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Return 歸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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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西弗叔叔和小天使!
維拉做了個夢。
他夢見遠在異世的禁林,禁林裏的銀湖。
靜謐的湖麵倒映著螢火蟲和星星,湖心島上微光搖曳。
他新婚的丈夫披散著長發向他遊來,星星和愛人都落在他眼中。
他姿態優雅美好仿佛童話中的人魚,麵頰上殘餘歡愛後的紅暈,輕聲嗔怪他不等等自己。
希爾想起昨晚他們做了什麽,將現實和夢境混為一談。
他覺得自己有一點冤枉,因為哪怕是惡作劇,他也絕不可能把人都在水裏,自己上岸……可他不知怎麽的,卻是已經在岸上。
而且動彈不得。
小少爺泡在水裏,撅著嘴巴看了他一會。
他不肯重述一遍委屈,也不肯上岸,竟然就這樣調轉方向,向湖心遊去。
不能讓他去,維拉心中冒出來一個奇怪的想法他的愛人會從此住在島上,變成其中一隻小仙子,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希爾奮力掙紮,身體終於能夠動作。
他趕緊跳下水,拚命地遊,試圖趕在對方上島之前追上他——
他做到了。
因為德拉科忽然停下。
他心愛的少年轉身擁抱他,卻在觸碰到的一瞬間變成泡沫。
他似乎張嘴說了什麽,卻沒能再發出任何聲音。
泡泡浮出水麵,飄到空氣中,被經過的螢火蟲鑽進鑽出,最終不知去向。
維拉醒來,發現半邊胳膊和腿被壓麻了。
他用有知覺的胳膊摸了摸,碰到趴在他身邊熟睡的丈夫,略微鬆了一口氣。
麻痹緩解後,他發現他們戴著戒指的左手始終相握。
也許因為昨天累壞了,即使他撐著坐起來,又把人抱到懷裏,小少爺也沒醒,依然閉著眼睛打小呼嚕。
他的臉很紅,希爾親了親額頭,發現他的小丈夫有點低燒。
家裏還有感冒藥水,黑發的青年正要去拿,他懷裏的小寶貝不舒服地扭了扭,章魚一樣扒在他身上,不肯放他走。
希爾被他蹭出一點火氣,幹脆挺腰頂他一下。
剛才還扭來扭去的家夥頓時不動了,隻是胳膊還執著地摟著他的脖子。
青年哈了他一下,用口腔裏混濁的氣味逼退了章魚——睡夢中的小少爺皺著鼻子翻過身,本能地遠離臭氣。
希爾覺得好笑,湊過去又撓了撓他的臉。
壞脾氣的少年咬了他一口,然後氣惱地縮進被單,像一隻紮手的小刺蝟。
青年逗了他一會,穿上褲子去樓下找藥水,洗漱完順便去了一下地窖,回來的時候帶了一份魔藥和熱騰騰的早餐。
他的小少爺可能醒了那麽一點,但還是拒絕他的靠近,尤其當這隻鼻子尖的小刺蝟聞出他嘴巴裏含著藥水“走開,我不要了,不要你——苦死了!唔唔唔!”
“如你所願,挑三揀四先生。”年輕人把最後一點藥水渡給鬧脾氣的丈夫,又貼著腦門等了一會,確認它們起效後端著盤子假意離開,“那我在樓下等你——”
“站住。”逐漸遠去的煎蛋的香氣讓迷糊的人徹底清醒,德拉科咕咚一聲翻坐起來,他抓過魔杖,試圖留下屬於他的早餐,“盤子飛來!”
