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回到相府,謀劃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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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您深夜前來可是有事?”

    “皇上,老奴在上官府為奴已經整整二十年,今日前來交旨!”

    劉嬤嬤的話無異於是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上官錦、上官鴻群二人如遭雷擊,不敢置信的將劉嬤嬤從頭到腳,仔細到每一根毛發都不放過。

    劉嬤嬤,二十年前進府,進府的時候是個粗使的婆子,但是為人忠厚老實,還會些拳腳功夫,便被寧氏選到了院子裏做了院子管事,雖然地位無法與賈嬤嬤相比,卻也很得寧氏的信任。

    後來,秦氏有了身孕,寧氏緊張其肚子裏的孩子,便將劉嬤嬤暫時借調到了聚福園去侍候秦氏,卻沒想到在聚福園裏很受秦氏的排擠,錢嬤嬤、秦嬤嬤幾個婆子明裏暗裏的擠兌,寧氏一時生氣便將劉嬤嬤又喊回了壽康苑。

    後來秦氏生產,一舉得兒,寧氏大喜,將秦氏提上來做了姨娘,上官錦也似乎對這個秦氏另眼相看,但凡回府,留宿在聚福園的日子倒是比在福喜閣要多的多,對庶長子也是極為的疼愛。

    就在上官鴻群四五歲時,上官錦突然跟寧氏求了劉嬤嬤在上官鴻群身邊侍候,說是劉嬤嬤為人本分、又會些拳腳功夫,在上官鴻群身邊意思能夠照應,二也能保護這孩子不受傷害。

    上官錦發了話,可比寧氏要有效的多,至少秦氏在麵子上做的很好,裏裏外外的將劉嬤嬤安置的還算妥帖,上官鴻群對這個劉嬤嬤也很是親近,甚至於比跟自己的奶娘還要親上幾分。

    多年來,劉嬤嬤一直跟在上官鴻群的身邊,就是上官鴻群離府去了別莊劉嬤嬤都是隨侍身旁的,上官錦對這個劉嬤嬤可謂是視作心腹,所有上官鴻群的事幾乎都不假他人之手,除了不是自己親生孩子一事,其餘的對這個劉嬤嬤都是全權交付的。

    上官錦對這個劉嬤嬤考察的可不是一日兩日了,從這個劉嬤嬤進府之前的身份,契書,家世從頭至尾都調查了一番,才發現這個劉嬤嬤早年喪夫,膝下無子,家人也都在洪災之中喪生,真正是個六根清淨無牽無掛之人,所以上官錦才敢將此人放在上官鴻群的身邊。

    但,千算萬算,卻終究沒有算到這個劉嬤嬤竟然是皇上的人。

    二十年,這個劉嬤嬤隱藏的還真是好啊,這麽漫長的時間,這麽多個日日夜夜,竟然沒有露出過一絲破綻。

    關鍵的是,這個劉嬤嬤是原本就帶著皇命進的上官府,還是後來被人收買的呢!

    如今的皇上,登基十五年,難道是在他身為太子之時就埋下了這個暗樁嗎,上官鴻群如今才不過十七歲,顏慕景總該不會是未卜先知才是。

    劉嬤嬤坐在顏慕景的身邊,須發微白,麵容滄桑,但是眉眼間竟是一抹淩厲之色,上官錦自認識人無數,卻沒想到再好的獵人也難免會被鷹啄瞎眼睛。

    眼前的劉嬤嬤與上官錦記憶中的那個沉默寡言、穩重樸實的老婦人完全不同,那個麵對自己就有些緊張的老嬤嬤,此時看向自己的眼睛,清明而凜冽,半分唯唯諾諾的影子也看不到。

    “老人家難道是‘媚十三’?”

    顏慕景的震驚並不比上官錦少,他的確是有備而來,之前兜了那麽大的圈子也隻不過是想要逼的上官錦親口承認,並且在自己麵前與這個他收養在身側十幾年的少年斷絕關係。

    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見到傳說中的‘媚十三’。

    廂房中的顔慕殤眉頭第一次皺起來,這個‘媚十三’竟然真的存在,而且會在這樣一個大家都沒有預料到的時間出現,到底還是先皇技高一籌啊。

    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坐穩這個位置,可謂是苦心孤詣、煞費心思啊,二十年前就為顏慕景埋下了這麽多的暗樁。

