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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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欣慰的點點頭,這兩個孩子年紀雖然差的多些,但是凝兒聰慧又善良,定然會好好的照拂這個孩子,而這孩子還沒出世就與姐姐這樣親近,自己還擔心什麽呢?
上官凝久久的不忍心將手從蔣氏的肚子上移走,這種感覺好神奇,那個小家夥知道自己是他的姐姐嗎,剛剛是在跟自己打招呼嗎?
因為這個未出世的小家夥,上官凝高興的足足有半個時辰都在傻笑,這個孩子不僅是她血脈相依的弟弟,還是上官府的希望,更是自己重生這一世上蒼送給自己最好的禮物。
看著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女兒一直傻笑,蔣氏無奈卻寵溺的搖了搖頭,伸出手,拍了拍上官凝的肩頭。
“傻丫頭,過來是有什麽事吧?”
知女莫若母,上官凝初進來的臉色蔣氏就知道這丫頭定是有事,最近府中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自己有孕在身、兩個姨娘一個死一個殘、寧氏也是身子不適,就連上官錦也是重傷在床,府裏的大事小情都要上官凝一個小姑娘來管,眼瞧著臉蛋都瘦了下來。
上官凝聽到蔣氏的話才終於將放在母親肚子上的目光收了回來,剛剛的那兩下胎動,讓上官凝多日緊繃著的心也隨之緩和了許多。
“娘親,歐陽嫋嫋和她的丫頭一大早就出府了,不知所蹤。”
蔣氏聽聞隻是一愣,稍後微微的歎了口氣。
“也是個可憐人,為了那件事白白的在府中耗費了女人一生之中最好的時光,最後又落得這樣的下場,走了也好。”
上官凝沒想到娘親這麽想的開,想想,這個歐陽嫋嫋在府中掀起的風浪不算小,往前看,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莫不都有此人的影子。
上官凝原本想將當年李誌一事告訴蔣氏,但隨後暗自搖了搖頭,前塵往事都已成過眼雲煙,母親既然如此豁達,自己又何必多生事端呢!
“今日晚些時候,長洪大師就要帶著二姨娘的骨灰離開上官府了,二妹妹和丫頭也將一起出府。”
蔣氏再次點了點頭,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悲戚,她與秦氏雖然有些不睦,但是卻也並沒有撕破過臉,明爭暗鬥的一起在府中做了十幾年的伴兒,自己尚在,秦氏卻要化作一抔黃土,難免讓人心生感慨。
“雪兒那丫頭也是可憐見的,我一早就讓人撥了銀子,一個姑娘家家的,怎好住在墓地邊上,我在山下給那丫頭買了處宅子,不大卻十分幹淨,她白日上山祭掃晚上還是下山住的好。”
蔣氏的確是心善的,似乎從沒有將這些對她有過傷害的人和事放在心上,上官凝有時候也常想,也許就是母親的善良和善舉為自己積了福報,讓原本橫死的自己有機會重生,有機會將自己至親之人的命運一起改寫。
所以這一世,上官凝除了調查真相和複仇,也從沒忘記過行善,敬國庵和青雲寺捐出的銀子每年都有幾百上千兩。
“是,凝兒都已經安排好了!”
蔣氏攥著上官凝的小手,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秦氏也是個命苦的,一心養了個別人的兒子在身邊,到頭來自己慘死不說,連累的自己唯一的女兒也跟著吃苦受罪。
秦氏的死,讓蔣氏對上官錦徹底的寒了心,夫妻夫妻,也許就隻剩下夫妻兩個字了吧!
“娘親,凝兒還有一事相問。”
看著上官凝突然變得有些嚴肅的神色,蔣氏也收了剛剛悲戚的心思。
“爹爹可是交給母親保管過什麽東西?”
上官凝這話問的突兀,蔣氏一時沒有聽明白,疑惑的看著上官凝。
“凝兒是說,娘親的手裏有沒有什麽東西是爹爹特意交給您保管的?”
“府中的地契、銀錢這些算不算?”
