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呂煙雨夜訪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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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大牢內,周圍是一片冰涼森冷的寒意,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黴味。八王爺身穿囚衣,戴著沉重的手銬腳鐐,卻依然昂首挺胸,目光中毫無懼意。
身後押解他的獄卒們瞧他這一副架勢,竟也被他的氣勢震到,不像押別的犯人一樣推推搡搡,罵罵咧咧,悶聲將他好生送到了牢房跟前。
隻是關在其他牢間的大臣一看到他,都驚訝不已,連忙跑到牢門前問道:“八王爺,怎麽連你也進來了?”
八王爺苦笑著搖了搖頭。
到了門前,前頭的牢頭還特意回身恭恭敬敬說了一句:“八王爺,到了……”
八王爺大義凜然,緩步走了進去。牢房中已關著三位大臣。他上前與他們拱手作揖。
“陳大人,錢大人。牛大人。”
三人恭敬回禮。
“八王爺。沒想到我們在獄中相見。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啊。”陳大人輕歎一聲,搖搖頭道:“連八王爺如此忠心耿耿的忠良都被陷害入獄,朝廷危矣。 ”
“唉。”八王爺也是長歎一聲:“我本欲為幾位大人洗清冤白,不料中了滕王的奸計。”
“萬萬沒想到那滕王不顧兄弟之情,連你也不放過。”
“滕王擾亂朝綱,誣陷朝中大臣,其心當誅!”牛大人仰起頭來,說及此處,老淚縱橫。
此情此景,大家也是感慨萬分,但如今他們身陷囹圄,也毫無辦法,隻能相望對歎。
這回,有誰能拯救他們?拯救大宋朝呢。
而另一處,滕王府內,趙德秀帶著坤使者剛從宮中回來。柳雲懿便徑直朝他迎麵走來。
趙德秀見她心事重重,知道她的心思,皺了皺眉。果然,柳雲懿小跑過來張臂攔住,如同連炮珠似地發問:“爹爹,小王爺和八王爺怎可能謀反呢。你一定是搞錯了,這其中必有冤情。你跟皇上去說一說,放了他們吧。”
趙德秀見自己走不脫,隻得說:“懿兒,我也不想相信這個事實。八弟與我是親兄弟,我怎忍心害他?隻是江山社稷為重,爹爹怎能徇私?”
“那……”柳雲懿思索半晌,抬頭望了他一眼,嘟著嘴問:“那我能去見見小王爺嗎。”
“不可。”趙德秀搖頭,冷聲道:“聖上已下旨。任何人不得見。你這樣做,豈不是讓為父為難嗎?本王身為百官表率,怎能違抗聖旨呢。”說完,見柳雲懿麵色不悅,滿是失落,又勸說她:“懿兒,此事你不要糾纏了。會連累你的。”
但此時柳雲懿哪裏聽得進去,她一臉憂愁,擰著漂亮的雙眉。思索了半響,她悶不做聲地跑了出去。
坤使者瞅著她的背影,忙道:“主上,我們要不要派人監視著郡主。我怕她會壞了我們大事。”
“哼。”趙德秀不置可否:“不怕。她一個小丫頭攪不起多大的風浪。這回,就連玉皇大帝也阻止不了我。”
“是。”坤使者點點頭:“卑職明白了。”
回到房中,趙德秀剛坐下來,便有侍女連忙上前為他斟了一盞茶。他抬起眼做了個手勢,房間中的奴婢們都躬身從房間內退出去,這時,他才端起杯盞喝了一口茶,淡然地在房間內說道:“風兒,你出來吧。”
就見一個人影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竟是那易風。
隻見他走到趙德秀麵前,開口喊了一聲:“爹。”
他竟喊趙德秀,爹?
原來,他的真實身份乃是趙德秀的親生兒子!易風隻是他的化名,他真名叫趙風。如此便不難解釋他為何會上朝指證八王爺造反了。
趙德秀讓他坐下:“風兒,今日你在大殿上做的不錯。不枉我派你潛伏八王府多年,今日終於派上用場了。”
趙風卻低垂著頭,“爹。我不忍心看到小王爺與八王爺身陷牢獄,不如就此收手吧。”
趙德秀說:“八弟與我是同胞兄弟,我怎忍心害他?隻是,在我成大業之前,隻能委屈他留在牢獄中了。你放心,等我登基,我便會赦免他的。還有那一幫大臣,隻要他們肯為我效勞,我自然不會大開殺戒。”
“爹……”趙風為難地看他一眼:“我們這樣做,真的對嗎?如此跟叛黨逆賊又有什麽區別?”
