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樣的人找上門來，黃顯能陷入迷茫之中。他四下裏觀察一遍，對小五子一指吩咐：“這樣，你帶這位客人到大堂後麵我辦公室，我把這裏事情交待好，馬上就去見他！”等對方應諾離開，他關照蘇小曼：“你沏上一壺茶送過去，跟客人打聲招呼，就說我忙完事情就過去接待他。”

    小曼說聲“遵命”即離開，黃顯能在廚房裏轉來轉去，有事沒事對著老石頭說兩句，腦子裏一直在苦苦思索，這究竟是個什麽人呢？此時此刻冒冒失失過來找我幹什麽呢？會不會是蔣老仙這個老狐狸？根據小五子粗略描述，很有可能就是他！他這個處事極端小心的人貿然登門，一定是火燒眉毛之事。他不是因小失大之人。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黃顯能不能過於怠慢對方，於是一咬牙，走出廚房，義無反顧去應付不想應付的局麵。

    剛來到大堂中間位置，隻見蘇小曼提著茶壺過來對他抱怨說：“喔唷唷，黃總管，我沏好茶緊趕慢趕過去，你辦公室空無一人。我急匆匆來到前邊，隻見小五子正跟客人話別。他向我揮揮手說，不用泡茶招待了，客人要回去了。真是當著兒戲，嗨！”

    “什麽？還有這樣的事情？”黃顯能抬腿就往大門口走。正好小五子迎麵過來，他神色嚴峻，“怎麽回事？客人怎麽說走就走了呢？”對方告訴他：“客人連大門都沒進，等我過去請他到你辦公室稍待片刻，他連聲說不打攪你了，就執意告辭……”

    “豈有此理！”黃顯能來到門口眺望遠處，“這個老狐狸，來了連麵都不見就走了，真是不像話！”

    “哦，黃總管。”小五子雙手遞上一隻信封，“這位老先生臨走時讓我轉交給你這封信。”

    拿過信封，黃顯能吩咐道：“你馬上進去幫著整理，馬上就要開宴招待三姨太她堂妹了。”等對方離開，他揣好信封快步向後側自己辦公室行走。進入辦公室，他拿出信封，抽出信紙認真，時不時皺起眉頭。還沒讀完信，聽到外麵大聲嚷嚷，聽出來了這是小五子通報——

    “總管，黃總管，你在哪裏？老板回來了！”

    陳老板回來，黃總管不敢怠慢，隨即將信封放進辦公桌抽屜裏，鎖上門直奔前麵見駕。剛走到大堂中段，陳老板迎麵而來，對著他發問：“總管呐，聽說家裏來客人了？三姨太吩咐擺酒宴款待，這是個什麽樣的重要客人？”

    “哦，她是三姨太多年不見的堂妹，從鄉下來。”黃顯能指指上麵，“大夫人也知道這件事。”

    “蘭花的堂妹？從來沒有聽她說起過嘛？”陳老板伸手抓住他，“這位堂妹她現在在哪裏？”

    黃顯能嘴湊近他耳朵告知：“哦，大夫人跟三姨太在三樓會客室接待她呢。”

    “好，我上去見識見識這位堂妹，看看她是個什麽角色！”

    陳老板拔腿就要過去上樓，被黃顯能叫住：“哎，我說老板，現在差不多快開宴了，你沒必要上去叩見，讓小曼上去告知一聲，讓她們仨下來準備就宴。”見他猶豫不決神態，他輕聲輕氣說一句，“不管怎麽樣，你陳老板畢竟是這兒的頭號主人嘛……”

    好嘛，“頭號主人”，這個新鮮稱號陳老板聽起來覺得很舒服。他耷拉著眼皮問他：“頭號主人是不假，可這又怎麽樣呢？”

    “怎麽樣？”黃顯能推了推鼻梁上眼鏡，上下左右掃視一遍，“說起來是沒怎麽樣，可從嚴格意義上說來，就是要在登門拜訪者麵前具有相適應的身價！”

    “嗯嗯，你說的有道理。”陳老板滿意地拍拍他，“你黃顯能不愧是跟隨我多年且忠心耿耿的老總管！”

    “那我這就吩咐小曼上樓去請客人下來囉？”

    “好吧，讓蘇小曼這就去請三個娘們下來吧！”

    陳老板拂袖而去，黃顯能先關照小五子配合老石頭在客廳擺放桌子，隨後扯著公鴨嗓子叫喚——“小曼，蘇小曼，趕緊上去請尊貴客人下來用餐！”

    小曼從廚房裏蹦出來告訴他：“總管，我要幫助老石頭配菜端菜，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你還是讓其他人上去請客人下來吧？”

    黃顯能皺了皺眉頭，隨即朝她揮揮手：“去吧，你去忙你的去。還是我親自上樓去請三位女士下來！”他扶正眼鏡，整整長衫，抬頭挺胸向樓梯口行進。

    剛登上三樓，隻見三位女士說說笑笑正走向樓梯口，黃顯能快步迎上去笑著擺動著手說：“我正上來請你們三位下去呢，沒想到你們已經出來了，真是無巧不成書呀！”

