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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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原諒,以愛為名的借口,那是不可饒恕的背叛。
極年垂下手臂,眼瞳像是被黑夜侵染,沒有一絲神采,一如既往沒有情感起伏的聲線,沒有表情的臉龐似真的感覺不到疼痛。
但是啊,即使隻有瞬間,也能感受到那條猙獰傷痕是多麽觸目驚心從手掌竟然延伸到了手腕,原本就沒有包紮,此刻更是血水肆流,秋落明白他買的白色的是紗布,可傷勢這麽重,怎麽能這麽草率!
情緒刹那爆發,他也不明白,就是很憤怒,心揪,想大喊一句你有把我當朋友嗎,轉而又自嘲的嗤笑一聲,仍舊是陌生人,不是明白的嗎,可心裏還是有一絲絲無法忽視的悲傷。
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秋落很想問一句,你疼嗎。
他忍住了質問,強行要把他拉去醫院,極年想要掙脫,卻看到他那樣的神情,不禁一愣,錯過了拒絕的時機,在心底的角落,手腕上傳來的溫熱,也不願,不舍拒絕,秋落一手拉著他防止他逃跑,一手攔出租車,極年在他身後抹了一把臉,抹去了不該有的情緒。
醫生看到傷痕,說是由剪刀造成的,如果是自己不小心劃的根本不可能,因為傷口是從手腕開始往下劃到掌心,因為掙紮還歪了一下傷了大拇指,若是再晚點來,左手就要廢了!
秋落聽的心一驚,極年和誰打架居然這麽狠,受傷這麽重竟然不來醫院!但很快就意識到可能是錢的問題,但這是他的身體啊!真廢了可怎麽辦!在這一刻,秋落很強烈的想要進入極年的世界,怎麽有人對自己這麽殘忍。
醫生一邊止血包紮一邊嚴肅說,蓄意傷人,我去幫你報警。
極年拒絕了,醫生還想勸,看到極年的眼神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要完事了沒憋住說了一句,你們這些孩子,不要胡鬧過頭,身體是自己的,要珍惜。
極年破天荒的點了下頭,轉頭。
秋落一直站在他身後,見他看過來,“怎麽了?”
“你帶錢了嗎。”剛開口,藥方就遞了過來。
秋落拿出錢包說:“當然帶……”然後定住了,嗯?錢呢?眯眼想了想,最後是遲抲麟碰了他一下笑的狡猾的畫麵。
他是想往偷手發展嗎!
秋落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危險,“沒帶。”
極年用沒事的右手摸出錢包,秋落還想著他不方便去幫忙,結果人三兩下就把錢拿出來了,手指真靈活。
秋落拿著錢提著一大袋東西去取藥,極年像大爺一樣悠閑坐著,胳膊掛著石膏,手上綁著繃帶坐著。
沒一會兒秋落就回來了,兩人走出醫院,秋落道:“錢我會還你,醫生說了你這左手要休息三個月才能活動,期間不能碰水,一個星期後再來檢查修複程度並換繃帶,你手臂固定了,做事不方便,你家裏沒人吧,我陪你回去。”說的順暢又自然,好像很熟一樣。
不過秋落徹底沒想起來,為什麽他要給極年出醫藥費,還成了借還之事……
“不用,太晚了,你回去吧。”他說一句頓一下,其實他能自然的說出來,就是在猶豫要不要直接,就會思索很久,秋落笑著說:“這麽晚宿舍門早關了,你不讓我去你家,我就隻能露宿街頭了。”
說的很有道理,問題是他為什麽要讓一個不熟的人住他家,但極年什麽也沒說,秋落全當他默認了。
極年報的住址離學校並不很遠,可這段距離不說些什麽也太悶了,極年是指望不上。
秋落聽著車輪滾動的聲音,看著車窗上的人影,淡漠,永遠都一個表情,可他覺得,那雙黑眸下隱藏的一定是能掀起大浪的意蘊。
“你這都買的什麽,我能看一下不?”秋落嘴上是問句,手先快一步打開。
“麵條,你喜歡細麵啊,我也喜歡。”
“餅幹,你喜歡鹹味的啊。”
“這是什麽糖,我都沒吃過,檸檬味的,你喜歡酸的啊。”
“還有麵包,倒是沒有泡麵,你家裏人呢?”
秋落沒指望他回應,看這一大包,應該經常一個人生活,難怪看他每天沒什麽精神,吃這些怎麽行。
“你都不做飯嗎?吃這些對身體不好。”
他是想探究極年這個人,但也懂得限度,他不願意說,秋落也不太糾結,隻在心裏有了計較,種種跡象看來,極年應該是留守兒童,看了眼他的左手,想勸他別打架那麽狠,又想著自己有什麽資格去勸,如此糾結了一路,直到下車都沒聽到極年說話。
突然有些喪氣,低頭耷拉著耳朵,極年走在他後麵,看他蔫兒的樣子,眼裏閃過不明晦暗,一瞬而逝。
秋落悶著頭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極年默默跟著,眼看著前麵不遠有路燈杆,按照路線來看,秋落撞上是肯定的事。
極年沒有出聲提醒他,直到一聲痛叫。
秋落毫無防備的一頭撞到堅硬的石頭上,聲音響的驚心,倒退了好幾步沒站穩一屁股坐地上,按著腦門悶哼了兩下疼,暈暈的,眼睛看著還黑壓壓的。
極年的臉頓時沉下來,三兩步走過去把他拉起來。
“嘿嘿,沒事,不小心撞了。”
極年眉頭皺的很深,眉心都擠出了一個川字,拿開他的手,秋落腦門有些紅腫,還出了點血絲,瞪著那個包很不吭聲。
秋落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是自己受傷了,怎麽感覺他很生氣?