餐盤往前滑了半厘米。
希爾挑了挑眉,把它們放回托盤上原來的位置“如果你改變主意了,我可以幫忙端給你。”
德拉科不理他,固執地盯著煎蛋念咒——他前一陣確實掌握了飛來咒,不知道為什麽這會不靈。
希爾微微歎氣,直接端著盤子回到他身邊,又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魔杖,換上枕頭邊的另外一支“也許不是咒語的問題。”
金合歡杖性格不像它的擁有者那樣隨和,不會輕易由其他人驅使。
少爺鬧了笑話,有點不高興地撅了撅嘴。
他扔掉手裏的魔杖,拿起叉子低頭扒拉早餐,吃了幾口才想起來,他們的鄰居並不供應煎蛋。
德拉科意外“你自己弄的?”
希爾點點頭“味道還可以?”
“可惜沒有茶。”別扭的家夥咕噥著吞掉一大塊,又伸手拿了一塊烤餅幹。
嚴格意義上,這還是他頭一次嚐到對方的手藝。
養尊處優的馬爾福少爺自己極少進廚房,印象中對方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他的丈夫六七歲就踩著板凳煮湯,覺得這頓早餐裏包含著可貴的心意,就算它們味道糟糕得像魔藥,他也會捧場地吃完。
況且說實話,味道非常不錯。
“看在你為我下廚的份上,我可以不計較昨晚的事,”德拉科喝了一口煮熱的鹿奶,發現裏麵加了鹽,口感很奇特,“不過你以後要每天——嗯,經常給我做早餐,至少兩周一次。”
他說著偷偷觀察丈夫的表情,拿不準自己的要求算不算過分——畢竟,從沒來見過他父親給母親做早餐,那通常是多比的工作。
希爾注意到他的眼神,覺得這個寶貝簡直可愛過頭,忍不住爬上床捏他的臉蛋“這有什麽呢,如果你想,我每天都可以做。”
小少爺很高興,他飛快地吃光了盤子裏的食物,一抬頭發現對方在看,又趕緊板起臉否認“我才不想每天都吃這些,才這一頓我都覺得膩了。”
希爾揚起眉毛“那你至少可以留下我那份?
少爺惱羞成怒,用小餅幹丟他。
希爾毫不示弱,頂著密集的小餅幹攻擊撲過去撓人癢癢。
小兩口鬧了一會才消停,各自慢吞吞地穿上衣服——期間差點又滾到一起,但他們還打算拜訪其他人。
“……我沒理解錯的話,”丈夫說了做的怪夢之後,少爺一邊替他扣扣子,一邊捋情節,“你是說,你夢到我像那個刺殺失敗的小美人魚一樣變成泡沫,在陽光下淒美地逝去?”
“準確地說,”希爾乖乖站著,讓更擅長的人對付這些對他來說過於複雜的衣服,“你更像西方女巫,化在水裏,撈都撈不起來——”
“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那個泡沫的比喻更好,至少不會讓我產生離婚之類的想法。”
“嘿,你不能……好吧,重點不是哪種比喻,親愛的。”青年伸手把人抱住,把臉埋在對方頸窩裏,“重點是,你就那樣消失……我嚇壞了,怕得要死。”
“那隻是個愚蠢的夢,我親愛的先生。”德拉科不得不扛著他的腦袋替他扣好領子,又抓起一隻袖子,在合適的位置別上別針,“夢是假的。”
“總是假的?”
