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秦觀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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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許廷不知,他的一次心軟,他的一次放手,將會成為他抱憾終生的遺憾。
一切,就這樣擦身而過。
他為他和子叔設想的未來,他允諾未來與子叔的幸福生活,在這一次擦身而過後,終究還是成為了泡影。
療養院的院長,在公園附近撥通了手機,微微躬著身,臉上堆著恭敬的笑容,“葉老夫人,是我,康平療養院的院長。”
“嗯,事情進行得如何了?”電話那頭的人淡淡應了一聲,是個老太太,聲調冰冷平淡,聽來讓人覺得萬分壓抑。
“很順利。”
“阿廷有沒有懷疑她的身份?”
院長朝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曼臻”的情緒激動,昏厥了過去,葉許廷抱起了她,匆匆向急救室跑去,院長臉上的笑容更是開懷,“沒有,而且葉少爺也答應了要陪她去科西嘉島。”
“嗬嗬。”老太太笑了起來,是事情意料之中的得意和對他們行動的讚賞,“那就好,原以為找來一個女人假冒那個死掉的女人就能讓阿廷離開沈子叔,沒想到我這兒子現在變了不少啊,為了一個沈子叔竟然能狠心地拒絕曼臻。可我的這個兒子,即使變得再不像從前的他,他也絕對不會拒絕一個將死的女人的願望,尤其這個女人還是他曾經為之反抗我的女人。”
“是,是,老夫人高見,可是,我不明白,隻是三個月,有用嗎?為什麽不索性再長一點呢?”
老太太的聲音又恢複了冰冷,“那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而且我的兒子如今隻是被重逢的喜悅和‘曼臻’淒慘樣子給震撼了,才沒發覺她的異樣,雖然我把以前征信社拍到的錄象帶和所有曼臻的資料給她看,讓她努力模仿那個女人的行為舉止,但畢竟不是本人,時間一長,阿廷自然會發覺。況且,三個月隻是一個拖延,在阿廷答應‘曼臻’之時,就是沈子叔放棄的時候。那麽我的目的就達到了,還要一個沒用的替身留在阿廷身邊做什麽。”
“那若是沈小姐不放棄怎麽辦?畢竟葉少爺身家不菲,攀上他,就是幾輩子不愁吃喝,她會那麽輕易放棄嗎?”
“我了解沈子叔的個性,嗬嗬,沈子叔,於子叔,我的那個笨兒子以為他消除了一切於子叔三年前的資料,我就查不到了嗎?我派了兩個人以她同學的身份接近她,獲取了她的資料,以及她的頭發血液樣本,何愁找不到她的真正身份和她性格的弱點?於子叔雖然也出身上流名門,但是她在於家一點地位也沒有,真正有利於葉家的是那個於子瀾,我這個笨兒子竟然敢給我解除了婚約,哼,既然如此,也別怪我無情,你當她是寶,我就要讓你親手把她推出去。”
“是是,老夫人神機妙算。”雖然院長不太了解老太太提到的什麽於子瀾,於子叔是什麽人,但說好聽話,總歸是沒錯的。
“你就不用再拍我馬屁了,答應給你療養院的兩千萬新幣,等阿廷離開新加坡,我就打到你的帳戶上,還有,你讓那個女人小心些,別露了馬腳。”
“是,我知道了,您放心。”
康平療養院的院長等到葉家老夫人掛斷電話才,才小心翼翼地收好電話,想著那即將到帳的兩千萬,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人為財死,鳥為食狂。
一個女人,能為了錢,整容換麵,甚至將自己的容貌給毀了,他還有什麽好良心不安的。
子叔,原諒我好嗎?等我三個月,我會回來的。不要恨我
葉許廷走了,沒有和她打一聲招呼,隻在她的門前貼了這樣一張紙條,隻有這樣簡單的一句話。
子叔再也忍不住的輕聲笑了起來,她嘴邊的笑,笑得很美,卻有一種死心的決然。
她死心了,即便她再相信自己的包容力,再相信葉許廷對她永不變的感情,但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永遠不能以人力而定。
恨?
她不會恨他,畢竟是他讓她嚐過了什麽是真正的愛,也是他,給了她一段真正幸福的日子。
原諒嗎?
等他嗎?
