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篇

字數:10810   加入書籤

A+A-




    雙手深深插入發間,雙眼緊閉甩動著腦袋,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是真的!可當夕銀睜開眼睛,依然是熊熊燃燒的大火。

    怎麽會這樣?幾分鍾前還好好的,她和爸媽吵架跑了出來,然後……然後房子就……爆炸了?

    夕銀爬起來,發狂地往持續燃燒的房子跑去,臉上身上都沾滿了爆炸迸出的煙塵,越往前,濃煙火硝的味道就越濃,夕銀雙目通紅,痛哭流涕,口鼻被嗆得咳喘不斷,依然不顧一切地往火場裏衝。

    “啊!”一聲驚呼,摧枯拉朽的倒塌差點砸到她。

    火光將她臉上的淚痕烤幹,留下難看的黏膩烏痕,她狼狽地坐在地上,掙紮著又要爬起來。

    這時,幾個粗壯的男人從一旁走出,驚愕地打量著她。

    “這不是龍少的女人嗎?她怎麽沒被炸死?”

    其中一人掏出隨身攜帶的槍支,冷笑道:“還回來送死,現在做掉她也一樣。”

    “等等。”另一個男人擋在了前麵,“她沒死,有可能龍少也沒死。把她帶回去由炮哥處置。萬一龍少來尋仇,我們也有把柄在手上。”

    其他人一律點頭附和。

    夕銀渾渾噩噩地聽著,還沒理清是怎麽回事,已經被兩隻粗壯的手臂架起來,腳都沒離地,就被塞到了一輛麵包車裏。

    在後座看守她的人粗魯地將她的手腳綁起,夕銀才從爆炸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驚恐地打量車內環境,質問綁她的男人:“是你們炸了我家?你們是什麽人?到底想怎麽樣?”

    男人不屑地啐了口:“媽的,女人話就是多。”說完,將一團麻布塞進她口中,又用黑布條蒙住了她的雙眼。

    一切來得這樣突然,房子被炸毀,爸媽絕無生還可能,如今她又被綁架。她到底得罪了什麽人?夕銀費力地掙紮著,被綁住的手腕腳踝磨得生疼,口中“嗚嗚”地叫喚著,卻得不到回應。

    半晌,前方傳來一個模糊的男聲:“煩死了,這麽聒噪怎麽開車!想辦法讓她安靜點!”

    話音剛落,後腦受到重擊,夕銀悶哼一聲,就失去了意識。

    車子絕塵而去,爆炸後濃濃的煙塵之中,沈墨緩緩現出身形,擔憂地望向麵包車離開的方向。掏出手機,快速撥通一串號碼。

    與此同時,海邊潮起潮落的礁岸邊,龍釋將車子停下,靠著車門抽出隻煙點燃。

    煙圈嫋娜升起,慢慢飄向灰色的大海。龍釋深吸口氣,低下頭,看著腳底濕軟的泥土。黑色的西裝外套被海風吹得鼓起,拍打著車門“啪啪”作響,風將他利落的短發吹得群魔亂舞。與海浪的洶湧相比,心潮的起伏也變得渺小,隻有這樣,他才能暫時忘記所有不快。

    一支煙很快燃到了盡頭,龍釋將煙頭扔到潮濕的泥土中,暗紅的火星還在掙紮,索性又用皮鞋碾了碾。遂摸出煙盒,又點燃一支,迎著狂暴的海風,豪邁地深吸一口,然後吐出層層煙圈,掂滅煙灰。

    身後的車座上,被遺忘的手機不知疲倦地震動著,發光的屏幕上閃爍著沈墨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始終無人接聽。

    沈墨的眉蹙得越來越深,掛斷電話,坐進車子,猛踩油門,朝著麵包車離開的方向急馳而去。

    夕陽終於完全沉下,黑色的天空無星,無月,深沉得可怕。

    暗色下搖,頻繁閃爍的警車車燈將方圓幾米籠罩,外圍還有人頭攢動。

    做筆錄的警員執著對講機認真回報:“傍晚5時左右,突發爆炸,原因不明,鑒證科正在調查中。目前確認死者兩名,身份已核對,證明是屋主,尚有女兒一名,事發時可能不在現場,目前聯係不上……”

    熙攘繁忙的人群中,韓奕扶著涕淚滿麵的母親,麵色僵硬,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緊握的拳頭中,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也沒有察覺。

    怎麽會這樣?發現的屍體裏沒有夕銀,她在哪裏?有沒有事?