    “回皇上,老身正是‘媚七娘’”。

    劉嬤嬤語氣平穩,聲如洪鍾,尋常這個年紀的婦人常見的虛弱在劉嬤嬤身上通通不見,麵色紅潤,耳聰目明,已經遠遠不是保養得當四個字能夠概括的了。

    上官錦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自己的指尖一點點的蔓延開來,他為官十幾年,從五六歲開始就跟在自己的父親身邊學習武藝,朝中的風起雲湧父親也從不避諱他,媚十三這三個字他的確在很小的時候就曾經聽說了,但是也僅僅是限於聽說而已。

    因為媚十三似乎就隻是三個字而已,神秘的像是遙遠的夜空中那遙不可及的星辰,隻有在夜色降臨之後才能在天幕中稍稍的見到其閃爍的身影。

    媚十三,是一個組織,裏麵共有成員十三人,是大雍開國皇帝成帝組織起來的一支宮廷暗衛,隻有皇上一個人對這支暗衛擁有指揮權,這是三個人,永遠都是生活在暗處的,沒有人見過這傳說中的媚十三。

    成帝以後,曆任帝王也都仿造先帝成立了這樣的暗衛組織,但是漸漸的暗衛有些名存實亡,皇上發展自己的勢力範圍也越來越大,金甲衛、羽林衛、琅琊衛這些大內衛隊的出現,讓暗衛組織逐漸被取代。

    所以,世人皆以為媚十三早已經從天地之間消失,卻不知,先皇竟然培養了一支媚十三,而且竟然將媚十三安排進了上官府。

    眼前的劉嬤嬤自稱媚七娘,那麽其餘十二人呢,如果先皇不是未卜先知,那就是防患於未然,今日這個媚七娘是從上官府裏走出來了,大雍的一品大員府卻不止上官府一個,誰又知道別的府邸裏是不是也埋著媚十三的暗樁。

    “老人家,真沒想到朕竟然能夠有機會見識到媚十三的廬山真麵目,朕真是十分激動!”

    顏慕景的麵容倒的確是一副激動之相,說話的聲音也是難掩興奮。

    “皇上,老奴受先皇遺命在上官府為奴,二十年來並未與府外任何人有過多餘的接觸,上官將軍身為輔國將軍,兢兢業業,奮勇殺敵,老奴是看在眼裏的。”

    上官錦指尖一硬,不明白這個劉嬤嬤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她潛伏在上官府二十年絕無可能隻是想要考察自己的為官業績的。

    “這點,朕自然是清楚,上官將軍乃是國之棟梁,大雍的戰神。”

    顏慕景也是有些迷惑,這個媚七娘從進來就說自己是前來複命的,先不說自己在此之前並不知道這樣一號人的存在,現在這個媚七娘又說的一通上官錦的政績和表現,總不會是來給上官錦邀功的吧!

    他不了解媚十三,但卻了解自己的父皇,心機深沉,最擅的便是未雨綢繆,父皇絕對不可能煞費苦心的培養這樣一支暗衛,隻為了在府邸裏監管其是否清廉是否稱職。

    “老奴今日前來,是要向皇上揭發一事。”

    媚七娘身骨挺拔,目光如電,伸手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紙包,一抖手,紙包便被打開,裏麵赫然是幾根幹癟的有些泛黃的藥草,還有幾粒植物根莖一樣的東西。

    顏慕景略一點頭,趙權便很有眼色的抬步上前,將媚七娘手裏的紙包接了過來。

    “皇上,這個藥草名曰幻形草,而這幾塊根莖的碎塊則叫做白青,幻形草可以變化人的外貌,卻含有毒素,食用之後人會出現短暫的意識混亂情緒暴躁,長期食用則會毒發而亡,而唯一能與其相克的便是這幾塊根莖白青。”

    顏慕景將手中的紙包看了幾眼之後便放在了桌子上,正襟危坐的等著這個媚七娘接下來的話。

    “老奴自從侍奉大少爺開始,將軍就要求老奴沒三日要給大少爺泡這種幻形草茶飲用,即便將軍遠在邊疆,也會飛鴿傳書回來監督老奴是否遺忘。”

    上官錦的脊背一陣陣的痙攣,似乎是陳年的舊傷發作,牽扯的他的肩胛骨和脖子下方的皮膚一起跟著撕扯一樣的刺痛。

    上官鴻群看著劉嬤嬤站在自己的不遠處,將事情如同剝洋蔥一樣的層層剝開,心中的苦澀也像是海潮一樣的一**的湧上來退下去。

    “老奴要說的是,將軍之所以會如此緊張公子是否飲用此茶,正是因為害怕公子的容貌不受控製,老奴曾試著半個月的時間不給公子服用此茶,果然公子的樣貌便與將軍相差很大,一旦重複飲茶,樣貌便趨向於將軍,所以老奴便處處留心。”

