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陳棟梁和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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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情節完全虛構,看官切勿對號入座,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海德裏道28號,靜好這邊下午1點多,她正在自己房間裏學習,陳棟梁那邊是晚上九點了,他和幾個同事在辦公室裏加班,他發了qq視頻邀請,和靜好打招呼。

    靜好見他在辦公室,有點意外,問:“你怎麽還沒下班?”

    陳棟梁說:“哦,我們籌備一個會,一個論壇,很快就可以結束戰鬥了。”

    靜好說:“哦。”

    陳棟梁問:“你學習還挺忙的?”

    靜好說:“還行。你又有什麽東西要買嗎?上次的腰帶,還沒幫你完成任務。”

    陳棟梁:“我就是想問問你,有空的話,去給看看。”

    靜好說:“好的。那你忙工作吧。”

    靜好把窗口最小化,並沒退出。她端杯子去樓下廚房倒了一杯水回來,發現陳棟梁也沒退出,因為能聽到那邊對話傳來,斷斷續續的,有時很清晰,有時很模糊。

    他們應該是聊到了一個都認識的人,某部門的一個領導。其中一個說:“別說那孩子長得確實太像他,一看就是他的基因,據說是在塞班島的月子中心生的,真是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

    另一個說:“這成了你的新目標了?可別頂風上啊,反腐呢,現在這不叫胡搞,抓住證據的話,直接就叫通奸!”

    剛才說話那人說:“就咱們?誰能顧得上抓咱們這樣的小嘍囉?你還真高看自己了。”

    另一個人說:“老虎蒼蠅都要打!不抓你就罷了,真被抓,其他事兒也都給你揪出來了,你沒看那些進去的人一半都是叫彩旗給舉報的?所以這彩旗呀,可不能遍地插!哈哈!”

    對方說:“我哪來的彩旗?我一個破科員,算老幾,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彩旗從何而來?”

    又一個說:“他這應該是真事兒,聽說在塞班前前後後花了40萬,這還算是花錢少的。”

    另外幾個都問:“真的?他自己說的?”

    那個接著說:“是不是他自己說出來的不知道,但是這事兒早傳遍了,他們部門的人都知道,聽說上戶口的時候,是托他們部門一個人的親叔叔給辦的。”

    有一個說:“這麽張揚,也沒人舉報他?”

    剛才那個說:“誰舉報?你去舉報還是我去舉報?現在舉報都要實名!”

    先前那個說:“也是啊,如果是這種事情,大家互相無冤無仇的,也沒好處,犯不上得罪人!不過他也太明目張膽了吧?這也不是舊社會,允許討小老婆,他這要是被查的話,肯定就是大事兒。”

    那個自稱了解實情的說:“人家兩情相願唄,你呢不是沒有色膽,你是沒有那個豔福罷了……”

    其他人哈哈笑起來。

    一個同事突然問——“哎,小陳兒,哦不,陳處長,你女朋友在國外好幾年了吧,你也不擔心呀?”

    陳棟梁反問:“她去上學,我擔心什麽?”

    同事說:“不擔心人家找個老外把你給蹬了?”

    陳棟梁回答:“蹬了我?幹嘛蹬了我?你呀,真是個烏鴉嘴,說不出一句好話來!”

    同事繼續說:“不是開玩笑啊,別回頭人家不回來了!”

    他胸有成竹地說:“不會,她不回來留在那裏幹什麽?畢竟不是自己的家。等她一弄完功課,我馬上叫她回來結婚!”

    同事笑說:“看你厲害的,你叫人家回,人家就準回來?別念完了書,甩了你啊!”

    陳棟梁信心百倍地說:“甩了我?開玩笑!我陳棟梁,正兒八經碩士研究生畢業,有房、有車、有存款,父母呢大小都是一級領導幹部,我本人身高一米八二,穿上鞋至少一米八五,模樣呢,不敢說多麽帥,至少一臉正氣吧!就這樣的條件,人見人愛,按相親節目打分標準,你們說,給打個10000分不多吧?”

    大家哈哈大笑。

    陳棟梁接著說:“再說我倆還是青梅竹馬,她快30的人了,甩了我她想幹嘛?她還找小鮮肉啊?”