    “什麽成書不成書的？”劉蘭花走上前來，“我問你黃總管，下麵宴席準備的怎麽樣啦？”

    知道這個女人沒啥文化知識，也就是人樣子還不錯，黃顯能不值得跟她一般見識，於是畢恭畢敬回複：“下麵宴席已經準備妥當，陳老板也到場，就是他親口吩咐請你們三位下去就餐！”

    段文鳳跨前一步詢問：“哎黃總管，老板他守時回來很好，二夫人哪裏情況怎麽樣？”

    “這個……”黃顯能拍拍袖管，“我不好問老板家務事，待會你當麵詢問他最好。”他小眼睛透過鏡片看出，這個善於把握尺度的大夫人心不在焉。

    “哦，對對。”文鳳意識到自己言語不慎，“你看我不知咋地了，說話顛三倒四。黃總管別放在心上喲？”對方擺擺手笑道：“不可能，我怎麽可能對你大夫人不恭呢？完全不可能！”

    喇叭花揮著手說：“好了好了，我們不要在這裏耽誤事，快點下去，別讓老板等的心慌。”

    黃顯能順勢告訴她：“老板知道你堂妹來，高興地說要見識見識她呢。”對方回身一拽堂妹：“怎麽樣，三妹子，我說的沒錯吧？老板知道你來，肯定對你熱烈歡迎，熱情接待。”

    劉三妹抿了抿嘴，笑著對她說：“這都是托你堂姐福呀！”她臉上露出羞澀，“喔唷唷，我與堂姐夫初次見麵，什麽都沒帶，真是不好意思啊！”

    喇叭花扳著她肩頭告訴她：“你要帶什麽？老板他應有盡有，什麽都不缺。你想帶什麽都是多餘的。”

    三妹尷尬笑笑對她說：“堂姐夫他是不缺什麽。可我第一次跟他相見，總應該有個見麵禮。否則真有點過意不去！”她心裏這麽想，等與陳老板麵對麵接觸，盡可能從他口中探聽到一些事情，有利於英子姑娘成功逃出這個城市。

    “有什麽過意不去？我看沒有。”文鳳對她一白眼，“你能登門作客，已經是給我們陳德旅館增添光彩。老板見到你肯定很高興！”

    “是呀，大夫人言之有理。”黃顯能側身一擺手，“請你們三位快點下去入席，別讓老板等的心焦。”他心裏頭惦記著剛才看的信內容，想著怎麽脫身去與寫信人謀麵？

    “對對，我們趕緊下去，別耽誤正經事！”文鳳向前擺著手，自己先向前邁開大步，“讓老頭子等的不耐煩，他心裏頭要不高興呢！”她心裏是忐忑不安，盤算著怎麽與兒子取得聯絡？

    幾個人下樓來到客廳一看，正當中八仙桌已經擺放好，幾隻冷盆上桌，陳老板在朝南位置正襟危坐。走在前麵的大夫人過去對他說：“哎喲，老頭子，我們磨磨蹭蹭下來晚了，讓你久等了……”三姨太丟開客人，小跑步過去連聲說：“是我不好，是我磨磨唧唧，老公你要怪就怪我吧……”

    黃顯能停住腳步，扭頭看著客人。三妹深呼吸一下，雙手抓著衣角，保持著平靜。

    陳德盛哈哈大笑：“什麽磨磨蹭蹭？又什麽磨磨唧唧？你們兩位跟了我多年，脾氣性格我清清楚楚，用不著打招呼賠不是。”他一揮手亮開嗓門，“客人在哪裏？有請客人入席！”

    “我來了！”三妹鎮靜自若走過去，對著頭號主人一手握拳一手五指並攏行禮，“劉三妹叩拜陳老板，初來乍到，請多關照！”

    麵對爽快利落客人，陳老板微微一驚，隨即雙手抱拳回禮：“喲，貴客光臨，我沒有親自上去迎接，請別介意！”

    喇叭花笑吟吟向他介紹：“老公，她就是我堂妹劉三妹，從我鄉下老家來，專門過來看我。”對方擺擺手說：“歡迎歡迎，請三妹入席！”

    幾個人入座，黃顯能歪著腦袋思量一下，主動請纓：“你們先慢慢吃起來，我去關照廚房上熱菜。”說著就抽身而退。

    幾個人目送著總管離去，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他這麽做有點牽強附會。陳老板一揮手說：“別去管他那麽多，他這個人有時候陰陽怪氣，做出的事情叫人捉摸不透。”他對著客人征求意見，“三妹，給你來點什麽酒？”對方爽快一揮手：“你陳老板是正兒八經主人，你看著辦！”

    “給你來點洋酒怎麽樣？”

    “沒問題，聽你的。”

    陳老板對她一豎拇指：“痛快，夠意思！”說著站起身來，跑到客廳後側，打開立櫃，從裏麵拿出一瓶酒，一邊走過來一邊吹噓，“這瓶洋酒是老毛子那邊的，好幾年前一個二毛子朋友送給我，我一直沒舍得喝。”

    三妹起身說了句令在座的想象不到的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