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三月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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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人,一個是曾經所愛,他如今滿心愧疚,想彌補的女人;一個是他認定的一生摯愛,願執手偕老的女人。
他的未來人生若隻能選擇一個與其相伴。
他選擇子叔,無怨無悔。
若注定要傷害一個他會選擇誰
考慮到子叔與他住在一起,因此,葉許廷不能將曼臻接回家中照顧。他本想買一幢房子,請幾個看護去照顧她,但曼臻委婉地拒絕了,她說她習慣了療養院的生活,而且她每日還必須輸液,讓醫生天天跑去家中為她檢查身體,還不若就待在療養院方便些。
因為她的堅持,葉許廷原來的打算便隻能作罷,將她送回康平療養院後,他找到了院長,表明了身份,了解曼臻的情況並請院方找最好的看護去照顧她。
當葉許廷問到是什麽人救了曼臻,並暗中支付她在療養院的費用時,院長卻說他也不知道,隻是每月都有人將一定的金額打進醫院的帳戶,指明說是為曼臻支付的療養費。
沒有得到答案,葉許廷雖有些疑惑,卻也未心急,既然人家不願意現身,自有他原因。
在葉許廷要離開的時候,院長麵有憂色的告訴葉許廷,曼臻因為五年前的重傷,身體一直不好,而在這幾個月,她整個人更是情緒抑鬱,狂躁易怒。身體狀況也是每日愈下,而且最不樂觀的是肝髒也開始出現一些衰竭的現象。肝主疏泄,要穩定情況,最好保證她的情緒良好,還希望葉許廷能夠幫助她。
距離曼臻出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幾日,因為院長的話,他心有擔憂,這幾日,葉許廷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去療養院看望曼臻。
對於他的行為,子叔沒有說什麽。
她知道葉許廷的性格,他是一個重情的男人,也是一個心軟的男人,可他能夠為了自己,忍下心中的不忍,這已是很難得的一件事了。
而且她也明白葉許廷心中對曼臻的負疚,對曼臻,他自覺欠了許多。
年少不懂愛,懂了愛後,她學會了包容和體諒。
愛一個人,應當設身處地得為對方著想,至少這點,子叔做到了。
本以為一切的事情就這樣平靜下去了,卻在一日,他們以為的平靜被康平療養院打來的一通電話打破。
曼臻自殺了,但因為發現及時,傷口不深,因此沒有生命的危險。
當子叔在學校接到葉許廷的電話,思索片刻,便向教授請了假,趕去了療養院。
而這時,葉許廷正在病房裏陪著曼臻。
曼臻的臉色蒼白似雪,臉上那一道道猙獰的傷疤也分外的駭人,一雙含愁憔悴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葉許廷。
“曼臻,你怎麽這麽傻。”葉許廷緊握著拳頭,眼神複雜沉痛地看著她。
曼臻虛弱地搖搖頭,“阿廷,我昨天聽到你和院長的話了,院長說我的情況很不好,我快死了是不是?”
看著曼臻脆弱的模樣,葉許廷黯然無語,半晌,才說道:“沒有,你不要胡說,隻要你每天都保持好心情,你的身體會慢慢好起來的。”
“保持好心情?”曼臻輕笑一聲,“我怎麽能心情好,你雖然每天來看我,可我知道,你的心不在這裏,你臉上的幸福也不是因為我,看著這樣的你,你讓我怎麽能心情好。”
葉許廷捏緊了拳頭,閉上眼。
曼臻看著葉許廷痛苦的模樣,眼裏閃過一道光芒,她接著開口,問道:“阿廷,我知道就算我自殺幾次,你也不可能回到我身邊,我也不敢有這樣的奢望了,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可能也撐不了多久了,如今,我隻有一個小小的願望,你能答應我嗎?”
“什麽願望?”
到了療養院子叔沒有進病房葉許廷和她一起走到了療養院的公園。
葉許廷靜默了片刻,慢慢開口,沙啞的聲音中是滿滿的倦意,“子叔,院長說曼臻現在的身體很不好,如果她肝髒衰竭的情況得不到有效的控製,可能剩不到三個月的生命了。”
子叔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葉許廷,開口問道:“有什麽藥物可以控製嗎?”
葉許廷閉上眼睛搖了搖頭,片刻,張開眼,眼中是沉鬱的壓抑,“最主要的要她保持好心情,院長說如果她自身沒有求生的欲望,一直這樣情緒抑鬱,那麽即使用上最好的藥物治療,也沒用。而且,院長說她的情況惡化得很厲害,即便情況控製住了最多也隻能再活三年。”
保持好心情?
