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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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篤定至極的詰問,將新婚的諾言肢解成句句碎屑)
蕭赫來祝家的時候剛巧碰上祝老頭子出門。老頭子說出去買菜,祝福在樓上睡著,本想把她叫醒但被蕭赫給攔下了。他走到樓梯上層,不期然聽見了祝願的聲音,也難怪老頭子買菜去了。可是,那聲音好像是從她的房間傳來的。他狐疑地靠近,刻意放輕了腳步。
祝願沉著臉,質問著:你告訴我,究竟是不是這樣的?
祝福氣定神閑地玩著遊戲,帶上耳機,語態悠哉道:你特意跑回來就為了問這個?
祝願取下她的耳機,耐著性子:祝福,你要所有人不得安生,那蕭大哥車禍是你有意為之?
蕭赫極為納悶,祝願怎麽會有這麽偏激的設想。自然,祝福也是極為憤懣,她狠狠關合筆記本吼道:你神經病啊!看多了陰謀論吧,無聊。
祝願不依不饒地追問:那你說怎麽回事?你們那套說辭也就騙騙爸媽,我才不信你是因為愛他才突然結婚了。不然,那天晚上你們吵什麽?
蕭赫慚愧地低下頭,準備避開他們的爭論。可是祝福不屑的嗤笑卻傳來:因為愛他,我也不信啊。你口口聲聲蕭大哥的叫,當他是天王老子還是救世菩薩啊。祝願,你真是幼稚得可以。
蕭赫突然覺得異常緊張,她終究還是把他推向了審判台嗎,從此他有何麵目麵對祝家人。鬼使神差,他竟悄無聲息地關上手機,更湊近門縫聽她即將出口的控訴。
祝願的神情飛快地變化,憤怒、哀傷、甚至是自責,他叩問:那你為什麽要嫁給他?
回答蕭赫的隻有一陣冰冷的沉默。他甚至還在好奇她的心事,祝願便問出了下一個令他震驚失望的問題:去年12月2日,你買驗孕棒的那天我就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你現在,還愛他麽?
蕭赫凝固在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裏,久久不能回神。他們隻在顧念結婚的那天有過一次,她事後還吃了藥。其實,他已經決定對她既往不咎,隻要她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可是為什麽是12月2日,竟然是在她說分手之前。原來,他這大半年的夜夜難安、苦苦找尋,都隻因為自作多情的錯覺。他怎麽會天真的以為,她給了他第一次就交付了她的真心。
祝福真是由衷地讚賞祝願的記性了,很多事情她從來記不確切的他都能說得毫厘不差。比如,她的耳環、包包、甚至是什麽愛吃什麽討厭。她盯著他,興趣盎然:好奇殺死貓,你就真得這麽想知道?
祝願心虛地避開她冷冽的視線,輕聲說:祝福,我隻是單純的希望
她肆意笑話他躲閃的樣子,究竟不是真正的親人,連理所當然的過問都來得那麽怪異。她翹起腿,笑得渾身亂顫:那個混蛋,他已經結婚了。
蕭赫靠在那裏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他脊背發涼全身虛浮。一再的放輕腳步緩緩下樓,他幾欲含淚。原來,自始至終她的來去都不是為了他。她為那個男人幾欲輕生,她在夢裏喊那個男人的名字,她回來赴那個男人的約。即使那個男人已經結婚,即使那個男人冷落她整個青春。
她內心搖擺的天平,終究傾斜給了那個男人。而他,隻是她的心裏一個漂亮的轉圈。她的真心,世上除了顧念還有誰有此殊榮?這麽多年,他輸得一塌糊塗,輸給那個讓她痛不欲生的男人,卻贏得一紙空文的婚書。
祝家老兩口回來的時候還帶著兒媳婦,蕭赫在客廳的沙發上假寐。祝福顯然是和祝願吵架了,臉色難看得要命。眾人吃過飯後,蕭赫突然拉著祝福的手說要接她回家住。祝福總覺得他今天很不對勁,便匆忙跑去樓上了。祝家太後極不情願地問婚禮什麽時候辦,是不是因為孩子的問題他父母親不願意。蕭赫乏得厲害懶得解釋子虛烏有的孩子,隻客客氣氣地說不辦婚禮了。老頭子一聽不樂意了,說不辦婚禮祝福才不願意稀裏糊塗地就做了蕭家人。
祝福一摔包袱,說她願意得很。她狠狠瞪了祝願一眼,蕭赫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然後她開車與蕭赫同行。車子開得極快,夏夜的風一股腦地吹進車窗。她餘光瞥及他眼底的冷淡深沉,禁不住悶悶的沉默便開了音樂。那鼓點激越的聲響聽得他更是煩躁,一伸手便關了聲音。她隻得開了天窗說直話,不耐道:掖著藏著就別給我擺臉色,有話直說。大不了車子失控,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他倒是想。他抿唇抑住慘淡的笑,狀似隨興道:你還記得酒會麽?我和姚戀先走了,你是不是很生氣啊?
