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程蔓青的話，回去的一路，顧錦兮都頗為安靜。

    等到了門口，顧錦兮解開安全帶後下了車，“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

    “順路而已，早點睡。”閻琛衝著顧錦兮微微點頭。

    剛轉身打算進去，顧錦兮卻是腳步微微一頓，又轉過了身。

    看著又轉過來的顧錦兮閻琛的眼底帶著一絲疑惑。

    “閻琛，從一開始，你就是因為我爸的事幫我。所以，你以前跟我說的受人之托，說的是你還是別人？”顧錦兮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突然想到了這件事。

    閻琛微微遲疑，“你真的想知道？”

    “作為當事人，我應該有知情的權利吧？”顧錦兮笑了笑。

    想了想，閻琛還是說了，“是家裏的長輩讓我照顧你，也是因為你爸的事情。”

    “那你說喜歡我，是補償嗎？因為害我失去了親人跟家庭，所以補償我？”

    看著這樣的顧錦兮，閻琛下車走到她身前，“你怎麽會這樣想？我喜歡你，跟這些事情都無關。隻是因為那個人是你，其實就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你。”

    “你害死我最親的人，發現自己喜歡我的時候，你有過掙紮愧疚嗎？”顧錦兮知道，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惡毒的女人，拿著針，一次次地試圖戳傷閻琛。

    “我不想騙你，在這件事裏，我沒有你所以為的那麽多愧疚。”對上顧錦兮錯愕中帶著不敢置信的視線，閻琛微微垂眸，“很多事你不清楚，對於你爸而言，他的肩上負擔太重。其實，他比你所以為的還要累，不僅是身體上精神上，還有心理上。”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不管你說什麽，我也不可能走的，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大過年的，你就不能讓我帶點好心情過年嗎？好好回去睡一覺，明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要開開心心地畫上句點。如果需要的話，我明天也可以陪你去一趟墓園。”閻琛抬手將顧錦兮抱在懷裏，心疼著懷裏的小女人。

    最終，顧錦兮也沒有答應下來什麽，不管是他說的讓他帶點好心情過年，還是陪她去墓園的事情。

    一大早，顧錦兮就接到了好幾個電話，都是詢問她今天去哪過的。對此，顧錦兮統一回複已經有了去處。

    在床上躺到了十點多，今年的最後一天，顧錦兮放任自己懶洋洋地度過。

    中午的飯，是吃的蛋炒飯。吃完飯後，懶懶地躺在小花園的躺椅上曬太陽，隻覺得這就是個暖陽的午後，哪裏能聯想到今天居然是大年三十呢。

    但雖然中午草草了結，晚上顧錦兮還是不打算糊弄過去了。

    正曬著太陽，顧錦兮突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掀開眼皮，乍一對上刺眼的陽光，顧錦兮忍不住眯了眯眼，好一會兒才適應，“李奶奶，您怎麽來了？”

    閻奶奶聽到顧錦兮的話，眉宇間帶著慈祥的笑意，“我跟你爺爺兩個人反正沒事做，來你這轉轉。”

    閻奶奶本家姓李，現在還不到公開自己閻家人身份的時候，所以閻奶奶在顧錦兮眼裏隻是李奶奶。

    “您等會兒，我這就去開門。”顧錦兮說著，開了外邊的大鐵門。

    待人進了屋，顧錦兮給兩個老人倒了茶，“您跟爺爺沒有回去跟家人一起過年嗎？”

    照理說，這樣闔家團圓的日子，就算是在外的老人，也會被接回去才對。所以顧錦兮看到兩個老人還在朋友家倒是真的意外了。

    “家裏人都忙，我們兩個老家夥也不想惹人煩了。左右想想，不如就在這外邊呆著好了。也過了幾十個年，一次不過也不算什麽。”閻奶奶笑說著。

    顧錦兮想想，試探性開口，“那如果晚上奶奶你們沒什麽地方要去的話，可以在我這吃飯。反正我是一個人，多兩個人吃也熱鬧點。”

    聽到顧錦兮的話，閻奶奶眼前一亮，“那好啊，奶奶年輕時手藝也不差，晚上也給你露一手。”

    “好啊。”對於帶給自己親切感的兩個老人家，顧錦兮覺得自己心裏那空落落的感覺，似乎散去不少。

    “家裏有菜嗎？要不我們去趟超市吧？”閻奶奶問道。

    想了下，家裏確實沒多少菜，顧錦兮當即應道：“我去買就好，您跟爺爺還是留在家裏吧。”

    “誒，要買當然是一起去才好了。”閻奶奶笑說著，看著眼前的顧錦兮，閻奶奶心底驀地閃過一絲的懷念。

    “媽媽，明天是你的生日，今天我讓哥哥教我做長壽麵，明天我給媽媽煮長壽麵好不好？”七歲的小姚抱著閻奶奶的手坐在沙發上，乖巧地說著。

    “好，我們小姚最乖了。”閻奶奶笑著刮了下小姚的鼻子。

    “媽媽，明天我們學校要給貧困區籌款，我聽說那裏有個女孩好厲害，學習超棒的。”十二歲時，小姚一臉天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被改寫。

    “哦？有多厲害，比我們小姚還厲害嗎？”閻奶奶拿著手裏的書，笑問道。

    “可能學習比我厲害一點點，就一點點。”小姚暗暗吐舌，帶著點點心虛。

    見狀，閻奶奶捏了捏她的小臉，“在媽媽眼裏，我們小姚是最棒的。”

