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小白居然是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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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吳小哥的通報,我帶著兩個丫頭,身姿款款地前來給他們送酒菜。不出我所料,已喝得五六分的男人們看到我,呃,還是會被我的美貌懾住的。
“這位就是名動天下,豔絕八方的將軍夫人?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明豔動人,落落大方啊……”一向酒色不分家的樸大學士已經有些輕狂起來。
公孫況的臉色明顯沉了下來,卻被我用眼色製止住了。
“張大人真是過獎了。今日各位大人賞臉,光臨出雲軒,使我出雲軒蓬蓽生輝,是將軍與我的福氣。小女子代將軍在此敬各位大人一杯!”
杯盞交錯間,我令吳小哥端來紙墨筆硯,“各位大人均是我朝鼎鼎大名的文人雅士,書法繪畫無一不非凡出眾,不知今日,酒至酣時,可否有幸見識各位的真跡?”
眾人皆道好,競相寫詩的寫詩,繪畫的繪畫,好不熱鬧。一番忙碌之後,我自然是將他們的墨寶一一笑納,並稱將之裱起懸掛室內供人觀賞。眾人又是謙虛一番,後都默許了。
“眾位大人今日皆好興致,小女子也來湊個熱鬧。借一高人的一上聯,征一下聯如何?”我笑意盈盈地讓小桃取來上聯。
“士農工商角徴羽。”這上聯本是我新婚之夜用來為難公孫毅的,今天且也來試一試這些騷客。
眾人搖頭晃腦了半天,愣是沒有一個人對得出來。我微微有些失望。
公孫況立在一旁,笑而不語。
“這上聯小女子得之已有一年之久,至今無人……哎,我且將上聯懸於過堂,有對出下聯者,出雲軒將免費答謝一桌招牌菜。”
待送完賓客,公孫況留下來看我盤點。
“弟妹做生意的手腕,真是讓愚兄刮目相看。”
哦?我朝他眨眨眼,能得到鬼才狀元的讚賞,我是不是該很得意呢?
“弟妹今晚設宴,使的可是一石三鳥之計。”
馬掌櫃一時不明,“大公子,此話怎講?”
“借我之名設宴款待各大人,他們一定將出雲軒的名字廣為傳播,此為其一。免費得了不少墨寶,剩下購買字畫的銀子,此為其二。用對聯和免費用餐勾引他們下次再來,此為其三。弟妹,我說的可對?”
“大哥不是一早就陪我唱了這一出嘛……”公孫況以和煦聞名,吏治手段卻也狠烈,13歲中狀元的智商非常人能及。我那點小心思,早被他看穿了。這麽老謀深算的人,外人全被他那張陽光正太的臉給騙了。
“好啦好啦,今天開張是皆大歡喜!接下來,有兩件極其極其重要的事情!”
所有人都凝神靜氣聽我說。
“第一,趕緊替我找到合適的掌櫃,把馬掌櫃解放了。”眾人堅決地點頭。
“第二,也就是現在,rightnow,我要回去喂我的貓……小白,我居然忘了你……”我淚奔而逃……
“小桃,換上男,待會隨我去書院看看。”
“小姐,您又去書院啊?前天不是剛去來著。”小桃有些不高興,都累成這樣了還不肯歇著。
我點點她的小鼻子笑道,“去書院培養個小帥哥,然後把你給嫁掉。”
小丫頭一聽到嫁人,臉紅紅跑開了。
麒麟書院的二樓,一名身著莽青長袍頭戴玉冠的男子正在和他的故友,也就是這間書院的主人邵蕭逸下棋。忽然兩人聽到樓下孩子們的歡鬧聲。
“無忌哥哥,無忌哥哥來啦……”小玉一看到窗欞旁出現的人影,立刻開心地丟下書本直奔出去。
“小玉沒有乖哦,先生沒說下課呢。”“無忌”佯裝生氣。
“先生說,小玉能背百家姓就可以下課了。”小女孩怕公子生氣,忙扯住“他”的衣袖連連解釋。
“哦?”這麽厲害,才一個星期就可以背百家姓了,“他”捏捏她的小臉蛋。
說著,名叫小玉的小女孩徑直從頭到尾把百家姓背了一遍。
