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容顏被毀,了此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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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這幾條鏈子之間可是有什麽關聯?”
“小丫頭,這幾條鏈子都是各個蠱部的聖物,除了應和那個號令天下的傳聞,這幾條鏈子還能召集幾個蠱部的族人。”
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躺了幾個時辰,雖然並未真的中毒,但上官凝仍舊是腰酸背痛,腦筋似乎都有些不清楚,所以當莫老爺子這樣回答的時候,上官凝怔住了。
她突然想到,也許號令天下這件事遠遠不如召集驅動四大蠱部來的實在,前世的赫連穆寧也好,這一世的上官鴻群也罷,為的不一定是那虛無縹緲的傳聞,而是想要擁有召集和主宰四大蠱部的能力。
要知道,四大蠱部幾乎是北疆的主要部族,更是當初大雍和北疆見過的元老和功臣,沒有這四個蠱部,天下如今的局勢尚不可知,但就這一點便能推測出四大蠱部的實力。
“隻是,如今幾大蠱部的後人早已經被迫消失隱遁在民間,二百多年的時間,這些後人們不知道還記得記得自己祖宗們留下的信物!”
莫老爺子最後留下了一句感慨!
莫老爺子出生於宮廷,享盡榮華富貴,天下唾手可得,可年僅十六歲的皇子卻勘破一切,毅然決然的放棄那些普通人窮其一生都無法觸碰到的權勢和富貴。
一個人隱在山間,以天為蓋以地為廬,寄情於山水,抽脫開那些汙垢和枷鎖,年輕的皇子在自己營造的世外桃源裏度過了幾十個寒暑。
誰人能評說,這樣取舍究竟是得還是失!
時近黃昏,遠天處紅雲似火,日落時分竟然瞧見了半個日頭,隱藏在火紅的雲層中,像是一幅錦繡的畫卷。
莫老爺子的生活,是上官凝前世就在向往的,那樣的心境卻是彼時的上官凝無論如何也無法企及的!
隻希望當一切塵埃落定之時,自己也能真的放下一切,攜一人之手,泛舟湖上,直到白首!
紫玉看見上官凝倚在窗邊的小榻上眼簾輕閉,以為自家小姐是在假寐,於是輕手輕腳的將虛掩著的窗子關嚴,又將香爐加了個蓋子。
上官凝知道屋子裏的是紫玉,想起來那些關於人偶蠱的事情上官凝的心中就對紫玉十分的疼惜,這樣的好姑娘卻被人下了這樣狠毒陰邪的東西,想到這些上官凝對上官鴻群的恨意就多上幾分。
她發誓,一定要讓上官鴻群付出代價!
掌燈十分,樂兒一身寒意的從門外走進來,肩頭還有一片青黃的樹葉,想來這丫頭定是一路疾行,都沒來得及將落葉從肩頭撣落。
“小姐,東西拿到了。”
樂兒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紙包,直接遞給了上官凝。
“小姐,你說的真準,樂兒若是再晚離開一時半刻的就要被人堵在屋子裏了,那個老嬤嬤將這些藥草全部都收拾幹淨帶出院子了!”
上官凝將手中的紙包打開,果然是幻形草的味道,看來上官錦和上官鴻群這些年的日子過的也不輕鬆!
上官凝打量著手裏的藥草,唇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其實,靈芝上的幻形草是素依讓雲鎖從府外帶進來的,如果上官鴻群不是上官錦的血脈卻與上官錦容貌相似,那麽普天之下隻有北疆的幻形草能夠做到。
原本隻是想要詐一炸上官錦,不料上官錦竟然十分配合,驟然驚慌的眼神泄露了一切,上官錦不僅知道這種毒草還應該十分熟悉,按照素依的說法,幻形草並非是一勞永逸的,若想讓人的容貌長久不變,那麽就需要不斷的食用,至少要每隔三四天就食用一次。
上官鴻群當日匆忙離府,院子裏的東西幾乎未動,就是換洗的衣物也是秦氏整理好帶過去的,而秦氏,是決計不會知道幻形草之事的,恐怕上官錦時至今日還以為秦氏被蒙在鼓裏呢!