    “媽，鑒定結果出來了。小姚……她不是我們閻家的孩子。”閻父遲疑地說出了這個讓家人心痛的結果。

    “不是……怎麽可能……”閻奶奶不敢相信。

    閻爺爺在一旁沉默地抽著煙，“所以，那個女孩才是我們閻家的孩子？”

    “老公，你想做什麽？小姚是我的孩子，隻有她是我的孩子。”閻奶奶緊緊抓著閻爺爺的手，輕輕地顫抖著。

    “我知道，小姚永遠是我們的孩子。但是，那個女孩她也是我們的孩子，她身體裏流著我們閻家的血。”閻爺爺一邊安撫著閻奶奶，一邊試圖跟她說通。

    “我不管，我隻要我的小姚。”閻奶奶倔強地說著，說完徑直朝門口走去，打算離開這個讓她感到窒息的房間。

    卻在開門刹那，看到了門口的小姚。

    思緒回轉，閻奶奶的眼角不自覺地濕了些許，她儼裝不在意地拭去眼角的濕意，看向顧錦兮那與小姚相似度極高的臉時，還是忍不住心神微顫，“錦兮，晚上奶奶給你做蔥包燴兒，以前你……這是奶奶最拿手的，你可要好好嚐嚐。”

    “好啊，我一定仔細品嚐。”顧錦兮輕聲說著，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眼前的老人家透過自己，像是在看著別人一般。

    這種感覺很強烈，強烈到她忍不住地懷疑。

    閻爺爺在一旁，當聽到蔥包燴兒時，就知道閻奶奶又想起了小姚，他們曾經的女兒。

    心中微歎，但看著顧錦兮的這張臉，他又能說什麽呢？別說她了，自己又何嚐沒有想起小姚來。

    顧錦兮開了車出去，兩個老人家坐在後座，在路上與閻琛的車擦肩開過時，顧錦兮不由轉了下頭。

    對上那一秒的視線，顧錦兮這一路，卻不由地在想著閻琛的事情。

    今天他不是應該回上京嗎？雖然A市也有他們閻家的祖產在，但是對於閻家人來說，上京才是他們的大本營才對。

    難道，他今天不打算回去過年？

    今天超市人很多，所幸超市麵積夠大，沒出現人擠人的畫麵。蔬菜區尤其熱鬧，新鮮的時令蔬菜也在不停地補充著。

    閻奶奶顯然是挑菜的一把好手，看著她一邊挑菜，一邊跟顧錦兮說著該怎麽挑選。雖然很多都是顧錦兮知道的，但她依舊聽得很認真。

    挑螃蟹的時候，她在那裏給顧錦兮科補著，怎麽挑才能挑到肉滿肥美的。一旁路過的婦女看著兩人，不由笑道：“這是孫女還是孫媳婦？小姑娘長得真俊。”

    “現在都不是，但說不準哪天就是了。”閻奶奶打趣地說著，顧錦兮聞言笑了笑。

    雖然是三個人吃，但畢竟是過年的年夜飯，不管是顧錦兮還是閻奶奶，兩人都往豐盛了來。

    一旁的閻爺爺看著閻奶奶開心的樣子，心裏也輕鬆不少。這麽多年，他也就看著這時候的她最開心了。

    當年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人死不能複生，但說到底，就像一根刺一樣深紮在他們的心裏。

    隻要他們還活著，心裏的痛就會隨著那根針的存在永遠不會消失。

    一趟超市逛下來，顧錦兮跟閻奶奶兩個都像是打了一場仗似的，相視間一笑。

    等到結完賬，顧錦兮推著推車將東西運到了門口，待她將車開來後，門口有好心人幫她一起將東西提到了車上。

    待回到家，顧錦兮先將東西都提到了廚房裏，隨後趁著還有時間，跟兩個老人家說了聲後去找閻琛。

    不細想的話，顧錦兮都差點要忽略掉，這是她第一次到閻琛的住處。

    與她的別墅相似的設計，但是這裏的麵積比起顧錦兮的那棟要大得多，被擋在門口，顧錦兮隻好按了門鈴。

    沒一會兒門就開了，遠遠地，閻琛也從裏邊走了出來。

    此時他的頭發濕漉漉的，身上還帶著沐浴露的清香，雖然穿著衣服，但也有幾分的亂意，顯然是匆忙間穿上的。

    “來之前怎麽不打電話。”他也是剛從浴室裏出來，如果是在之前，那他真的可能就錯過了她的到來。

    摸了摸有些癢癢的鼻子，顧錦兮道：“你怎麽沒回去？”

    “公司最近有點事情棘手，就沒回去了。”當然，這隻是他的借口。原本因為顧錦兮一個人在這邊，閻琛就沒打算過回去過年。

    而現在，閻爺爺跟閻奶奶兩人留在A市不回去，閻琛連理由都不用找，閻父他們直接讓閻琛照顧好爺爺跟奶奶。

    閻琛其實有感覺，或許閻父知道閻爺爺閻奶奶留在這裏的原因，隻是閻母不知道罷了。

    不由地，顧錦兮微微皺眉，“那你今晚去哪吃飯？”

    “大概，隨便在家吃點東西吧？前些天青峰還留了一桶泡麵在我這，如果不想弄的話，直接吃了也差不多。”閻琛不在意地說著，儼裝沒看到顧錦兮蹙眉的眉頭。

    正在家裏被奴役的石青峰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癢癢的鼻子，也不知道是誰在念自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