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一起去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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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情節完全虛構,看官切勿對號入座,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國內,陳棟梁和處長還有其他幾個人正在外麵喝酒,推杯換盞,互相阿諛吹捧,好不熱鬧。不過,這些人之間的談話仿佛是真心實意的,一張張喜笑顏開的臉,個個都是油光滿麵,席間,哈哈大笑的聲音不斷爆發,顯然大家交流很是暢快淋漓。立在旁邊的服務員小夥兒一臉木訥和茫然,他從鄉下來這裏打工時間不長,聽不大懂,也一點看不出這些人吃個飯為啥能高興成這樣,可以保持兩三個小時的興奮狀態。
處長提起前一次陳棟梁為了處裏的工作拉讚助喝醉的事情,一個勁兒誇獎:“小陳你真是實在,有酒量,有酒品,有人品,有前途,得好好培養,來,我得敬你一杯……”
陳棟梁受寵若驚,趕緊先舉杯,一飲而盡、先幹為敬。
處長榮勝利也幹掉一小杯白酒,抿抿嘴,說:“能不能麻煩你那個在英國上學的女朋友一下,幫忙買幾樣東西快遞過來呀?到時候,你去送給蘭總,還有張局和於局,不然咱們部門哪能那麽順利完成了這個活兒。”
陳棟梁馬上說:“好好好,榮處,沒問題,我這就和她聯係。”
榮勝利又說:“按說咱們全球購也行,也很快,但是,還是找你媳婦兒更放心。不過就是麻煩她了啊。”
陳棟梁笑得很開心,點頭說:“您想得對,其他渠道,別萬一買了假貨,找她,更放心,一點都不麻煩,她順便就幫我們買了,您不必客氣。”
他立刻發微信留言:靜好,你最近如果去倫敦,記得到新邦德街一帶,那幾個奢侈品牌店裏,幫忙看看有什麽合適的東西可以做禮物,我們處裏要買三樣東西送禮用,一個是給一位五十來歲的女士,還有兩樣是給男士的,都是五十四五歲的人,你收到盡快回複我啊。
靜好馬上給他回微信:等我有時間去的時候,幫你看看,另外你們也可以自己在那幾個品牌的官網上先查查看看,選好了要什麽,發圖給我,我按圖索驥,讓我去現選,我選的你們也不一定滿意。
陳棟梁回複她說:官網上看到的畢竟是圖片,你到店裏看看,不管是bci那些東西,有沒有款式和顏色也比較適合中國人的,價錢也別高的離譜的,你拍幾張圖發給我,我讓榮處長挑一挑,選定了,就麻煩你買下來。
靜好回複:好的,我隻要去倫敦,就幫你去看。
剛看完了男友的微信,靜好又收到哈瑞的郵件。哈瑞一本正經的,給她布置新的功課。
哈瑞要她盡快欣賞一部英國電影學院獎得獎影片《罪贖》,不是新電影,必須盡快看的理由是:後麵的課程對這部電影有所涉及,需要截開不同場景,做影片的情節轉折和遞進分析,是電影敘述課程必修內容的一部分。
哈瑞說:我恰好被邀請參加這部電影明天在牛津的一場特別交流研討活動,有兩張入場券,原本有個同事要一起參加,但他臨時有事情去倫敦了,如果你感興趣,可以一起去。
怎麽又是臨時有事情?靜好想,這個哈瑞,會不會故意以此為借口啊,可是,來來回回總用同樣的原因,也太容易被識破吧,這樣一想,應該一多半可能就是真實原因。
有了上次意大利激情片的前車之鑒,靜好很仔細,先上網查了查電影的內容簡介,原來是一部傷感的愛情故事片,並沒有上次意大利電影的那些情、色的忌諱。她欣然回複郵件:非常感謝您,請您發給我具體的地點和時間,我明天直接去和您匯合。
之後,靜好哼著歌、找衣服在鏡前比劃著,準備次日前往赴約。她在鏡前左照右照,又跑到陳先生房間敲門,借來陳太太以前的卷發器,試著把頭發搞出好幾個蓬鬆的大卷來,看看鏡子裏,還不錯。
卷了頭發,試穿了幾件衣服後,靜好站在鏡子前突然盯著裏麵的自己——平常她真是不注意穿衣戴帽這些的,也沒時間講究,今天這是怎麽了?