幻形草雖然可以改變人的容貌,但卻並非是隨隨便便就能實現的,必須要用引子,而引子就是上官錦的血液,正因如此上官鴻群才能與上官錦如此相像。
上官凝心頭有絲冰冷的寒流淌過,在今日,她原本以為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上官錦至少應該會站在自己的這一邊,畢竟自己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是最後,自己的將軍爹爹還是選擇站在了上官鴻群的一麵,哪怕那個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意圖謀害他的嫡妻和女兒,他也決定護著他。
如果說,在這以前,上官凝多少對這個父親還有一絲期許,經過今日,那些期許也化作泡沫消失無蹤了,她和母親不需要這樣的男人。
爹爹,不要怪我,你既然選擇為了那個與你隻有滴水之緣的女子而不顧一切的護著上官鴻群,那麽便不要怪女兒不顧一切的要將上官鴻群置於死地,你有你要守護的人,而我也有不顧性命也要守護的人。
戰場無父子,既是如此,咱們父女兩人便各憑本事吧!
“小姐,那東西都被拿走了,我們的證據不就沒了嗎?”
樂兒見自家小姐望著那個小紙包出神,半晌都沒有說話,實在憋不住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樂兒,有些事情並非有了證據就一定會成功,當然,沒有證據也並不意味著一定會失敗!”
樂兒繡眉蹙在一起,小姐總是說些高深莫測的話,說到底她也沒有聽明白沒了證據怎麽能成事。
“先別急,等我們需要的消息傳回來,一切就能見分曉了!”
入秋之後,日頭就落下的早,黑夜降臨的很快,剛剛才掌起燈轉眼就已經月上中天。
一場秋雨一場寒,今日的這場雨已經是入秋之後的第六場雨了,恐怕明日就該是深秋了,櫃子裏的單衣都該要換成夾襖了。
躺在床上,被子裏尚有些濕寒,但上官凝卻很快進入了夢鄉,此去今日,一切都要有個了斷了。
真正進入夢境之前,上官凝的腦海裏想的最後一句話是:明日成親的聖旨就要下到府裏了!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有大亮,成親的聖旨果然就到了府裏,流水似的賞賜跟著一起流進了上官府。
上官錦和上官凝一起跪地接旨,寧氏和蔣氏依舊是被特許不必到場,這絕對是皇帝對上官府的洪恩,王室成員、世家大族,無論是多麽顯赫的府邸,也必須闔府上下共同接旨。
宣旨的依舊是趙權,不過唯一令人奇怪的是,從來都是陰魂不散的魏紫炎竟然破天荒的沒有隨行,上官凝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真實的夢境,心頭突如其來的一陣銳痛。
聖旨很簡單,無非就是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吉祥話,隻不過是由皇帝親筆寫在聖旨上的,便多了些正式,加之趙權公鴨嗓一般的宣讀,明明是一段錦繡良緣竟硬生生的讓人聽出了幾分出征曲的味道。
接了聖旨,趙權又讓隨行而來的幾個小太監將幾個匣子一一打開,呈在上官凝的麵前,匣子裏麵皆是一些價值連城的首飾。
嬰兒拳頭大小的明珠、湘滿紅寶石和碧璽的頭麵、白色羊脂玉的手鐲、赤金鑲嵌珍珠的鯉魚擺件、紫色的鏤空金雀步搖,這些東西隨便拿出一件來都是世所罕見的珍品,想來皇室之中富貴果然不同凡響。
單是那顆明珠便至少價值萬金,恐怕一個普通郡縣全年的收成也未必抵得上這麽一顆珠子。
“郡主,這些是太皇太後和皇後娘娘賞給郡主的!”
先不管那太皇太後和皇後娘娘心裏是如何想的,臉麵上的功夫做的倒是足,這真金白銀的掏出來也不知道兩個人是不是心疼的掉眼淚。
“平寧謝太皇太後、皇後娘娘賞賜,祝兩位娘娘玉體康健、萬福金安!”
