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Trap 圈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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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死亡,更殘酷的是,時間將和死者有關的情感,一點一點從生者心上剝去。
斯內普想起在戀人夢中看到過的亡者列車。
這個世界的詹姆·波特沒能和妻子一起離世,不知道那個愚蠢的亡魂,是不是還在站台上等著。
莉莉是一個勇敢又果斷的女巫,她的勇敢和果斷,有時甚至有點殘酷。
da bo特畢竟已經不在人世,她不會始終沉溺在悲傷和哀悼中。
她早晚要走出去,早晚會找到屬於她的,新的幸福。
這當然沒錯,問題是,她振作得未免太快了一點。
“伊萬斯xiao jie”,而不是“波特夫人”,她已經恢複原來的姓氏,以單身的身份重新開始交往。
魔藥教授的直覺將那個叫“j·m”的麻瓜判定為男性,他覺得難以接受。
如果不是莉莉身上發生了什麽他所不知道的事,那這可真太幻滅了。
【早上好,食死徒,昨晚在普林斯莊園睡得好嗎?】手臂上的標記裏突然傳出黑魔王的聲音。
圓潤的尾音微微上揚,斯內普幾乎可以想象出戀人挑眉的樣子,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早上好,不太好。
【那一定是因為我不在那。】
也許。
【你在哪,我去見你。】
戈德裏克山穀的波特故居,和莉莉伊萬斯在一起。
【……我想我還是先去孤兒院找找看納吉尼。】
他的lord聽起來很不高興,食死徒卻有點想笑,又及時想起這是墓地,剛翹起一點的嘴角迅速耷拉下來。
他們簡單悼念之後,布萊克抹了抹眼睛,帶哈利去看父輩年輕時的“根據地”,莉莉沒有反對。
兩個精力旺盛的格蘭芬多男巫離開後,女巫和老友慢慢向廢棄的房屋走去——她聲稱有一點“遺物”要處理。
“哦,你捎來了吉姆的信。”莉莉從斯內普手中接過信封,神色自若地隨口道謝,“拜托先別讓西裏斯知道,他對吉姆的麻瓜身份很在意。”
“‘吉姆’,不是‘詹姆’?”斯萊特林忍不住譏諷,“你真的不會弄混嗎?”
“當然不。”女巫像是沒聽出諷刺似的彎了彎嘴角,“不過的確有點像,他過來搭訕的時候,我還聽錯了呢。”
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斯內普渾身難受。
他及時清空大腦,語氣平靜地開口:“介不介意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當然不。”莉莉微微笑著推開破損的房門,被撲麵而來的灰塵嗆住咳了幾聲,才接著說道,“你知道,暑假裏我們去羅馬尼亞度假,路過錫烏比的時候當地正在舉行戲劇節——梅林,這個搖籃,哈利真該看看,他小的時候簡直一秒鍾也不願意呆在裏麵。”
“他當然不。”斯內普瞥了一眼那個落滿灰塵的木搖籃,輕嗤了一聲。
“你猜怎麽著,吉姆剛好在舞台上表演——他是個業餘演員,但也受到了邀請,落幕之後他從後台追了出來,說想請我們吃飯。”莉莉有點好笑地眨了眨眼,“西裏斯差點當著哈利的麵把他變成豬頭……”
“結果我們竟然很聊得來,誰能想到他本人竟然很靦腆,還容易害羞,而且有的時候紳士過了頭。”
斯內普掀了掀眉毛,覺得這個套路似曾相識。
上次那個對納西莎心懷不軌的麻瓜叫什麽來著,johny還是jerry?
這也許是麻瓜劇場演員的通用套路。
但是哪怕上次那個家夥也叫“吉姆”,他也未必能讓莉莉信服。
一旦女巫下定決心和麻瓜在一起,所有的反對意見都有可能被解釋為“偏見”,艾琳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不論莉莉變成了什麽樣子,斯內普都不希望她走上自己艾琳的老路。
他彎下腰,撿起掉在地板上的舊照片——照片上的魔法已經所剩無幾,十二年前的一家三口在相紙上安靜地依偎。
當年的西弗勒斯注意力全都放在昏死的女巫身上,沒有注意到這它,也就談不上“撕碎”。
黑發男人用魔杖點了點,清理掉照片上的灰塵,遞給女巫時淡淡提了一句:“那個麻瓜,他不會像波特一樣愛你。”
女巫的微笑僵在臉上。
“他已經死了。”她接過那張照片,指甲微微用力,就像食死徒曾經做過的那樣,把照片裏那個男巫的圖像撕去,“西弗勒斯,我心愛的丈夫,已經死了,死於黑魔王之手——”
“不,他為你而死。”
“‘我’給你的所謂藥劑,隻是為了成全一個丈夫的謊言。”斯內普瞥了一眼撕毀的照片,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你用生命保護了哈利,而他用生命保護了你。”
那麽一瞬間,女巫看起來極其痛苦。
她捂著臉蹲下身子,仿佛這具身體裏孕育了一位女戰神,將要剖開她的胸腹跳出來。
斯內普可以理解她的悲慟和痛苦,卻說不準憤怒從何而來。
因為那根本不是莉莉的憤怒,那是伏地魔,或者說嬰兒的情緒。
難怪……難怪他試了那麽多種方法,費了那麽多功夫,都無法抹殺莉莉·波特的靈魂。
母親保護兒子,丈夫又保護妻子。
隻要哈利·波特呆在母親的血緣身邊,黑魔王就無法傷害他;隻要莉莉·波特呆在丈夫的血緣身邊,即使黑魔王奪取了她的身體,也無法傷害她的靈魂……
多麽無恥的循環!
