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妖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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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尖銳地刺穿黑幕,一二點星子南北各懸,被濃夜殺輝,微芒孱弱。
高大的公寓樓樓如同一座無名的墓碑佇立在黑暗中,整棟樓唯獨十樓的客廳裏透出了一點點光芒。
楚淩風冷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順手按了床頭旁的開關,昏黃的床頭燈讓他瞬間有了一點安全感,不過還是十分薄弱,楚淩風腦子還未清醒過來,撐著身體迷迷糊糊地半坐起來,隨口喚道:“阿狐?阿狐?你這個小王八犢子是不是又趁我睡覺的時候在客廳看三俗狗血劇了?”
楚淩風連喚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登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床位正對的牆上鑲著一麵等人高的穿衣鏡,此刻正映著他呆坐在床上的蠢臉。
楚淩風一時間沒有動作,他看著穿衣鏡中的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哪裏不對勁,他對著鏡子抬起右手,傻兮兮地揮了揮:“hi?”
鏡子裏的自己也一樣傻乎乎地揮手,似乎並沒有異常。
楚淩風懷疑自己經曆了太多精神上有些過分緊繃,不由得罵了自己一句神經病,又用手指指了指鏡子裏的自己:“楚淩風,你他媽真的是……嗯?!”
深夜獨有的死亡一般的沉寂,靜得楚淩風左胸前裏的動靜都震若擂鼓,額頭沁出的冷汗已經沿著臉頰掉下來,碰碎在緞麵被子上。
他喉嚨上下滾了滾,再次僵硬著抬起手擺了擺。
鏡子裏的人影仍舊一動不動,隻是直勾勾地盯著鏡子外冷汗淋漓的楚淩風,然後,他挑著嘴角笑了,靜悄悄地沒有一絲聲響,那張楚淩風再熟悉不過的臉掛著滲人的笑容在昏黃色燈光的映襯下顯得十分詭異。
楚淩風想要爬起來,想要放聲大喊,可是他的四肢卻仿佛被釘子死死釘在床上一樣動彈不得,喉嚨似有石子哽住,半分聲音也發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笑容越來越大,嘴角幾乎是裂開式地咧到了耳根子,用一種詭異的姿勢,慢慢地向著鏡子外四肢並用地爬過來……
阿狐!阿狐!阿狐!
楚淩風已經聽不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他的腦海裏隻是反複地炸響著一個名字。
那邊的人影慢慢從鏡麵裏像一條扭動的壁虎一樣爬了出來,一點一點地拽住楚淩風身下雪白色的床單,似乎是要借著這個抓力爬到楚淩風的床上來。
【你進去,代替我,做我的影子。】
一個冷森森的聲音炸響在楚淩風腦內。
這下歇菜了歇菜了,楚淩風屏住呼吸,眼一閉,準備迎接自己悲慘的命運。
“滾!”
一個奶聲奶氣但是仍然氣勢如虹的聲音轟破令人窒息的沉靜,楚淩風睜開眼睛,不知道是氣憤還是驚喜,表情之醜讓眼前約莫有十二三歲的銀發少女眼中閃過一抹嫌棄。
少女方才似乎是一腳將那怪物踹飛在牆上,此刻怪物正吚吚嗚嗚地發出一陣刺耳的哭聲,手腳並用地朝少女爬來。
“畜牲,找死!”少女的雙眸中金光暴漲,也不見她手腳動過一下,眼見的怪物竟然仿佛是被什麽東西灼燒著疼痛欲絕地嘶嚎起來,不過二三分鍾,竟被燒成了一陣黑煙,瑟瑟往窗外飄去。
少女阿狐處理完,剛轉過頭就對上楚淩風殺人一樣的目光。
楚淩風咬牙切齒:“你這是上哪撒野去了?”
少女冷冷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剛剛看到大結局,一時間入迷了沒注意。”
“你看的什麽玩意兒?”
“一起變成流星雨。”說著,少女麵無表情地流出一行淚,聲音沒什麽情緒,“太感人了,慕容大明最後和楚二丫……”
“你閉嘴!”楚淩風頭痛,向後一仰癱倒在床上,“我怎麽這麽命苦,嘴賤惹來了什麽破詛咒就算了,身邊的家仙還天天沉迷狗血劇,放任主人陷於為難而不顧,我死了算了,再也不受這個罪了……”
少女看著楚淩風在床上撒潑打滾,眼中閃過一絲無辜和疑惑。
半年前——
楚淩風對著陷在深坑裏的輪胎長籲短歎,這條土路年久失修,路上滿是碎石坑窪,這不,一不小心就著了道,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竟然一點信號都沒有,擼起袖子拚了勁兒也不能把這鋼鐵大塊頭給推動一步。
“天亡我矣。”楚淩風哀歎一聲蹲在路旁,眼巴巴地來著自己來的方向,希望能有個救星從天而降,可惜等了二三個小時,他手機裏的俄羅斯方塊都已經過了二三十關,也就見飛來幾隻聒噪的傻鳥,怕是方圓百裏就剩下他一個智慧生物了。
楚淩風是個總裁,自認為不太霸道的那一種,身上兼具著各種總裁該有的品質,比如說很有錢,上下嘴唇一碰就是一排海景別墅,長得帥,有一種金錢堆砌起來的高級感氣質和天賦妒人的深邃五官。
楚總是爺爺那輩下海經商發家的,楚家原先就是官家大戶,祖上曾經有過三代兩進士,爺孫雙探花的榮耀。後來世道變遷,楚家急流勇退,嫡係一支與一幹盤根錯節的庶支旁支分了家,遷至在某海邊城市的一座小魚村裏,建了座五進宅子,藏匿古董珍寶無數,並自立一宗祖祠,還供奉了一位天狐家仙。後來打倒地主的時候,家財大多被充公,宅子也被村裏沒收。他爺爺發家之後不忘本,給村裏修路造橋建小學,大把錢投資村企業,一座祠堂都恨不得建得跟行宮似的,終於把那棟老舊的祖宅給換了回來,臨終還囑咐楚父和楚總一定要記得時常回祖宅去看看。
楚淩風鋼鐵直男一個,好容易得了三天假期,腦子裏沒有風花雪月就隻想著回祖宅清淨兩天,隨便往行李箱裏塞兩套衣服和幾件大褲衩子,就拎著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