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Rescue 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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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藍袍的法師站在門外。那雙沉靜的黑眸將情緒掩藏,其中意味,連智慧神通的精靈也未必能看透。
門裏的年輕人卻懂了。
希爾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又中了幻術。
而對方隻是動了動法杖,就輕易證實了自己的身份——他一施法,德拉科脖子上的吊墜便亮起紅光。
此刻站在門外的,正是他們在這個世界的合法家長。
“教父!”
希爾還沒說什麽,小少爺已經放下武器,從角落裏走出來——終於等來救兵,他明顯很興奮:“你怎麽進來的?”
“我有一些幫手。”西弗勒斯在門口落下幾個咒語,方才邁入這間寬敞的“囚室”。
對比魔多軍隊對其他俘虜的所作所為,這樣的處所已經算得上厚待——
索倫可不是什麽講誠信的交易對象,這樣的殊遇十有**包藏禍心。
他按了按少年的肩膀,示意對方把門掩好,然後走向直愣愣杵在原地的另一個年輕人。
那是他失散多年的男孩。
年長的巫師放出更加明亮的光源,照亮空間裏的每個角落,也照亮年輕人的麵容。
原先藏匿於陰影中的黑暗的爪牙無處遁形,當即被巫師的咒語燒成灰。
塔外的半獸ren da多忙著追殺灰袍巫師,窗口泄出微光也無人察覺。
小家夥變化很大。
“但願你學過幻影移形。”西弗勒斯仔細打量他,“這座塔裏用不上,出去之後就很有必要,你們必須跟上——”
“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希爾不得不打斷道,“你帶德拉科先走。”
關好門回來的小少爺立刻kang yi:“我不準——”
“我還有事要解決。”希爾並不看他,而是定定地注視著西弗勒斯,“索倫和我還有交易,這裏發生的事他不可能一無所知……我不留下,你們走不掉。”
西弗勒斯眯起眼睛:“我千裏迢迢跑來魔多,不是為了讓你留下來當炮灰的。”
“索倫還活著,我以為他是你和這個世界的敵人?”年輕人皺起眉毛,試圖從其它角度說服他,“你不希望他東山再起吧?”
“你覺得我在乎?”巫師目中染上怒意,他握緊法杖,一點也不介意把犯倔的家夥打暈拖走,“你覺得我會為了什麽狗屁正義,就讓你留下來送死嗎?”
門外黑暗湧動,維拉聽見魔多之主發怒的聲音。
就算外麵的怪物都被引走,黑塔中也還有索倫坐鎮。
巫師們此前大概不知道這一點,但不死的魔王已經察覺到這裏的異動。他毫不猶豫地發號施令,塔外的爪牙紛紛返回。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希爾深吸了一口氣,按住他握著武器的手,“我隻是有幾件必須要做的事,我保證我會安然無恙,一結束就立刻和你們匯合。”
德拉科若有所思。
失衡的希爾凡是沒法“立刻”和他們匯合的。除非他留下的這段時間裏,有辦法複原力量。
他想通了關節,便要反過來勸阻他教父,然而後者已經提出新的決議——
“穿過走廊左拐有個缺口,你帶著德拉科,從那跳下去之後立刻幻影移形,目的地看準西邊白色的城牆——別想著一口氣過去,中間找好落腳點。”
“都記住了?”西弗勒斯目光堅決,“告訴我你要幹什麽,我替你去。”
“隻能是我,”希爾不耐,他已經聽見半獸人士兵嘶吼的聲音,“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dad!”