“一字不差哦!”一旁的孩子幫忙對照書本。
“小玉最聰明了……”“無忌”把她抱起來轉圈圈,以示獎勵。
“無忌哥哥,夫子教了三字經……”
“無忌哥哥,我也會我也會……”周圍的小朋友都爭先恐後地向“他”匯報自己的成績。
“好啦好啦,姐……哥哥知道你們都最最用功啦……所以呢,今天有帶點心獎勵你們……”說完,讓小桃拎出藏在身後的點心盒子,可是鼎鼎有名天福居的桃心酥和出雲軒做的栗子糕。
孩子們一下子開心地鬧作一團,爭搶著分食。
沒錯,這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壓倒梨花和海棠的公子哥不是別人,正是芝蘭大小姐我啦。雖然說晉國允許女子拋頭露麵,但是我是開飯店的,一不小心很容易被酒醉的客人輕薄。自那晚我豔驚全場之後,公孫況為了他兄弟帽子顏色著想,便勒令我不得穿女裝到出雲軒走動。
公孫夫人便教我當年的方法……扮作男裝!我自以為這法子好,但未施粉黛的臉有些肉肉的,呃……像包子。好吧,其實我看上去就是那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壓倒梨花和海棠的公子哥的旁邊的書童。
莽袍公子在樓上看到院落裏孩子歡樂的場麵,有些好奇。
“邵翁,那位小公子你可曾認識?”這公子雖麵帶稚氣,但眉宇間頗為清洌,身上雖華服錦帛,卻不似貴胄紈絝子弟。
“他自稱公孫公子,不知是否是公孫嚴明家那位不曾謀麵的三公子。”
“公孫公子?”確實,公孫家除了公孫況、公孫毅以外,還有個幾乎不為人知的三郎。隻是由於從小體弱多病,一直在外就醫,幾乎沒人見過他的真顏,甚至不知姓名。看這公子年紀不大,興許真是公孫家的人。
“這位小公子確實不簡單。這些個孩子原本都是沒有父母的流浪兒,那個小玉要被人賣到杏春樓做丫鬟,這群孩子為了救她正被杏春樓裏的下人毆打。正巧小公子路過,替小玉贖了身,還一並送我這念書來了。”邵蕭逸細細向他講述這些孩子和無忌的淵源。
哦?若是公孫家子弟,倒是要會會。於是便讓邵翁把“無忌”請上二樓……
“公孫公子,這邊請。”
“在下李安濟,是邵翁的故友。聽邵翁說起公子救人的事跡,在下頗為欽佩,不知是否有幸非交個朋友。”李安濟開門見山的說。
“咳咳”,怎麽會冒出個人來交友?這書院難道是征友社麽?古人還真是奇怪。
“在下公孫無忌。能和李公子相識,是在下的榮幸,承蒙公子抬愛了。”我對對方關於“朋友”的說法不置可否。
“看公孫公子的穿著,定是顯赫人家的公子。公孫此姓頗少。莫非,您是當朝首席大學士公孫嚴明家的三公子?”
啊?公孫毅還有個弟弟?怎麽無人提及?搞不好這李公子試探我罷了。我的小腦瓜飛快地運轉。
“李公子誤會了。在下非長安人士,隻是近日到長安省親罷了。鄙人與長安公孫家並不同族,故不知你口中三公子何人。”
淺淺聊了幾句,芝蘭怕話多錯多,匆忙找了個借口便告辭了。
“他究竟是不是公孫家三公子?”邵蕭逸盯著遠去的背影,這公孫無忌口風很緊,似乎不太願與人交談。
李安濟哈哈大笑,“聽口音確實不是長安人士。不過,卻是個十分有趣的人。”
哦?
雖是男裝,但是確實個女子……
“少爺,我們該走了。”小桃看著快要下沉的紅日焦急的催了又催。
“好啦,你們小桃姐姐又催我了。過幾日我再過來檢查功課。”我依依不舍的和小朋友們道別。
“天啊,今天真的太晚了。”那紅日就隻掛小半輪了。
“你現在才知道啊,待會回到家天都黑了。沒叫轎夫候著,這倒好,得走回去。”小桃嘟著嘴埋怨。
“站住!”路邊殺出幾個彪形大漢,手上全是明晃晃的刀。
“你們要幹什麽?”我一邊護住小桃,一邊假裝鎮靜。
“嘿嘿,娘們,別裝了。”其中一個大漢徑直走過來扯掉我的頭巾。“那天在杏春樓,大爺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是個娘們。”
“老大,你果然好眼力!”