等到宣旨和賞賜結束,上官凝將事先準備好的賞賜遞給了趙權,並狀似無意的隨口問道。
“趙公公,不知此次魏國師怎的未與您同行?”
趙權對上官凝印象極好,兩個人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趙權連想也沒想的就回道。
“郡主還不知道呢?”
“知道什麽?”
“幾日前,魏國師就向聖上遞了辭官的折子,已經於昨日辭官回鄉了!”
上官凝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趙權,見對方信誓旦旦說的極為肯定,上官凝才確定魏紫炎是真的辭官了。
“趙公公可是知道原因為何?”
“據說是身子不適,不堪朝事奔波,需要回鄉靜養。”
“皇上竟然同意了?”
“起初,皇上自然是不同意的,隻不過後來不知為何又批了折子。”
上官凝十分詫異,如今的景元帝對魏紫炎幾乎已經算作是言聽計從,凡事都要先聽聽魏紫炎的意見才會定奪。
這樣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景元帝左膀右臂的人,竟然輕飄飄的從朝廷最中心的位置上退出去,而一向求才若渴恨不得將魏紫炎日日帶在身邊的景元帝竟然會直接批了折子,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原因。
趙權是景元帝最為信任的內侍,顏慕景的一切都由這位年輕的太監總管安排,如果連這個太監總管都不知曉的事情恐怕別人就更無從得知了。
“對了,奴才記得魏國師最後一次進宮的時候,帶了個麵紗,將容貌全部遮擋住了,好像是臉上受了什麽傷!”
趙權轉身要離開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這件事,所以順便跟上官凝提了一嘴,他以前也不是沒有瞧出來,那個魏國師對這位平寧郡主似乎不大友好,雖然麵子上瞧不出來,但他從小在深宮裏長大,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觀色、識別人心的本事。
上官凝的心卻是一緊,一張布滿溝壑和血口的幹癟的麵容出現在眼前,她還記得那個夢境,原本俊逸如謫仙的男子容顏盡毀,渾身上下一處完好的皮膚也不見。
趙權什麽時候離開的,上官凝不知;自己的爹爹什麽時候回來的,上官凝不知,她隻覺得自己的那個夢似乎已經化作現實,但是,期待已久的解脫之感竟然沒有光臨,反而是憑空的生出一絲悶痛。
福禧閣
“凝兒,在想什麽呢,娘親和你說話都沒聽見!”
蔣氏拉了一把上官凝的袖子,隻見自己女兒麵無表情,好像魔障了一樣,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娘親,凝兒聽著呢!”
“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看著女兒若有所思、悶悶不樂的樣子,蔣氏的心裏又開始難過起來了,也是自己有了身孕之後,對這丫頭的關心越來越少,以致於如今女兒身邊發生了什麽事她都是一無所知的。
“無礙,不過是些還沒有查實清楚的事,等查實清楚了,凝兒再講給娘親聽。”
“凝兒,娘親現在身子不方便,有很多事力不從心,但是,若是有人欺負了你或者有什麽事情需要娘親出麵的,凝兒一定要跟娘親說,在這世上,娘親是你最親的人,不管發生什麽娘親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
蔣氏也沒有刨根問底,如今的上官凝早不是自己印象裏的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了,有主見、有頭腦,聰明敏銳,很多事情比自己這個娘親做的還要好。
上官凝的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微紅,普天之下能如此為自己著想的,為了自己甘願付出一切的,除了母親恐怕再難有他人。
“娘親,凝兒知道娘親對凝兒好,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要好好的保護好照顧好你自己,平平安安的將弟弟生出來,這便是對女兒最好的支持了!”
上官凝拉住蔣氏的手,情真意切,母親肚子裏的孩子是自己的希望,像是一粒點在自己心靈荒漠之中的火種,隻要希望在那便一切都無所畏懼,自己一定要為弟弟清理出一片幹淨的天空來,快樂的成長,所有的陰謀算計所有的黑暗和不堪都由她來背負好了!
