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芳誕之上,被迫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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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鶯看了看上官凝白玉無瑕的臉,自己身為女子也不由得對這張容顏生出幾分眷戀,小姐雖美,卻永遠難掩一絲淒清和楚楚憐態,而這位大小姐的美是深入骨髓之中的高雅和純淨,是望之一眼便不能自拔的美好。

    夜鶯沒有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東南角的方向。

    上官凝心中一驚。

    大雍皇宮就在青雲城的東南角。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進屋子裏,紫玉紅著眼睛站在了上官凝的床前。

    “怎麽了?”

    上官凝顧不得將領口上的絲帶係好便走下了床,紫玉雖然性子溫柔卻也是個倔強的姑娘,除了極少的兩次上官凝沒在紫玉的臉上看見過如此刻這樣的表情。

    “她走了……”。

    “誰?”

    上官凝剛從睡夢中醒來,一時還有些怔楞,不明白紫玉口中的她是誰。

    “夜鶯。”

    紫玉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拿出了一張信箋,信箋有些褶皺,還有的地方沾染了汙跡,黑色的筆墨透過信箋的背麵透了出來。

    上官凝將信接過來,一口氣讀完,一時間也說不好自己的心情。

    “走,去張伏年的院子。”

    上官凝匆忙的將領口上的絲帶係好,胡亂的將發絲籠在耳後,隨手在妝匣子裏拿了一支酸枝木的簪子別在發髻上,扯過床頭的鬥篷便要出門。

    樂兒恰巧從外麵走進來,不察之下主仆兩個人實打實的撞在了一起。

    “誒呀,小姐,你沒事吧?”

    樂兒來不及查看自己,慌忙扶起了上官凝,擔心的上下檢查了一番,小姐是金枝玉葉,可禁不起自己剛才的那一撞,不過好在屋子裏沒什麽硬物,地麵也很平整,上官凝充其量就是衣服上沾了些灰塵。

    “誒呀,紫玉姐,你怎麽了,眼睛怎麽這麽紅啊?”

    樂兒一扭頭,發現站在上官凝身邊的紫玉眼睛紅的像是後院裏的兔子,眼皮也腫的厲害,一早上也沒發生什麽事啊,紫玉姐怎麽就哭成了這樣啊?

    “樂兒,你這急吼吼的跑進來是要做什麽?”

    上官凝揉揉自己的手肘,別處倒無礙,手肘處還真是有點疼,可能是剛剛摔倒的時候用手臂支撐造成的。

    “哦,小姐,張大夫在門外等著求見呢!”

    上官凝眉眼大睜,張伏年?

    “快請他進來。”

    張伏年低著頭,心中實在是鬱悶的不行,今年不是他的本命年啊,為什麽運氣一路背的發黑,他昨天還對著鏡子瞧,自己的印堂光亮的很,完全不像是要倒黴的麵相啊!

    “大小姐,老夫無能啊!”

    張伏年因為是宮中的禦醫退下來的,在府中很是受人尊重,儼然也算的上是半個主子,平時不管是到了誰的院子,都不必下跪行禮。

    可此時,張伏年一進門,二話沒說就跪了下來,倒是把上官凝嚇了一跳,連忙示意樂兒上前將張伏年扶起來。

    “張大夫,有話好好說,您是府醫,多年來對咱們府上盡心盡力,也算的上是上官凝半個長輩,您如今這樣豈不是折煞了上官凝嘛!”

    上官凝不說還好,這一說,似乎將張伏年心中苦苦繃著的那根線生生的切斷了,這個年僅六十的老大夫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回,不僅上官凝,樂兒和紫玉也嚇的傻了眼,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彼此看了看,又重新將視線落回了張伏年的身上。

    “大小姐啊……老夫真的是盡力了啊,昨晚上為了給那歐陽姑娘施針,一直熬到淩晨才睡,誰知道今早一起來,便發現……便發現……”。

    上官凝的心提的很高,難道是自己猜錯了,歐陽嫋嫋她竟然沒有撐過去嗎?

    “誒喲張大夫,發現什麽了,您倒是快說啊!”