這個久違的稱呼讓巫師愣神,他的教子立刻抓住機會,替他做出決定:“吊墜上有定位咒,你念咒語就能找到我——”
少年感覺的到,他的伴侶並非準備愚蠢地犧牲,他確實另有打算。
雖然清楚,他還是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迫使一意孤行的家夥和他對視:“但是你要知道,在我這裏,少一根頭發都不叫‘安然無恙’。”
還是那麽專橫的語氣,希爾卻覺得暖到心坎裏。
他能聽見幾條走廊之後,鐵盔碰撞的聲響,少年的心跳卻比敵情還鮮明。
越是危險關頭,那些珍貴的感情就越喜歡跳出來證明存在。
這個人喜歡他喜歡得要命,被拽著領子的人默默得出結論。
單為這一個人,他就能萬死不辭。
“出去之後隨你檢查。”希爾很想親親他,
但是當著西弗勒斯,他最後隻是用額頭靠了靠小少爺的,順便往對方口袋裏塞了點東西,“找準時機,我的小命就靠你了。”
德拉科摸索出物品的形狀,當即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那是一塊切割平整度鱗片。
他剛才還說一根頭發都不許掉……
約莫知道他想什麽,希爾趕緊看向一旁的家長:“快走吧,換一條路,追兵已經來了。”
西弗勒斯知道他鐵了心,再堅持也沒有意義,於是沉聲叮囑:“你自己小心。”
“別擔心。”希爾笑了笑,把之前的話又還給他,“我千裏迢迢跑來阿爾達,也不是來當炮灰的。”
黑發男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趕著教子推門出去。
德拉科舍不得,卻也隻咬了咬牙,沒再回頭耽擱。
一大一小兩個巫師腳步漸遠,他們跑了和來時相反的方向,另一頭的半獸人就算撞見也追不上。
附近的山上有幾頭會飛的魔獸很難對付。不過出了黑塔就能幻影移形,有西弗勒斯帶著,他們不用從那些東西鼻子底下經過。
魔多士兵大多回撤,他們那個充作誘餌的同伴應該也已經脫險。
留在囚室裏的人很安心。
半獸人惡臭的氣味越來越濃,沉重的腳步聲一點點接近……不論它們相不相信他,他都會被帶到索倫麵前,交由黑暗魔君發落。
可他並不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也不是“人”。
“還有一點時間,你沒什麽話跟我說?”黑發的維拉熄滅了周圍的光源,房間裏重歸黑暗,而那雙眼睛卻發出幽幽金光——
“出來。”
“你不是說讓我別出來礙眼?”
瑩白的身影從寶石中飄出,維拉的眼睛不再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我們都知道你打不過那個東西,現在叫我,難道是要我送你一程?”麵容妖魅的魂體冷笑著,手指虛虛勾起維拉的下巴,淡紅的眼中似有惋惜,“還是說,你良心發現,準備把遺體送給我?”
“是我要送你一程。”希爾微微笑了,“你做過什麽,才三年就忘幹淨了嗎?”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魂片倏地飄遠,眯著眼睛打量他:“索倫明顯想要你的命,你不專心對付他,反而跟我翻這些舊帳……你是真想死在這?”
門外鐵蹄如雷,那是半獸人的腳步聲——那些怪物中隻有頭目和將領有資格穿戴盔甲,低級的小卒都是直接把鐵甲和利刃鑲在皮肉中。
不知道那個魔苟斯墮落之前是個什麽樣的神。
希爾搖搖頭,抬眸對上魂片的逼視:“你應該知道,細說起來,我和索倫其實無冤無仇,何況他還有求於我。”
“他得償所願之前隻會拚命拉攏我……”維拉的聲調古井無波,“反倒是你,baby,我殺不了他,卻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魂片心一沉,他想起那座把他逼出容器的火山。
希爾凡甚至什麽都不用做,他隻要把阿肯寶石丟進火山口……
那座火山號稱“毀滅一切”,名為“末日”。
他這個弱小的靈魂能否幸免於難?
他賭不起。
“況且,你現在幾乎沒一點你自己的力量了。”那卑鄙的神祗繼續說道,“你以我的造物的身份苟延殘喘,難道以為不用支付代價嗎?”
沉重的鐵門被外麵的怪物砸的咣咣響。
巫師們逃走時沒忘了把門重新鎖好,魯鈍的獸人砸了好一會,才想起來需要鑰匙。
門外響起半獸人頭目的怒罵聲,和某個小兵的一聲慘叫。
魂片抓住最後的機會討價還價:“我也許是傷害過你的親人,我可以——”
“砰!”
鐵門的鑰匙被西弗勒斯拿走,那些半獸人砸不斷鎖鏈,最終抬來一根巨大的鐵柱將門板撞脫。
沉重的鐵門轟然倒塌,裏麵的維拉往後退了兩步。
貪生怕死的魂片早在門響的一瞬妥協,此時黑暗中已經沒有他的影子。
“維拉。”狡猾而強壯的半獸人頭目打量一圈,操著含混不清的通用語明知故問,“你的同伴今晚可是給我們惹了很da ma煩……他們現在在哪?”