哈瑞給他回複的地址和時間是:明天下午兩點鍾,在海丁頓公園的南門見麵。靜好頂著自己卷的頭發,還塗了一點淡淡的口紅,去和哈瑞匯合,哈瑞一眼發現了靜好外貌微妙的變化,他淺淺地笑了一下。兩人一起步行去牛津老城區,參加電影特別放映活動。
活動很有趣,靜好第一次看到,觀眾們每人端著一杯紅酒,邊看電影邊小啜幾口。更讓靜好感到新奇的是,竟然還有一個餐台擺在電影院的前廳,電影結束後,服務人員引導大家到前廳,喝著紅酒或者飲料,吃著餐台上的小三明治和一些糕點,互相聊著對電影的看法……
靜好跟哈瑞說:“這哪是電影研討會呀?簡直成了冷餐會了呀。”
哈瑞卻故意反問:“你們年輕人看電影的時候吃爆米花,難道就不奇怪嗎?”
靜好說:“嗬嗬,我哪裏是那麽年輕的年輕人呀,我看電影的時候從來不吃那些零食。不過看電影的時候,大家確實習慣吃爆米花,卻很少有人喝著紅酒看電影。”
哈瑞說:“嗬嗬,在英國,有些人一直這樣喝著紅酒看電影。”
靜好說:“是嗎?”
哈瑞說:“是啊,所以,我們很容易把自己習慣的事情看作正常的,對那些自己所不熟悉的少數人的習慣,或多或少會覺得不正常。”
靜好說:“也不是覺得不正常,我真是從來沒見過邊看電影邊喝紅酒的,感覺有趣。”
哈瑞說:“以後你感興趣的話,有好多這樣的活動邀請,我想,你參加的多了,漸漸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靜好說:“當然非常感謝您,能經常參加這樣的電影活動,當然好啊,既對學習有用,也豐富生活,隻是,總是我一個人跟著教授您看電影、吃冷餐會的,如果給其他同學看到了,會不會認為不正常啊?”
哈瑞對這個說法很敏感:“不正常?”
靜好說:“是啊,說不定覺得我為了分數,總給您當跟班。”
哈瑞不懂:“跟班?”
靜好說:“就是助手的意思。assistant,助手。”
哈瑞笑笑:“哦。”
靜好說:“所以,有機會的話,您也可以帶著我們全部十二個人,一起來參加的,等於出來上課!”
哈瑞說:“我的兩個博士生,每年好幾次會這樣上課的。你們碩士學生人數大,我就沒想到也可以,嗬嗬,我下次找機會。你的建議很好!謝謝你真好!”
哈瑞還是發不好讀音,總把她叫成“真好”。說人數多,他也總說成“人數大”,就像說身材一樣,總說成:“身材大小”。你要是說他講的有語法問題,好像又沒有,可是真正的中國人肯定會說“人數多少”,“身材胖瘦”。
靜好笑笑。
哈瑞又說:“不過,你們參加一次可能有興趣,如果兩次,許多人大概不會來了。”
靜好問:“為什麽?”
哈瑞說:“他們,或許也包括你,嗬嗬,反正隻要是老師讓做的事情,不管多好的事情,慢慢就變成負擔了!”
這倒是實話,靜好忍不住咧開嘴笑了。
哈瑞也笑笑,又說:“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嗬嗬,年輕真好,可是年輕的時候,不會知道年輕是多麽好,總在浪費自己的年輕,以為永遠可以年輕!”
