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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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落沉浸自己臆想的時候,極年都把麵吃完了,白色的輕霧騰在麵前。

    聽到的依舊是冷淡的聲音。

    “在我這兒你得不到任何東西,太執著隻會把你自己扯入無底深淵。”極年看著開著弱燈的客廳,有光,卻無芒,深邃的眼睛映照著的,秋落看不明白。

    他揚頭,又是意氣風發的姿態,咧嘴笑道:“我們就來試試,你這個朋友,我結定了!”

    極年點頭,不自然的扯了下嘴角,像是在強忍什麽。

    “隻有兩間臥室,你睡沙發,可以開空調,明早五點就走。”

    秋落平靜又鎮定。

    “兩間臥室兩個人,我睡沙發。”著重強調兩間臥室,畢竟是寄人籬下,另一間應該是他爸的,的確不方便。

    “可以開空調?”秋落看了眼老化的空調,默默的又轉頭看他,這時候你倒是不心疼錢了。

    “明早五點走,你走我走還是一起走?”

    極年:“……”

    “你。”簡潔明了,轉頭走到房間抱出一床被子和枕頭。

    秋落已經悠閑的躺沙發上,似笑非笑:“不是開空調嗎。”

    “費錢,現在你還不起。”

    這麽一說秋落才想起來,該死的遲抲麟把他錢包摸走了,應該好好感謝他,明天還得去atm取錢買個錢包。

    “走了一整天黏黏的,我去洗個澡,放心水電費我會一起交給你。”秋落冷笑,賠不死你!

    曾幾何時溫文爾雅的人已經這般陰險,真是世風日下啊,狂風捶打著窗戶,今晚是一場暴風雨。

    極年坐在床上看向窗戶外的黑暗,聽著怒號風聲,房間沒有開燈,黑沉沉什麽都看不到,連他自己,也同融於漆黑,隻有那微弱壓抑的鼻息。

    秋落站在極年門口已經有一會兒了,今夜很冷,渾身都已經冰涼,仿佛感覺不到寒氣入侵,隻是站著發呆。

    很普通的擺設,並無特殊之處,但仍就隱約察覺到這個家沒有人氣,極年這樣生活了多少年,想到這,秋落不覺感傷起來,不為自己,隻因他。

    狂風嘶叫,冷酷的卷起垃圾丟向天空的聲音,捶撞玻璃的聲音,壓斷樹枝的聲音,一切在寂靜的黑夜中都極其清晰。

    惹得人不得安寧。

    “阿啾。”秋落揉揉鼻頭,把凍了的雙手放進被子裏,這沙發睡得肯定比床差遠了,倒還能伸直腿,翻身是不能的了,這旁邊就是茶幾,一腦袋磕下去就該嗬嗬了。

    想得太多,怎麽也睡不著,他還真好意思讓自己睡沙發,有這麽招待客人的嗎,雖然是自己死乞白賴的,也不至於這麽背嫌棄吧,心眼兒咋這麽小,越想越不爽,秋落猛地坐起來,憑啥他就能安逸的睡房間裏?再說了這麽好的機會用來睡覺也太浪費了,心裏冷哼一聲打開空調,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大半夜的自己跟自己較勁,某人說不定早睡死了。

    但是等了半天空調都不熱,秋落狠狠的按模式溫度啥的,嘿,我就不信鬥不過區區空調了,點幹燥輔熱沒反應,關了再開沒反應,調溫度沒反應,又關再開,反複無數次恨不得摔了它,還沒等丟就聽到空調悶響了一聲自己給關上了。

    秋落心灰意冷的瞪著老化的空調,長籲了口氣,泄氣的一頭埋被子裏,連空調都欺負他!

    可這心裏怎麽都氣不過,淩晨的寒意逼人,這樣下去不感冒就見鬼了。

    其實以他的身體哪兒能這麽容易感冒,以前在美國還玩過冬泳,無非想找個借口去整極年罷了。

    踮著腳走到門口,慢慢的握住把手,又收了回來,不行啊,極年這麽警惕的人,門說不定會有聲音,那不就發現了?不甘心的左思右想,管他的,目的不就是嚇著他吵醒他嗎,皺了皺鼻子,一副咬牙切齒凶狠狠的樣子擰開手把。

    又想嚇醒他又擔心被他發現的心情真的很複雜。

    秋落像做賊一樣不敢喘氣,躡手躡腳走進去,和盲人沒啥區別雙手往四處摸索,碰到牆才稍微安心了點,每走一步就像擔心有機關一樣碰到什麽東西。

    在完全陌生的房間,以及從未有過的行為都讓他緊張的很,觸碰到桌子,停了會兒,窗外灑進的微弱月光才讓他回過神,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暴風雨已經停了。

    雖然還是看不太清楚,但床在哪兒,以及他在哪兒,秋落已經瞄準了。

    在陽光下的人,在黑暗中的人,醒時的人,熟睡的人,你也會有不同的一麵嗎,秋落蹲下身,看著極年輕閉著眼的臉孔,沒有暴戾,沒有冷酷,疏離的氣息卻仍包圍著他。

    秋落在寂靜中盯著被淡淡月色光輝籠罩著的人,什麽都沒想,呆呆的看著失了魂。

    猝不及防對上一雙黝黑的眼睛把秋落嚇得打了個激靈,什麽嚇他的想法早都忘得一幹二淨,這種情況他是料想過得,但是太突然直接懵了,這要怎麽說,他會跑到極年房間還看著他入迷了?怎麽都覺得是一個變態吧!

