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曾經跟隨西弗勒斯幾次秘密地來到馬爾福莊園做客。

    盧修斯和納西莎一直很關心他們，而他們的兒子德拉科，那時還是個相當可愛的小娃娃。

    希爾離開之前，德拉科才四歲，總是抓著他的手指不撒手。

    在馬爾福家大廳的壁爐裏著陸之前，希爾一直在考慮等下見到納西莎的時候，他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笑的話太假，而且一定會很難看。

    但是不笑的話，他就隻剩下一張喪氣的臉。

    男孩還沒有來得及作出決定，雙腳已經踩上堅實的地麵——他們到了。

    盧修斯鬆開牽著他的手，沒有立刻出去，而是盡量壓低了聲音給出忠告：“男孩，茜茜對你消失了整整五年感到格外憤怒。”

    希爾正要應答，輕柔的女聲已經從壁爐外傳來。

    “先生們，我之前怎麽不知道，你們對家裏的壁爐有這麽大的興趣，以至於舍不得走出來？”

    盧修斯閉上了嘴巴，整了整袍子，得體地走了出去。

    由於過久的停留，他漂亮的長發上沾了點爐灰。

    納西莎雖然瞥見，但是決定保持沉默。

    大馬爾福身後的男孩猶豫著跟著出來。

    他低著頭，潔白的鼻尖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蹭上了灰塵，看起來可憐兮兮。

    “早上好，納西莎阿姨。”他說著又衝坐在一邊的小男孩笑了笑，“德拉科，你長大了。”

    餐桌邊上鉑金色頭發的男孩看著他抿緊嘴唇，沒有回答。

    “注意你的禮儀，德拉科。”納西莎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早上好，斯內普先生。”

    “無意冒犯，但是你靠近桌子之前，最好把臉擦幹淨，你們倆都是。”

    德拉科不情願地咕噥了一聲“早上好”。

    盧修斯和希爾尷尬地接過家養小精靈送上的毛巾，仔細擦掉他們沾到的灰塵，然後在餐桌邊坐下。

    正常情況下，納西莎是一位優雅大方的淑女。

    但是如果她心情不佳，就會表現得格外刻薄。

    希爾對此感到非常不安，他盡量誠懇地道歉：“納西莎阿姨，我真的……非常抱歉。”

    “我以後再也不會不告而別，令你擔心。”

    然而馬爾福夫人並不接茬，她的目光在牛奶和煎蛋之間徘徊，完全沒有看他一眼的意思。

    她臉上依然維持著那副冷淡的表情：“斯內普先生，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我也沒有擔心你。”

    “你可以開始享用你的早餐了，否則就會耽誤我們大家的時間。”

    希爾啞口無言。

    另外兩位馬爾福先生忍不住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事實證明，納西莎真的很擅長對付調皮搗蛋的孩子。

    希爾整個早餐過程中都在深刻地反省自己當初的冒失行為是多麽的危險，給關心他的人們造成了多大傷害……

    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慘遭dad拋棄的沮喪和悲傷。

    納西莎似乎打定主意不輕易原諒他，早餐結束後盧修斯準備離開，她送丈夫走進壁爐之後，吩咐了德拉科一句也徑自離開。

    希爾看上去愁眉苦臉的，這讓原本心懷怨忿的德拉科很快在心裏原諒了他。

    大人們離開後，餐桌邊隻剩下兩個男孩。

    德拉科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他，拖著調子慢慢開口：“你真的很不應該。”

    “抱歉，我知道我已經說過，”馬爾福夫人離開後，希爾明顯放鬆了下來，他看著麵前的金發男孩，忍不住露出笑容，“但是……梅林，你長得真快！”

    “明年這個時候我就該準備去讀霍格沃茨了，你離開之後錯過了很多——”德拉科點點頭，突然意識到問題，“我注意到，你好像完全沒有變化？”

    “父親說你現在十歲……你是怎麽做到的？”

    盧修斯和納西莎對希爾的能力有所了解，不過他們承諾過保密，即使是德拉科也不曾透露。

    希爾飛快地權衡了一番，最終選擇坦承：“well，這是我的一個天賦造成的意外。”

    “我可以告訴你經過，但是你必須——”

    “保密，當然。”德拉科對於他沒有含糊地回答或者隱瞞感到滿意，“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哦，謝謝你，你們真好。”黑發男孩幹巴巴地說。

    老實說，他有點懷念四歲的小德拉科抓著他的手指的樣子。

    原本被他當成弟弟看待的孩子突然變成了同齡人……

    希爾覺得有點怪。

    撇開性格不談，納西莎·馬爾福出生於古老的純血家族布萊克，從禮儀談吐到舉止姿態、持家烹飪到創作鑒賞，無不自幼接受嚴格的教育和訓練，可謂是不折不扣的淑女。

    這位高貴的女士對於衣著時尚的敏銳嗅覺在社交圈一直為人津津樂道，對於房間布置和裝飾的風格也有著獨特的偏好——

    推開房間門的那一刻，希爾幾乎以為自己誤闖了一位淑女閨房。

    不同於斯萊特林家庭通常會選擇的銀綠搭配，這個房間主體上隻有綠色和白色構成：

    牆壁被刷成淡雅的淺綠色，大部分都被精致奢華的刺繡掛毯遮住。

    白色的雕鏤家具造型華麗到誇張，在邊沿裝飾著綠色的花紋。

    蜂窩褶的綠色天鵝絨窗簾優雅地垂掛著，頂上裝飾著層層疊疊的白色蕾絲和流蘇。

    房間中央那頂盛大的水晶吊燈再加上綴著層層蕾絲的公主床……

    男孩的房間布置成這樣真的好嗎？

    德拉科不太自在地幹咳了一聲，對小夥伴解釋道：“媽媽一向偏愛洛可可風。”