“嘖嘖,長的真水靈。跑掉一個丫環,卻送來兩個紅牌,這生意真不錯。”這男人不斷用猥瑣的目光打量我們。
“各位大爺,有事好商量嘛。我家是長安城裏的大戶,各位爺要是放了我呢,小女子的家人定會派人捧上真金白銀好好感謝各位的。”我驚得一身冷汗,偏偏今天出門沒帶多少銀子。
“真金白銀?好東西哇,說實話我愛得緊。女人,我更愛得緊啊。”大漢兩眼放光,臉上露出垂涎之色,繼而又抹把臉鬱鬱道,“但實在是你我運氣不好,我家主子吩咐了,一定要把你們帶回去。”
主子?杏春樓的老鴇?
我還來不及思考,大漢們已蜂湧過來……
就在這時,隻見銀光一閃。
“唉喲,我的手……”
“我的胳膊……”
一個白衣男子已飄然而至,右手長指上沾滿鮮血,血滴濺在白衣上泛出點點花瓣。
他長得,實在是很好看。隻是表情淡淡的,有點慵懶。
這些,都不是重點。我的目光落在他滴血的長指上……
“你是誰?”
“天晚了,你沒回來喂飯。我隻好出來找人了。”一道慵懶磁性的男聲。
咦?喂飯?
多麽熟悉的詞匯?
血腥美男不理會我的疑問,留下滿地打滾的壯漢,徑直把我倆扛上肩,飛身一躍……待我再睜開眼,我們已然回到將軍府。
嚇死我了。
哼,小桃真好運,一直昏迷著,不懂飛在半空的驚險……
隻見血腥美男長指一劃,一道白光閃過……他化成了小貓,呃,不,是小白。
“小白?你是小白?”我真是大—吃—一—驚!
我蹲下來抓起它的爪子察看。
小白舔舔滿是血汙的爪子,很鄙夷地瞥了我一眼……
我,我也很想昏死過去……這不是個普通的世界麽?早從被樹妖甩到這個時空那一天,我就該有覺悟……
嗨,虎妖大人,是小人眼拙,有眼不識虎啊……
小白大人舔幹淨爪子,喵喵叫喚了兩聲,示意奴才我該給他喂飯了,於是邁開四肢老神在在地走進大門去了。
待府裏的下人替我把小桃攙扶進去,我也累癱倒在飯桌旁。之所以是飯桌,因為我實在餓得慌……
打發了下人,我四處查看確保四下無人,躡手躡腳地關好門窗,屈尊蹲在一旁,看小白進食,呃,用餐。
“小白,你說,那些人為何要殺我和小桃?”
他用爪子扒拉著碟子裏的魚,白了我一眼,大意是我怎麽知道。
“要殺人無非幾種目的:仇殺、情殺、謀財。我除了打理出雲軒,並不大出門,也沒聽說有人找出雲軒的茬,再說我生得這麽人見人愛,哪來的仇家?謀財嘛,那個大黑個已經否認了。難道是情殺?有人暗中戀慕我,但礙於我將軍夫人的身份,從此苦悶不已寧願毀了我?”我的頭真大呀,什麽殺都不靠譜。
小白吃飽喝足聽我廢話半天都快打鼾起來。
“小白,別睡,好歹說句話啊……”這死貓……
“下次讓他們抓去不就知道了。”懶貓翻了個身,自個睡去。
什麽餿主意……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姑娘,我們失敗了。請姑娘降罪!”一魁梧大漢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五六個大男人,還抓不回兩個弱不禁風的女子。豈不讓人笑話?”薄紗幔帳之後,一位清雅至極的女子,正心無旁貸地繪一幅青蓮。
“姑娘,我們正要把人綁了,半路殺出一個白衣男子,他武藝高強,一出手就放倒了咱兄弟幾個。這人,也被他帶走了。”
“哦?白衣男子?”女子手中朱筆一頓,一條錦鯉便暢遊青蓮之間。
“可看出是哪家功夫?”
“這電光火石之間,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都……當初死了兩個兄弟。唉”
“哼!你辦事不力,死罪一條!”
大漢聞言,忙伏地磕頭,“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啊……”
“這次暫時饒你不死,若讓主子知道,連我也逃脫不了責罰。自去刑堂領罰吧!”
“多謝姑娘不殺之恩……”
“小冬”
“奴婢在”
“這幾日,好好給我盯著!”
