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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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告訴你我就住在樓上,隨時恭候你精心部署的天災人禍。)
結果他們還來不及為這突發事件想個後續方案,森特酒店發生的槍擊事件就殺了個措手不及。凡事過猶不及,森特連鎖發展得如日中天,終於還是出了幺蛾子。這事戲劇化、衝突化了,跟好萊塢警匪片似的迷霧重重玄機難測。又許是被有別人用心的借機重傷,連著一個星期各網站、電台、廣博都說起此事來。槍擊案在天朝也是天大的事啊,但新聞報道直言不諱酒店的名字卻讓人起疑。蕭赫被層出不窮的訪談電話攪擾得煩不勝煩,深居簡出,呆在家裏的時候也多半是在和公關部商議對策,要麽就是和律師商議發起訴訟。
這麽個節骨眼上,祝願、舒伽、梁兮悅紛紛致電聊表關心,更要命的是蕭國鋒竟然不請自來從天而降了。祝福可沒覺得蓬蓽生輝,反倒覺得自己肯定要碰滿鼻子灰了。陳嫂倒是個機靈人,一見蕭赫臉色不對忙把她又叫回了祝福小姐,而且擺出一副不太熟的樣子。她也無心失落,全當是個朋友來慰問的,便作告辭說:哦,我就來問問這個事情的,先走了啊。
她用餘光瞥了眼蕭國鋒鐵青的臉,鎮定淡然的走了過去。其實,她知道光是玄關處她的幾雙鞋子就瞞不住了,但眼下先示弱還是不要再給蕭赫添麻煩了。蕭國鋒對這粉飾太平的邦交頗為不滿,卻又再無心力糾結於此,畢竟隻要她不是蕭家的媳婦。不料,她快走到門口時蕭赫突然衝上去把她拉住,決然道:你不許走。
蕭國鋒板著臉,森冷道:祝小姐對蕭家恨之入骨,現在是不是覺得大快人心了呢?
她大惑不解,驀地又點頭唔了一唔。她對蕭家的恨,如果不嫁接給蕭赫,真是不合邏輯了。論耍狠玩陰招,她道薄緣淺萬萬比不上蕭國鋒這般勇猛冷靜,但氣勢上絕不能輸了。她粲然一笑,執起和蕭赫緊握的手,和煦悠然地說出殘忍的字句:董事長未免太低估我的行事目標,這點教訓怎麽夠呢。不過,我留下來,慢慢看一場人間悲劇。
蕭赫周身的氣血啥事涼個透徹,雙目炯炯似笑非笑地瞅著祝福。她垂眸,微闔了雙目避開他灼灼的目光。
蕭國鋒瞪著銅鈴般的炯炯虎目,一再忍氣才緩了口氣,生疏地命令:那請祝小姐先回避,一個外人不要妨礙我們父子交心。
她巧笑著點頭,眼角劃過陰戾的諷刺,語態輕盈道:董事長,忘了告訴你我就住在樓上,隨時恭候你精心部署的天災人禍。本來是要出門買菜的,不過現在不打算留客了。
陳嫂識趣的退下,偌大的客廳隻剩下這對久不逢麵的父子。蕭赫低著頭,陰沉莫定。蕭國鋒和他談了許久的公事,皆是疲乏憂心。下著雨的,他留父親吃頓飯。可蕭國鋒怒氣翻湧,嗬道:不用,我已經被她倒盡了胃口。看看,你留一個仇人在身邊,就不覺得屋裏比陰雨天氣更悶麽?別傻了,她根本沒喜歡你。她留下來,就是為了報複你,報複我們蕭家。
祝福在樓上冷眼觀望,很悠閑地鼓起掌來。蕭赫抬頭看了她一眼,寬容的、慈悲的、冷憫的、絕望的,一眼。他竟然被自己麻痹了,他竟然忘記了她曾兩次被蕭家流放,忘記了她曾接二連三地被他質疑傷害。蕭國鋒,他的父親,突然提醒了他這一切,細想起來還是這麽痛。也許,記憶裏那個叫做林可的女孩,該是與祝福一般的,恨他。
祝福出了門,對他沒有隻字片語的交代。自蕭赫打過祝福後,童米對蕭赫的印象就好不到哪裏去了,得知蕭家人如此蠻橫更覺得蕭赫太孬了。祝福跑過去和她這麽訴說一番,她將孩子塞到程賢手上,說:祝福你千萬別內疚,不然你就輸了。蕭家人欺你雙親兄弟、砸屋、開除、調職,你欺他兒子怎麽了,合情合理啊。再者說了,他蕭家的兒子能是什麽善茬。
祝福覺得某種程度上童米說得沒錯,但又似乎很不講道理啊。說到底她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哪能和別人置得了氣呢,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童米還是猶豫了一句:不過,森特這回事鬧得挺大,你們商議離婚還是晚點吧,再說了你這麽閃婚閃離,祝老頭子那關可過不了啊。要不,先相親吧?
