽覺得她最近性情大變啊!”趙祈翹起雙手,百思不得其解。
柳雲懿也悶悶不樂:“我也不知道啊。”
要是她能知道,就好了。
“別管了。”趙祈看了眼已空空的大牢,“那我們也走吧?”
“嗯!”
兩人離開大牢。卻不知,呂煙雨帶著婢女春梅,藏身一角落處,偷看著這一切。
春梅問道:“娘娘!柳雲懿救了阿嬰,她們會和好嗎?”
若是和好,她先前的栽贓陷害不就白做了?
一彎冷笑滑過呂煙雨的唇角。
柳雲懿,你想當好人?做夢!
時過境遷,阿嬰他們重回柴王府,心境已是大不同。
雖幸得皇上不計前嫌,恢複柴王府的待遇,但柴司羽已不在人世,柴王爺仍被關押在天牢,要這偌大的柴王府有何用?
這日夜裏,廂房之中。
燭火跳動,屋內光線昏黃,阿嬰正坐在搖籃邊上,半俯著身子,輕推著搖籃,輕輕地拍著孩兒,柔聲哼著歌兒,哄著孩兒睡覺。
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
麵露狐疑,阿嬰問道:“誰啊?”
柴王妃在門外回道:“阿嬰,是我。”
見是柴王妃,阿嬰這才起身,走到門邊為柴王妃開門,問道。
“不知娘深夜前來,可是有急事?”
走至搖籃邊上,柴王妃自顧坐下,看了眼熟睡的嬰孩,問道:“他可還好?”
“嗯!”阿嬰點頭,邊走過來,邊道,“奶娘哺乳過,好多了。”
“那便好!”柴王妃放下心來,她抬眼看著阿嬰,拉阿嬰坐到自己身側,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阿嬰,柳姑娘幫了我們,你不該這麽對她。而且,她不是你的好姐妹嗎?”
“好姐妹?”阿嬰冷笑,望著柴王妃,她盡量壓製住心底裏的怒意與恨意,言道,“娘,你不知道,相公就是她害死的。”
柴王妃大驚,直呼:“這不可能吧!”
阿嬰爭辯道:“千真萬確,是相公臨死前告訴我的。”
柴王妃再次大驚。
這柳雲懿瞧上去像是良善之人,會不會哪兒弄錯了?柴王妃心想著。可阿嬰說,這是柴司羽臨死前指證的,必然不會有假。
越想,柴王妃越覺不對,也跟著一同憤憤道:“沒想到柳姑娘竟是蛇蠍美人。”
阿嬰摟著柴王妃,賭誓道:“娘,柳……”
“咚!咚!咚!”
門口處再次傳來敲門聲。
輕咳一聲,柴王妃清了清嗓子,問道:“誰?有何事?”
門口處傳來侍女的回話:“回王妃,宮裏來人了。”
“知道了!”
柴王妃淡淡應了聲。
卻也不敢多做耽擱,她與阿嬰理了理衣裳,大步向廂房走去,前去前廳迎人,與此同時,不忘吩咐侍女,前去請奶娘來看護好嬰孩。
一入前廳,阿嬰與柴王妃見到的卻是呂煙雨。
她們忙上前恭敬行禮,呂煙雨當即讓她們起身。
“拆王妃,本宮有幾句話要與阿嬰說,你等暫且退下吧!”
其餘人便都自覺退下。
而阿嬰將呂煙雨引進了內屋,留在內屋與奶媽的侍女,也自覺退了下去。
望著在搖籃中熟睡的嬰孩,呂煙雨唇角劃過一抹笑,柔聲問道:“這是小柴王的孩子吧?”
阿嬰點了點頭。
歎息一聲,呂煙雨又道:“可惜小柴王英年早逝。不知,那殺害他的凶手捉到了沒有?”她明知故問,仔細瞧著阿嬰的神情。
拽緊衣袖,阿嬰緊抿雙唇,艱難地搖頭。
眼下知曉凶手是柳雲懿,隻可惜她無證據,不能僅憑她的一麵之詞,將柳雲懿抓拿歸案,為柴司羽報仇。
她恨啊!
呂煙雨則輕拍阿嬰的肩,假惺惺地撫慰道:“你也無需太傷心了。本宮會督促開封府辦案的,以還小柴王一個公道。”
這是自然的。
可呂煙雨身為貴妃,如此深夜前來,恐不止是為安撫她這麽簡單吧?阿嬰心想著去,也不願多繞彎子,直問。
“不知娘娘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輕聲一笑,呂煙雨也不再多繞彎子,言道:“阿嬰姑娘不要擔心,本宮深夜來此,隻是念及舊情,特來探望。想當年,你與柳郡主女扮男裝,混入我呂府,可……”她聲音輕柔,卻能殺人與無形。
心咯噔一聲響,阿嬰在心中大叫不好。
該來的遲早要來,擔憂也是無用。阿嬰隻是未曾想到,呂煙雨會在此時來興師問罪,為今之計,她唯有連忙下跪請求。
“娘娘恕罪!我那時……”
呂煙雨卻笑道,“過去的事兒就讓它翻篇吧。隻是,我沒想到柳姑娘竟然是滕王的女兒。也難怪她會混入我呂府,意圖竊取得名冊。”
又是名冊!
呂府滅門與她相公一樣,都是因名冊被人所害,這名冊果真是害人之物!
阿嬰歉意地望了眼呂煙雨,低聲道:“關於那本名冊……”她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說起。
呂煙雨說道:“是的,你還不知道吧?我聽皇上說!那本名冊正是柳郡主交給滕王的。她們父女立此大功,日後必深受皇上器重。”
這無異於火上澆油。
也是從旁佐證了,柳雲懿就是從柴司羽手中奪走的名冊!
就是她殺了柴司羽!
手緊拽著衣袖,阿嬰因憤怒而臉色通紅著,牙咬得咯吱作響,雙眼裏滿是憤怒,恨意與殺意。
這仇,這恨,落在呂煙雨眼中,怎會察覺不到呢?
而這,正是呂煙雨的目的。她就是為了挑起阿嬰對柳雲懿的怨恨,好讓阿嬰成為她手中用來複仇柳雲懿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