“是……”
十日後,將軍府後花園,傳來石破天驚的一聲:“好無聊啊……”
我坐在亂七八糟的繡布麵前,吮著我第N次被戳破的食指,雙目含春,呃,含淚,惡狠狠地盯著被我糟蹋了第N塊的繡布。想我芝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繡花。我把蔥段似的雙手翻來覆去地看,唉,每根手指都修長細嫩,每個指頭也小巧可愛,為毛連東方不敗老爺都可以把繡花針舞得神五神六的,我卻連神馬都修不好!
我仰天長嘯,“繡花神馬的都是浮雲啊……”小桃一聽浮雲二字,忙不迭起地替我擦汗,端茶倒水,因為她已經被我浮雲控好幾天了。
哼!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就是這個小笨蛋!第二日她醒後,害怕到不行,爬到公孫況跟前,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況大嘴巴又到公公婆婆麵前添油加醋一番,結果三座大山一齊下了禁足令:抓到匪徒之前,我半步都不能跨出將軍府!
我試圖理論:我有生意要做,人家新來的辛掌櫃已經管得妥妥當當的,日進鬥金;我有賬目要查,馬掌櫃自會送來;那我要逛街……想買什麽,下人買來就是了。
我想吃天福居的桃心酥,王麻子的糖不甩,包二婆的豆腐花,醉仙居的琵琶鴨……我每天換著花樣子差下人從城東穿到城西,城南走到城北地去給我買吃的,結果沒累著他們,我的臉倒越發包子了……
好在小桃不知道美少年戰士是小白變身的事實,不然,我連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沒有了。親親小白,我來啦……我一臉淫笑地朝他屋裏走去……
屋裏沒人,也沒貓。當然,小白大人時常是不在屋裏呆著的,他那貓步獨步天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達出去,反正飯點的時候又自動回來,下人們從來不去管他。
以前不知道他會變身那會兒,我還試圖抱著他睡,結果他抵死不從,差點撓花我一張臉……為此我氣得喂了他兩天白粥。呃,那日回來之後,渾渾噩噩之中,我居然還記得讓下人收拾了一間廂房……專門養貓。於是小白大人終於正式有了自己的臥房,偶努力不去回想那些個他蜷在我房間地毯上睡覺的夜晚。
那日之後,我就更少見到小白,有時連中飯他都不回來吃。一定是在府外有相好的了。我腦海中衍生出一人一貓的情景,不禁一陣惡寒!
當我從淌滿口水的桌麵趴起來,正對上小白大人一雙湛藍的貓眼!
你想嚇死我啊……
喵……小白跳下桌子,去找他的食盒喝水。
“說人話,說人話……”真是的,明明是隻虎,天天學貓叫,非讓我知道你外語好是不是。
“找我有事?”他優雅地舔食碗裏的淨水,又不時舔舔爪子上的絨毛。
我蹲下來,戳戳他豎起的小耳朵。“小白,我快要悶死了。明天你帶我出去玩一下,好不好?”
“不好。”某白專心吃碗裏的魚。嘖,明明是隻虎啊,怎麽連習性都貓了。
“本姑娘救過你。”
“那時我在打盹,是你多事。”
打盹?是打抖吧,明明剛揀回來的時候虛弱地要命。
“哼,你都吃我的喝我的……”說你吃白食,怕了吧?
某白細嚼慢咽,“那天,本王不該救你……”
呃?王?好吧,我承認我有一肚子小秘密,你也有。你不說,我也不說,是不……不過,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來著,威脅你總不太好來著。那,我換一種方式……
我悄悄從身後摟住他,死抓住他爪子不放:“嘿嘿,你不帶我出去,我就把你翻過來……”
某白癱倒。女人,你能更無恥一點麽……
“還是街上熱鬧哇……”我滿足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看著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好吃的好玩的,真是心曠神怡。
要是身邊這個白衣勝雪,發若烏木,容貌堪比三千佳麗的大帥哥,收斂一下他的臭脾氣就更好了。
“小白,難得出來,開心一下嘛。”我扯著他的袖子撒嬌。沒辦法,誰讓我之前是用非常手段才威脅他帶我出來的,現在一座活的火焰山在身邊,我都快被烤焦了。
“哦?”小白顰眉糗我,“難得出來的隻有你吧。”
我把頭撇向一邊,哼,居然用言語打擊我。
“你也知道我是難得出來這一趟,我可念想了好久。我請你吃好吃的,怎麽樣?別生我的氣啦……”我可憐巴巴地盯著他,心想,你要是再生氣,下回我一定把你翻過來!