她凝眉一愣:啊,什麽啊?
他循循善誘,帶著最後的自欺欺人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做了什麽衝動的事,隻是一時衝動的事。
她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天晚上她差點撞車倒是真的。她慚愧地看了眼他手上的石膏,眼下說撞車未免太不吉利了吧。他的臉陰沉難定,憤怒而潸然。她暗忖著他發什麽神經,懶得回話。一路無話,她停好車卻不取下行李,他客氣地拉打開門請進。她開了燈,卻迎來一片劈天蓋地的黑暗。
他瘋狂地吻她,簡直在啃噬她微薄稀有的空氣。她緊咬牙關,死命的推開他。他的手用力捏著她的下頷,企圖這樣粗暴地打開她的牙齒。她瞪著他,瞪著這個莫名失控的毒藥。他的手終於無力滑落,哀傷地呢喃:祝福,把嘴張開。
她的心忽然顫抖起來,為今夜她陌生到離奇的丈夫。她微微鬆動牙關,他霸道的吻便侵入唇腔。那他舌尖燃燒的熊熊怒火幾乎把她燒成灰燼,他的手把她釘在門背上由不得她動彈分毫。她無比的困惑發生了什麽,卻聽見他充滿情欲地聲音極力克製著,說:我們離婚吧。
他說著離婚竟然如此,情深意重。她直愣愣地看著他,好半響才在他冰冷決絕的眼底找回已然渙散的意識。他明明因她一句離婚而失神撞了車,他明明抵抗著求生的本能救她,他明明連梨的讀音都杯弓蛇影,這才幾天。他說接她回家,就隻是為了麵子避開祝家的人離婚。荒謬之極的結婚,命定了突如其來的離婚麽?她拾起支離破碎的鎮定,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說:好
他就知道,她一定會毫無猶豫地說好。虧得他拚命給她找借口,哪怕此刻她能猶豫一點點也好。他明明白白的輸得幹淨,輸給顧念,輸給祝福,輸給他自己。他看著她,連恨都沒有力氣。
可是她揚起臉,不屈地問:為什麽?
他靠近她,吻著她幽幽的發香。她回憶起他說的誓言,會照顧她一生一世,讓她幸福的誓言。她放棄了,失魂落魄:蕭赫,你也可以不用給我答案。
他咬牙切齒,聲音緩慢而厚重:去年12月2日,那個男人是誰?
她恍然驚覺,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聽見了?
他篤定至極的詰問,將新婚的諾言肢解成句句碎屑:你和顧念上床了,你竟然和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在她突然使勁全身力氣地巴掌裏,他甚至摔倒在地。她看著那上這石膏的手,才發現受傷的竟然是她自己。她含淚追悔一次次對他荒謬的信任,惡狠狠地惋惜:你為什麽沒被車撞死,真是老天瞎了眼。不對,是我瞎了眼,看不清你這個人麵獸心的混蛋。
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瞪著她,目眥欲裂:我冤枉你了,還是冤枉顧念了?
她居高臨下斜睨著他狼狽的樣子,麵目猙獰尖銳道:你要證據嗎?等我死的時候你就看到了。可惜,我連死,都不會和你在一起了。
他甚至看見她赤紅的眼中泛起血絲,聽見她磨牙霍霍的聲音。這一次,她給他所不能承受的真相。她說:你怪我對你隱瞞,可是蕭赫,你真不是個男人。我告訴你,那個結婚的男人,就在前一秒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名字叫祝福。我根本就沒有吃藥,不過老天開恩,沒有讓我懷上你的孽種。
他顛沛在她泛濫的血淚裏,原來是他從來沒有相信她。頃刻間湮沒天地的悔意朝他襲來,他的心被鈍刀狠狠地絞動著。他罔顧左臂傳來的劇痛,倉惶爬起身來顫抖著緊抓住她已然涼透的手,語不成調地哀求:祝福,是我錯了,不要離開我,對不起,對不起
她生生地抽出手,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滿臉厭惡: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放手
他緊握著她的手不肯放,忍受心頭撕裂般的痛楚:祝福,不要走
挫骨揚灰都難消她心頭對他入骨的恨意,她心如死灰地如夢囈般兀自喃喃:蕭赫,你究竟當我什麽人,你憑、憑什麽
她的聲音顫抖著,如羽毛飄零在蕭瑟秋風裏。那刻骨地悲涼絕望浸透她心跳的頻率,她在真空裏失去最後一絲力氣。她扶靠在門上,緊促地喘息著,卻抵不過陡然湧現的困倦,陷入昏暗的靜默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