還沒想明白,就被扯了下差點又摔倒,秋落茫然的被他拉的踉蹌跟上。
極年拿出鑰匙開了門,開燈,直接把秋落按到沙發上就去翻藥膏,要給他抹上。
秋落受寵若驚,忙道:“我自己來就好了,你還受著傷呢。”
極年看了他兩眼,起開把燈調小了一個光,不那麽刺眼。
“謝謝啊。”秋落笑眯眯的擠藥膏抹在那個包上,“還挺涼挺舒服的。”這才打量起極年他家來,家具電器什麽都挺全,房子也挺大,眼裏閃過疑惑,看起來不像很艱難的樣,怎麽……
又瞥了眼門口的鞋,極年穿著的運動鞋從來沒有變過,那門口的鞋應該是他爸爸的,還有一雙脫鞋,沒有鞋櫃,撓撓頭,怎麽也琢磨不出是什麽情況。
“我要不要換拖鞋?”
正在換鞋的極年一頓,“不用。”
秋落視線從門口挪開,“……哦。”
“隻有一雙拖鞋。”
“嗯。”
極年這是在對他解釋?秋落的嘴角揚的越來越高,壓都壓不下去,還好燈光不是太亮,至於拖鞋極年沒有讓給他穿這件事就選擇忽略了。
秋落站起來說:“你還沒吃東西吧,耽擱這麽久,要做飯嗎。”
極年拆開一袋麵包給秋落,“隨便吃點就行。”
秋落撇嘴,給了他非常陽光的笑容,去打開冰箱,“這不是還有雞蛋嗎,要不吃個雞蛋麵?”說完徑自把麵和雞蛋拿進廚房,一副要親自上手的樣子。
極年不喜歡有人動他的領域,想拒絕,又說不出口,看著廚房內的身影,他靠在沙發上,低垂著眼,靜靜的坐著。
“哎呀!”咣當一聲什麽東西掉地上。
傳來的聲音讓極年不假思索就走進廚房,依舊麵無表情,眼底卻有微不可查的擔憂。
秋落一臉尷尬的說:“對不起,雞蛋都成泡花了,還把廚房弄這麽亂。”衣服被打濕了大片,上麵還冒著熱氣,湯勺掉在地上,地上灑了很多湯還有麵,剩下的……秋落說著往一邊讓了下,一小碗的湯上白花花的一片,他何時這麽丟臉過,羞愧的臉通紅,就像犯了錯的孩子。
秋落也是很鬱悶啊,雖然他沒有做過飯下過麵,但也看家裏保姆做了無數遍,麵不就是煮水裏嗎,雞蛋不就是煮水裏嗎,當然他是燒開了水才放的,可是為什麽!他煮了三次,第一次麵熟了,第二次雞蛋熟了,第三次,為什麽合起來就變成這樣了!
想他要做什麽沒成功過,居然會敗在一碗雞蛋麵上,於是腦子一熱,想再來一遍把湯倒掉,哪兒想手滑就要掉地上,這麽一砸,瓷磚絕對會碎!所以急忙去抓,就被燙著了。
極年看著他的臉抿了抿唇,淡定轉移視線,掃了一眼亂了套的廚房,台上放著兩碗麵,也沒責怪他,隻是讓秋落去外麵坐著,然後又拿出藥膏,這次極年沒讓秋落自己抹,看他黑沉的臉色,秋落訕訕一笑也不敢說話,有些緊張局促的大拇指摩挲著食指。
極年狀似很凶,其實動作極其輕柔,秋落右手手背被燙的又紅又腫,還有些發白,盯著極年包紮的左手,覺得好笑。
秋落覺得再不說話就要窒息了:“哈哈,今天還真是不走運啊。”
剛說了句話,極年抬頭冷冷的看著他,秋落立馬乖巧的閉嘴,誒?他為什麽這麽聽話,不過看極年周身散發的冷氣,還是別說話的好,等藥抹完了,才開口說:“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極年放開他走進廚房,“知道就離我遠點。”
秋落心髒一抽,沒心沒肺的有些困難的扯出笑弧,“那可不行,我還欠你錢呢。”
極年把兩碗麵端到桌上,冷淡又疏離:“你沒欠我。”
“這麵真好吃,看來我還是很有天賦的。”秋落大口塞嘴裏,狠狠咬斷。
“吃完就走吧。”
“沒錢。”
“錢我給你。”
秋落終於抬頭看他,輕笑:“你覺得我想要什麽。”雖然是笑著,卻是毫不掩飾的不高興了,嫌我麻煩我還就不走。
極年沒有出聲。
秋落並不想退步,緊追不舍,半認真半不解的問:“你有什麽是我想要的?”語氣淡淡的譏諷,這譏諷不是對極年,而是對像小醜一樣的自己,嗬,他去哪兒不是被人群圍著像光一樣,到了極年這兒一文不值,還要趕他走,好歹今晚也帶他去醫院保住了手,雖然是多管閑事,那也不用表現的這麽不耐煩吧,真當他沒脾氣是不!越想秋落臉上快要維持不住笑容。
在心裏吐槽了無數後換上知心大哥哥一般溫柔的表情,“極年,來,和我具體說說。”語氣柔和的就像麵前是隻懵懂無害的小綿羊,大眼睛濕漉漉的巴望他,害怕的瑟縮了下,實際上他是的確憤怒到產生了錯覺。
他要是這麽聽話就好了!秋落在心裏咆哮。優秀的風度不允許他這麽做,也做不出來,什麽耐心,到極年這兒就不能用正常思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