小白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從我手中抽出皺巴巴的袖子,“走吧。”
哈哈,可愛的糖葫蘆們、驢打滾們、紅棗糕們、馬蹄串兒們,我來啦……我纏著他買這個買那個,立馬讓我雙手和小嘴不得閑空起來。
“好好處,好好處……”我大快朵頤著,口齒不清地嚷著要還要吃臭豆腐……結果,小白馬上臉比臭豆腐還臭,眼明手快地拖著我滾蛋。
遠離了臭氣衝天的臭豆腐,風裏悠悠飄來某種清香,當然這種香味隻有嗅覺異常靈敏的貓科類動物才察覺得到。
小白朝四處張望了一下,鎖定了一個方向,一把把我拉到路邊,“你站這兒別亂跑。”
說完,他一躍而起,朝著氣味飄來的方向飛馳而去。呃,一口紅棗糕正卡在我的喉嚨裏:小白,在我吃東西的時候,能不能別拍我……
我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吃我手上的存糧。不一會兒,什麽糖葫蘆、驢打滾什麽的統統被我代表月亮消滅了,摸摸尚有餘地的肚子,伸長脖子張望,哪裏會有小白的蹤影。不如,趁他不在,我先去吃個臭豆腐咯……
正當我樂嗬嗬地朝臭豆腐攤子走去的時候,旁邊一下子閃現出五個大漢。
這,這一幕太熟悉了……
半個月之前,不是才劫過一回?我真懷疑我是不是被誰衛星定位了。
“大哥,你們要劫財還是劫色?”我緊緊抓住衣襟領口。
“老子劫的是人!乖乖跟我們走一趟!”其中一個虯髯大漢掄起大刀喊道,大手一揮,另外兩個趕緊麻利地用破布塞住我的嘴巴,蒙住雙眼,反剪雙手綁了。可憐我連一聲救命都沒來得及喊,嗚嗚嗚直叫。小白,救我啊……我在心裏默念,希望腦電波可以到達對方,可惜直到我被裝進麻袋裏,小白用戶的腦電波仍未開機。
被人扛在肩頭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口袋裏空氣稀薄,我剛又往肚子裏塞了那麽多,都要吐了—如果嘴巴沒被堵住的話。臭小白,你別是故意躲著不出來讓我當釣餌啊,我不要找什麽搶匪老巢了不成麽,小命要緊啊。
“等等……幾位壯士,敢問這袋裏裝的何物?”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
“關你什麽事,你是誰?”
“在下是做買賣的。看著似乎這貨物稀奇,還望這位兄弟告知。”
“老子扛豬肉,與你何幹!別擋路!”
KAO!說我是豬肉?我一個不爽,死命掙紮。
“哎呦,兄台,你這袋子裏的豬,怎麽還是活的?!”一個清脆的聲音驚訝地說。
哼,你是豬,你們全家都是豬!
“兄弟們,這兩人是來攪局的。給我上!”
哎喲,我被人往旁邊一拋,重重摔在地上,我可憐的PP啊,自打來這時空就不遭人待見……
雙方還在持續打鬥,有人過來替我解開了袋子。呼,空氣多麽清新,還帶著香甜味兒。
“姑娘,你剛吃了王二麻子家的糖不甩?”我閉著眼睛往跟前人身上嗅去。
正幫我解下蒙眼布的人手顫了一下,“你怎麽知道的?”
“嘿嘿,因為你身上有芝麻的香味兒……”
解開蒙眼布,我一點點小心地睜開眼,怎麽這個姑娘,似曾相識啊。
美女看著我的眼神也很奇怪,“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於是我們兩人,一個坐在麻袋裏,一個蹲在地上,兩兩相看起來。
那褐色長衫的公子替我打發了搶匪正走過來,我抬頭一看,是李安濟!
這下托他的福,我想起眼前的美女是誰了,正是元宵夜和公孫毅一起賞花燈的相好!今日她和李安濟在一起,究竟是什麽關係?
“濟哥哥,這位姑娘,我似乎見過呢……”
“嗯,在下也覺得姑娘麵熟。不知姑娘芳名,家住哪裏,我們也好送姑娘回去。”
我呆愣住,兩眼放空,當然不是嚇的,隻是很糾結:對這兩個不知根知底的救命恩人,該不該說真話?