蔣氏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麽東西能讓自己的女兒這樣詢問,這些年她名為上官錦的妻子,其實兩個人真正相處的時間一年也到不了,更沒有那些個所謂的夫妻間的小情趣,隻有嫁給上官錦的時候收過一對金絲鑲玉的八寶攢花的鐲子。
“除了這些呢?”
目前還沒有到揭開真相的時候,上官凝不想將一切過早的說出來,徒惹得母親跟著憂心,更何況,事情隻是夜鶯的片麵之詞,兵符不是小事,她怎麽敢貿貿然的就將那兩個字說出來呢!
蔣氏閉目沉思,她和上官錦相處的時間不多,交流的也少,因此想起來也並不難,但是在腦海裏搜索了半晌,蔣氏不得不搖搖頭。
上官凝雖然略微有些失望,但馬上就釋然了,那麽重要的東西上官錦怎麽會交給娘親保管呢,想來是自己過於緊張在乎了,才會相信夜鶯的話。
“等等,我倒是想起來個東西。”
上官凝的眸子頓時就被點亮,難道夜鶯說的是真的嗎?
蔣氏說完並沒有下床,而是轉身往床裏挪了下位置,用手將床上的錦被掀開了一角,上官凝看見床板上露出一處暗格。
床上的暗格,在大雍很常見,一般的富貴人家都會在床上設計出這樣的東西,隻不過施工的工匠不同,暗格的功能和造型也稍有差異,像是上官凝床下的暗格就是大雍當時最有名望的一個手工匠人做出來的,十分的隱秘,暗格裏麵還有乾坤,如果不是上官凝本人,就是打開暗格也是找不到東西的。
可惜,那樣一個心思靈巧的大師卻早早仙去了!
思慮間,蔣氏已經將暗格打開了,從裏麵捧出了一個隻有半個手掌大的錦盒,錦盒看著也是普通的很,上麵蒙著的綢布都已經有些褪色了。
“這個是你爹爹幾年前給我的,也沒說什麽讓我保管之類的話,就是說先收著。”
蔣氏麵上也有些狐疑,這個東西看起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原本她一直是將這東西放在抽屜裏的,還是前陣子收拾東西才想起來,順手便將其放到了暗格裏,現在上官凝問起來,蔣氏才驚覺也許這東西不簡單。
上官凝看著蔣氏手中其貌不揚的小盒子,也是不敢確認,她沒見過兵符,也不知道兵符究竟長成什麽樣子,但如果說夜鶯所說的屬實,恐怕眼前的這個盒子裏裝著的就是兵符,就是皇上千方百計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東西。
上官凝伸出手,將錦盒拿在了自己的手中,錦盒很輕,放在手中幾乎感覺不到重量,上麵的綢布不僅褪色,近看還有些破舊,這樣的錦盒恐怕扔在街上都沒有人會多看一眼吧!
上官凝深吸了一口氣,將錦盒緩緩的打開,出現在上官凝眼前的是一塊黑色的與玄鐵材質相近的牌子,牌子很小,隻有上官凝食指一般長短,牌子被做成了一隻腳踩祥雲的雙角瑞獸,東西雖小,卻十分的精致,材質非金非銀卻光芒甚亮。
上官凝猛然想起關於大雍開國先祖成帝的傳說來,成帝降生之時,天現異象,瑞獸踏雲而去,成帝應時而生。
再仔細端詳手中的牌子,上官凝幾乎肯定這就是皇上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兵符。
“娘親,收好吧!”
上官凝將牌子重新放回錦盒裏,又將盒子蓋好,將錦盒遞還給了蔣氏。
蔣氏看著上官凝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心道此物恐怕不簡單,於是也沒推辭,重新將錦盒放回了原來的位置,隻是心中卻是多了幾分重視。
“凝兒,這是……”?