她知道曼臻對葉許廷的感情,想讓她的情緒好轉,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讓葉許廷回到她身邊。
難道
看著葉許廷蒼白憔悴的臉,子叔的心一沉,深呼吸了幾次,認真地看著葉許廷的眼睛,說道:“許廷,你想告訴我說,你必須回到曼臻身邊是嗎?”
“不是。”葉許廷急忙答道。
“那是什麽?”
緊咬著牙關,葉許廷艱澀地說道:“子叔,我想完成她最後一個願望,帶她到科西嘉島,給她一段幸福的生活。如果她的病情真的沒辦法控製,那我也希望能讓她笑著走完最後的幾個月。”
子叔目光如炬,問道:“為什麽要去科西嘉島?什麽叫給她一段幸福的時光?”
黯然看著前方,葉許廷緊握著拳頭,指甲嵌進了肉中,卻也不知,“那裏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麵的地方,我曾經答應過她,若是一日,我們結婚,就去那裏完成我們的婚禮“
聽出了葉許廷話間的意思,子叔的心漸漸冷了下去,“你的意思是,要我把我的男人交到另一個女人手中,讓他成為她的丈夫,隻因為要完成她最後的一個願望?”
“曼臻剩下的時間不多,我答應陪她三個月,子叔。”葉許廷扶著子叔的肩膀,眼中的哀愁濃重似山。
子叔靜靜看著葉許廷片刻,烏黑澄澈的眼瞳中餘留的是最後一絲堅持,“許廷,我願意陪你,度過她這最後的三年。”
葉許廷的手自子叔的肩膀滑下,緊緊握住子叔的手,低聲開口,聲音也在隱隱的顫抖,“隻有三個月,子叔,你等我好嗎?”
心沉到了萬丈深淵之下。
子叔失望地看著葉許廷,“等你?等你多久?三個月還是半年還是三年,許廷,你會因為心軟答應陪她三個月,那麽你還會因為心軟繼續答應她的下一次三個月,甚至下一次三年,如果出現了奇跡,她的身體恢複了健康,那麽,你也許還會再答應陪她未來的許多年。葉許廷,我子叔從來不是個大度的女人,對於愛情,我很自私,我的男人隻能屬於我,可是我不想在你的人生中留下遺憾,所以,我答應陪你一起度過她人生的最後一段日子,那已經是我能滿足你的極限了。”
葉許廷痛苦地看著子叔。
他能允諾子叔一個永遠,卻沒有辦法看曼臻淒慘、徒留一生遺憾地結束她的生命。
“沈小姐”沙啞的聲音在從身後傳來,不知何時,曼臻坐著輪椅來到了公園,停在了他們附近。
“沈小姐,求求你,我知道這要求有些過分,但你就當滿足我一個臨死的可憐女人的願望好嗎?你可以擁有阿廷的一輩子,可是我隻要求三個月,沈小姐,你放心,我一個殘廢的女人,不會要求阿廷抱我的,我隻希望在這三個月能天天看著阿廷的臉,隻要三個月,我絕對不會再奢望他的以後,沈小姐,求求你好不好。”
曼臻淚流滿麵,從輪椅上撲到地上,向子叔磕頭,葉許廷鬆了緊抓著子叔的手,上前扶著她,她淚眼婆娑地看著葉許廷,抓住他的袖子悲道:“阿廷,我知道我是個壞女人,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愛你,阿廷,我隻求你三個月,三個月後我絕不會再纏著你。”
曼臻纏著紗布的手因為用力,不斷滲出血來,可她不管不顧,隻是哀求地看著葉許廷。
幫她推輪椅的護士,跑上前安慰她,說她如今的身體情緒不能太過激動,曼臻不理不顧,隻是一個勁地哀求著。
“曼臻,我答應你,你不要這麽激動。”葉許廷心痛地說出這句話,目光惘然,最後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兩個女人,若他注定要傷害一個,那他會選擇誰?
他允了子叔的一生,卻隻答應曼臻一個短暫相伴的願望,
傷害的人是曼臻,還是子叔?
不想傷害的人,往往傷害得最深,是誰的過錯?
眼前的男人,明明咫尺,卻已是天涯。
子叔靜靜地看著他們,然淚水,在無人瞧見的角落,自子叔心中滑落。
許廷,總認為她是堅強的,她堅強到被人傷害了也不會哭。
可是,堅強,不代表,她受傷了心就不會痛。
她被傷害時沒有落淚,不代表她的心中也能無所介懷地笑。
吐出那壓抑在胸口的抑鬱和失望,她驀然轉身離開了療養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