趙德秀冷眼而視:“風兒。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當年太祖皇帝奪柴氏江山是如此,趙光義弑兄奪位亦是如此。我乃太祖血脈,這皇位本應是我的。想那趙光義,才是大逆不道,不僅殘害兄弟,更要對當年的我趕盡殺絕。幸好我命不該絕,今日,我便要奪回本屬於太祖一脈的皇位!”
趙風聽到這話,不再言語。但他心中卻仍有心結,這些年他與趙允初一同成長,親如兄弟,還舍命相護。可今日之後,恐怕八王爺與趙允初都不會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趙德秀猜透他心中所想,安慰道:“風兒,你要知道。本王隻有你這麽一個兒子,我的皇位也遲早是要傳於你的。”
“爹。”趙風急忙搖搖頭:“我不想當皇帝。我……”
趙德秀打斷他,怒不可遏地瞪他一眼:“你身體裏就流著太祖的血,你生來就應當是帝王,黃袍加身。這本是你的命數,你沒得選擇。本王臥薪嚐膽多年,不惜屈居人下,為他人謀事,都是為了將來你能夠當上皇帝!難道,你就不能理解為父的一番苦心嗎?”
聽了教訓,趙風垂下頭,沉默不語。
大理寺天牢關押的,都是需要三司會審的重犯。但凡涉及三司會審,必定直達天聽的大案,等閑犯人,隻在開封府和刑部關押,根本進不來這大理寺的天牢。
所以,這裏比其他監牢監管更加嚴密,任你天潢貴胄,朝中要員,進了大理寺天牢,首先削了朝服錦衣,進入濕冷的牢房之內,就連探望,也比一般的監牢嚴苛許多。
朝堂之上風雲突變,柳雲懿和趙祈又哪裏能力挽狂瀾。隻得在趙允初下獄之後,再一起前來探望。
“五皇子殿下!雲月郡主!”
兩人剛到大理寺門口,就聽到一陣諂媚的聲音傳來。
柳雲懿不認識,趙祈卻知道,這說話之人,是大理寺卿孫大人。
“不知道殿下和郡主來大理寺,有何要事。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孫大人一副官腔,應付的滴水不漏。
這汴梁城誰不知道趙祈和柳雲懿跟趙允初一起在西夏出生入死,這個時候前來大理寺,自然是為了探望趙允初的。
“孫大人!小初被關在哪裏。”
趙祈剛表明來意,孫大人就一副犯難的表情。
“殿下!您是為小王爺而來嗎?這可就難為下官了。小王爺現在是朝廷重犯,滕王有令,任何人不許探望大理寺的犯人。”
滕王自柴王叛逆一事上撥亂反正,矯正朝綱,加上皇上癡迷修仙練道,現在整個滕王府門庭若市,東京大小官員,都投靠在滕王麾下。
倒是有那些風骨猶存的要員,可也都被滕王借助清剿麒麟社餘孽一事,逮捕下獄。整個朝廷上下,現在都聽從滕王的號令。
孫大人早已投靠了滕王門下,成為其爪牙。怎麽會任由趙祈和柳雲懿探望趙允初呢?
趙允初見一臉公事公辦的孫大人,完全沒有放自己進去的意思,不由得冷哼道。
“孫大人,你可要清楚,本殿下可是五皇子,難道連探望一下都不可以嗎?”趙祈語氣沉重毒強調自己的身份。
孫大人不過一個大理寺卿,平日裏哪裏會得罪趙祈這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可如今有滕王撐腰,趙祈這個無權無勢的皇子,根本不值得一提。
“殿下還是請回吧,不要讓下官為難呀!”
柳雲懿和趙允初對視了一眼,顯然,這大理寺卿,根本不賣趙祈這個皇子的賬。那就更不用說自己這個剛剛冒出來的雲月郡主了!
想著趙允初身陷監牢,生死未卜,柳雲懿把心一橫,拉著趙祈。
“孫大人看來是不打算讓我們探視了呀!”