祝福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叫她踹著本結婚證去相親她可做不來。何況,她內心裏覺得距離他們離婚應該還有很久很久。隻是她不知道,若是離婚後她該如何度日。
童米去了蕭赫的別墅玩,玩的是蕭赫。她時不時諷刺他高貴冷豔的家庭和暴力多疑的脾氣,本來就為公事煩心的蕭赫徹底崩了,他簡直有了了此殘生的衝動。他奪門而出,隨她們把房子燒了算了。陳嫂也是從童米的話音裏才知道這先生、太太這麽曲折糾結,真是一對愁人的苦命鴛鴦。
好在蕭赫從舒珈那邊回來的時候,童米已經溜之大吉了。飯桌前已不再有她等候的身影了,他咬了口陳嫂剛熱好的紅燒肉,味如嚼蠟。陳嫂憂心地看著他,知道晚飯又都不用吃了。他歉然的放下筷子,身影闌珊地行至陽台。
東風憔悴滿地枯,瑟瑟寒涼入腸愁。他如同浮芸的塵壒,在寂寞地散著藹味。麵對著良心地譴責,夜夜難安、永無寧日,她做到了。原來,那天晚上她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一遍遍叫他不要走,不是她真的忘情,而是他的一場夢。可是他貪戀著她給的一切感覺,哪怕醒來是疼痛,哪怕渴望帶來的孤獨讓他發狂,哪怕滔天的恨意將他生生的火焚。
夜涼如水,霧色蒙蒙。他的身影幾乎要在黑暗裏隱形,烏漆麻黑的一團幢幢暗影昭然著無盡的落寞。她記得光棍節那天他說“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愛你了。如果你真的想離婚,那就離吧”,那個時候他就都在靜謐的黑暗裏,亦如現在。也許是她忘了,這個天性強大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麵,他也會受傷難過。
她的腳步緩慢,如飄飄渺渺的煙向他漫去,彌散在他寂寥的哀殤裏。她貼著他的後背抱緊他,讓兩顆心的節奏伴成治愈傷害的和聲。他苦澀的聲音裏透著微微的淒涼:你又喝醉了,我的,祝福
她靜靜,與他的呼吸起伏相連。她聽見他猶如夢囈般的情話,蝕骨的悲切:你沒有對不起我的,是我咎由自取。就算是你賜我一瓶鶴頂紅,我也甘之如飴。隻要你留下,什麽報複,我都不怕。
她顫然長歎口氣,幽幽地問:這場婚姻的賭,我和你,誰輸了?
他撫上她的手,摩挲著那戒指,竟然是得意的認輸:是我輸了,你隻是醉了。
她深呼吸著他身上教她沉淪的溫暖味道,哀婉地告白:我沒有醉,那天晚上,也沒有。
他回頭,漆黑如墨的瞳眸裏迸發著地動山搖的震撼,可是那赤炎濃情被一點點澆熄,定格成他嘴角酸澀自嘲的弧度。他吻著她憂愁的眉,含笑呢喃著:那一定,是我醉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