子叔撕了那張紙,搖了搖頭。
她不夠豁達,也不夠他善良,她隻是一個自私的女人,所以,她無法原諒。
她隻想要一份簡單的愛,一份簡單的溫暖關懷,卻一次次被拋棄,她被她的親人拋棄,被她至親的哥哥拋棄。
然他們給她的傷,卻終不及葉許廷給的深。
他給了她承諾,重新教會了她愛人。
卻在她交心的時候,再一次離開她。
未打一聲招呼的離開。
她不會恨他,但她也不會原諒他,她會永遠將他從自己的心底劃出。
她不想再愛人了,曾經以為終於找到最值得信賴的男人,找到和普通男人不同的愛人,卻終究落得傷心的下場。
痛苦的相愛不如瀟灑地放手,也許會痛,卻終究能得個一生輕鬆。
曾經的相愛也許不久的未來終成永遠的相忘。
忘記了痛苦,忘記了悲傷,忘記了曾經的幸福,也能忘記曾經的傷懷。
子叔捂著陣陣抽痛的心口輕笑,腦中曾經塵封的記憶卻陡然清晰起來,十八年的過往如電影倒帶一般在她腦中回放著。
她看到了她父親對周晚妍的輕言細語,對於軾軒,對於子瀾的寵愛嗬護,惟獨對她的冷麵斥責。
看到了十三歲,那個別人認為溫柔嬌弱毫無傷害能力的於子瀾在她麵前像一個得意的公主宣誓著她的領地,說於軾軒隻是她一個人的哥哥,說她該哪來滾回哪裏去,最好和她短命的媽媽一起下地獄,少打於家財產的主意。
看到了她曾經一心信任依賴的哥哥,將她一把推開,用失望厭惡的眼光看著自己,一點也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焦急地抱起被她氣極之下踹了幾腳的於子瀾匆忙離開。
她看到了後來的日子裏,盡管被他傷害卻還是不自覺愛上的哥哥,珍寶似的嗬護著於子瀾,卻是越來越冷漠地忽視自己。
她為了報複於子瀾,同意段遠希的要求,與他合作。
她少女的初貞失身給了他,給了幾個月不會來一次的花花公子。
她在做段遠希情婦的半年時間裏,每天都在看委托私家偵探跟蹤拍攝的於軾軒的錄象帶,盡管很多都是他和於子瀾一起的,她還是忍不住想看,每看一次他對於子瀾的微笑,每看一次他對於子瀾的寵溺動作,她就會更心痛一分,可愈痛她愈想看,直到最後幾天她的精神已經壓抑到幾乎崩潰,她砸爛了電視,錄象機,扔掉了所有一切能和外界聯絡的東西。
沒幾天,她發現她懷孕了,一個意外中本不應該出現的生命,她渴望卻又害怕。她找來段遠希,已經失去所有支撐的她,在那一刻竟然想依賴那個無心無情的花花公子,她犯了段大少的禁忌,向他提出了一個愛字,提出一個永遠,他言語嘲笑譏諷了幾句後離開。
她瘋狂了,她又哭又笑,她砸爛了房子裏所有的東西,最後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她便是那個失去了記憶的於子叔了。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原來,三年前,她並不是失去了記憶,而是絕望無助到了極點,潛意識去忘卻了那段記憶,那段會讓她心痛欲死的記憶。
她以為忘記了一切,她就永遠不會感到痛苦,她以為忘記了一切,她就可以有一個嶄新的人生。
子叔仰頭大笑起來,原來,忘卻了一切,是為了讓她重新嚐過一遍徹心的苦痛。
伸手一揮,扔掉了手中被撕隨的紙片,紛飛散碎的紙片,就像她被再一次擊碎的心,也像她和葉許廷的未來,一個即使再彌補,也終不能無暇無痕的圓滿。
小諾還在幼稚園,子叔回屋子裏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準備離開葉家。
拉著行李箱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卻發現秦觀側倚在門邊,他嘴角帶著一抹懶意的笑容曼聲道:“要去哪呀,小丫頭。”
子叔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字慢慢說道:“你讓開。”
秦觀身子移也不移,“沒辦法,阿廷走前拜托我,要好好照顧你,你要是走了,我去照顧誰?不是有負他的委托了?”
子叔仰首冷睨著他,嘴邊一聲冷笑:“有負他的委托?秦觀,你還真是個好兄弟呢,嘴上說一套,背地裏做一套,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保護我和許廷的感情,現在又何必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
秦觀慵懶的眸中閃過一道危險而冰冷的流光,嘴上卻依舊是無意的淡笑,“繼續說啊,把你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看著眼前的男人,子叔眼中湧動著激烈而複雜的神情,“你嘴上說著會保護我們的感情,可暗地裏,卻操縱著一切來破壞我們。你救了曼臻,卻又將她藏了起來,一直等到葉許廷終於忘記了過去,再次愛上一個人,你就重新將她帶到葉許廷的麵前,要破壞他現在的幸福。”
秦觀狹長的雙眸似暗黑嗜人的夜幕釋放著邪魅的氣息,吞噬一切的光明和溫暖,他開闔著菲薄到有些無情的唇,懶懶說道,“既然你都認為是我藏起了曼臻,要破壞阿廷的幸福,那你為什麽不說,五年前曼臻發生意外就是我幕後操縱的呢?”
