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不自禁的攥了攥手，把在路上想好的方案全都從肚子裏倒出來。

    “這兩個方案各有利弊，我沒有準備文案書，口述能夠更加清楚的表達，也能及時發現各種存在的問題。方案一的優點是能夠快速吸收洛氏原來的忠誠客戶，快速回本；缺陷是局限性很大，公司後期轉型困難，並且也會有原來關於洛氏的社會輿論——”

    “洛達明，”黎奧打斷他，“我問你個問題。”

    洛達明頓住，點頭：“好。”

    黎奧抬起頭來，終於用正眼看他了。黎奧的眼型很長，認真看你的時候，像是能窺探出你心底掩藏的所有內容。洛達明情不自禁想要躲避這樣銳利的目光，卻又強撐著和其對視，隨時準備迎接他的問題。

    “過去這三年……哦，有四年了吧？”他並沒有等洛達明回答的意思，自顧自的往下說，“這四年，你都做了些什麽？”

    洛達明呼吸稍稍急促了些，緩了會，開口道：“黎老大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難道你自己不懷疑？”

    他呼吸一滯，手攥得更緊了：“既然你懷疑我的能力，為什麽還答應和我合作？”

    “我什麽時候答應了？”黎奧拿了根雪茄，夾在指尖點燃，稍稍吸了一口吐出煙霧，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再細看，臉上哪裏來的笑容，隻有清清冷冷看著你的那一雙眼睛。

    洛達明忽而覺得背脊發寒。這四年來，他雖然受盡苦難見慣了人心險惡，但相對來說接觸的人都很直接，這種拐彎抹角、相互試探的模式，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曆過了。這比在經曆那些難以忍耐的侮辱更讓他覺得忍受不了。

    他想轉身離開這裏，可腳底卻生了根，肩膀上的重擔壓得他起不來。

    幾個呼吸來回之後，他將目光再次投向黎奧：“你變了。”

    他本想通過這個切題，談起當初和他合作的事，自己處理問題還算幹淨利落。可不想黎奧想偏了。他一隻手捏了捏臉，嘴角牽起一絲笑意：“我還以為你看不出來，韓國做的，花了好幾萬。效果還不錯，怎麽，你也打算去做一個？”

    洛達明不知道該說什麽，下意識搖頭。

    黎奧又打量了他一會：“你也變了不少啊，剛走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進來個要飯的。”

    見洛達明臉色變了幾變，他笑道：“開玩笑，不用當真。聽說你最近住在西郊？和你那寶貝女兒？東山再起也不說說兩句話吹個牛就起了，你那女兒那麽能折騰，你起的來？”

    “方案的事我們可以再討論。”

    “這不是方案的問題，”黎奧抖了抖煙灰，“扶不上牆的阿鬥沒聽說過？你比我有文化，你該知道啊。”說完，他又笑了起來，“我不是說你是扶不上牆的阿鬥。”

    他像是在解釋，可說話的聲音更像是在嘲諷。

    “要想合作也可以，不過一切都要按照我的指揮行事。”

    洛達明頓了下：“那我的方案……”

    “還提方案做什麽，你想要建立公司，說什麽東山再起，不就是想要錢嗎？你辦了公司說不定還要陪，但錢拿到你手裏總飛不了對吧？”

    他一個眼神，站在門口那個高個子男人已經拿了一份合同過來。黎奧瞟了眼，再次抖了抖煙灰，下巴微抬：“簽字。”

    十分鍾後，洛達明站在房間外深深吸了口氣。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朝外走，走了幾句意識到什麽，又故意轉錯了幾次巷口，在路邊上了一輛公交。他轉了三趟公交才到市區。等到了鬧市，他找了家蒼蠅館子吃了點東西填肚子，目光狀似無意的掃過周圍，這才開始聯係洛溪。

    洛溪專門給他留了一個不常用的電話聯係，電話打過去，響了沒幾聲就被人接了起來。

    洛達明先是講了下自己今天被黎奧騙到另外一棟樓的事，又講到了見到黎奧的地方應該不是他常住的地方，而是一個臨時居所。他進去的時候，房間都還是冷的，顯然暖氣剛開不久。他一筆帶過，又提起黎奧要求合作的條件，是他無條件的配合他行動。

    洛溪一直聽著，並不意外：“你就按照他的要求來，不過動機不要太明顯，以後他應該會加強對你的監視，電話盡量少聯係。”

    洛達明又說了幾句合同上的內容，到最後，他忍不住問道：“既然他認為我……不能勝任，為什麽還要用我？”

    “因為他沒有涉外的人。”前段時間因為薑亦承被惡意控告的問題，警方已經對黎奧一群人加強了監控，他們當然沒有人敢隨意行動。洛達明這個時候送上去，他們自然歡喜，各取所需。

    洛溪囑咐：“你盡量配合他們的行動，沒有必要就別聯係我，需要行動資金嗎？”

    “不用，他們應該很了解我的情況，如果這時候我還有錢，就很奇怪了。”

    洛溪也沒強求，很快掛了電話。

    洛達明在角落裏坐著，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最後晃蕩到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他找了個角落坐著，店員來趕了好幾次，他沒動，一直待到天亮。身上那件還算幹淨整齊的襯衫早就皺了起來，他邋遢的如同流浪漢，也不奇怪黎奧會在見到他的時候質疑他的能力。

    太陽升起來，洛達明從那家店走了出去。他在這個城市遊蕩著，等著黎奧的指示。

    ……

    星期六的早上，常年的作息讓洛溪準點醒了。陽光照在厚厚的窗簾上，讓屋內呈現一種暖黃。她微微眨了眨眼，拉開腰上橫亙的那條手臂，起床洗漱。

    刷牙刷到一半，一顆頭發亂的像雞窩的腦袋伸了進來。洛溪動作微頓，含糊不清道：“過來刷牙。”

    薑亦承臉色一變，就要轉頭離開，洛溪曲起手指頭敲了敲琉璃台。過了沒一會，薑亦承又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遊蕩了回來。他皺著眉，一邊擠牙膏一邊道：“刷了牙能不能親親？”

    “不能。”洛溪直接拒絕。

    薑亦承眉頭皺的更緊了，薄唇抿起來，過了一會說：“早安。”

    洛溪迅速側過臉，一條腿抵住他：“幹什麽，刷牙。”

    “明明是你說，早安之後可以親親的。”

    “嗯，我那個時候忘記告訴你了，親親一點都不衛生。”她也不明白，薑亦承是為什麽這麽迷戀這種感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