他渾黃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這個細皮嫩肉的“維拉”,想從他臉上發現一絲驚惶,卻反得到質問——
“‘同伴’?”黑發青年沉下嗓子,拿出一點“維拉”的威嚴,“剛才有個你們的人過來,把德拉科帶走了——”
“現在,你問我人在哪?”
標準的倒打一耙。
半獸人雖然沒經曆過這個,卻也不敢承擔“維拉的怒火”。
不論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他們都不能擔這個責任:“您說,有人帶走了您的邁雅?”
“如果真有那麽一個人,也絕不可能是魔多的半獸人,剛才有個灰袍子的巫師——”
“你是覺得我鼻子壞了,聞不出你們這些半獸人臭烘烘的氣味,還是眼睛瞎了,認不出這些醜臉?”
站在陰影中的維拉目露凶光,赤金的蛇瞳有一點像黑暗魔君的化身——
索倫此刻隻有一團漆黑的身影,當它站在末日火山的烈火前,那場景正如此時維拉的魔眼。
況且他們的主人索倫,說到底也隻是次神,而站在他們麵前的這個,卻是貨真價實的維拉。
半獸人是個野蠻又殘忍的種族,他們的祖先也許是墮落的精靈,可繁衍到如今,他們中的劣種已經沒有多少智慧。
原本,他們對人類或者精靈那樣精巧的外表感到不屑,對“強大”的理解也是質樸的“高、大、狠”——魔苟斯的化身曾經巨碩如山巒,索倫後來的“衣服”也無比威嚴雄偉。
希爾凡這樣斯斯文文的家夥一看就是維拉中的弱雞,他們根本瞧不上。也隻有他們狡猾的君王,有耐心與這所謂的“維拉”虛與委蛇……
原本。
如今,“弱小”的維拉釋放出純粹的黑暗之力,可怕的力量滌蕩走廊,連最傲慢的半獸人都不得不忌憚。
無知的劣種們甚至開始懷疑他就是魔苟斯本尊,囚室中的維拉卻隻是召來一件失物——
那是半獸人看守失竊的鑰匙,上麵殘留著濃烈的惡臭。
確實是自己人的氣味。
半獸人頭目無話可說,隻好將頭垂得更低一些:“維拉息怒,奧魯格已經帶剩下的人去追綁匪,天亮之前一定能將您的邁雅平安帶回來。”
希爾卻無法高興。
他原本以為堵在他門口的應當已經是魔多的全部兵力,沒想到這群怪物竟然早就分兵。
德拉科他們不知道是否已經脫險。
“什麽平安不平安的,不過是個邁雅。”維拉壓下心頭的焦躁,露出一抹冷笑,“但是,你們的主子盛情邀請,我才同意在此小住——你們這些雜碎卻違逆他的意思算計我,讓我知道了,別怪我打狗不看主人。”
他的威壓索倫不放在眼裏,但這些嘍暇共幌袼塹鬧髯印
維拉哼一聲,他們汗都要滾下來了。
先前那個頭目趕緊向他賠不是,連連保證“奧魯格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奧魯格”明顯是他的一個同級,這個狡猾的半獸人一邊附小做低,一邊還不忘了拉同僚頂鍋。
這些彎彎繞維拉看得一清二楚,他卻假裝一無所覺,故意倨傲地問道:“那個奧魯格是什麽東西,為什麽他一定能找到德拉科?”
“難不成就是他先前蒙騙我、把德拉科帶走?”