    一個同事說:“你也別大意,你們年輕,分開太久影響感情的。她一個人在那邊,也不容易,萬一有人獻殷勤,很難說的……”

    陳棟梁說:“她這次放假回來,她爸媽催我們趕緊去領證呢,是我說不著急,讓她安心念完書回來再說,你們也別瞎操心了......”

    又一個同事說:“理是這個理,但是棟梁啊,不能大意!萬一人家找上個英國紳士,你還蒙在鼓裏,咋辦?再說你在這裏遠水解不了近渴,她萬一受不了誘惑,也怨不得她吧。”

    陳棟梁說:“她不會!咱有自信!咱不敢說自己是鑽石王老五吧,至少也算是個白金王老五呀,她還想找別人,她找英國王子啊?人家認識她是誰啊?她傻了呀?”

    同事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陳棟梁也許是忘了關視頻,或者是他不在意他們這些交談被靜好聽到。其實他說的,也正是符合中國當下社會很多人評判標準的大實話而已,但是靜好聽了又感到新的詫異,陳棟梁現在竟然是這樣自我認定的啊,尤其是他說自己是“有房有車有存款”,就是“鑽石王老五”、“白金王老五”?那要是把車、房、大量的存款都放在一條狗名下,是不是這狗就是“鑽石王老五”、“白金王老五”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很藍,大朵的白雲悠悠飄過。她合上筆記本電腦,背上雙肩背包,出門朝牛大南公園的木橋走去,散散心,順便去超市買些水果、蔬菜和其他吃的東西。

    在和南公園方向相反的新高街,也就是鯊魚屋街上,一片色彩不同、門窗各異的小房子,在陽光照耀之下,煞是好看。那棟全世界著名的鯊魚屋,那個倒插在房頂上的大鯊魚的肚皮和尾巴,栩栩如生......

    郵差綠色的木門內,樓下客廳,壁爐旁邊,哈瑞正站在橡木書櫃前,他把靜好送給他的三樣禮物帶回了家,擺在了樸素的橡木書櫃上。他正仔細把禮物,一樣一樣放在自己那一排作品的前麵……

    擺好後,他忍不住又打開了裝竹筷子的小盒子,在兩隻筷子上,都刻著harry,哈瑞摸著刻痕,笑了。在他看來,這些精美的刻痕,要多麽費時間、費心思呀。他輕輕撫摸著,仿佛那幾個字母,都是靜好一刀、一刀,一點、一點,很不容易才雕刻出來的。其實這個是機器的傑作。

    國內,陳棟梁工作的某個事業單位的辦公樓大院前門。小雷姑娘依舊濃妝豔抹,穿著時尚、塗著酒紅色指甲蓋,提著一隻精巧的黑色亞光波士頓包,邁步過來,要進陳棟梁工作的辦公樓大院。

    院門口的警衛攔她,她跟警衛說了幾句什麽。警衛指指旁邊的崗樓,告訴她已經下班了,不能辦理入門卡了,請她次日再來。她又跟警衛說了幾句什麽,警衛指了指大樓的方向,似乎是說,即便自己這關放她進去,樓內還有一層警衛,也不會讓她進樓。她又給警衛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拿出手機給他看了通訊錄裏的電話,說了幾句話,警衛終於放行。

    她咯噔咯噔踩著高跟鞋,一路走向大樓梯,大樓的正門關了,她順利進了大樓的側門,果真還有個保安,這次她跟保安簡單說了幾句,保安又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份證,她就獲準進了門,走向了電梯的位置。

    當小雷出現在陳棟梁辦公室門口,敲門,恰好陳棟梁剛關了電腦準備走人,聽到敲門聲,開口說:“請進。”一轉頭,見是她,一驚,馬上起身走到門口,故意將她擋出去,示意她到走廊盡頭說話。房間裏有幾個同事剛才走了,現在還有一個人在收拾東西。

    在走廊的一端,沒有燈光,幾乎黑暗中,陳棟梁壓低嗓音對濃妝女子說:“怎麽跑到我辦公室來了?影響多不好?再說這都幾點了?折騰什麽?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嘛,今天我們部門加班!”

    小雷說:“我不能來嗎?我來找你談工作的事兒,不行嗎?”

