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又是鯊魚屋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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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情節完全虛構,看官切勿對號入座,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靜好出門後,在鯊魚屋街上走了兩三分鍾,可突然步子慢下來,然後幹脆停下了。
剛剛自己其實根本沒有從哈瑞那裏得到確切信息和答複呀,哈瑞隻說了些“自己一定幫她推薦去更合適的地方”之類的話,這算什麽呢?可是自己答應過梅奧第二天要和她在餐廳見麵。
靜好略一思忖,轉頭要回去再找哈瑞——不然明天和梅奧見麵怎麽說呀?還是趁熱打鐵,再回去跟哈瑞講清楚:第一,梅奧是受到兩封錯誤郵件的誤導才出了錯;第二,梅奧非常希望再給她一次機會,哪怕隻是一個月、兩個月。如果哈瑞有明確的回答,不管結果如何,靜好第二天都可以給梅奧一個交代。
靜好下了決心,折回去,往哈瑞的房子走去。不想這時一個人影也朝這邊走,兩個人在鯊魚屋街的中段碰上了,互相確認真是對方,兩人都有點吃驚,靜好還以為認錯了人。
原來哈瑞剛送走靜好,突然看到bbc新聞播放一條美國的中國女留學生遇害的消息,他抬頭看看掛鍾,有點後悔和擔心讓她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牛津雖然比較安寧,但是也發生過凶案。於是他趕緊出了門,要找到靜好,送一送她。
不過哈瑞說:“我,呃——,那個,正好出來走走,走一走,你,才走到這裏呀?怎麽又走了相反的方向?”
靜好吞吞吐吐說:“哦,不,不是。我,剛想起一件事情來,就是,就是關於梅奧,我想再聽聽您的想法,所以想再回去,敲門,那個,再問問您......”
哈瑞笑了笑。他手朝前示意了一下,兩人一起朝著靜好住處的方向走去。
路上哈瑞仍然和靜好肩膀保持一米左右的距離,哈瑞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靜好斜挎著防水布的背包,手也插在牛仔褲口袋裏,兩人都顯得多少有點拘謹。
哈瑞開口說了幾句天氣和空氣真不錯之類的話,靜好應和著,兩人邊走邊聊,終於漸漸討論到梅奧的事情。
兩人同時說:“梅奧……”
哈瑞伸一下右手說:“你先說。”
靜好說:“不不不,您先,您先說。”
哈瑞說:“呃——,梅奧,她,很善於思考的......”
靜好趕緊說:“是的,她一向是很聰明的,也很努力的......”
說來真是巧了,晚上八九點鍾,正是梅奧女神出來夜跑的時間,而今天,她第一次嚐試一條新路線,在靠近靜好住處的小路上,她從一個交叉小路口突然跑出來,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呼哧帶喘的,擦著汗,朝著靜好和哈瑞兩人的背影跑來,跑得挺近了,她突然反應過來,停下腳步。梅奧有點不敢相信,定睛一看——果然又是他們倆。
哈瑞看到地上有個長長的影子晃過來,剛這影子還一直跳動,突然就停住不動了!他謹慎敏感的一麵又起了作用,緩緩地一轉頭,發現是梅奧,梅奧趕緊故作沒有看到兩人,扭頭朝相反方向快步跑掉。
靜好看到哈瑞表情奇怪,也轉身,看到了梅奧的背影。靜好頓時尷尬,心裏說:“天哪,怎麽就會這麽巧......”
靜好悄悄瞟了哈瑞一眼,哈瑞臉上沒有表情,靜好心裏更增加了幾分不安和愧疚:前後幾次都是自己的原因,才搞得誤會越來越難解釋——如果自己那天帶著傘,就不會大雨天進了哈瑞家;如果自己能沉住氣,今天就不會著急跑去見哈瑞;如果自己剛才走了後,不是半路折回去再找哈瑞;或者如果自己早幾分鍾離開或者晚一點走……
總之,每一次隻要錯開那麽一點點、幾分鍾,都不會有這麽多巧合發生,都是因為自己,搞得越來越被動了。
靜好趕緊向哈瑞道歉,說自己真不應該這麽莽撞又跑去他家裏找他,這三番五次讓梅奧看到,也許她會有很深的誤會,非常抱歉。
哈瑞卻並不在意,安慰靜好說,為什麽要道歉?根本什麽問題都沒有呀。
他跟靜好說,梅奧原先做自己的博士生時,學習和做研究都很勤奮努力,非常有見解,畢業後梅奧經他介紹去倫敦實習了一個月,又經過自己的推薦回來做實習助教。
哈瑞說:“可是按照梅奧的個性和特點,做實習助教不是很合適,她更適合做課題研究,她還是很有一些質疑才能和思考力的,法國人嘛,法蘭西傳統。”
靜好點點頭:“嗯。”
哈瑞又說:“現在出了那個錯誤,雖然說起來不是太大的事情,但是很尷尬,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事情,如果梅奧能再去別的學校工作一下也許更好,再說也沒有必要一直留在同一個地方實習。”
靜好趕緊說:“可是,梅奧非常喜歡牛津,她理想的工作,就是最終能夠留下來,在這裏的大學當老師。上次的事情,也不完全是她的錯。”
哈瑞說:“恐怕,她目前還達不到在這裏做講師的要求,現在做講師的,一般得是完成博士後研究的人。有博士學位的人很多的,除非她有自己的專門領域,並且有一些學術成果,要知道,僅僅博士畢業就擁有這些成績,很罕見……”
靜好又說:“另外梅奧跟我提起過好幾次,牛津有她很喜歡、很崇拜的人,所以才想方設法從倫敦回來實習的。她想讓我問問您,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
哈瑞說:“呃——,是這樣,這次講座的錯誤已經出現了,錯誤低級得簡直可笑,可後果無法彌補,我以前是她的博士導師,現在是這個專業的負責人,首先,我是不能違反原則袒護她的,也不應該。你說是吧?”