“下官也無能為力。”
孫大人笑眯眯的哼了一聲。
可柳雲懿大手一揮,望著大理寺的大門。
“那就不為難孫大人了,我們硬闖進去就是了。”
“啊……這……”
孫大人雖然投靠滕王,節操有虧,但畢竟是科舉出身的進士,讀的是斯文道理,哪裏見過柳雲懿這種二話不說,表麵上跟你風輕雲淡,卻要直接硬闖的刁蠻郡主。
一時之間,孫大人目瞪口呆,擋也不是,不擋也不是。
趁著他這一愣神,柳雲懿拉著趙祈,趕緊朝大理寺大門而去。
等孫大人反應過來,已經落後半個身位,追都追不上。
眼看著,就要得逞。
卻不料,這時候,大理寺一旁依仗森嚴,抬著一尊奢華鳳攆,出現在眾人眼中。
“放肆!”
鳳攆落下,呂煙雨輕移蓮步,喝斷了柳雲懿和趙祈的腳步。
“娘娘千歲!”
孫大人和大理寺的大小官員,趕緊跪倒在地,大聲高呼。柳雲懿和趙祈站在那兒,煞是尷尬。
一看見呂煙雨出現,柳雲懿就心知大事不妙,不由無奈的垂下頭。
果然,呂煙雨一臉肅然的道。
“五皇子殿下,雲月郡主!國有國法,你們雖然貴為皇子郡主,但要知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理寺乃是九卿之一,朝廷重地,豈容你們擅闖。這等枉顧國法,豈不是要讓皇上難堪,難道還真要皇上拿你們以正國法嗎?”
這話說的占據了大義,趙祈自小深受皇室理論影響,早就愧煞內心。
倒是柳雲懿渾然不覺,皇上會不會拿他們以正國法還不知道,估計這呂貴妃,早就想把自己正法了。
看來,今日這大理寺天牢,是去不成了。
“娘娘教訓的是,我們知錯,這就走!”
明知不可為,柳雲懿轉頭就認錯開溜,毫不給呂煙雨繼續難為自己的機會。
拉著趙祈,兩人在大理寺一幫大小官員的愕然目視下離去。
倒是柳雲懿誤會了,呂煙雨出現在大理寺,純屬巧合,根本不是故意來為難她的。等柳雲懿和趙祈雙雙離開後,大理寺卿孫大人趕緊起身。
“多謝娘娘鳳駕及時,幫下官解圍,否則,下官今日恐怕就難辦了。”
孫大人雖然有滕王撐腰,可柳雲懿和趙祈,一個是滕王家的雲月郡主,一個是當朝的皇子,兩個都是不好惹的主兒。
若是他們真的硬闖,孫大人還真束手無策。可這樣一來,勢必會讓滕王不滿。
幸好呂煙雨及時趕到,以貴妃的威嚴,才鎮住他們倆。
孫大人這聲多謝,出自內心肺腑。
呂煙雨輕聲微笑,不置可否,她今日來,是找孫大人另有要事。
“孫大人言重了,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事勞煩,還請孫大人給個麵子。”
“噢!”
孫大人愣了片刻。
“娘娘請說……”
呂煙雨輕輕點頭,早有準備的春梅立即附在孫大人的耳邊,小聲的嘀咕。
等到春梅說完,孫大人頓時露出一臉為難的神色。
“孫大人!”
呂煙雨似乎早就料到如此,她輕啟朱唇。
“此事隻要安排妥當,便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讓孫大人為難。而且,事後無論是在皇上還是在滕王麵前,本宮都會為孫大人美言,難道孫大人連這個小忙都不肯幫本宮嗎?”
說到後麵,她的語氣,逐漸的加重起來。這些時日皇宮之中養出來的貴妃威儀,竟讓孫大人有種莫名的惶恐。
“哪敢!下官哪敢!”孫大人忙不迭的點頭。“下官一切都照娘娘的吩咐便是。”
有了孫大人點頭,呂煙雨這才滿意地回到鳳攆之中。
儀仗重啟,朝著宮門而去。
夜色漸落,將大理寺籠罩出一股雲波詭異的氣氛。
這股氣氛下,誰也不知道,這呂煙雨,來到大理寺,究竟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