“總是。”少年後退一步,滿意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作品,然後篤定地說道,“我說永遠追隨你,不會讓你一個人,那才是真的。”
希爾定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
那雙灰色的眼睛漂亮通透,裏麵仿佛藏著一個夜與雪構築的世界,唯一的居民是個可愛又狡黠的靈魂。
眼睛的主人略微踮腳,不計前嫌地親了親丈夫的嘴角“你不應該害怕失去,而要擔心以後無法擺脫。”
“選擇我也許是你人生中最糟糕的決定。”他說,“因為我會不斷挑戰你的底線,絕不主動低頭,會用一切手段驅趕膽敢覬覦你的人……”
“我會一直跟著你,纏著你,不管你在哪個世界,你身邊的那個人都隻能是……唔……”
他話沒說完,就被粗暴的親吻打斷。
也許他的宣言太過火,燒光了維拉那一點可憐的理智,平整的襯衫被強行扯開,之前精心梳理過的長發再度散亂。
費心打理過的禮服外套丟棄在地上,今天不會有人再穿上它。
新婚夫夫默契地取消了所有出門計劃,然後在臥室裏度過充實的一天。
親密結合之後,魔法的觸須也終於連接上彼此——不同於發情期的凶險波濤,他們之間的聯係如今平和而穩定,像輕聲細語的溪流,用心感受才能一窺蹤跡的仙境。
那些關於永遠的不安和擔憂,維拉自以為小心藏好,原來他聰明的丈夫早就察覺。
也許德拉科覺得言語上的安撫杯水車薪,再鄭重的承諾也未必可靠,所以一直用行動表明心意……
可是他做得太好了,反而讓人更加無法割舍。
“我懂了,這就是你的計劃。”停歇之後,希爾擁著疲倦的愛人,滿足而耐心地替他揉捏酸麻的小腿,“你根本不想開導我,對不對?”
“你巴不得我少了你就活不下去。”
少爺有氣無力地窩在他懷裏,覺得這個人真是沒有良心“我就不該——哎呦你輕點——管你。”
“這樣呢?”希爾下手輕了一點,得到了一個輕輕的“嗯”,於是一邊保持這樣的力度慢慢按,一邊低下頭去蹭丈夫的臉,“你的計劃奏效了,高不高興?”
“高興。”德拉科沒好氣地命令道,“搞得我餓死了,你快做飯去。”
希爾於是套上襯衫,像加裏安那樣行了個禮“遵命,陛下。”
結婚第二天閉門不出的代價就是,之後遇到的熟人都用意味深長的眼光看著你。
某些愚蠢的精靈王子還會盯著你的腹部,期望你像他養的兔子一樣,一次懷上七八個小崽兒。
“夠了,萊戈拉斯,我再跟你說最後一次,”少爺沒好氣,“我們家十幾代單傳。”
斯科皮從他口袋裏伸出兩片葉子,驕傲地晃了晃。
“我知道,我記著呢,但是後代怎麽樣又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年輕的精靈又瞟了一眼好友平坦的腹部,不死心地說,“白兔和黑兔生的小兔子是什麽顏色誰也說不準,況且你的丈夫是條蛇。”
“不管他是什麽,”德拉科不耐煩,“有一點確定無疑,我是個完完全全的男——”
“蛇是卵生,”萊戈拉斯說道,“希爾凡那麽小一隻,蛋大概也小小的,生產的時候應該不會辛苦。”
“我不確定,他也不總是‘小小的’……”
“你不是總說他的鱗片好看?蛋應該也差不多?”
“!”
坐在木樁上的少爺唰地一下站起來“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很可能已經……我應該注意些什麽?”
“你問對了人,小兔子。”萊戈拉斯揚起眉毛,他前一陣照顧著好幾隻母兔。
巫師於是和精靈討論起他們臆想出來的“孕夫注意事項”,幾乎忘記自己原本是來道別。
“哦,當然,你們要回家。”德拉科說出歸期後,萊戈拉斯很遺憾,“我有點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分別對精靈來說也許是常事,但他們以後大概沒有機會再相聚。
“我不後悔認識你,埃斯塔力。”精靈堅強地說道,“不過你真的不下了蛋再走?”
“……我會弄清楚。”巫師的耳朵有一點紅,“如果我確實……你會立刻知道的。”
他們暫且告別,臨走前,萊戈拉斯看見斯科皮好奇地隔著襯衫,碰了碰daddy的肚子。
小少爺急急忙忙地小跑回巫師小院——他們剛才討論過孕夫應該怎樣行動,所以他用的是一種急切又盡量穩妥的步伐,看起來很怪。
“你怎麽了?”他經過院子時,希爾從藥田裏直起腰,關心地問道,“吃壞肚子了?”
