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嗯哼，陳老板重重咳嗽兩聲，抬了下胳膊想說什麽，黃顯能不失時機對他發出詢問：“哎，老板，大夫人她出去回來了嗎？她路途遙遠，又是單獨行動，會不會碰到什麽麻煩？”

    “屁話！”平日裏不少罵人的陳老板，對大夫人，對三姨太從來不開口帶髒話，對馬首是瞻的總管也是如此，眼下卻迸出“屁話”兩個髒字。他手指著桌麵，沒好氣的責備，“大夫人她如果回來，怎麽不在台麵上坐呢？你這是明知故問嘛？真是多此一舉！”

    三姨太劉蘭花本想為隱蔽相好說好話，話到嘴邊又咽回去。為了掩飾自己舉動，她伸出的手拿起酒杯大口喝一口，由於缺少準備，被酒嗆的連續咳嗽好幾下。

    不速之客劉三妹趕緊移過身子有節奏地拍她背脊：“喔唷，堂姐你喝酒心不在焉，看看嗆著了吧？下次注意點，別不當心身子喲？”她一邊安慰堂姐，一邊悄悄觀察總管神色細微變化。

    黃顯能不敢在公開場合對三姨太表現出過於關心，兩隻手抓了抓長衫角，麵向老板筆挺站著說道：“老板，是我不好，沒有仔細看一看就隨心所欲問大夫人情況。你放心，老板，我一定注意改正，一定！”

    “陳老板。”三妹身子移開三姨太，轉向男主人，“黃總管對你忠心耿耿，就是說話欠考慮，現在他誠懇向你致歉，你就不要對他計較什麽啦？”老板與總管之間根本談不上什麽計較，她說出這種話其實是巧妙的火上澆油。

    三姨太忍不住發話：“計較？人家黃總管沒什麽大不了過錯，有什麽可計較的？一點都沒必要！”

    客人這麽說，挑不出她毛病。小老婆發脾氣，對她向來寵愛的陳老板不可能動怒，隻是真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黃顯能覺得被這個女客人一席話弄的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他能說什麽呢？隻是尷尬笑笑，擺了擺手對她說：“聰明，你劉三妹絕對是個聰明人！”

    “聰明？”三妹笑著一擺手，“我一個鄉下人，跟你們城裏人相比，根本談不上聰明。你黃總管是過獎嘍，我劉三妹不敢當！”她轉向男主人，“陳老板，你看在三姨太跟我麵子上，不可能對總管大人計較，三妹子相信你！”

    “不計較，絕對不計較！”陳老板一本正經一揮手，“就憑你們姐妹倆的麵子，我說什麽也不會對他總管計較什麽。啊，再說了，他黃總管也沒有讓我可計較的方麵呀？”他再一揮手，“至少目前還沒有！”他心裏在想，你這個鄉下人劉三妹腦瓜子好使，城裏人都及不上你！

    黃顯能真想對這個鄉下人來一番發作，可覺得沒有一點點發作的理由，他手指頭搓了搓鷹爪鼻子，有一種被打落牙齒隻能往肚子裏咽的感受。喇叭花見給自己帶來異樣快感的相好處於這種窘迫不堪狀態，自然有點於心不忍，欠一下身子就準備發話，卻被風風火火衝進來的蘇小曼一下子打斷思路。

    “來了來了，大夫人回來了！”蘇小曼胳膊上挎著裝滿水果的藤條籃，“我買好調料跟水果返回，正巧在路上碰上大夫人坐三輪車，她就讓我坐上三輪車一起回來啦！”

    黃顯能不由得怔了怔，擺手說：“喔唷，這麽巧，你們兩個一前一後出去，回來時又碰上，還一起回來，真是巧上加巧呀！”他心裏是這麽想，什麽巧不巧？你這個小丫頭借出去添置東西機會，跑出去與段文鳳同行，你們主仆兩個是同去同回，因為你們兩個人是辦同樣的事情！他早就感受到，這個由自己引薦進來的丫鬟基本上被段文鳳掌控，已經與自己離心離德了。他也管不了這些，他覺得最要緊的是，自己與喇叭花的隱情鬼使神差被她偶然間發現，她能夠做到守口如瓶最好！正因為此，他，當然包括喇叭花，對她態度不得不有意無意改觀。

    話音剛落，大夫人段文鳳一隻手揮動著小坤包大步走進來，見酒宴還在進行，便顯露出驚喜說道：“好嘛，我出去一次沒走遠就趕回來，你們還沒吃完，我正好趕趟，彌補先前缺席遺憾！”

    “趕的早，不如趕的巧。”劉三妹開心地站起身來，手指著黃顯能，“黃總管比你領先一步趕回來，你們兩位好像是有預感似的，都想趕回來彌補缺憾。”

    段文鳳轉向總管：“喲，黃總管，你也這麽快就辦完事回來了？”