    驀地一拳擊打在牆壁上,血肉模糊。他一定要查出是什麽人幹的!

    。。。。。。。。。。。。。。。。。。。。。。。。。。。。。。。。

    不知過了多久,夕銀才緩緩醒來,蒙在眼上的黑布已經被撕去,隻是手腳還被束縛著。車廂裏空無一人,外麵黑漆漆的辯不出是什麽地方,隱約聽到海浪拍岸的聲音。

    難道他們打算把她連人帶車推到海裏?

    不過很快證實她的想法是錯誤的。“嘶啦”一聲,車門被拉開,一個男人粗魯地將她拽下車,夜晚刺骨的海風立刻竄進她的領子袖口,激得她一個寒顫。

    男人連推帶搡地把趕進一扇大鐵門裏,夕銀手腳被縛,行動不變,跌跌撞撞地撲倒在地。

    “砰!”鐵門合上,夕銀的心也沉了下去。

    昏暗的燈光中,一隻粗糙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攫起。

    夕銀順勢看向手的主人……葛炮?

    葛炮笑得冷酷而猖狂:“想不到我們還會在見麵吧?而且是在這裏。”說著指了指周圍。

    夕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那間曾經發生過爆炸的港口貨倉!她記得在倉庫裏發現過毒品半成品,以為這裏一定會被警方封起來,沒想到葛炮竟然將它保了下來。

    “故人,舊地,不禁讓我想起一些舊恨啊。”葛炮摩挲著夕銀的下巴,若有所指地道,“當時,你和龍少,還有那個臭條子,是怎麽對我,我葛炮記得一清二楚。我說過會找你們算賬的。我特地為你們準備了一份大禮,送龍少和新婚嬌妻嶽父嶽母一家一起上路,沒想到居然讓你們逃過一劫!”

    夕銀驀地張大眼睛,瞳孔中分外明亮,燃燒著仇恨的火焰。原來真的是他做的!炸掉了她的房子,殺死了爸媽,毀了她的一家!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葛炮此時一定體無完膚。可是不能,夕銀的怒火無處發泄,猛然張口,狠狠咬住葛炮捏著她下頜的手。

    “啊--”葛炮痛呼一聲,拚命甩手,無奈夕銀死命得咬住不鬆,一時竟掙不脫。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夕銀整個人被扇飛了出去。半邊臉腫得老高,唇邊溢出絲絲鮮血,眼前直冒金星半天才恢複意識,卻已經麻得沒了痛感。

    葛炮狠啐一口,捧著鮮血淋漓的右手,緩緩向夕銀走來,一排深入皮肉的齒痕十分猙獰。

    “臭婊子!居然敢咬我!”一腳重重地踢在夕銀腹部。

    夕銀蜷縮在地上的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嘴一張,噴出口鮮血。倔強地昂起頭,直視著葛炮:“你殺了我吧!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葛炮嗤笑一聲,望向天窗外漆黑的夜空:“放心,我遲早送你去見你老爹老媽。不過不是現在。”說著掏出隻錄音筆,放到夕銀麵前,詭笑道:“你猜,你那絕情的老公聽到這個,會不會來救你?”