哈瑞當然用英文說這些話,因為這是很嚴肅的對話,不能出錯,讓對方產生半點誤解。
靜好聽他全部用英文,而且每句話隻說一遍不再重複,知道這事情沒法商量了,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也和他一樣低著頭走路。
走了一段,都不說話。
路上晃來晃去的是兩個人隔著老遠的影子,一長一短……拉長、變短,再拉長、變短,是因為走過了一盞又一盞路燈。
突然,哈瑞試探著,問靜好,她是否也可能像梅奧那樣繼續留下來讀博士,如果靜好樂意,可以考慮讀自己的博士,如果想換個地方讀博士,自己也可以推薦她去讀著名的東安格利亞大學或者倫敦大學亞非學院的博士,幫助她選擇一個適合的導師和專業。
這時候他又開始摻雜中文講話了。靜好知道,談到這個話題,他逐漸放鬆下來了。
讀博士?靜好一錯愕,抬頭對哈瑞微笑了一下,想了一想才說,自己馬上就29歲了,等念完了碩士就30歲了,而按著她奶奶和爺爺的算法,年齡上加一歲虛歲,那她現在就已經29歲半了,等念完了碩士就31歲了,國內的父母還希望她早點讀完碩士回家呢,她自己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聽到靜好反反複複強調“30歲”,哈瑞皺了一下眉頭說:“30歲怎麽了?30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呀,黃金的歲月還沒到呢。”
靜好微笑著回答他說:“可是在我們國家,30歲還不結婚的女性,就往往可能被人認為,或者說肯定,被人叫做‘剩女’了。”
哈瑞反複追問了好幾遍,才弄明白了中文“剩女”的意思,他翻譯成“the forgotten ladies(被人忘了的女士)”,靜好給他糾正,說大概應該是:“the left-over ladies(剩下的女士們)吧,暗含的意思就是:嫁不出去的女人。”
哈瑞大概是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兒,他睜圓了眼睛。對他來說,這也許像天方夜譚一般。聽了靜好努力費勁做出的一番詳細解釋後,他更是哈哈大笑,完全不以為然。
哈瑞說:“男人和女人的魅力都是可以一生那麽長的,不同年齡階段都有不同的魅力,怎麽能因為結婚或者不結婚就判斷一個人是否有吸引力、是否失去了魅力?‘剩下’是什麽意思?就是沒有人喜歡?就是人生完蛋了嗎?我覺得這個判斷很是‘稽滑可笑’。”
以前哈瑞也總是把“滑稽”說成 “稽滑”。他一說“稽滑可笑”反倒惹得靜好嗬嗬笑起來。靜好給他反複糾正應該是“滑稽可笑”,哈瑞跟著學“滑稽可笑”,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哈瑞自我糾正發音,反複練習中有些發音更怪異,靜好“咯咯咯”笑出聲來。哈瑞也笑出聲來,難得能聽到他笑出聲。
兩人走到靜好住的房子門口,站在路邊,靜好跟他道別,並且感謝哈瑞送她回家。哈瑞點點頭,剛要轉身走,突然又轉過頭來,對靜好說:“呃——,等一下,我想到了,應該是獨立女性,對嗎?independent en!她們獨立生活。”
靜好一愣:“什麽?什麽獨立?”她沒反應過來,原來哈瑞還在心裏琢磨她路上告訴他的“新鮮事兒”——剩女。
哈瑞又解釋說:“剛才我們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你說的,‘剩下的女士’,現在我想到了,她們不是‘剩下的女士’,應該是選擇獨立生活的女士!”
靜好恍然大悟,笑了。她看著哈瑞像講課那樣認真地做著解釋,他左手舉著,半握著拳頭,食指朝天,真的像在課堂上一樣。他這樣子,又天真,又認真,好像還帶著點要安慰和討好靜好的意思,因為靜好說了自己馬上就是那個行列的一員。
靜好使勁兒對他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更多是感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