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唯一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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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顧念,之於我祝福,什麽都不是了。)

    祝福覺得自己一定得去廟裏燒香拜佛了,因為她還沒走兩步就被一個神經病潑了一頭髒水。水不多,但是很臭。她剛要發飆,那神經病卻撒腿跑得歡。她何時受過這種冤枉罪啊,簡直氣得肺炸。當下就直衝進了一間很有牛郎夜店風格的發廊準備洗個奢侈的頭,結果被她震驚的發廊小弟說她頭上的水極有可能是洗腳水,貌似還有痰在上麵。她簡直要瘋了,太惡心了。於是她很爽脆利落的整個洗剪吹全套,把頭上抹得隻剩藥水味才罷休。

    剛想對著鏡子孤芳自賞,就接到顧念的電話,死都記得著破尾數號碼,5820。祝福很不舒服地“唄”了一句,嚇得發廊小弟生怕是她不滿意。她覺得真是應景,剛和他恩斷義絕準備從此蕭郎是路人了,好巧不巧地就絞了一頭曾自以為是為他留的長發。真是夠嘲諷的。

    顧念的話很簡單,12點上島咖啡館。她被那倒盡胃口的神經病壞了心情,不屑嗤笑,問:你憑什麽篤定我會去?他似乎是考慮了一會兒功夫,這才說:因為這一次,我等你。她頗為無奈地瞅了瞅新剪的頭,希望他千萬別自作多情。不過,說她被神經病潑了髒水似乎更丟人。這事,怎麽就那麽蹊蹺呢,偏偏是蕭赫走了以後。她貧乏的想象力,隻能聯想到和蕭赫搭訕的那女人

    顧念失神地看著對麵的祝福,她今日的風格與昨天赴宴時截然不同了,簡直是一種脫胎換骨的巨變。她的頭發染回了黑色,隻到脖子長短,斜分的劉海襯得鵝蛋臉更是精致小巧。他恍然覺得,她被永遠定格在16歲,從來沒有長大。

    細長的勺子向左劃了三圈,又向右劃了三圈,祝福終於從把眼睛從奶茶裏撈起來。反正現在顧念就是兩眼瞪得像燈籠冒著金光把她盯出幾個洞來,她也絕對不會自作多情。她反正是豁出去了,很囂張的問:顧老板,難為你新婚蜜月都不度,就是為了來看我,看我有沒有跳樓,有沒有被打死,有沒有發瘋?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犀利刻薄嘲諷顧念,簡直像一記悶棍直接敲到他的天靈蓋。不可否認她的種種血光之災他都難辭其咎,他想著道歉的話在心裏斟酌再斟酌,終是無果。最後他索性放棄這種虛偽的無用功,直接問:你和蕭赫結婚了?

    祝福很無語,滿頭黑線:昨天結婚的人,好像是你吧?

    這話問得,又是正中靶心。不過他自行補腦為祝福和蕭赫沒有結婚。他的臉色些微的鬆弛下來,解釋道:你們在簽到卡上寫的是,蕭赫夫婦。我隨口問問。

    她了然,不以為意道:也就隨便簽簽。不過我又不祝福你們,這不用解釋了吧?

    他飛快地適應了她這冷傲跋扈的戰鬥模式,處之泰然道:嗯,正巧我也不看好你們。

    她板著臉瞪他,真希望天降大冰雹砸死他。剛和蕭赫好上呢,一早上不知道是觸了哪路神仙的黴頭,橫空冒出一男一女不看好他們,真晦氣。她耙了耙剛剪的頭發試圖分散騰騰怒氣,但這目標轉移的方式很不可靠,她還是忍無可忍,一字一句冷哼道:巧你妹啊!

    霎時,顧念臉上閃過極為複雜的表情,他嘴角抽搐著苦笑不已,好像格外的糾結。不過祝福倒是很滿意看他這麽失常的樣子,不無得意道:你抽筋啊?

    他這才收了收異常複雜的表情,不忘遲鈍片刻,問:你愛上他了?