李安濟見我不說話,便趨步向前想看個究竟。
“若蘭,怎麽回事?”小白不知從哪個旮旯閃現出來,伸手擋在我麵前,將我和上官昭月他們隔開,一雙眸子冷到了極點。
我這才回了魂,“小白……”
“這位兄台,別誤會。在下隻是路過,看見這位姑娘正受歹人欺侮,恰巧出手相助。在下和舍妹都覺得姑娘有幾分麵熟,遂想打聽是否是故人,絕無惡意。”李安濟微笑著將事情經過解釋清楚。
小白微側過臉瞥我,見我點點頭,這才放下手臂,對李安濟道了謝,“在下白靄,多謝兩位拔刀相助,救了舍妹。隻是今日家中甚有急事需速速趕回,不能邀兄台到寒舍一敘,改日定當登門道謝。”
李安濟忙稱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雲雲。
小白拉著我就要匆匆別過,我十分歉意地朝李安濟和那美女見了禮,“李公子,今日甚是感謝二位救命之恩。改日定當圖報。”
“奇怪,那個姑娘真的在哪見過的。濟哥哥,你想起來了嗎?”上官昭月抓不住那一閃而過的記憶。
“至少她是認得我們的。”李安濟也一時記不清究竟何時見過此人,“他們不問我們姓氏名誰,要麽是不想再有瓜葛,要麽就是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對啊,方才她喚你李公子,可你都沒報出自己的名字。”
嗯,隻是,明明自己記憶中卻是沒有一個姓白的女子。似乎挺有趣的。他的嘴角勾起一彎笑容。
“小白,你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又跳出五個家夥綁了我,還把我丟進麻袋裏要帶走。你,該不會一直躲在旁邊偷看吧?”
“你認識那個李安濟?”小白沒有回答,反而問我。
“對啊。上次我和小桃到書院看小玉的時候見過他。他和邵院主似乎是朋友。”我便把那日的情形告訴他。
“你當日既是穿了男裝,他未必能認出你來,不必擔心。不過日後,還是少接觸此人才好。”小白略略思考了一下安慰我說道。有些事情也許是早已注定,但若能躲過最好。
“唉,我倒也想。隻是他妹妹卻是見過我的。”我又把元宵節的事情告訴他,“你看,她現在還不知道她心上人娶的是我,要是知道了,不如今日撒手不管呢。”
小白笑道,“你別把人心想得太壞。她並不是李安濟的妹妹,而是上官昭華的胞妹上官昭月。”
“上官昭月?”上官昭華的妹妹。那麽公孫毅和她,也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為何沒娶身邊的心上人,反而去長孫家提親呢?我不會弱智的以為公孫毅純粹為了報複長孫美蘭,他是一個坦蕩的人,至少我心裏是這麽認定的。事情還真是奇怪。
“那個李安濟又是什麽人?”我感覺此人非富即貴,不,一定是很權貴之人。李是國姓,而長安商賈巨富中並無此人名號,那必定是皇親貴族了。
小白歎息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記住盡量避開才好。”
哼,裝神秘!不問就不問,還裝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對了,我從懷裏摸出一件小物,“來,手伸出來!”
小白遲疑地伸出手接過去,鈴鐺?!他挑了挑眉。
“可愛吧?剛才你飛走的時候我買的。戴上吧戴上吧……”我一直攛掇著他戴上玉鈴鐺。剛才在鋪子上看到精巧可愛,於是自動腦補小白貓脖子上係著叮叮當當的樣子,萌死啦……
小白手一揚,一個漂亮的拋物線,鈴鐺又丟回我手中,“不要!”笑話,脖子上係這玩意兒成什麽樣子。小白想到就覺得脖子疼。
“不行!你這貓兒走路都沒聲響,你戴著它,我洗澡才安心!”