靜好又笑笑。哈瑞說起來年紀並不大,但是歐洲人顯老,四十四五歲的人,一笑起來,滿臉是皺紋,比中國同齡人顯大好多。
牛津西區老城區的街頭,有好多門楣上標注著1903、1907,甚至1898、1809的老房子。
靜好和哈瑞兩人參加完電影放映活動走出電影院才發現,剛才是碧空萬裏,現在外麵卻陰沉一片下起了大雨。
靜好說:“糟了,我沒有提前查看天氣預報。”
哈瑞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今天會下雨,包裏的傘還特意取出來了,沒帶著。”
哈瑞建議:“先到對麵的意大利餐廳喝杯茶吧,坐一坐,避雨。”
靜好說:“好,也隻能這樣了。”
兩人冒雨快速穿過大街進了對麵的意大利餐廳坐下來。誰知雨竟然淅淅瀝瀝一直下個不停,時大時小。到了五點多,變成穩定的大雨滂沱,沒有雨傘真是走不了。在哈瑞建議下,兩人又在意大利餐廳吃起了晚飯。
吃飯的時候,哈瑞用英文給靜好講憨豆式的英國笑話:“有個中年男人出門遇到下雨,卻甩著手裏的雨傘,冒雨快步前行,頭發都被雨淋濕。一個路遇的老年婦女不解,問他為什麽不打開傘呢?男人很認真地回答:您沒見正下雨嗎?我怕淋濕了我的傘啊……”
靜好聽了,真心覺得一點兒都不好笑,笑點在哪裏呢?按照中國人聽笑話和相聲的習慣,顯然後麵還應該有個大包袱需要抖出來才對,可是這英國笑話就這樣沒頭沒尾已經結束了。
而哈瑞自己都笑得控製不住了,開心得不得了;靜好見狀趕緊跟著幹笑了兩聲,其實完全是出於禮貌和安慰。
哈瑞聽她笑得遲緩、勉強,用英文開玩笑說,怎麽聽靜好笑得仿佛是偽裝性*一樣。
靜好完全沒料到,以為是自己聽力出了問題,聽錯了什麽地方,頓時愣住,臉頰通紅,不知道該怎麽應答。
哈瑞見狀意識到所言不妥,馬上解釋說,自己不是說她笑得像是假裝性*,而是說,她根本覺得笑話不好笑,假裝好笑。繼而又說:這就像是兩個人做那件事情,其中一個人並不爽卻為了安慰另一個而偽裝性*,而通常偽裝的人都是女性,因為男性是否達到*,是有客觀標準可以判斷的。
哈瑞說這些,就像在說“蘿卜白菜、咖啡紅茶”一樣自然,可是靜好聽了這比喻,更不知所措,臉頰愈紅,喉嚨發幹,更不知道該怎樣應答,一共就兩個人,他講笑話,她在聽,這樣比喻的話,哈瑞口中來來回回的“兩個人”還能是誰?如果她是偽裝那個的那位,哈瑞豈不就是“另一個人”?哎呦,令人尷尬,腦門兒出汗...... 但是哈瑞臉上的表情很幹淨,靜好並不反感他,也真心不認為他是故意用語言進行騷擾,不過靜好依舊表情尷尬。
她的尷尬,讓哈瑞馬上感覺到了自己說話不妥,趕緊抱歉,說:“英國人很無聊的,沒有別的幽默感,所以常常拿性和政治開玩笑,也許對你來說,並不好笑的。”
靜好說:“這真是文化的差異,中國人不太這樣直白。”
哈瑞說:“真的非常抱歉,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也沒有暗示,請你一定不要感覺受到冒犯,或者是難為情。”
靜好趕緊說:“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我知道您沒有惡意。”
但是她心裏“突突突”直跳,畢竟兩人猛地轉到這麽個話題上,從下雨不打傘,一下子飛躍到了性*,實在太突然。
為了緩和氣氛,哈瑞咳嗽兩下,轉換話題。他故作認真地和靜好討論起了剛才看的電影,並問起靜好,她評價一部電影的標準是什麽?
靜好放鬆了一點,說:“大概是,看的時候熱鬧,看完了不久就淡忘了的,這就是不好的電影;而看的時候或許平淡,但是久久總也忘不了的,就是好電影。也就是說,難以令人忘懷的,越久越醇,才是好的。反正自己是這樣的一個標準。”
哈瑞嗬嗬了幾聲:“你這標準,很有趣。倒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靜好開玩笑說:“仔細想想看,我這標準,還是很厲害的,是精神層麵的標準啊!”