“娘親,凝兒暫時還不能確定這個東西是什麽,娘親隻管將此物收好,千萬不要讓人瞧見,等凝兒查察清楚了再和娘親細說。”
經過這幾年,蔣氏也算是對自己這個女兒了解的十分清楚了,既然凝兒心裏有數,她也就不強求知道了。
從福喜閣出來,上官凝臉上的笑容便褪的幹幹淨淨。
跟在上官凝身邊的樂兒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抬頭看看天,還晴朗的很,自己怎麽會無緣無故的發抖呢!
“樂兒,給姑姑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樂兒正兀自想著自己是不是感染了風寒所以才會覺得冷呢,一聽到上官凝的聲音半天都沒轉過彎來,直到上官凝重新又問了一遍。
“哦,準備好了,小姐咱們是要出府嗎?”
樂兒歪著腦袋問道,她已經很長時間沒出去了,府裏最近氣氛壓抑,光是呆著就能感覺到空氣裏滿是劍拔弩張的緊張感,她真的是想出去透透氣,隻是小姐不說,她哪好意思提啊?
“等二姨娘的靈柩出了府,咱們就去憂和苑。”
巳時一過,三聲銅鑼在聚福園裏響起,緊跟著是個彪形大漢抬著一個朱紅漆的棺材出了院門。
秦氏的屍身雖然已經火化,但是在大雍還是有整棺下葬的風俗,棺材裏擺著骨灰壇子和死者的衣物,還有一些隨身的陪葬之物,棺木是樟華木做的,雖然不貴重但是木質密實,防腐效果也很好,很多普通的大戶人家都願意用這樣的棺材。
上官雪一身白色的紗裙,頭上一條白色的絲帶,臉色雖然也是蒼白,卻比前幾日多了不少的生機,她手中捧著一塊紫檀木的牌位,正是秦氏的長生牌,秦氏是個姨娘,入不了上官家的祠堂,所以這牌位便隻能由上官雪帶走。
錦瑟跟在自家小姐的身後,也是一身素服,肩上背著一個素色的包裹,想來是上官雪的行李。
上官雪在這座府邸裏生活了十五年,從一個孩童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也曾經想過一躍成為這府中尊貴的小姐,也曾經離那個位置很近,但終究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機關算盡也是枉然。
她雖然才十五歲,卻覺得好像活了幾十年一樣,這座府邸就像是一座黃金的牢籠,看著光鮮,實際上卻冷的好似冰窖,還有嗜血的怪獸時時的潛伏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衝出來一口奪人性命。
在這個府邸裏,沒有親情,爹爹不是爹爹,姐妹不是姐妹,她累了,跟著姨娘一起離開,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守著青塚活在青山綠水之間,總好過這日日的煎熬。
長洪大師和一眾小沙彌跟在後麵,手中拿著木魚,一路念著往生經文,整個送葬的隊伍不過二十餘人。
秦氏是個姨娘,不管是嫁進門還是靈柩出門都不能走正門,因此送葬的隊伍是直接奔著府邸的後門而去的。
上官雪走到門後,隻見上官凝一身素色的長裙,亭亭玉立的站在門口,白色的兔毛披風被風掀起,連同散落的墨色長發,竟像是要羽化成仙一般。
上官凝亦是看著這個與自己年紀相差無幾的庶妹,時間的車輪將歲月碾壓其下,除了記憶的車轍什麽也沒有留下。
“保重!”
“你也是!”
姐妹兩人擦肩而過,隻有短短的五個字,但這五個字卻將過往的恩怨洗滌了幹淨,從此天涯兩邊。
倒是錦瑟感念上官凝的恩情,非要跪在地上給上官凝連連磕了幾個響頭。
“錦瑟,收好!”
樂兒走上前,將手裏捏著的一遝銀票塞到了錦瑟的手中,錦瑟拿著銀票對著上官凝又是行了個大禮,之後才淚眼朦朧的追著送葬的隊伍而去。
上官雪什麽也沒帶走,除了當初姨娘親手給她做的兩個布偶還有幾件換洗的衣物,她把一切都留在了院子裏,也許是真的對這個不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失望了。
上官錦除了被刺的那晚出現過,便再未問過一句,似乎秦氏的死與死了隻小貓小狗一樣,不過是扔在大海中的一粒石子,水花濺起,再回首,便什麽都沒有了。
當年那個寧氏身邊的小丫頭,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爬到姨娘的位置,曾經風頭蓋過府中的正牌夫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今芳魂無蹤,又有誰會記得上官府裏的那個叫做秦清荷的女子呢!