小白很不屑地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停留在胸口,然後轉向了路邊攤上的小籠包旁的煎餅……
噢,我被秒殺了。
“姑、姑娘饒命……”一眾人跪在簾幕前的地板上。外邊是風清日麗,屋內卻寒可成冰。
“說說,有什麽理由可讓我饒你們?”幕簾後的女子似乎剛起床,聲音有些慵懶,酥酥的,甚是動聽。而跪在地上的一幹人等卻更覺脊背發麻。
“小的們已將那長孫若蘭捉進袋中,正要離開,半路又殺出一男一女把她給救了。”
“一男一女?哼,上次是個不知名的白衣男子,這次,又是誰啊?”女子任由侍女給她戴上長甲指套,語氣中不免帶了嘲諷。
“小人眼拙,那男子,似乎是……濟王。”一個手下冒死地說,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是誰,隻是濟王是主人的宿敵,搬出來救腦袋再說。
“濟王?”女子已梳妝完畢,侍女緩緩掛起紗簾,隻見一身著白色緞麵盤錦紋長裙的女子款款移步而來,若抬眼看去,便見其冰肌玉骨,臉上僅微施粉澤,卻宛如巫女洛神,似青蓮雅潔,更透出寒梅的不羈風雪。這女子便是渲鸞院的頭牌姑娘慕容雪。
“是,小人確定那人是濟王。”那個不怕死的咬緊牙說道,希望搬出個大人物來證明不是他們辦事不用心啊,實在是惹不起啊。其他人也唯唯諾諾稱是。
哼,李安濟出手相救,究竟為了何事?莫非也是想要爭奪公孫毅?不過,慕容雪更不明白的是主子為何要活捉這長孫若蘭,若是用她來脅迫公孫毅,怕她還沒這麽重的分量。
她和公孫毅成親以來,據說公孫毅除了給她送過一件外袍,平日裏倒似處處躲著她。慕容雪想到房中那些公孫毅命人送來的禮物,暗暗笑起來,恐怕自己在公孫毅心中的地位更有甚於她呢。
算了,主子的心思豈是她能猜透的,跟著主子這些年讓她清楚的明白,她永遠不會是最得寵的女人。那麽,就讓她成為他身邊最能助他的女人吧。
“小姐,小姐,你可回來了……!”我剛走到後門,就看到小桃著急地向我招手。我低頭瞥了眼懷裏的小白,哼,死貓,睡得真香,重死了。
我趕緊伸手把小白遞給她,解放我的雙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小姐,趕緊進去吧,將軍回來了。”小桃的話宛如晴空霹靂,公孫毅回來了?我掰著指頭數了數,他離開四個月,除了那個“成交”,隻言片語沒捎回來過,這次居然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還沒走到大廳,就聽到裏頭傳來一個軟如珠玉的聲音,連公孫毅的聲音聽起來也似乎飽含溫情,微風拂麵,完全不似麵對我時的冷漠或嘲諷。我對裏麵的那個珠玉般嗓音的女子有一種莫名的敵意,至於為什麽,我說不上來。
待我見到眼前的這個女子,我更加肯定自己討厭她了。不得不承認,她很美,盡管上官昭月和長孫若蘭也很美,但是眼前這個女人的美是千萬女子之中才有的姿態,讓我想起那句詩:新月如佳人,瀲瀲初弄月。她像月宮嫦娥一樣既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又散發出清冷疏離的氣質。我不是因為她漂亮才討厭她,我自言自語。
空氣中湧動的某種相互較量的氣氛。
“夫人,過來。這位是慕容雪,慕容姑娘。”公孫毅走過來,牽起我的手,讓我坐在他旁邊。
聽到他喚我夫人,之前那些莫名的不開心一下子消散不見了。
可是,慕容雪這個名字,讓我心裏開始小嘀咕,原來她就是公孫毅藏在西邊駐雪小院的那個女人啊!之前小桃就不斷聽到有下人嚼舌頭說,那駐雪小院的女主子如何天姿動人,將軍如何喜歡聽她彈琴起舞,又常常諸多賞賜雲雲,我聽了都一笑了之。
我和公孫毅本是不相幹的兩個人,我不情願他也不見得情願的一樁婚姻把我們聯係在一起,不如就當一對生意上的盟友,所以無論他什麽風花雪月的傳聞,我都不管不顧。但是據說這個慕容雪,府裏上上下下對她無不交口稱讚,連老管家都說慕容姑娘知書達理,賢淑端莊,若不是出身低微,唉……
嘖嘖,倒像是我的到來拆散了人家一樁好姻緣。縱使我內心輾轉反側,已經把諸多想法翻滾上一遍,表麵上的功夫我還是做得十足的。怎麽說也是演員出身……資曆三個禮拜。
“早聞慕容姑娘國色天香,宛若巫女洛神,今日得幸相見,果真傳言不可信。”我抿了口茶,緩緩地說,在她臉色變得難看之後,又說道,“姑娘本人的美貌豈是凡人詞語可描繪,真真玷汙了姑娘的絕世容顏。”我感覺我身邊這個握著我的手的人,居然輕輕地笑了。
慕容雪儀態萬方地向我行了個禮:“慕容雪見過將軍夫人。”聲音不卑不亢,但還是看得出我剛那番欲揚先抑的話讓她的心情頗好。我對她略略點頭,盡量拿出寬宏大度的當家主母的姿態來。
“夫君,今日回來,路上一定很辛苦。我已吩咐了廚房,今晚由我來下廚給你準備晚膳。”在慕容雪麵前,我自然要一副夫妻恩愛的模樣,就看公孫毅是否配合了。
公孫毅似乎入戲過了頭,一直不肯放開我的手,“嗯,為夫很想念娘子做的菜,隻是,你不要太辛苦了。數月不見,你清減了許多。”
我抬眼望進他的雙眸,滿滿的溫柔和關切。是我看錯了,還是你的演技更高?