哈瑞看看她,沒有接話。哈瑞其實是個用科學方法分析電影的學者,有點像嚴謹的科學家那樣,對沒經過充分驗證的理論,他往往不會明確表達態度。
就在靜好和哈瑞餐廳裏避雨聊天的時候,靜好的房友李若詩在急匆匆騎著自行車趕去麥當勞打工的路上不慎因雨水滑倒。劇痛如過電一般,從腳腕迅速傳到了腰部,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但是想想當天作為晚飯的免費漢堡和天天打工能保證每月能給母親寄回去300英鎊,也就是大約3200元人民幣,他忍著劇痛在大雨中爬起來,咬牙堅持要去餐廳簽到,想做滿當天的3小時鍾點工。
意大利餐廳裏,燈光橙黃,溫暖幹爽。落地玻璃窗外麵唰唰落著雨水,一道道水柱順著大玻璃淌下,是這牛津城隨處可見,也是這裏的人們習以為常的牆上溪流。
窗外的牛津老城風景,比明信片還要美,氤氳渲染中,像很有味道的水彩畫正在畫家的筆下,一抹一抹被展開。
哈瑞說:“你這判斷理論,也許是我所有聽到的,關於電影評價的,最粗暴簡單也是最有趣的說法。”
他喝口水又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借用這個理論,把自己的學生們也分成兩類,一類是在學校時很活躍,和老師交流也很熱烈,但畢業後很快,或者漸漸就被老師忘記了;還有一類是念書時可能和老師相處得平平淡淡,但是畢業後好多年甚至是一輩子我都會記得的學生。原因是,平淡卻深入,熱烈卻膚淺。”
靜好笑起來,看來哈瑞懂她的意思。
哈瑞說:“你一點都不好奇我會把你放在哪一類嗎?”
靜好眨眨眼睛,不知道怎麽回答。
哈瑞說:“我想應該是第二類,我們的交流雖然平淡,但是談得很深入。
哈瑞說的很真誠,靜好靦腆地笑了,說:“謝謝您,教授!您剛才的這番話,我想對於我是鼓勵!”
哈瑞笑笑,點點頭,還真像是那麽回事兒似的。
哈瑞又很自然地跟靜好說起大約兩個星期後,自己要去倫敦參加一個文化活動,一上午的時間有兩場講座,一場自己是主講人,另外一場是自己的朋友擔任主講人,因為梅奧走了,他暫時沒別的實習助教,他問靜好是否感興趣一起去,幫他做個助手,學校會承擔來回費用,還發給她一點補貼,不多,50英鎊。
哈瑞開玩笑說:“至少比在麥當勞打工的薪水高一點吧?”
靜好回答說:“是的,確實比我的房友李若詩去麥當勞打工是高一些的,麥當勞一個小時六七個英鎊,業餘鍾點工要三四天才能賺到60英鎊。”
哈瑞說:“希望你能一起去,如果你嫌學校的補貼太少,我可以再給你發一點補貼的。”
話說成這樣,靜好已不好推托,又想起陳棟梁讓她幫忙挑禮品,正好可以順路去,於是爽快地答應了哈瑞。她開玩笑說:“我很榮幸能去給您做廉價的勞動力,而且薪水比麥當勞還高一點呢,嗬嗬……”
哈瑞一聽卻認真起來,說:“這樣,呃——,不然,學校給你50英鎊,我也同樣出50英鎊給你好不好?用掉你整整一天的時間,我也覺得很過意不去。”
靜好趕緊擺手:“我跟您開玩笑的,我隻是開玩笑的,您真是太客氣了。我其實不需要任何報酬的。這50鎊我也不要的……”
哈瑞卻更加認真地說:“不行不行,我是說真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出另外一份50英鎊的。畢竟你現在是全日製的學生,也不外出打工,沒有收入。而你們年輕人,花錢的機會就像荷爾蒙一樣,比我這個年齡的人要多許多的,我理解的。”
靜好聞聽此言更不好意思,臉都紅了,擺手搖頭:“真的真的不需要的,您真的、真的不必!我能去給您做臨時的助手,即便沒有任何報酬也是很高興的。是我的榮幸,真的!您不必客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