    黃顯能手指頭搓了搓鼻子說：“我去的地方近，再說我回拒對方事情不含糊，所以回來就快得很。哎，大夫人，你是到鬆花江商店，路程可不近，咋這麽快就完事回來了呢？”他在心裏說，你這個大夫人根本就沒到什麽鬆花江商店，無非是在蘇小曼引薦下，就在旅館附近與所謂老朋友謀麵。這不，不大會功夫，你就與小丫頭雙雙返回。你們麵不改色，表明你們就在附近說事情。

    “啊，原先是按約定在鬆花江商店見人，可剛坐上車走不多遠，就碰到這個老朋友找過來了。”文鳳狠勁一擺手，“什麽老朋友呀？原來是昨天在江南春小飯館認識的小姑娘莉莉呀！就這麽著，我和她就在前麵不遠處找個小店坐下來說事。啊，也沒啥事，她就是告訴我，先前離開咱們旅館的兩個姑娘已經不在她所在的小飯館待著了，可能返回她倆老家去了唄。”

    “那兩個姑娘就是石麗跟肖英？”黃顯能頓時引起了注意，“她倆在江南春飯館待過嗎？”他骨子裏懷疑，這兩個姑娘其中一個必定是蔣老仙他們欲抓捕歸案的對象！極有可能是號稱肖英的那一個！討厭的是，這個老狐狸絕不肯說清楚他們“就是我”組織到底是要抓哪一個人？他心底裏並不願意配合他們行動，可又擔心對方一怒之下不講情麵，把他老底子兜出來，那就全盤輸盡啦！

    “當然是石姑娘和肖姑娘。”段文鳳臉部表情盡量保持平靜，“昨天我和小曼帶著她倆出去逛街，先到鬆花江畔，後來就到江邊附近的江南春小飯館就餐。巧得很，結識了這個端盤子的董莉莉，還有飯館張老板。”她心裏很憋屈。剛出去就被那個尖嘴猴腮的侯警官截住，囉裏囉嗦說了一大推話，弄的自己沒有與兒子相見機會。對方明確告訴她，兒子並不想與她相見，認為時機很不成熟。

    見不到兒子，段文鳳就無法揭開她想盡快知曉的謎麵。她知道兒子不見她自有他的道理，她隻得違心表示理解。沒辦法如願以償，她隻能耿耿於懷。

    返回路上，段文鳳悶悶不樂，她擔心回去怎麽自圓其說？與她同行的精乖丫鬟蘇小曼提示她，托詞說江南春小飯館新朋友董莉莉找過來，可以蒙混過關。她當場就猛拍一下對方：“好個蘇小曼，真是個小精靈！”

    蘇小曼表麵上微微一笑：“小精靈有啥啦？該喜歡的人不喜歡嘛？”她心裏是這麽想，我是什麽名稱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夠獲得國棟哥喜歡。不過我應該稱得上小精靈稱號，要不然三姨太的隱私不會讓我平白無故撞上！

    文鳳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也知道她圖謀成為國棟終身伴侶。她心裏這麽對她說，你這個癡情小丫頭，這是不現實的事情呀，因為你蘇小曼與我們國棟不是一個層麵上的人，你們想要成雙成對，要遭人取笑。陳家在這方麵受不了。當時她腦子一轉，笑著對她說：“你這個小精靈，早晚會有人喜歡你的。”

    “是嗎？會是誰喜歡我呢？大夫人？”

    “會是該喜歡你的人喜歡你！”

    “嗯，我就等著這一天這個人出現。”蘇小曼心裏想的這個人就應該是國棟哥，她心裏充滿了美好憧憬。

    “會有這一天，也會有這個人，小曼。”文鳳望著她喜悅神色，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她腦子裏這麽遐想，比較理想的狀況是，國棟給小丫頭推薦一個讓她心滿意足的男子，那就上上大吉嘍！

    針對總管一語道破石姑娘與肖姑娘，文鳳感覺不怎麽舒坦，幸好自己丈夫對這倆人不產生興趣，否則追究起來，自己也不會輕鬆。她是這麽想，兩個姑娘中的肖姑娘絕不是等閑之輩，要不然不會在相貌上如此之巧合？她果真是國棟夢寐以求的伴侶？這也太令人捉摸不透了吧？！

    未能與兒子麵對麵求證事實真相，這正是段文鳳憋屈透頂的事。說心裏話，她對這個似是而非的未來兒媳天生有一種好感，盡管對方一係列所作所為不敢令她恭維。

    算了算了，兒子毫不留情不與母親相見，說明他有他的難處。她隻能暫且作罷，等待那時機成熟再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吧！

    覺得她說出的話經不起推敲，總管黃顯能腦子飛快轉動，預備向她提出自己疑問。他剛叫了聲“大夫人”，就聽到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小夥計小五子神色慌張進來，急不可耐向主人秉報一件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