上官凝和樂兒到憂和苑的時候,顏慕殤早就坐在了上官月的客廳裏,一身月色長袍將其挺拔的身姿勾勒的更加修長。
上官月氣色很好,一身水藍色的曳地長裙,腰上一條錦繡牡丹腰帶,墜著長長的流蘇,頭發簡單的綰在一起,別著一支白玉簪子,美目清雅,姿容嫻靜,見到上官凝進來,高興的起身直接將上官凝摟進了懷裏。
“凝兒,怎麽瘦了這麽多?”
上官月從顏慕殤的口中知道了上官府最近發生的事情,也知道上官凝如今在府中基本上成為了頂梁柱,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原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被迫承擔起那樣大的責任,上官月想想就覺得心疼。
上官凝被上官月摟在懷裏,心中也是暖暖的感動,這個姑姑對自己是真的心疼,甚至於比自己的那個爹爹要真誠的多。
“姑姑,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不過是清減了些而已。”
“還說沒有,看看這臉上還哪有肉啊?”
上官月拉著上官凝一路坐到了顏慕殤對麵的椅子上,直到坐下了還沒有放開上官凝的手,上官凝覺得自己在姑姑眼裏倒成了孩子,想想自己已經二十幾歲的靈魂,不禁一陣惡寒。
顏慕殤則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對姑侄,她的凝兒此時的樣子真是養眼的很呢,如果不是在這裏的話,他非要將其摟在懷裏好好的親近不可。
“府裏的事情我都聽樓主說了,真是苦了凝兒你了!”
“姑姑說的哪裏話,不過都是些瑣事,怎的就能苦了凝兒。”
上官月愛憐的看著自己的這個侄女,真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親近,如果自己要是能夠生養孩子,現如今也該是這麽大了吧!
“今兒一早,夜鶯帶著歐陽嫋嫋離開上官府了。”
顏慕殤麵色不見變化,上官凝倒是驚訝了一番。
“這是意料之中的,你可能不知道昨夜那位出了宮。”
上官凝一愣,顏慕殤的話她一下子就聽懂了,那位出了宮必然是去見歐陽嫋嫋的,或者說是夜鶯,如此說來夜鶯主仆的離開並非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是有人授意。
“可是,歐陽嫋嫋已經形同廢人,那位讓其離開上官府還有什麽意義呢?”
“是病便終有被治愈的可能,歐陽嫋嫋知道的太多了,這種風險沒人敢冒。”
顏慕殤用手指輕敲著桌沿,臥蟬眼之中春光明媚,粼粼波光風情無限,隻有熟悉的人能夠知道,這道看似嫵媚的目光之中隱藏的寒意。
上官凝想到歐陽嫋嫋一片癡心錯付,心中不由得為其覺得惋惜,一個女人若是用情至深,那便再無翻身之可能,歐陽嫋嫋一心向往的,那個人永遠也給不了。
“昨天夜裏,夜鶯找到了我。”
上官凝斟酌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將事情說出來,不知為何她對上官月這個姑姑有著天生的信任。
上官凝將昨夜裏自己與夜鶯之間的對話重複了一遍,顏慕殤的臉色忽晴忽暗,隻是上官凝將兵符省略掉未提。
“那條鏈子母親給了你?”
聽上官月的口氣似乎對於此事十分意外,而且對於這條鏈子上官月知道的也不少。
“正是,祖母說這鏈子原本是在姑姑身上的,姑姑執意不要,祖母便將其直接傳給了凝兒。”
“真是,母親真是糊塗!”
------題外話------
慶祝酒兒收藏終於過1300了,在1280的位置上原地踏步了一個月,終於前進了!今兒一大早酒兒走在路上,發現葉子都開始落了,想來深秋到了,冬日馬上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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