    好在搭配得當，除了過於華美，整個房間看上去非常和諧。

    希爾沒有露出德拉科想象中的嫌棄表情。

    相反，男孩臉上綻開了高興的笑容：“這很棒。”

    小少爺對此表示懷疑。

    “這是納西莎阿姨為我準備的，不是嗎？”希爾補充道，“既然她願意為我花這麽多心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其實沒有表麵上那麽生氣？”

    德拉科模糊地想起他小時候認識的那個希爾凡·斯內普是一個多麽樂觀寬容的大哥哥，然後內心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經曆了這麽多打擊和變故，跟以前比起來，他竟然沒什麽變化？

    難不成希爾凡以後會是一個格蘭芬多？

    “其實她隻是希望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德拉科一邊中肯地評價自己母親的行為，一邊認真地思考小夥伴以後去獅院的可能性，“我認為你其實很需要吃點苦頭，來幫你長長記性。”

    希爾已經爬上墨綠色的沙發，挑了一個柔軟的抱枕抱在懷裏，鞋子隨意地踢掉在地。

    德拉科眉毛一跳，嚴格的家教讓他下意識地無法忍受這種冒失的行為。

    斥責剛要脫口而出，卻被盤腿坐在沙發上的黑發男孩搶了先。

    “對不起，德拉科。”希爾看著地毯開口，語速放得很慢，這似乎能為他提供間隙積攢勇氣，“我注意到，早上你看到我的時候很不高興，我的突然失蹤讓你傷心了嗎？”

    德拉科頓了一下，認命地彎腰撿起地上的兩隻鞋子在一旁擺好，隨後在希爾身邊坐下。

    “既然你也知道那是‘突然失蹤’，那麽你就該想到我可能會有的反應。”德拉科緊盯著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希爾凡·斯內普，你罪過大了。”

    希爾喉嚨發幹：“我真的很抱歉，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

    “這可是你說的。”德拉科滿意地點了點頭。

    原本德拉科已經打算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膽敢一聲不吭丟下他消失的混蛋，但是早上看到納西莎那樣對他之後，小少爺心裏立刻就原諒了他。

    之後所有的不滿，都隻是別扭而已。

    不過能夠聽到這家夥的親口承諾，倒也不枉他矜持一回。

    如果希爾能夠聽見他的心理活動，一定會為他指出“矜持”和“傲嬌”的區別。

    “好了，現在你該給我講講……這些年你都去哪了？”德拉科沒有忘記希爾之前的承諾，特意端來了茶和點心。

    “事情要從我的一個小能力說起。”希爾伸了個懶腰，柔軟的黑發和白皙的皮膚襯得那雙墨玉般的眼睛更加神秘，“一個有趣的‘小把戲’。”

    德拉科吃驚地看著男孩伸出手指，點了點茶幾上一朵嬌豔的白玫瑰，接著那朵玫瑰的花瓣漸漸收攏、貼合，最終變回了花骨朵——

    “無聲咒！？”這件事顯然超出了小少爺的認知，“不，你才十歲，應該連咒語都沒有辦法……”

    希爾感到一股莫大的驕傲，他眼前似乎浮現出十歲的德拉科·馬爾福重新叫他“希爾哥哥”的景象。

    找回曾經身為兄長的尊嚴，從展示實力開始。

    “沒有咒語。”黑發男孩回憶著鄧布利多的一些神態，溫和地賣著關子，“我隻是改變了它的時間。”

    然而，德拉科沒有如他期待的那樣深深地被他折服，反而衝他翻了個白眼。

    “不得不指出，你剛才的表情活像一個喝高了的老太太。”

    希爾噎了一下，沒好氣地收起那副蹩腳的慈祥表情。

    久別重逢的男孩們之間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而校長室裏的談話已然接近尾聲。

    坐在校長辦公桌外側的現任馬爾福家主始終保持著良好的風度，他起身告辭時引發了牆上畫像們的又一陣竊竊私語。

    這次他沒有走壁爐，而是選擇從校長室的大門離開。

    鄧布利多注意到他握著手杖的手微微顫抖，湛藍的眼中浮出一絲玩味。

    白巫師和食死徒，這樣的搭配很新鮮，不是嗎？

    如果有機會，他真想見見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鄧布利多。”牆上的一張畫像裏，一位年邁的男巫匆匆趕回。

    鄧布利多聞聲轉過身去：“是的，德克斯特？”

    霍格沃茨的某一任校長德克斯特·弗斯科微微喘息，他說：“如你所料，馬爾福先生在二樓遇見了斯內普教授，之後他們一同離開。”

    鄧布利多若有所思：“不知道馬爾福會做出怎樣的決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