德拉科放下無意識護在腹部的手,沒搭理他,直接進屋去找他的仙女教父。
他需要一個檢測魔法,希爾也可以做到,但是消息確定之前,謹慎的少爺不打算驚動他。
“恐怕你要再瞞一陣。”藍袍巫師放下法杖,盯著教子的肚子摸了摸下巴,“就算你真的能……嗯,一兩天也看不出什麽。”
德拉科有點失望。
他瞥見實驗室深處緊閉的黑門,知道那後麵就是將要送他們離開的傳送法陣,又擔憂起來“就算看不出來,多一個會不會有影響?”
“當然有,算上我兒子和你兒子,現有的力量也隻勉強夠你們三個通過。”西弗勒斯瞥了他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如果你還想盡快回家——”
“最好祈禱沒有什麽‘意外之喜’。”
少爺離開時看起來心事重重。
巫師看著教子離開,然後抬了抬手,打開身後那道暗門“你還要偷聽多久?”
不放心跟來,又沒能及時溜走的小斯內普先生隻好露麵“我本來都要走了。”
家長哼了一聲“都聽到了?”
希爾想到丈夫可愛的煩惱,忍不住笑起來“誰讓你當初不好好教他。”
西弗勒斯揚起眉毛“你覺得他沒可能懷孕?”
“你認真的?”希爾不笑了,“dad給我講過生理結構,男性根本沒有那個器官,不是嗎?”
“‘生理結構’,嗤。”家長不屑,“那麻瓜的生理結構有沒有告訴你,世界上還有兩顆心髒和十三次生命的種族?”
“你是個巫師,kid,不要拘泥於眼睛看到的東西,或者別人告訴你的事。”
“包括你告訴我的事?”青年本能地還嘴,又趕緊改口,“好的,我是說,我會注意。”
巫師臉色好看了一點,語氣也緩和不少“回去之後,別再忤逆你父親。”
“前提是他得講道理。”年輕人抽出魔杖,在手臂上劃了道口子,用小時候的模樣給了父親一個擁抱,“回去之後,我應該怎麽聯係你?還是厄裏斯魔鏡?”
“不出意外的話,是的。”西弗勒斯低頭看著懷裏的男孩,覺得他獨自度過的幾百年時光都變得模糊不清,而蜘蛛尾巷的生活好像才是昨天的事。
孩子對父母的影響確實無與倫比。
“我總覺得回去之後,會有什麽變得不一樣。”男孩把臉埋在父親的袍子裏,像小時候一樣撒嬌,“我已經很小心,可事情總不按我預想的那樣發展,我擔心……”
“甘道夫和我說過一些他對你的發現,他對你很感興趣,也確實發現了一點東西。”巫師從男孩的傷處取走一滴血,然後治愈了他的手臂,“他說從你身上看到維林諾的光,問我是不是你的邁雅。”
男孩變回青年,鎮定的臉上露出一絲緊張“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給你添——”
“我說‘是’。”
“什麽?”
“沒什麽好驚訝,是你造就我,我是你的父親,也是你的邁雅。”巫師轉過身,將那滴血漂浮到深處,落到地麵刻著的法陣中央。
維拉驚訝“這是我?”
複雜的線條亮起銀光,整幅圖案鮮明起來,是一條銜尾的巨蛇,寬闊的雙翼在身旁展開。
它周圍有許多顆星星一樣的光點,有的散落,有的串聯。
“我曾經前往羅斯洛立安,希望從埃蘭迪爾之星的光輝中得到啟示……”西弗勒斯舉起法杖,杖頭頂寶石也綻起相似的銀光,“這就是我得到的啟示。”
“摩列達贈予我力量,我的信念卻來自於你……前方等著你的絕不是坦途,而我對你的職責和意義,就是將你送回正軌,確保你不會退縮,乃至逃避。”
希爾眨了一下眼睛“我一個字也沒聽懂。”
“……”
法陣的光熄滅了。
“就是讓你別找那麽多借口,”西弗勒斯瞪了他一會,不得不親自提煉概括,“該滾就趕緊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