嬰兒捂著臉,氣得幾乎發笑。
斯內普揭穿真相時,莉莉·波特突然發難,差一點成功奪回主導權,他雖然勉勵壓製住,卻也吃了不小苦頭。
盡管有麻瓜給他的鏡片,嬰兒還是及時遮住眼睛,以免出現什麽故障,提前在獵物麵前暴露身份。
西弗勒斯·斯內普必須死,但是就這麽直截了當地殺死他,完全不足以平息伏地魔的怒火。
既然那個冒牌貨愚蠢地托他以“愛情”,那麽讓他死在親愛的湯姆手裏,再恰當不過。
紅發女巫漸漸恢複平靜,她站直身子,空洞的綠眸遮掩在半垂的眼簾下,聲音平靜得近乎冷酷:“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為他守一輩子寡?”
斯內普無話可說。
“我醒來之後,所有人都在勸我‘走出來’,可是我真正走出來了,你們又覺得我應該‘回去’。”女巫涼涼說道,“其他人也就算了,西弗勒斯,你為什麽也這麽覺得——明明你‘走’的比誰都快,不是嗎?”
斯內普眯起眼睛,沒有接話。
“你和裏德爾應該已經‘深入了解’過彼此?”女巫自顧自地燒了照片,又點著搖籃,“而你曾經那樣愛我,卻不等我醒來就移情別戀——”
老舊的木質搖籃已經整個燒起來,魔法火焰順著地板蔓延,很快舔上房子裏每一樣陳舊的擺設。
“嗶啵”火聲中,隱約能聽見屋外巫師的驚呼。
“住口。”斯內普被徹底激怒了,他猛地逼近,用力鉗住對方握魔杖的手,“你不是莉莉,你是誰!?”
“莉莉”卻不掙紮,反而用另一隻手抓住他的左臂,手指摸索到標記的位置,長長的指甲隔著衣料用力一掐——
“你也不是西弗勒斯,你又是誰?”她唇邊的冷笑令男巫陡然心驚,“食死徒,還是……”
“叛徒?”
“我認罪。”
普林斯現任家主的工作間裏,鉑金男孩掃了一眼麵前擺開的兩排藥水,勇敢地迎上長輩的視線,堅定地繼續說道:“如果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組建家庭、共度一生……這些都是罪的話,我認罪。”
然而冷酷的老者隻是掀了掀眉毛,連聲調都懶得起伏:“那就快點受死,每排至少挑三瓶。”
小少爺求救地看向站在曾祖身後的未婚夫,卻隻得到一個心疼卻愛莫能助的眼神。
最後一線生機也被殘忍掐斷,德拉科隻好低頭在兩排藥水中,挑選看起來不那麽致命的瓶子。
之前在大廳,求婚者還沒想好怎麽表態,就被未婚夫的長輩塞了書麵決鬥邀請——
顯然這才是決鬥正確的程序,之前黑魔王的“挑戰”純粹是放水。
魔藥大師提出賭藥水,而不是械鬥,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他。
他的未婚夫也樂觀不起來,蹲在他麵前三番幾次欲言又止。
小少爺忍不住瞪他:“趁著我還能聽見,趕緊說幾遍你愛我。”
“說你個頭。”希爾被他逗笑了,伸手又要掐他的臉,“一會隨便選吧,我盡量熬解藥救你。”
“‘盡量’?”德拉科偏頭躲過未婚夫的魔爪攻擊,順便表達了對他用詞的不滿,“全力以赴,不然立遺囑讓你守望門寡。”
“再胡說八道打你屁股。”黑發巫師沒好氣地把人拎進太公的工作間,小少爺的處境便落到如今地步。
德拉科盯著那些五顏六色的藥水——前一排都是深色,瓶身上標明了“埃默裏·普林斯”,後一排的就花哨得多,最鮮亮的幾隻身上貼著他教父潦草狷介的簽名。
越好看的顏色可能越危險,斯內普想趁機弄死他,德拉科覺得可以理解。
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剩下幾隻瓶子上留的是他未婚夫的名字?
鉑金男孩控訴地再次看向未婚夫,卻發現對方也一臉懵。
希爾認得那幾個瓶子。
那是他一年級的時候瞎折騰的東西,他以為早就被清理掉,沒想到dad一直保存著,還抓住時機拿他的未婚夫試藥{毒}。
黑發男孩太陽穴突突直跳,用眼神和口型拚命示意對方避開他的傑作。
德拉科果然意會。
他暗中向未婚夫比了個“我懂”的手勢,然後精準地拿起一隻標著“希爾凡·斯內普”的瓶子,“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灌了下去。
希爾:“……”(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