“這……”愚鈍的半獸人不敢把話說死,又不想替同僚說好話,隻能支支吾吾。
好在維拉沒有繼續發難,而是明確提出要求:“我不相信那個奧魯格,你帶上和他一樣多的人去找,務必確保他沒有監守自盜。”
黃眼睛半獸人也不想奧魯格獨占功勞,他恨不得立刻帶人追出去,卻又不敢讓維拉有機會離開□□。
“你不用擔心我逃走。”維拉像是知道他在考慮什麽,輕蔑地說出自己的打算,“你們主子弄丟了我的人,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不會就這麽走了——”
“你留幾個人給我帶路,我要見‘黑暗魔君’。”
那黃眼睛的頭目更加為難,殺奧魯格倒還算小事,他主人卻不是說見就能見的。
他正為難,塔頂忽然傳來xie e嘶啞的魔多語,那是索倫的意誌在發號施令。
得到首肯,黃眼睛立刻按照維拉的要求去做。他給維拉留下了一個皮膚蒼白的年輕半獸人作向導,隨後便領著半數人馬去“襄助”奧魯格。
鐵屋外響起轟隆的踩踏聲,直到那些沉重而紛亂定腳步遠離黑塔,希爾才不悅地走出鐵門。
他略一掃視周圍,即便黃眼睛已經帶走不少人,這一層的走廊裏還是擠滿了怪物。
也不奇怪。
追捕一個“邁雅”都已經出動那麽多人手,他這個“維拉”隻會得到更高防備。
“維拉,這邊走。”黃眼睛留下的副手在青年麵前微微躬身。
他雖然皮膚蒼白,麵目也一樣凶狠,甚至比其他半獸人還要健碩一些。
他為他指明道路,走廊裏擠滿的士兵卻沒有讓出一條路的意思——儼然不準備“帶領”,而要“押送”。
希爾一陣惱火,卻沒立刻發作,而是看向身邊貌似恭敬的副手:“白色的半獸人日子應該不太好過?”
半獸人這個種族似乎大部分都是深灰色或者黑色。
魔苟斯的造物受到眾神詛咒,深色的皮膚使得半獸人更容易生存,他這麽問不是毫無憑據。
“白色的半獸人也一樣殺人,我們自幼殺戮,活下來的白皮也許更凶狠。”高大的半獸人目光中流露出驕傲和輕蔑,“你最好不要因為膚色就輕視我,維、拉。”
“同樣的話也送給你。”希爾笑了笑,笑意未及眼底,“這麽說……”
“堵在我麵前的這些畜牲之中,沒有一個無辜者。”
他說著抬起手臂,純黑的火蛇從他袖中躥出,穿過密不透風的人牆,所到之處落下火焰,點燃嚴陣以待的牲畜。
擋路的半獸人很快被維拉的怒火吞沒,肮髒惡臭的皮肉被火焰烤炙,來不及慘叫就化成了灰。
他們身上鑲嵌的鋼鐵有些脫落,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有些直接化成了鐵水,澆灌了煙塵。
維拉的火蛇卻不曾停留,它飛快穿過走廊,爬上其他樓層,將漆黑的火焰一路帶向塔頂——
維拉身邊的蒼白獸人一陣頭皮發麻。
黃眼睛帶走了下麵兩層的人馬,留下上麵這些看住維拉,如今轉瞬之間已經被清理掉大半——這當然不是魔多的全部兵力,但這樣的戰鬥力已經稱得上可怕。
塔頂傳來索倫震怒的聲音,黑蛇在躥出兩層之後終於被魔君掐滅,而那兩層樓上喪生的半獸人卻無法複生。
魔君憤怒,卻也隻能下令帶人上去。
先前還不可一世的白皮隻能老實領命:“走吧……維拉。”
有了先前那一手,他再不敢小覷這個“瘦弱”的神,言辭舉止之中不敢露出半分不敬。
希爾輕嗤了一聲,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零星的隊伍,才抬起他“尊貴”的腳跟上去。
步履經過之處,漆黑的袍角帶起煙塵,盡是撲鼻惡臭。
【好威風啊,‘維拉’。】被禁錮在某一枚鱗片中的魂片,不甘寂寞地揶揄。
希爾跟在白皮身後,神色依然莊嚴倨傲,心裏卻沒好氣。
——沾了索倫的光。
——我一個外來神,要不是他的火山借我力量,我可殺不掉這些鬼東西。
【是啊,】魂片忿忿不平,【你就隻能對付對付我!】
——你知道就好。
【你到底要我替你幹什麽?】魂片ren wu ke ren,【我可沒有能當代價支付的東西。】
——baby,到底有沒有,你說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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