    她要是來得急喝一口奶茶,那毋庸置疑此刻他氣質華麗的臉就要遭殃了。她很沒出息的感覺到一種被捉奸在床的難堪,他是有多神通廣大啊,剛提筆就知道人寫什麽字了。她大喇喇地吼道:怎麽可能,他可是暴力狂啊。我才沒那麽奇特的眼光呢,幹嘛要愛他啊?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顧念沉默半響,並不點破。他原以為的發生那樣的事,她會離開那個狂暴的家夥。他問她有沒有離開森特,她卻簡潔地答沒有。若不是她潛意識裏對蕭赫的喜歡,怎麽可能呢。那個時刻,他毅然挽起張雯的手走向不回頭的明天。他已經不知道這場必輸無疑的局,他們之間到底是誰先棄權了。

    顧念好像壓根沒準備再回祝福的話,更顯得是對她心虛謊言的了然無所謂。好半晌,他才點頭嗯了一句。她很無奈,一口吸幹了奶茶咕嚕作響。這刺耳的聲音總算把頻頻走神的顧念給拉了回來,他打了個人響指又給她點了一大杯奶茶。那麽大的杯子,看得都喝飽了!她到底還是憋不住了,口氣不善地問:你究竟想幹嘛?

    他輕輕開口,聲如泉水擊石般的清靈悠然:祝福,你知道黃色鬱金香的花語麽?

    毫無防備的,她的心又開始顫動。在舊倉庫裏他狼狽地跪著求江艾蒙放了她,當刀子紮進她的胸口他是那樣哀慟絕望。明明在救護車裏他的手那樣堅定地給她生的力量的,明明在醫院裏他無微不至地關心她、默默保護著她。她以為那支羞澀鮮豔的黃色鬱金香可以證明,他們相愛過。可是,一切甜蜜浪漫在那個晚上戛然而止。黃色鬱金香,隻證明了她永遠的無望之戀。

    他現在的問話是在嘲笑她麽?她止不住心裏酸澀,一個失手打翻了麵前的奶茶。她手忙腳亂地低手收拾,好掩飾蓄滿熱淚的眼。溫熱乳白的奶茶沿著桌壁淌到她的大腿上,被濡濕了大片的水紅色褲子霎時染成血紅。她心情突然糟糕透了,她一遍遍反複默念著擾人心扉的字眼:無望之戀,無望之戀

    等服務生跑來收拾好時,她已經是熱淚盈眶。她大大方方的擦著眼淚,心如刀割:無數次,我輾轉反側苦苦反思,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可以這麽殘忍,把我逼退到絕望的邊緣再不斷地給我渺茫的希望。你既然認定無望,為什麽還要裝聾作啞的愚弄我?

    他的眼裏澎湃著劇烈的痛,積蓄著隱忍待發的憤怒哀傷。他的聲音梗塞得不行語調,好像咽著冰渣子一樣:祝福,我不想這樣。我有我的苦衷,你

    她不以為然地打斷道:關我屁事。反正一切都已塵埃落定、覆水難收,我再也不會恬不知恥地討你歡心。八年又如何,就是到死我也不會懂你。栽到你手上,我認了。不過,關於你顧念的一切,我通通都不再想知道。就算現在你來說明所有借口,我也隻會覺得比隔夜的洗腳水還要惡心。

    她終於做到了,恨他,恨不得把他從生命裏抹得一幹二淨,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的目的達到了,應該高興的不是嗎,可是他卻無比心痛。他的眸子霎時黯淡下來,如殘花冷酒,他問:那麽,你為什麽來?

    她的眼極慢的眨動,清清冷冷道:從你轉身的那一秒鍾,我就死了心。我今天來,是為了告訴你,你,顧念,之於我祝福,什麽都不是了。

    他看著她,竟覺得滿眼刺痛。他哀傷而沉重,說:黃色鬱金香代表你我之間注定無望的戀愛,但它更代表深刻長存的友誼。做你永遠的朋友,這是我對你唯一的承諾,希望你記得。

    她無力地擺擺頭,譏哨道:做我的朋友,你有資格嗎?

    他們在咖啡館分道揚鑣,很有闊別江湖的決絕之意。他像一縷幽魂一樣,漫無目的地飄蕩著。如果可以就此落幕他求之不得,可時隔兩年他們又一次糾葛在一起。再見,她已經是別人的妻,而他卻獨自品嚐她所有的痛。她在他的懷裏香消玉殞,以最決絕的方式離開他,甚至來世不見。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比他更愛她。待他揭開那麽彌天大謊,終於離開這座死寂絕望的城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