    樂兒性子比紫玉要急,張伏年話說到一半就咽在嘴裏說不出來了,真是把樂兒憋的夠嗆。

    “發現……歐陽姑娘不見了……咳咳……”。

    張伏年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知道的是他的一個患者消失不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死了媳婦呢。

    上官凝的心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反而一鬆,自己猜的沒錯,夜鶯與歐陽嫋嫋之間的情誼深厚至此,是絕不會丟下自己的小姐獨自離開的,不管這個夜鶯對自己做過些什麽,卻至少是個一心為主的好丫頭,這樣的結局對於大家而言可以說是再好不過了。

    從此天涯茫茫,四海之大,也許真有一日,會遇見一個身懷絕技的醫者,那個清冷出塵的女子也許會再次睜開眼睛也說不定。

    “好了,我知道了,此事我會向祖母稟報的,張大夫一夜辛勞,快回去歇著吧!”

    張伏年一怔,自己的耳朵沒聽錯吧,大小姐讓自己回去歇著,這是什麽意思,人丟了竟然都不責罰自己嗎?

    難怪張伏年會這樣想,最近這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已經讓這個年過花甲的老大夫變的猶如驚弓之鳥一般,隻要有什麽風吹草動他都會擔心的寢食難安。

    從凝雨閣出來,張伏年下定了決心,他一刻都不能再等了,今天他就要去向將軍、夫人辭行。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張伏年一心準備著去向上官錦和蔣氏辭行,上官凝則是徑直去了壽康苑,夜鶯離開了尚且說的過去,再如何隻是個丫頭,但歐陽嫋嫋不同,畢竟是上官錦名義上的女人。

    寧氏靠坐在黃梨木的高背椅子上,深秋的天,順意卻在一側打著扇,寧氏的手裏握著雪花瓷的茶杯,半眯著眼,好似昏昏欲睡。

    “祖母,凝兒來給祖母請安了!”

    上官凝進到屋子裏,賈嬤嬤早就附在寧氏的耳邊告訴寧氏上官凝進了屋子,寧氏睜開眼睛,眼珠裏竟滿是血絲。

    “凝丫頭來了,來,過來坐!”

    寧氏雖然睜開了眼睛,卻是一點精神也沒有,相比較平日裏的氣勢,差出去了十萬八千裏,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上官凝乖巧的坐在了寧氏的下首,一臉關切的看著寧氏。

    “祖母可是身子不舒服?”

    “不礙事,人年紀大了,這樣那樣的毛病就多了起來,不過是夜裏睡的不安生,沒關係的!”

    寧氏嘴上這樣說,還是壓抑不住一臉的疲憊。

    “祖母不如喝些金絲棗子和薑絲泡的茶水,安神是極好的!”

    寧氏欣慰的點點頭,這個丫頭真是越來越可心,隻怪自己這麽多年都沒關注過,現在好容易發現了這丫頭的好,不日這丫頭卻就要嫁出府去了,想到這寧氏竟然無端的生出一絲傷感和惆悵來。

    “祖母既然不舒服,凝兒就不打擾祖母休息了,晚些時候再過來。”

    上官凝看了看寧氏坐在的位置,似乎有話要說,卻生生的將即將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傻孩子,有什麽話就跟祖母說,咱們祖孫兩人還用得著這樣躲躲閃閃的嘛!”

    人老成精,寧氏一打眼就知道上官凝是有話要說。

    “凝兒怕祖母聽了生氣,反而影響休息。”

    “無妨,你盡管說吧!”

    上官凝睫毛低垂,在臉上打出了一對朦朧的月牙一般的倒影。

    “剛剛張伏年過來說,歐陽嫋嫋消失不見了。”

    寧氏聞言手中的茶杯啪嘰一聲就落在了地上,臉色從蠟黃變作青白。

    “凝兒也才知道,那個夜鶯也跟著一起失蹤了。”

    上官凝頓了頓才接著說道。

    “反了,竟然敢私逃出府,將我上官府當做是什麽了,清平,傳我的命令,讓府內的侍衛全力搜查這兩個女人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站在屋子一角的清平聽聞正要起身,卻冷不丁的看到了上官凝的眼神,於是已經邁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

    “祖母先不要動怒,凝兒倒是有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想要跟祖母所說。”

    寧氏的太陽穴突突的跳的厲害,昨夜裏噩夢連連,一直到天將亮的時候還沒有睡上一個完整的覺,擔心再做噩夢,寧氏讓賈嬤嬤硬是將自己扶了起來,硬撐著坐到了大廳裏。

    “凝兒又是要為這兩個人求情?”