    媚七娘如同是在講故事,拉開了所有的陣腳,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不管是故事的主角還是並不相幹的衛士兵甲,所有人都凝神屏氣的等著這個老婦人的下文。

    “後來,老奴發現,公子並非是上官將軍的親生兒子,而且老奴還發現,公子曾背著將軍與北疆人有接觸,那位青衣男子便是與公子接觸次數最多的,老奴還曾聽耳聽見此人稱呼公子為‘四皇子’”。

    嘩的一聲,宛若滔天巨浪傾覆而下。

    劉進驚嚇之下險些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個上官府的大公子竟然是北疆的四皇子,他用無形的雙手在自己的胸前拍打了數十下,也沒能將自己的情緒安撫下來。

    他在想,如果,如果自己最初的時候堅持將這個大公子拿下,或者說在捉拿的過程中發生了點什麽意外,那麽自己是不是也會被皇上交出去向北疆朝廷交代呢!

    顏慕景一臉平靜,上官錦的驚訝早已經在見到劉嬤嬤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全部被用完了,現在發生的任何事在他的眼裏似乎都沒有了能讓他情緒起伏的本事。

    就在眾人都沉浸在這個消息之中無法回神的時候,一直靜默在一側的青衣男子突然發力,手中一道銀光奔著劉嬤嬤的胸前直飛而來。

    隻見劉嬤嬤身形一動,眾人自覺眼前一陣恍惚,再定睛細看,剛剛還站在自己身邊的老婦人早已經飄然站到了門口。

    蘇秋風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棄,足尖點地,一個蜻蜓飛水再次衝著劉嬤嬤而來,劉嬤嬤年紀雖然可給蘇秋風做祖母,但是身手卻敏捷迅速的半分也不遜色。

    然蘇秋風的手中畢竟暗藏了兵器,而劉嬤嬤是赤手空拳,若是麵對麵的交手,劉嬤嬤必定是要吃虧的。

    不過,媚十三果然名不虛傳,即便處於劣勢也並不見半分慌張,伸手在發髻上一抓,便抽出一根銀簪來,拇指和食指交錯用力,銀簪立時就如一條銀魚一般激射而出,饒是蘇秋風躲的及時,卻還是在右臉處擦出了一道血痕。

    就在蘇秋風還準備再還手的時候,顏慕景使了個眼色,隻見他身後站的筆直的兩個金甲衛飛身上前,隻見其中一人的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條金色的束仙索,金索如練,在蘇秋風麵前舞的密不透風,將蘇秋風和劉嬤嬤生生的隔了開來。

    “不知死活。”

    黑衣女子陰沉的嗓音一起,一顆白色的藥丸便飛身而出,竟然是奔著蘇秋風的雙眼而去,蘇秋風腹背受敵,雖然極力躲閃卻還是被那顆白色的藥丸集中,眼睛一陣劇痛。

    隻是,蘇秋風被人稱作雙蒂蓮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最有名的招式便是雙手使劍,招式精妙宛若蓮花,所以才得名雙蒂蓮,此時被黑衣女子突然襲擊眼睛受傷,蘇秋風卻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將手中的一把飛刀投擲而出,黑衣女子沒料到蘇秋風在此種情況下還會對自己出手,所以不察之下,飛刀噗的一聲直插入她的肩胛。

    不知黑衣女子究竟是何來路,飛刀嵌入肩胛,女子竟是連哼都沒有哼一聲,隻見雪白的素手撫上肩頭,食指中指夾住飛刀的尾端,微一用力,飛刀便叮當一聲落地,上麵滿是豔紅似火的鮮血。

    蘇秋風早已經被金甲衛摁倒在地,雙手被反剪在身後。

    “皇上!”

    趙權臉色一陣蒼白,就在那把飛刀向著這個方向飛來的時候,他的一顆心嚇的險些跳出胸口,幾乎就要挺身上前了,如果皇上要是出了什麽陰差陽錯,那麽今日這滿屋子的人誰也別想活著走出去,而他這個貼身的太監總管,恐怕更是九死難辭其咎的。

    顏慕景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趙權不用這樣激動。

    “蘇秋風,你做為北疆大內的潘達羅漢,竟然這麽沉不住氣嗎?”