見我呆愣,他寵溺地笑著,伸出手拂過我的額發,“聽說你今日去出雲軒了,可是有些累了?要不你先去歇息,晚飯就交給廚子好了。”
“不,不累。我這就去準備晚膳。”顧不得去猜那個慕容雪要和他談什麽,我隻知道自己臉上燙地厲害。
“小姐,你怎麽了?”小桃跟著我走進廚房,看到我不斷地用涼水拍臉。
我一定是被那隻麻袋悶壞了!
我猜公孫毅在邊關難吃得到新鮮蔬果,而他又喜好清淡的菜,於是我決定做幾個時下即可取材的菜。讓下人采來新鮮荷葉、蓮子、百合等材料,我便開始動手了。
先做荷葉鴨子。我做的荷葉鴨子不同於整隻鴨子包裹在荷葉中蒸的那一種,那種做法有點像八寶鴨的做法。我讓幫廚的吳小官幫我把鴨子去骨斬成小塊,然後把葛根煎取的藥汁與料酒、蔥末、胡椒粉、老薑等調成汁,再把鴨肉放進去醃製。
將荷葉洗幹淨,切成大塊,然後把已浸泡好的鴨肉分別放在每一塊荷葉內包好,放在盤內,置鍋上隔水用旺火蒸熟。我讓吳小官到後院空地上挖了洞,搭了灶,憑感覺做了隻叫花雞,至於口感如何,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這兩個菜頗耗時間,我就趁著這段時間用木蓮山上的木蓮泉水蒸桂花魚。
這道菜是我向出雲軒的王大廚學來的。桂花魚本是木蓮泉裏捕的,常年吃岸上落英,魚肉細嫩鮮美,還帶有清香,若用木蓮泉水同煮,更是入口即化,齒頰留香。這道菜簡單在於隻用放鹽,最難在於得掌握恰到七分的火候。
估摸有七成熟時,直接釜底抽薪燜上三五分鍾,端上桌就剛剛好。素菜我做了百合黍米羹,金瓜盞,上湯野菜,湯則是用豬骨架熬的,放了紅菌,鮮亮粉紅,頗為漂亮。本來還想做個飯後甜點,一聽到小桃說公孫毅留那個慕容雪吃飯,甜點什麽的就免了。姑奶奶特製的甜點可不是誰都能吃到的。
當三葷三素一湯擺上台麵,鮮蔬的香氣頓時縈繞開來,公孫毅看上去,似乎很喜歡。“才六個菜,我們姑娘平日裏吃的花色可不下十個。”立在慕容雪身後的丫頭低聲囔囔,雖是低聲,卻似有意讓我們大夥聽到。
哼,想挑撥我和公孫毅的感情?來吧,本來就沒感情,還怕你挑撥不成。我暗自好笑。
“小蓮,不得對夫人無禮!”慕容雪低聲嗬斥她的丫環。那小丫頭裝模作樣地應了聲奴婢知錯了。
我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公孫毅說道:“慕容姑娘別見怪,若這些菜不合你胃口,統統倒掉,我讓下人重做就是了。你身體不好,還是讓廚子給你調理些藥膳來。”
我想,我再好的演技都要hold不住了。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你為了討好這個女人……要把它倒掉!公孫毅,你上一秒還對我放電呢!這沒感情是一回事,沒良心是另一回事!
為了不讓自己掀桌子自毀形象,我讓小桃攙扶著我,虛晃著腳步先走了。裝柔弱,誰不會啊……
這頓飯吃得!我啥也沒吃到!
我餓得在床上打滾。這死公孫毅,他到底在想什麽?戴著麵具就以為我看不出來麽?之前明明在對我笑的,下一秒就對那慕容雪獻殷勤了。長孫老爺不是說公孫家訓嚴明,無人納妾雲雲,可是公孫毅不但有個長孫美蘭做前女友,有個上官昭月做現女友,府裏還藏著慕容雪這個看似道貌岸然的狐媚小三,我這個正牌夫人還不知道在他心裏排老幾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