    極年沒有吭聲直勾勾的看著他,看的秋落渾身發毛,心髒猛地跳動兩下,最後僵硬的扯著嘴角:“嗬嗬,晚上好啊。”根本冷靜淡定不了啊!抓狂。

    “那,那什麽,你別誤會,我隻是想問問你,那個,對了,是空調的事,怎麽一點都不熱,冷死我了,都感冒了,阿嚏。”說著還象征性的打了個噴嚏,腦子裏亂七八糟纏成一團的思緒也漸漸散開來,話說完已經恢複到原來沉穩優雅的秋落,什麽驚慌失措都是錯覺,是浮雲。

    “壞了。”輕描淡寫的兩個字。

    秋落眨眼:“我冷。”

    “有被子。”

    “還是冷。”

    “給了你被子。”

    意思就是已經給了你被子,再嫌冷就是你的事了。

    秋落自我翻譯一遍後揮揮手拍開,繼續不失禮貌的微笑道:“冷到‘感冒’了。”著重強調兩個字。

    極年猶豫了下,“嗯。”然後......居然閉上眼打算繼續睡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麽淡定的睡了!是打算無視他還是把他當夢一樣?!

    不這一定是他太愧疚不好意思麵對自己,所以閉上眼更容易想到辦法,一定是這樣的,秋落努力安慰自己,直到傳來極年平穩輕緩地呼吸聲,秋落按上心口,淒涼一片,這個世界還能留點溫暖嗎。

    秋落表麵柔和微笑,在心裏冷笑兩下,不理我是嗎,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大步走到床另一邊,長腿一伸就要上床,突然被拽了一下上半身加一條腿倒在床上,愣住,極年捏著他的左手手腕,半撐著身體漠然俯視。

    壓迫感襲來,若是普通人肯定受不了就跑了,秋落反倒調了下姿勢,讓自己躺的舒服點,麵帶微笑和他對視。

    “出去。”冰冷刺骨,比白天的他更殘酷,手指一動,手腕的痛感加深,秋落眉間挑了一下,從容不迫道:“你的床雖然小了點,還是勉強能睡的,不用擔心會擠到我。”

    他打了個哈欠:“不行了好困我要睡了。”說著閉上眼,然而剛閉上下巴就被人狠狠捏住,劇痛讓他不得不睜開眼,對上一雙冷怒的眼瞳。

    極年的臉色非常難看,煩躁壓抑,看著這張臉,真的好想毀掉他,黑暗的氣息越來越濃烈,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毫不留情的把他甩下床,低吼:“出去,不要再靠近我。”

    秋落踉蹌幾下撞到櫃子才穩住,被氣笑了,什麽風度,去他的,老子是腦子有問題才會再三被你虐!

    “我就不出去,就要靠近你,咋的,生氣啊,那你打我,來,我們打一架,是男人就用拳頭說話,別磨磨唧唧的,你以為把自己逼的像進退維穀的小獸很牛逼嗎,打架,不合群,拒人於千裏之外,極年我告訴你,沒有誰是能一個人生存的,我不知道你的生活環境是怎麽樣,但我今天告訴你,我就是要和你做朋友,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還從來沒遇到你這麽難纏的人物,真當我沒脾氣,我也不信你是真的想一個人生活一輩子,你覺得我煩,直截了當的說!別全都悶著,好像多得罪你一樣,整天一副麵癱臉覺得自己很酷帥嗎,誰欠你一百萬還是你欠誰一百萬,又不是要了命總散發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碰你又咋了,想打人來打我啊!”說完一把扯住他衣服,瘋子一樣在他身上摸過來摸過去,太不忍直視了。

    秋落氣的臉已經黑的和黑暗一個顏色了。

    而極年,多年來都是一個人,什麽都默默的忍著,也都習慣了冷漠,他不需要無謂的情感,隻會成為累贅,他是屬於黑暗的。

    極年緊盯著秋落的雙眸,危險幽暗,將人拉入地獄,毀滅嗜血的氣息絲絲縷縷飄在周身,極年的手從秋落腰間慢慢遊移,柔軟的絲線也漸漸織合起來,危險恐怖的感覺蹭的充上大腦,發出警報似的頭皮一波波發麻,寒冷在他體內瘋狂逃跑亂竄,毛發也都戰栗起來。

    秋落的眼神堅定倔強,除了在身上移動的那隻手帶來的怪異感,臉上沒有絲毫的害怕,哪怕是,那隻冰冷的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喉嚨。

    極年俯身貼著他的耳朵,手指不斷收緊,這是在警告他,接近魔鬼的代價就是死亡。

    窒息讓秋落的臉憋的通紅,手握成拳,手背的青筋凸出跳動,全身力氣都用來壓製這雙手,才不讓自己因受到威脅而反抗。

    就是有種感覺,目空一切的極年並不像表麵這麽可怕,他真的會殺了自己嗎?無法循環的血液全都湧上大腦,高昂著脖子,忍不住張大口,卻沒有絲毫的氧氣能夠救贖,脖子上額頭上的青筋都劇烈暴跳,原本帥氣俊朗的臉變得扭曲,原本含笑的眼睛也被血液充斥,猙獰,邪惡,妖異。

    極年一邊收緊手指,一邊觀察他的表情,現在,你也變成惡魔了,同樣被黑暗吞噬,眼瞳不帶一絲光亮,就在這時,臉上有冰涼酥軟的感覺,極年瞳孔微微擴大,為什麽。

    秋落已經瀕臨充血爆炸的極限,沒有反抗他,反而艱難的想要扯住笑容,但是太困難了,沒能做到,快要失去意識的他,鬆開了拳頭,原本緊繃的身體驟然鬆懈,就好像是放棄了掙紮,軟綿綿的躺在他身下,哪怕痛苦已經無法讓他睜開眼,他的手卻像長了眼睛一樣,顫抖著按上他的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