    “呸!”夕銀將哽在喉中的血團噴向葛炮,“畜生,你早晚不得好死!”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夕銀在地上滾了一圈,無力地仰躺著。

    葛炮擦了擦臉上的血沫,驀地出手,鎖住夕銀的喉嚨。

    夕銀被扇得頭腦嗡嗡作響,瞬間又呼吸受阻,發出難耐的尖咳聲。

    卡在脖頸上的大手越收越緊,夕銀連咳也咳不出了,隻能斷斷續續地發出怪異的“呃呃”聲,嘴巴不由自主地半張,舌頭微屈,眼珠也漲了出來,痛苦地上翻著。

    好……痛苦……難道就要這樣死去嗎?夕銀本能地用雙手去掰,去摳,企圖解開脖子上的桎梏,力氣卻一點點流失。

    就在夕銀以為自己已經死去的時候,脖上一鬆,大量的空氣擠入胸腔,激得她粗咳連連。

    葛炮冷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很好。這麽美妙的聲音,一定能讓龍少好好欣賞。”

    說完,將錄音筆隨手拋給一個手下:“送到黑龍幫總堂去。”又轉身,似自言自語:“這次,他可沒這麽好的運氣,再逃過一劫了。”

    俯身瞥了眼奄奄一息的夕銀,用腳尖踢了踢她的腰肢,換來夕銀沉悶的哼聲,吩咐一旁的手下:“看好這個女人。我先去準備一下,好迎接我們的[貴客]。”

    “放心好了,炮哥。”幾個手下諂媚地躬身點頭,目送葛炮背影離開。

    然後湊到夕銀身旁,踢了幾腳:“臭婊子,死了沒啊?倒是哼哼哈嘿幾聲,叫哥們爽兩下啊?”

    夕銀咬著牙,側過身去,背對著一群猥瑣的男人。堅硬冰涼的水泥地,渾身的疼痛,喉嚨火燎般難受,她已經無暇與這些人周旋。

    幾個男人肆意地笑了一陣,覺得無趣,又紛紛散開,圍著桌子打牌。

    一根根煙頭被摔在地上,又碾滅,濕冷的空氣中很快煙霧繚繞,時不時夾雜著男人的粗言穢語和摔牌的聲音。

    忽然,陳舊笨重的大鐵門震動了一下,發出詭異的“嘭嘭”聲。

    幾個男人停下了打牌的動作,麵麵相覷,一個人皺著眉問:“什麽聲音?”

    互相交換了眼神,其中一個下結論:“晚上風大,浪打礁石,有什麽好奇怪的!”

    另一個也附和著開口,咒罵最先質疑的人:“就你他媽沒事找事,嚇唬哥幾個。你爺爺我是被嚇大的!”

    “就是,打牌打牌!”一群人罵罵嚷嚷,又開始了抽煙玩牌。

    夕銀敏感地動了動身子,向鐵門處望去。疼痛和求生意識使她現在的聽覺異常敏銳,她敢肯定剛才的聲響是人為造成的,絕不是什麽海浪拍岸!

    難道有人來救她了?

    腦海裏第一個浮現出龍釋的身影!他知道了她家被炸毀的事,所以猜出她的下落?還是葛炮的動作那麽快,龍釋已經受到威脅,冒險前來營救?

    正猜測著,鐵門又發出一陣“嘭嘭”聲,比剛才又響亮了幾分。

    這次,玩牌的四人同時停了下來,再沒人懷疑是海浪了。

    “外麵有人?”其中一個猜測。

    “炮哥這麽快就回來了?”另一個人順著接下去。

    “滾你媽的豬腦子!”一個暴栗賞下去,“炮哥來了自然會叫門,用得著裝神弄鬼?”

    有人提議:“誰去看看?”

    一陣竊竊私語後,其中一個膽大的掐滅煙頭,揮了揮拳頭朝門口走去。

    隨著落鎖聲,鐵門緩緩拉開,冰涼的海風竄進來,刺激著夕銀的警覺。盡管昏暗的視線絕不可能看清門外的人,她還是屏住呼吸盡一切可能看過去。

    開門的人停在了門口,一動不動。

    圍在牌桌前的其餘三人忍不住問:“你裝死啊?外麵到底有沒有人?”

    那人沒有回答,而是緩緩轉身,向三人走來。就在還有不到10米的距離時,整個人忽然前傾倒在地上,人影之後,現出另一個身形,隨之而來的是幾聲銳利的槍響。

    夕銀努力張大眼睛,看向黑暗中槍聲的來源,那個側影……是沈墨?