    陳棟梁壓低聲音說:“好了好了,我今天晚上去你那裏好吧?有事兒咱們到時再說。”

    小雷露出笑意:“你怎麽不早說,早知道這樣,我也就不用跑來找你了。誰讓你好幾天都不接我的電話!”

    陳棟梁說:“行行行,你趕緊回去,一會兒不管誰問,都別提是來找我的啊!還有,你走路小點聲,鞋跟敲來敲去的。”

    小雷笑笑,她早跟兩個保安說得清清楚楚,自己是陳棟梁對象兒,家裏有急事兒,他電話打不通,所以跑來了找他。

    英國牛津,靜好背著雙肩包去超市買東西回來,正站在木橋上休息,看著河麵上的鴨子們遊來遊去。

    國內,靜好父母親在客廳裏吃著水果聊天,父親說:“你沒覺得靜好這次放假回來,還有最近春節和咱們視頻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母親問:“怎麽不對勁兒了?她和你說什麽了?”

    父親說:“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她好像有心事,而且心事重重的。”

    母親讓父親別多想:“應該沒事兒,她有時候就是那樣。”

    父親說:“別是學習太累,孩子心理壓力太大了吧?要我說,拿不拿得到學位無所謂,反正她之前工作也不錯,回來再繼續幹唄,別這麽高度緊張。”

    母親說:“我覺得她這方麵沒事兒!”

    父親說:“我可是覺得她心事重重的,有時候還發呆,你多和她在微信裏說說話,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最要緊,你讓她放鬆一點。”

    母親說:“好,你也不必擔心,我覺得她學習方麵應該沒問題。”

    父親說:“我最近在微信朋友圈裏,看到別人發的,中國留學生在美國大學裏壓力太大自殺的新聞,應該還不是一個例子。”

    母親說:“哎呀,你就放心吧,她怎麽會!”

    父親說:“你也別想得太簡單化,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思想壓力,也不一定什麽都和父母說,我那個老同學的兒子,那不是就因為博士論文老通不過,最後弄出事兒來了。”

    母親問:“老劉兒子?真出事兒了?”

    父親指指太陽穴,說:“好像是精神出了點問題,聽說和導師為一件小事兒,動手打起來了。”

    靜好母親問:“那不是因為有別的矛盾?”

    父親搖頭說:“老劉說,兒子和導師平常關係非常好,老師也沒有什麽不公正的行為,當然老師個人有偏愛,有自己熟悉的領域,這都在所難免,但是發生這種事情,實在沒料到,大概是孩子腦筋出問題了。哎,把老劉愁得呀。”

    母親也跟著歎口氣。

    父親說:“辛辛苦苦養大這個孩子,又高又帥又聰明,誰見了誰誇,這快三十了,精神出了問題,聽說女朋友都散了,他能不愁?這次靜好放假回來,我一直觀察她,感覺她不太快樂。”

    母親說:“你別瞎想了,咱們和老劉家情況不一樣,咱們誰也沒逼著她去拿個學位回來不可,她是自己想出去看看的!再說,你閨女性格隨你,她不會的,出不了心理問題!

    父親說:“我這種性格,也不是什麽事兒都願意說出來,她有時候確實像我,悶著、愛賭氣。我現在想想,她小時候,我們關心她太少了,那時候,咱們對孩子不夠上心,太粗。”

    媽媽說:“行啊,你是一陣一陣的,要麽事無巨細,高標準嚴要求,要麽就無限寬容甚至縱容的,像這出國讀書,就是你縱容她,我真是擔心,還不如不去呢。”

    爸爸說:“你記不記得她小學的時候,有一次你發現她做錯了一件事兒,她不高興,但是也不和你解釋,我問,也不和我說,後來我好不容易才問出幾句,是個什麽事兒來著,我都忘了,是打碎了你的一個什麽東西......”

    母親說:“是上小學的時候,她領一個同學回家,那個同學把咱們書櫃裏頭的一個小號的魯迅石膏頭像拿出來抱著玩兒,結果掉地上打碎了,那個小孩不敢說,就用腳把碎片全部推進書櫃底下,走人了。我過了半個月才發現,跟你說,你以為她幹的,就狠狠批評了一頓。”

    父親也想起來了:“是,是這個事兒,現在想想怪好玩兒的。”

    母親說:“有什麽好玩兒的?你批評她批評得也不冤枉,她帶同學回家,同學幹了什麽,她自己都不知道!”

