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許卓君,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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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喬你個死豬!給你三秒鍾從我的床上滾下來!”

    我迷迷糊糊地在睡夢中掙紮著,以為是蚊子在耳邊亂哼哼,不耐煩地在眼前揮了兩下爪子,拍到一個很有肉感的東西,我剛想著現在的蚊子怎麽一隻比一隻肥的時候,我的屁股就被人啪啪地扇了兩巴掌。

    “你他媽——”我罵到一半的話卡在嘴裏,看著寢室長許唯依很不好的臉色很沒出息地打了一個寒顫。

    她那張肉嘟嘟的臉上依稀可見一個巴掌印,我顫顫巍巍地把手撫上去,“誰他媽打的啊,你他媽被誰揍了!誰他媽這麽大的膽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是怎麽的。姐幫你報仇去!”邊說著我從她床上爬了起來,穿好鞋子之後還不忘幫她把床鋪平整。

    “沒誰,就一隻豬。”咱們寢室長的火氣還沒有消下去,她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你說你,下午班主任的課都不去上,還死賴在我床上從中午睡到現在六點半!”

    我揉著眼屎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鍾,給自己找了個還算過得去的理由,“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嘛,我又不是金剛,不補個覺怎麽熬得住。再說我今天中午也醒來了。”

    她毫不客氣地揭穿我,“昨晚你九點半回來就睡了好嗎,對,你是醒來了,不過爬下床又倒在我的床上睡著了。”

    “……”我繼續為自己找正當理由,“一定是我的身體報複性地休克我。”

    “怎麽不休克死你啊,”她翻來一記白眼,自以為風情萬種,實不知讓人冷汗直流,“反正許老師說了,你再敢翹課他就叫你期末的時候掛死。”

    “他又這樣威脅我。”我憤憤地走到洗漱間刷牙洗臉,“他除了這個還會不會點兒其他的啊,真的沒有風度!”

    許唯依衝我甩過來一記淩厲的眼神,那意思很明顯,再這樣說她家許老師她就揍我。我看著她身上像石頭一樣結實的肌肉,很沒骨氣地打住了要說的話。

    “你丫就知足吧,許老師這麽照顧你,我做夢都想每天跟他單獨待在實驗室約會。”

    我一口肥皂泡沫差點給咽下去,“約會——”我吐掉口裏的泡沫,“人家約會不是花前就是月下,我們這約會也太驚悚了吧,實驗室那麽多用陰測測目光懟著我的家夥們,換你你去吧,反正我不想去了。”

    “不就是說你幾句嗎,你還記上仇了。”她衝我翻著她的小白眼,“咱們許老師那麽好的人,就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哼。”我用鼻孔表示我的不屑,“反正我不想去上他的課了,一看到他我就想拿起玻璃箱衝他腦袋上砸去,就像砸死那隻小白鼠一樣。”

    “你就作。”她開始打開書翻看,“如果你真的把他砸死了,全校的女孩子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把你給淹死。”

    我癟癟嘴,洗了把臉,拿起從昨天就沒有開機的手機。

    翻看了三遍,沒有一個未接電話,心想真是沒道理。把手裏往包裏一扔,隨意收拾一下就出門去。

    七點鍾的時候我還是去了實驗室,從食堂到實驗室這一大段距離裏我邊打著嗝邊思索著怎樣開口說第一句話。

    是他說還是我說,是說吃了嗎還是你去死,是甩著臉子依舊不理他還是狗腿地貼上去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抱他大腿。

    貌似每一種都對我不太利,不敢保證還在氣頭上的他不會黑著臉把我從實驗室的窗戶扔下去,六樓的高度。我大概會摔得像那隻被我砸死的小白鼠。

    走神間,實驗室到了。我站在實驗室門口沒有進去,徘徊著,猶豫著,把門口小黑板上幾十個毫無意義的字認真地看了整整十八遍。

    “舒喬?”

    是實驗室那個毛發最茂盛的老師,姓洛。

    我乖乖地衝他鞠躬,“洛老師好。”

    “你們怎麽還在這?許老師剛在實驗室突然暈倒,送醫院了都。哎,你跑那麽快去哪兒呀你——”

    五分鍾後,噔噔蹬跑到一樓的我又再次氣喘籲籲地爬上六樓,我重新找到洛老師,“哪……哪個醫院……來著?”

    “你這丫頭,喊都喊不住。”他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人民醫院,急診樓,三樓。誒!慢點跑!”