    一瞬間,失望與驚喜交集而來,衝擊著夕銀的神經。她猜到也許有希望得救,但絕沒想到是沈墨!同時質疑,那龍釋呢?他在哪裏?是受到挾持無法抽身趕來,還是已經遭遇不測?

    可現場的混亂容不得她多想,求生才是最首要的。

    子彈將牌桌打翻,穿透飛散的紙牌,帶著淩厲的氣勢,逼退三人。先前被挾持推倒在地的男人連滾幾圈,躲避子彈。但畢竟是在打打殺殺槍林彈雨中混日子的,幾個人很快反應過來,紛紛找掩護抄家夥。

    沈墨明白以一敵四並不明智,而且拖下去會引來更多人馬,趁著子彈逼退眾人的空檔,衝到夕銀身邊,快速解開她身上的束縛:“怎麽樣?能走嗎?”

    夕銀忍著疼痛,咬咬牙爬起來,用力地點頭:“嗯。”

    沈墨把夕銀推到門的方向,自己擋在前麵,又“砰砰”連放數槍,火星四濺。剛拿起家夥的幾人還沒出手,又隻得縮回掩護之後,待槍聲停下,再探頭準備回擊的時候,隻能看見沈墨遠離的模糊背影了。

    “媽的!著了道了!”迅速掏出手機:“炮哥,有人把那女人救走了。”

    “一群廢物!連一個女人都看不住?”電話裏,傳來葛炮發狂的怒吼。

    男人羞愧地咬牙:“炮哥,救人的隻有一個,而且那女人受了傷,跑不遠的。”

    以為可以將功贖罪,誰知葛炮怒火更甚:“酒囊飯袋!四個人看著還能叫人單槍匹馬救走?”摔斷電話,快速吩咐:“叫上所有弟兄,封鎖碼頭一切出口!除非他們跳海,否則插翅難飛!”

    黑色的大海,又是一記巨浪,猛烈地衝向礁石。

    夕銀拖著傷痛,邊跑邊咳,忽然矮下身,噴出一口鮮血。

    負責斷後的沈墨趕忙收槍,上前扶住夕銀:“堅持住,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天空像被墨染了漆黑,海水深得像黑洞,連礁石也如同黑暗中張牙舞爪的魔鬼,黑色的頭發,黑色的西裝,在一片黑暗中,惟獨沈墨的眸子亮得像星子,點明了這無星無月的夜空。

    夕銀望著他啟明星一般的眼眸,用力地點頭,借著他的臂力撐起身,繼續前行。

    兩人倉皇地奔逃,穿過一片礁岩隱蔽的海灘,視野開闊之處,隱隱有模糊的黑點向中聚齊。

    沈墨警覺地按住夕銀:“不好,有埋伏。”

    夕銀大驚:“那怎麽辦?”

    沈墨咬著唇,迅速地掃視四周,果斷地決定:“回頭,借著礁石藏身。”

    現在,除了相信沈墨,她別無辦法。兩人立刻調轉方向,奔進了礁石堆中。

    然而還是有眼尖的人發現了他們:“在那邊!”吼聲剛落,便有密集的槍聲響起,擊打在他們身後的岩石上。

    沈墨按住夕銀的背,推了她一把:“快走!彎下腰!”

    兩人貓著腰快速穿梭在岩石堆中,頭頂不斷有銳利的槍聲響起,有好幾顆子彈就打在他們藏身的岩石上,擦出無數細小的碎石。每一響,都帶動著夕銀沉重的心跳!

    沈墨拉著夕銀的手慢慢縮緊,幾乎要十指相扣,急促卻沉靜的聲音從身前傳來:“再這麽下去,遲早會被他們發現。隻有一條路了。”停頓片刻,慎重地回望夕銀,問:“你會遊泳麽?”

    夕銀怔怔地點頭,驀然驚醒:沈墨所謂的最後一條生路,是跳海!