    “凝兒並不是要為這兩個人求情,凝兒想要說的是,她們兩個人就這樣消失不見實在是好事一樁。”

    寧氏皺了皺眉,不知道上官凝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自己府上的侍妾犯了過錯,原本被羈押著,竟然敢夥同自己的婢女私逃出府,這不是明晃晃的給了上官府一個耳光嗎?

    此風絕對不能助長,先不說傳出去於上官府的名聲有損,若是不嚴格整治,以後府裏的姨娘侍妾們有樣學樣,那府裏豈不是烏煙瘴氣再無寧日?

    “祖母,那歐陽姑娘如今已經是活死人,張大夫已經說過治愈的希望幾乎為零,不管如何,這歐陽姑娘是在我們府裏出的事,明白真相的人尚且不論,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指不定要以為是我們逼迫其自盡的,謠言猛於虎,咱們上官府可再受不住這樣的輿論攻擊了。”

    寧氏神色有些凝重,上官凝說的並非沒有道理,百姓們才不會去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他們往往就是喜歡以訛傳訛,把芝麻說成西瓜,自己的兒子因為上官鴻群和秦氏的事情已經不止一次得罪了皇上,若是再有什麽不利的傳言出現,兒子的處境恐怕更加堪憂。

    上官凝瞧著寧氏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寧氏聽了進去。

    “如今這主仆二人消失不見,依凝兒看反而是大好事。”

    “好事,怎麽說?”

    “您想,歐陽嫋嫋被上邪星附體,連長洪大師都沒辦法為其渡化實屬是大凶之人,如今爹爹重傷未愈母親又有孕在身,都是陽氣薄弱的體魄,這樣大凶之人留在府中本就於爹娘和那未出世的孩子不利,現在她們自動離開了,也就將大凶的上邪星直接帶出了府,這不是大好事是什麽?”

    上官凝條理清楚,說的十分的細致明白,說到最後寧氏也跟著點了點頭。

    “她們自行離開,不僅是保全了我們上官府的顏麵不受損,更是免除了上邪星的滋擾和傷害,這豈不是一舉兩得嘛!”

    寧氏眉頭稍稍的舒展開了一些,還是自己年紀大了,這其中的關節竟然沒有一個孩子想的透徹。

    看著寧氏的神色,上官凝知道歐陽嫋嫋和夜鶯離開而留下的危機已經被解除。

    今日,是秦氏法事的最後一日,午時過後,長洪大師會帶著小沙彌們重新設立一個送魂的道場,能往生經念到第九十九遍之後,秦氏的遺體就可以火化掉了。

    秦氏是橫死的,又不是府裏正經的主子,若不是因為生養了二少爺上官鴻鵠,恐怕早就被一圈草席卷著就埋到亂葬崗去了。

    上官凝到聚福園裏與長洪大師攀談了兩句,表示會一直支持青雲寺的善行,以後不管是上官府還是晟陽王府,每年都會撥出固定數目的銀子做為大師賑濟災民的物資。

    長洪大師對上官凝的一片善心由衷了道了謝,並對上官凝做出承諾,以後但凡上官凝有事相求,無論是長洪大師本人還是青雲寺,都會全力以赴的支持。

    又到偏房裏與上官雪主仆兩人聊了幾句,將養了十來日,兩個人身上的傷都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除了上官雪臀部上的一道傷口因為深而遲遲沒有愈合,其餘的地方都已經長出了米分色的新肉。

    上官雪還是沉默的很,眼神清清冷冷的,隻是望著院子裏嫋嫋的香煙發呆,倒是錦瑟話有些多,大小姐是仙女下凡,大小姐是菩薩心腸,這樣誇讚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次。

    “明日就要離府了,以後在外麵,要好好照顧自己。”