    父親說:“現在想想,小孩子嘛,也有情可原,她可能當時幹別的去了,沒在現場。”

    母親說:“我當時問她,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了!連那個同學來過家裏,都是後來你問出來的。”

    父親說:“她不是不記得,她大概是不願意說。反正怎麽都是她的錯。現在想想,當時不應該和她發火。我呢,當時怎麽總是按著要求大學生那種標準,來對待自己孩子,她上大學以後,我才慢慢改過來了,現在回想起來,是不對的。”

    母親說:“所以說,你真是兩個極端,她小時候你就嚴格得不行,她大了,你又什麽事情都縱容。小孩子有錯也該批評,她有些方麵也確實隨你,你們都強,你看她還是個小破孩兒就那麽倔強,不願意認錯。”

    父親說:“你說她愛麵子也罷,倔也好,我現在也是怕她在英國遇到什麽壓力、難題了,自己悶著,當初是她自己決定去留學,我呢是隨她意願,反正就一兩年嘛,但你不是很支持,那麽現在她會不會有事兒也不說,怕說出來難為情?”

    母親說:“行,你也別擔心。她從來就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想出國就出國,除了身在福中不知福,胡思亂想些沒用的,還能有什麽事兒?這次回來還和我說要和小陳‘和平分手’呢!我問為什麽,她說沒有為什麽!”

    父親說:“是嗎?兩人吵架了吧。我就感覺她有心事嘛。總之,我們得多關注她的思想動態。”

    靜好,正躺在自己房間床上,她睡不著覺,睜大了眼睛望著天花板上的褶皺紙燈籠吊燈。連媽媽都覺得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衣食無憂,淨想些沒用的,可其實她心裏一團亂麻。

    她又想起了哈瑞新書上寫的“獻給‘南湧鎮’”。她想起哈瑞還說過:在前言裏把此書獻給或者送給某某人,隻是一些英國作者的習慣,算是個紀念而已,但是往往書出版的時候,作者的心境已經變化很大……靜好又想起河邊觀看劃船比賽看到的哈瑞和那個亞洲女子……

    她輾轉反側,瞪大了眼睛,一會望著天花板,一會望著窗戶,一會望著書桌,一會又望向牆,黑暗中,兩隻眼睛發著光......

    國內,清晨。陳棟梁左手拎一隻電腦包,右手抹著頭發,從一棟高層公寓的電梯裏出來。待出了公寓一樓的門,他很留意地左右看了看,沒人。

    陳棟梁掏出了手機,打電話:“媽,你剛給我打電話了?我剛起床,去刷牙了,沒帶著手機……哦,你在做飯呀?你們起得真早……我,我剛加完了班,昨天和我爸說過了……對,單位值班,我不回去吃早飯了,路上這個點兒特別堵。我在食堂湊合一下,今天白天不休息,還正常上班呢……好,我不湊合,好好吃早飯……我不累,沒事兒,值班其實也就是,就是睡了一宿而已,沒事兒的……我真沒事兒……”

    樓內的一套一居室一客廳的小公寓裏,那個叫小雷的濃妝女子正穿著睡衣,在吃著簡單的早飯——小餐廳桌上擺著三個白瓷盤,一個盤子裏是幾片白麵包,一個是滴了醬油的煎雞蛋,還有一盤是幾片橙子和蘋果,旁邊一隻16盎司的咖啡杯裝著牛奶。她一雙手的指甲都染成酒紅色,顯得手指頭很白,不過有點殺氣騰騰。

    臥室的床鋪上亂七八糟的,兩個枕頭。

    衛生間內,一雙男士襪子和一條男士內褲胡亂搭在白色的洗手台水盆邊上。

    公寓樓下,陳棟梁用鑰匙遙控打開大眾途觀車門,上車。

    公寓內的女子捏著一片麵包,咬了一口,出來一個半圓,她湊到窗前望下去,隻見陳棟梁那輛略帶點金屬感的咖啡色車在小區道路上順暢地畫個弧線,拐了彎,走了。女子收回目光,心滿意足般,轉身回到餐桌前,繼續享用她的早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