    今晚風浪這麽大,而且她又身受重傷,跳海無疑等於自殺!可想起當初龍釋也是勸葛炮跳海,如今葛炮安然無恙地站在她麵前報複,於是狠下心來反捏住沈墨的手心,向他傳達自己的決心。

    出乎意料的,沈墨居然揚起唇角笑了:“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決定跳海,本就是孤注一擲。反正被抓回去也是必死無疑,不如拿生命賭一把。沈墨忽然這樣向她保證,反而讓她心尖一暖,冰冷僵硬的身體也似乎恢複了溫度。

    夕銀回以一笑:“嗯,我相信你。”

    沈墨抓緊夕銀的手,深吸口氣,沉聲道:“準備--”然後迅速起身,拉著夕銀向大海的方向奔去。

    兩人驀一現身,立刻有人高呼,剛剛沉歇下去的槍聲又密集起來,夕銀仿佛能感到子彈就落在他們的腳後跟,擦著他們的肩膀和側臉。

    “跳--”沈墨一聲令下,兩人縱身投進翻湧的海浪。

    追捕的人群中,有人回頭高喊一句:“炮哥,他們好像跳海了!”

    “廢物!這麽多人也能讓他們跑了!”葛炮疾走兩步,站在一塊延伸出去的礁石上,俯身望向咆哮不止的海浪。

    “炮哥,風浪這麽大,他們死定了!”其中一個手下得意地道。

    葛炮置若罔聞,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忽然豎起手中的槍,對著洶湧的海水連放數槍。

    “給我對著大海放槍!決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

    此話一出,眾人麵麵相覷,但迫於老大的命令,還是都站到礁石上,向著下麵的海水不斷開槍。直到子彈放光,才紛紛離開。

    海岸上漸漸沒了人聲,海水依舊咆哮。許久,翻滾的海浪中冒出兩個人頭。沈墨甩了甩頭發,吐出幾口鹹澀的海水,蒼白的臉上掛著苦笑:“總算安全了,走吧。”

    夕銀渾身傷痛,又在海水裏泡了半天,此刻早已虛脫,無力地點點頭,順著海浪的方向,起伏飄蕩著。

    沈墨蹙了蹙眉,搖搖頭,快速地遊到夕銀身邊,架著她的胳肢窩,拖著她一起遊到不遠處的岸邊。

    夕銀被沈墨推上岸,就勢滾了一圈,趴在泥灘中。連嗆幾口水,濕透的衣服粘在身上,又冷又重。心想,還不如死了算了,現在的痛苦,生不如死。

    半晌,總算恢複了點力氣,求生意識又強烈起來,想回頭叫沈墨一起離開。

    轉過頭,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了些許灰白,黑暗過去,許是黎明要來了吧。

    夕銀自嘲地笑笑,衝著沈墨道:“喂,天終於要亮了。”

    身後,沈墨仰躺在濕軟的泥土上,海浪一波一波漫過他的膝蓋,又退了開去,平靜得像一幅油畫。

    “喂,怎麽不說話?有這麽累嗎?”心想自己一個女人受了傷,尚且保持著意識,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半天還沒恢複?

    猛然察覺什麽不對,跌跌撞撞地爬到沈墨身邊,瞥見他微閉的雙眼,心跳陡然慢了一拍!

    “喂!你沒事吧!別嚇我!”雙手捏著他的肩膀晃動了兩下,沈墨還是沒睜開眼。

    “喂!你……”

    聲音忽然卡在喉嚨裏,在她的劇烈晃動下,沈墨的身體翻了開來,現出身下一片被染紅的泥土,在他的背後,驚人地布滿了槍孔!

    猛然憶起,兩人躲在海裏時,頭頂頻繁的槍聲。那時,沈墨將她按在身下,手臂牢牢地將她錮在懷中……

    他說過,有他在,她一定不會有事。

    夕銀顫抖著雙手觸向沈墨冰冷的臉龐,滾燙的淚水一顆顆打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喂,你醒醒……我沒事,你看,我好得很……你快點睜開眼睛看看啊……我求求你……不要死……”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粉紅的雲霞撕裂了黑暗,海平麵上,金色的璨華呼之欲出。灰白的光亮將海灘上的兩道身影拉得細長。

    我要花花,獎勵哦不是雪見貪心,是、、、、、、、花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