“因為我相信你,即使你無情,心中至少還有一個義字,為了朋友的義,你不會主動傷害曼臻。因為葉許廷是你的兄弟,你一直猶豫不決,直到曼臻出了意外,你便索性借此機會,將葉許廷的幸福折斷在那一次車禍中。”
秦觀慢慢站直了身子,傾近子叔,渾身釋放著壓迫人的氣勢,然子叔依舊毫不退卻地與他對視。
他伸出修長優美的手,順勢,輕輕托起子叔的下巴,嘴角流露出笑意,看著卻是讓人膽戰心驚地冷意,“哦?我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折斷阿廷的幸福?”
桀傲不馴地與秦觀對視,子叔語氣緩慢卻尖銳地說道:“秦觀,你真可憐,你缺乏愛,又渴望愛,你不相信愛,卻又妒忌別人的愛,你得不到幸福,所以你痛恨著世界上一切的幸福,所以你要破壞,就連自己兄弟的幸福也不能待見,秦觀,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可悲的人。”
子叔每說一句,秦觀的臉便愈難看一分,直到子叔最後一句說完,秦觀一直浮於唇畔的笑容已經斂去消失,替換上的是子叔從未見過的堪比嗜血修羅一般的無情狠意,吐出的話語也是讓人如了臨極地的冰寒,煞氣森然,“誰允許你這樣說話的?”
子叔倔強地抬頭看著他,眼中是不屈,是不屑。
他鉗住子叔的下巴,慢慢靠近她,兩人的臉距離不餘一公分,“小丫頭,你該知道惹惱我的下場。”
盡管下巴被他抓得生疼生疼,子叔臉色不變一分,她也冷冷地開口,“又是所謂的什麽斷手斷腳麽?你秦觀也隻有這點威脅人的本事。”
人怒到了極限,又何懼生死。
看到了子叔眼中強抑心痛的堅強和毫無懼意的倔強,秦觀心中幾年難得一次的真正怒火也離奇地消將了下去,心情卻也離奇地好了起來。
因為疼痛,子叔水潤的雙唇失了往日的紅粉,但一張一吐之間,卻也分外地撩人心神,而那抿著唇倔強的模樣,也讓秦觀莫名心癢幾分。
順勢,他吻住了子叔的雙唇,狠狠地吻住,那樣無情強勢的吻,就像他給人的感覺,沒有愛,沒有寵溺,沒有溫和而嗬護倍至的柔情,隻是強硬地吻吮,不像是吻,卻更像是一種懲罰。
子叔狠狠推拒著這個強勢的男人,卻是絲毫無用,秦觀感覺到她的抵抗,卻更是深入地吻了下去,似狂風驟雨一般。
半晌,他才放開喘著粗氣,對他怒目而視的子叔,看著子叔狠狠擦著因為這一吻而變得紅腫水潤的雙唇,勾起嘴角,低沉地說道:“讓你斷手斷腳,豈不可惜,那樣的小把戲對你來說,也太過無趣了些。
使勁擦著嘴,卻擦不去他留在自己嘴裏的氣息,子叔索性停下手,冷笑一聲問道:“是嗎?那請問秦大少爺,想到什麽法子來對付我。”
“何必說對付那麽難聽,”秦觀重新環臂,靠在門上,嘴邊是懶懶的笑,眼中也是興味濃濃,像是獵豹抓到了獵物,在殺死前,想著該如何好好戲弄一番的神情,“那我們再來玩一個遊戲。”
子叔抬起下顎,不發一語,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給你一個月的期限,如果你能讓段遠希在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裏,不碰其他的女人,這場賭局就算是你贏,如果你輸了,那麽遺憾,你可愛的孩子,將可能被帶回段家,而段家的老太爺,可能永遠不會讓你見到你心愛的寶貝。”
“不許你動小諾!你這混蛋。”
子叔怒極,上前狠狠揪住了秦觀的衣領。
看著子叔失了冷靜,粗魯的模樣,秦觀也不急,嘴角上揚,伸手緩緩在子叔手腕某處一壓,子叔隻覺手臂一麻,不覺便鬆了手。
“你真卑鄙,難道除了拿人來要挾人,你就沒其他本事了嗎?”不願示弱,子叔將發麻的手背到身後,瞪著秦觀,口氣不善地罵道。
“你隻有這一次機會,我保證,在你失敗的第二天,段家老太爺,將馬上知道沈諾的身份。”
子叔幾乎想將眼前這個懶洋洋笑著的男人給大卸八塊,可她知道秦觀的能力。她不敢拿小諾來冒險,可是如果不答應,那便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狠狠地瞪著他,子叔從牙關裏咬出一句話,“我,我答應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