“傻丫頭,你是娘最親的孩子,這一點就是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了也沒辦法改變,娘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放心吧,娘知道怎麽保護自己,再也不會給人算計暗害的機會。”
蔣氏用手將上官凝散落在頰邊的發絲綰上去,輕輕的別在而後,麵色溫柔,語氣低緩,溫暖的如水的話語一句句一字字的落在上官凝的心頭,未成曲調先有情。
屋子裏的熏香都被撤換掉,換上了安胎靜心的草藥香,味道倒是十分的新鮮好聞,仿若走在九月的田埂上,藍天白雲麥浪滾滾,樸實的農人綰著袖子卷起褲管,閃亮的鐮刀映出了農人們的笑顏,這是豐收的味道。
“娘親,很快日子就要安定下來了!”
上官凝喃喃的嘀咕了一句,蔣氏一愣,不明白上官凝這句話的意思,安定,之前的日子難道不安定嗎?
蔣氏還要再說什麽,卻看見自己的女兒竟然偎在自己的懷裏睡著了,長長卷翹的睫毛如同兩隻蝴蝶,一左一右的同時落在眼皮上,端的清秀可人,白皙的皮膚恍然如同上好的純白瓷器,修長的頸項透過墨色的長發露出一些,更加的美好。
蔣氏心頭柔軟一片,這丫頭有多久沒這樣偎在自己的懷裏了,想一想好像已經是幾年前了,此時感受著女兒均勻的呼吸聲,蔣氏不忍心動作,生怕驚擾了女兒,也怕打破此刻這難得的靜謐和美好。
下午,凝雨閣的四周突然多出了十幾名青色鐵甲的護衛,一個個都是麵容冷峻宛若天神,十幾人按照每隔五步便站立一個人的距離分布,果然是應了顏慕殤的話,凝雨閣轉眼便成了鐵桶一個,其護衛的嚴密程度恐怕連大內皇宮都無法企及。
據說,這些護衛進府的時候,上官錦還曾阻攔過,隻是,這些人對於上官錦絲毫不買賬,最後還拿出了太皇太後的令牌,上官錦隻能再次吃了癟,不用說這又是顏慕殤的主意,怕自己會阻攔便提前在太皇太後那請了令牌,這樣的姑爺還真不是自己對付得了的。
上官凝出院子看了一眼,不料這些人齊齊的跪在上官凝麵前,聲勢浩大的給上官凝請了安,問了好,表達了一番忠心,上官凝被嚇的不輕,連忙打了個哈哈就退回了院子。
心道,顏慕殤這樣是不是有點過了啊,畢竟隻是做戲,這樣大的陣仗實在是太駭人。
有了這些青色鐵甲的護衛在門外當門神,凝雨閣裏倒真是安靜的了許多,連家鼠都似乎懼了這些護衛們的殺氣,一個個本本分分的待在自己的老鼠洞裏,寧肯挨餓也不出來覓食了。
消息還沒有送回來,上官凝暫時也無事可做,便百無聊賴的從書架上找了基本雜記野史出來,紫玉老早就泡了一大壺酸梅子的花茶放在書案上,上官凝一邊讀書一邊喝些酸滋滋的卻帶著濃鬱花香的果茶,倒也十分愜意。
突然,上官凝被書上的一段文字吸引住了全部的精力,她反反複複的將這段文字讀了數遍,如果這段野史是真的,或者哪怕有一部分是真的,那麽對於自己而言可真的是幫助太大了。
上官凝壓製下自己激動的心情,將手中的書接連往後翻下去,果然,每隔幾頁就會有一段類似的響應的記載,北疆皇宮中的秘聞還真是不少,難怪單素羽下手會那麽快那麽狠,即便登基之後還依舊采取雷霆手段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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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兒又忍著瞌睡碼的字,好抱歉啊,酒兒被寶寶折騰的是一點碼字的時間也沒有了,所以隻能等寶寶睡了再碼,更的晚了寶兒們多原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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