    最後,上官凝輕輕的說道,平心而論,最初她對這個上官雪是有很大敵意的,甚至將其列做了自己的複仇對象之一,但是從打自己決定獻血救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將一切都放了下來。

    “我終於要離開了。”

    上官雪幽幽的說道,聲音裏滿是解脫之後的歡愉。

    上官凝神色一頓,轉身走了出去。

    這府中的人丁是越來越單薄了,抬頭望了望天,並不如何晴朗,隱隱的還有一片薄薄的烏雲在頭頂漂浮。

    晚膳時分,上官凝到了福禧閣。

    近日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一件連著一件,福禧閣的門上官凝都有三兩日沒有進來了。

    “娘親,你這是在做什麽啊?”

    上官凝一進屋子就看見蔣氏拿著針線坐在床上縫著什麽東西,緊忙兩步上前將蔣氏手中的針線拿了下來。

    前兩日張伏年問診後還對上官凝說過,蔣氏這一胎因為年紀大,身上很多地方都出現了孕期才會出現的小毛病,浮腫是其一,眼睛充血發脹是其二。

    侯嬤嬤看到上官凝的動作,也是舒了口氣,她這勸著夫人半晌,奈何夫人就是想要給大小姐繡張錦帕,說是以後出了門,自己就沒什麽機會再給大小姐繡製什麽物件兒了,夫人一片愛女之心,她也實在是說不出別的什麽,好在大小姐來了。

    “凝兒,不礙事的。”

    “娘親,您是不是不打算要自己這雙眼睛了,您瞧瞧,這都腫成什麽樣子了。”

    上官凝心疼的用一雙小手在蔣氏的眼睛上來回的撫弄,回首才看見自己剛剛拿過來放在床上的是一方紅色的錦帕,上麵已然是初具樣子的一對鴛鴦,一雌一雄,身下是一對並蒂蓮花,上官凝的眼睛也瞬間就通紅一片。

    她當然知道條鮮豔的錦帕是繡給誰的!

    “傻丫頭,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哭鼻子?”

    蔣氏寵愛的將上官凝放在自己眼睛上的小手拉下來,自己則是伸出手輕輕的用指肚將上官凝眼角的淚水擦拭掉,動作輕柔的就好像是麵對一個軟嫩的小嬰兒。

    “娘親……”。

    上官凝此刻什麽都不想說,進門之前要說的話似乎在這一刻都從腦海裏消失了,她隻想和前世的許多年裏一樣,就這樣依偎在娘親的懷裏,聞著母親身上淡淡的紫蓮花香,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問,歲月靜好!

    看著大小主子依偎在一起,侯嬤嬤的眼眶也有些泛紅,她跟著夫人走了大半輩子的人生,見到如今夫人苦盡甘來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在侯嬤嬤的示意下,屋子裏的丫頭們包括樂兒都跟著一起出了屋子,陳金香的香氣在屋子裏遊走,隱隱的還有中草藥的藥香,漸漸升起的日頭穿透窗子,灑落在地上,直接落在上官凝的腳邊。

    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突然,蔣氏的肚子微微動了一下,蔣氏身子一愣,上官凝更是猛的跳將起來。

    “娘親?”

    上官凝雖然活過了一世,也有過身孕,隻是那個孩子還沒來得及成型,就化作一灘血水從自己的身體裏流走了,所以她不知道蔣氏肚子為什麽會這樣跳動。

    蔣氏片刻的驚訝過後,臉上的笑容卻十分的柔和,她拉過上官凝的手,心中有大片大片的溫暖,這孩子一定是知道她的姐姐在身邊,所以才這樣迫不及待的來跟姐姐打招呼。

    上官凝目瞪口呆的看著蔣氏抓著自己的手,放在了已經隆起的肚子上,神奇的是,就在上官凝的手剛剛觸及到蔣氏肚子的時候,就感受了手掌下麵輕微的跳動,那感覺讓上官凝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是弟弟?”

    ------題外話------

    謝謝小極極昨天的鮮花,讓酒兒感動的不行,極極不在身邊,否則酒兒一定要狠狠的擁抱一下,麽麽噠!寶兒們能瞧出來,酒兒是在填坑吧,哈哈,挖了那麽多那麽多的坑,酒兒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好疼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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