    劉嬤嬤信步上前,語氣滿是感慨,潘達羅漢與媚十三一樣,都是朝廷暗中組織培養的暗衛組織,隻不過潘達羅漢與媚十三不同的是,潘達羅漢可以活躍在民間。

    顏慕景微微扶額,自己今日的收獲還真是不小,說是不虛此行真是不為過,看看外麵的月亮已經到了正天,再過幾個時辰就該旭日東升了,一個四皇子,總該可以跟單素羽談談條件,換點什麽了。

    “皇上,老奴這有書信一封,還望皇上親啟!”

    劉嬤嬤的臉色如同變戲法一樣突然頹廢下來,好像剛剛的意氣風發都不過是一場幻覺,此時再看劉嬤嬤,先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眼中的殺伐和淩厲褪了幹淨,真正的像是個風燭殘年的老婦人。

    “老奴如今交旨完畢,也終於可以歇歇了!”

    劉嬤嬤話一說完,整個人便像是一灘軟泥一樣倒在了地上,黑衣女子搶先一步上前,用手在劉嬤嬤的鼻子下麵試探了一番。

    “皇上,人已經死了!”

    顏慕景心中一驚,不過稍後便釋然了,父皇培養出來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之人,今日就算這個劉嬤嬤不自行了斷,他也不會留她性命,在位者最為忌憚的就是有自己掌握不到的力量,隻是可惜了他還想要從這個媚七娘的身上問出其他媚十三組織之人的下落。

    “上官將軍,你怎麽說?”

    既然這個媚七娘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明麵上,那他這個皇上若是再遮遮掩掩的反而讓人恥笑,不如順水推舟早些了結也好。

    “臣知罪。”

    上官錦知道皇上之前是在跟自己打太極,畢竟自己手裏還握著五十萬青雲軍的兵權,大雍萬裏邊境線還需要自己這個輔國將軍鎮守,皇上不想因為此事與自己撕破臉,無非是想著要自己繼續忠心為國罷了。

    這就是為官之路,既要了解皇帝的心思還要把持住自己的尺度,多一份分少一分都不行,說話辦事都必須要將將好,皇上想打太極的時候他可以減緩動作陪著皇上推拿兩招,從中看看有沒有空子可鑽,而當皇上收了心思想要大刀闊斧的斬斷亂麻的時候,他若再認不清形勢便有欺君之嫌了。

    如今,劉嬤嬤自盡,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自己,皇上又早已洞悉一切,甚至於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府裏除了這個媚七娘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暗樁在。

    盡管心中不忍,但是自己的身後畢竟還有上官府,如果自己拒不承認,那麽便是公然與皇上作對,自古以來,為臣之道便是忠君之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他不能賠上整個上官府。

    當一切都被逼至絕路的時候,上官錦一直宛若沸騰之水的心竟然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天。

    “上官將軍想來也是被人蒙蔽,如今事情既已真相大白,那這位四皇子朕便帶回宮了,將軍可有異議?”

    身在高位最大的好處就是擁有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權利,之前的劉嬤嬤已經說的很明白,上官錦是明知道上官鴻群並非親生之子卻還要百般掩護的,但皇上說是誤會是蒙蔽便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皇上聖明,微臣的確不知四皇子的真實身份,隻是當初受人所托,這才一直將四皇子當做普通孩子養在身邊,卻沒想到事實竟是如此,臣心中惶恐。”

    “上官將軍多慮了,朕自然知道將軍的為人和品行,此事定是與將軍無關。”

    顏慕景眯著眼睛,倒是像極了一隻偷腥的狐狸,而上官錦在這隻狐狸麵前恰恰是一隻被剝了毛的小雞雛,毫無還手之力。

    “皇上,臣自知有罪,竟然將他國皇子養在身邊十幾載,皇上寬和不責罰於臣,臣本該感謝天恩,但四皇子畢竟養在微臣身邊十餘年,感情總是有的,所以微臣鬥膽請求皇上能夠讓四皇子繼續留在上官府內,微臣保證在此期間絕對會保證四皇子的安全,皇上隨時可以將其傳喚進宮。”

    上官錦知道自己此行無異於是在刀鋒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但他就像是被人施了妖法一樣,明知不可為卻還要奮力一試,那個女子就好像一副能夠控製人心智的蠱毒一樣,早已經將上官錦蠶食的隻剩下空殼。

    果然,顏慕景的麵色暗了下來,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凝重下來,地上劉嬤嬤的屍體已然冷透,卻仍舊不及此時屋子裏的寒氣來的直接。

    隻有麵紗之下,黑衣女子的麵容,微微的露出一絲笑意,如果說能那夠稱之為笑意的話。

    ------題外話------

    更完了,酒兒貌似一上班就更的早些,嘿嘿~這是不是說明酒兒上班不務正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