    又是一陣噔噔蹬的腳步聲響起。

    一個小時後,我趕到了人民醫院的急診樓,路過大堂時,我從玻璃裏看到了自己倒映出的形象。說實話,我自己都有點兒認不出。

    頭發零散,又不是唯美的淩亂風,有點像瘋人院跑出來的癲癇風。臉上紅潤有光澤,和青藏高原那兒的姑娘差不多的臉色,若是披上一件紅色碎花小棉襖,那就可以去演今年最火的那部戲——《最美的村姑》。

    風風火火間還撞到了人,那人凶神惡煞地叫我道歉,還揚言找人弄死我,我差點跟他掐了起來,但是一想到許卓君還“生死不明”,我就什麽暴躁的心情都沒有了。

    腦袋裏不斷盤桓著這幾天看的幾集苦情戲,什麽腸癌胃癌喉癌食管癌簡直能夠逼瘋我。

    那時候的新市人民醫院可真大,一樓從頭到尾,似乎有無數個病房。我從第一個找到最後一個,又從最後一個往回找,終於找到了許卓君。

    他安然地靠在床頭,一隻手打著藥水,一隻手還在筆記本上敲來敲去,帶著半框眼睛,盯著電腦上紅紅綠綠的線條,那副該死的儒雅模樣又讓我的心狠狠一跳。

    他見我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神色間全然沒有昨天的尷尬,“你不會這樣子闖了好幾個病房吧?”

    “怎麽可能!”我把書包扔在他床尾,搶下他的筆記本放在一旁,又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給他披上,動作一氣嗬成,“我隻是整個三樓都闖了一遍而已。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看電腦,怎麽樣,醫生怎麽說?你還能活多久。”

    “就這麽咒我啊。”他笑著看著我,“怎麽,不生我氣了?”

    “你都要死了我還生你氣也太缺德了,趕緊好好聽躺著!”

    “我平時對你就那麽惡毒?”

    “何止惡毒啊!”我把空調暖氣調高點溫度,拉出一個椅子坐在他旁邊,“你簡直歹毒。看到了吧,你一生病根本沒人來探視,瞧瞧你這班主任當得有多失敗——”

    我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推門而入的聲音,咱班的班長,團支書,學委……就連體委都來湊熱鬧,那個李紫梓打扮得像舞廳的舞娘,不像來探病的反而像來走秀的。他們提著一個大大的果籃,還有一束康乃馨。看到我們,特別是注意到了許卓君現在披著的還是我的大衣時,腦子裏的腦細胞無限發散,所以反應到麵部的表情就變成了——尷尬。

    “舒喬你在這兒幹什麽呀。”李紫梓醋意太濃,熏得我受不了。

    我怎麽不能在這?“老遠就聞到了某些人身上散發的騷浪味兒……然後你就進來了。”我斜睨了她一眼,現在的模樣看起來一定像一個尖酸刻薄的舊社會正房夫人,而她就是一個試圖當姨太太的小賤人。

    “……說什麽呢你。”她臉色很不好,但礙著許卓君,不好發作,“我是來看望許老師的,誰像某些人,不知道什麽目的來著。”

    我把頭轉向許卓君,“哎呀許老師我得跟您開開窗戶透透氣,聞到沒有?又酸又臭還騷地,聞久了會壞鼻子。”

    “你再說一遍!”她凶巴巴地吼我。

    我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許卓君讓我去打瓶開水回,他的肩膀刻意緊繃著,想笑又不好意思。

    我吞下還沒有說出口的一連串尖酸刻薄的話,拿起暖水瓶狠狠瞪了她一眼出門去了,關上門的時候,一陣寒風襲來,我才發現自己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北風見我這麽狼狽的樣子,刮得更加起勁兒。

    在開水房凍了大概二十分鍾,思索著他們是不是該走了的時候,許卓君穿著病號服出現在了開水房,他手裏拿著我的大衣,拉起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我,“還準備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去。”

    “等你的慈師光彩散發完畢唄,她那香水味跟狐臭似的,也就你能夠忍受得了。”我站起來,腿有些發麻,我攙扶著他要走,“走走走,外麵好冷。”

    “暖水瓶不要了?”他回頭指著那個被我孤零零扔到角落的暖水瓶,我這才想起還有要打熱水這回事,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一提——裏麵一滴水都沒有。我不好意思地衝許卓君笑笑,“剛剛,時間太久,水都不熱了,我重新再打。”

    他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看著我,“你這腦子還是一如既往地次。”

    “你教出來的好學生。”霧氣氤氳間,我熟練地頂嘴回去,“當老師當得失敗還賴在我頭上。”

    我把開水瓶蓋上,他想要接過去。

    “不用了,你生病著,提什麽東西。”

    他又笑了,他今天似乎一直都在笑,“我哪有那麽虛弱。”

    “生病了就得好好休息。”我一本正經地說道,邊還想像攙扶著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一樣把他攙扶進病房,手碰觸到他的手臂,粗壯的骨頭外麵似乎就隻包著一層皮,我卷起他的袖子,“你怎麽這麽瘦了?”

    “可能是因為——”他的眼睛半眯著轉了兩圈,轉到我的臉上,“有個不讓人省心的學生吧。”

    “去你的!”我差點抬腳朝他屁股上踹去,但是看著他高大的身材,又很沒有底氣地把腳給收了回來,“到底什麽病啊,絕症就趕緊安排後事,免得到時候沒人給你送終。”

    “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沒有休息好。”他轉過身來,揉揉我的頭發,笑容和藹可親,“不過,下次如果還讓我聽見你說髒話……”

    他沒說完,黑眼珠一瞬不眨地瞧著我,我受到感應,字字誅心地說,“就把我關到實驗室和那些標本待一晚上。”他看著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