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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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魅三樓,一個眉心一點紅痣的男人托著放置了一瓶酒和一個酒杯的托盤,走到那間緊閉的房門前敲了敲,等了半日,依舊沒聽到門內任何回應,男人歎了口氣,轉動門把,輕輕將門打開。

    往裏望去,隻見十六懶懶地橫躺在那張黑色的真皮沙發上,一隻手隨意地垂落在沙發的外沿,另一隻手則橫在額上,也隱約地遮住了他那雙無論男女,皆能被他迷得神魂顛倒的魅眼。

    走到他身旁的另一張沙發上坐下,放下手中的托盤,美人痣微微有些擔憂地看著沙發上那依舊未有一點動靜的十六。

    這兩個月來,十六的情緒起伏讓他吃驚不小,十六本是個很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可自從兩月前他接到一通電話後,整個人在一瞬間陰沉下來,其後的幾日,他也是時焦躁時擔憂,至於後麵的這些日子,他的情緒雖然慢慢平複了下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心情依舊很差。

    沉默片刻,他拍拍十六的肩膀,故意拉高了聲調說道:“喂,我說你這個老板什麽時候才能擔負起你的職責啊,別總是把店裏的事都壓到我的頭上,我隻是你的雇員,可不是你壓迫的奴隸誒。

    已經連續兩個月了,你每天不是跑得無影無蹤就是窩在這間辦公室裏,留下我一個人包攬著店裏大大小小的事,還有就是應付那個又麻煩又恐怖的段小姐,整天被她逼問著你的消息,卻又不能老實說你在哪裏,害得我隻好一天找一個理由來搪塞她,又必須說得真實可信,我可告訴你,我已經沒有什麽新鮮理由咯。她今天也說了,讓我一定要告訴她你的下落,否則,她把夜魅拆了,也要找出你。”

    說了一大堆,十六仿佛沒聽到似的,姿勢也依舊如此,沒有一點動靜。

    “喂,我說的你聽到沒有?”

    還是沒有反應。

    在美人痣猜測他是不是睡著時,十六淡粉的薄唇動了動,輕飄飄地飄出一句話,“你剛才說什麽?”

    美人痣很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忍住要掐死這個折磨人的老板的衝動,簡短地說出方才那段話裏最重要的內容,“那個段小姐剛才說了,讓我明天之內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告訴她你的下落,否則就算是拆了夜魅,也要逼你現身。”

    慢慢地,十六躺在沙發上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才悠緩緩地坐起身來。隨意捋捋散亂的長發,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鄙夷和不屑,“讓她拆吧,如果她真能拆得了。”

    他的意思是他不想見那個段纖晴?

    “你的計劃不進行了?”

    美人痣是除了子叔之外知道十六想對付段家的另一個人了。隻是十六沒有完全透露自己的身世和想對付段家的原因。

    這世界上他隻相信也隻願相信一個人,那就是子叔,而美人痣,他讓他知道部分的事情,是因為他的報仇計劃也需要助手,而美人痣算得上是一個可靠的對象。

    十六微挑的眼角淡淡地看了眼美人痣,那種天然而生的風情讓美人痣也不覺微微失神,但不過片刻便回過神來,隻因那雙眼眸中有風情卻無感情。

    將視線移向桌上的酒,十六伸出手,一邊動作懶懶地啟瓶倒酒,一邊回答道:“不是不進行,隻是不想再進行這一塊的了,現在我沒心情和她作戲調情。”

    美人痣本想問他為什麽,但想想問了他也不會說,遲疑了下,隻是說道:“那明天我怎麽去和段小姐說?”

    “隨你,說我死了也好,說我被夜魅老板趕出去了也好,反正想個理由讓她死心就行。”

    看著十六對這個話題興趣索然且隱約厭煩的模樣,美人痣暗歎了口氣,點點頭道:“好吧,那我先下去了。”

    等美人痣走後,屋子裏又恢複了平靜。

    輕輕搖晃著高腳杯,聞著杯中醇香的紅酒,想到了某一夜,某一個喝醉了的女人身上與其相似的酒味,十六的眼神愈加陰鬱。

    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竟然連他也信不過,她帶著沈諾去了英國之後,竟然沒有去他為她準備的別墅,而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又再一次消失無蹤。

    十六雖然能保證自己為他們做的新身份天衣無縫,而且那次飛機的失事也意外地造成了她已死的假象,可最近那個姓秦的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消弭了蹤跡。他不知道秦觀是不是去找他們,但他也明白這個人心思叵測,城府深又陰險詭秘。十六擔心若是自己跑去調查子叔的下落反而可能讓秦觀發現他們的藏身所。因此他雖也急於找到子叔卻隻能作罷,如今他的心情是又焦又躁。

    但說來說去,他最生氣的還是她不相信自己這件事。

    他的確是騙過她,但這次再見,他將自己毫無隱瞞地呈現給她,甚至告訴她他的身世和他最陰暗的曆史。可她同情他,憐憫他,卻依舊不信任他。

    越想越鬱悶,舉起酒杯移到嘴邊,仰頭,一飲而盡。淡紅的酒液溢出他的嘴角,滑過優美的下巴,蜿蜒著隱進衣裳下白皙的胸膛。

    身子靠後,十六微眯著眼睛看著頭頂的吊燈。敞開的窗子透進的風吹得吊燈下的墜片一動一動。

    靜靜地看了許久,鈴鈴細碎的聲音似催眠曲一般但十六糜緋微熏的眼神卻慢慢清明了,臉上那陰鬱的神情也漸漸消逝,最後,他彎起嘴角,挑出一抹勾人的笑容。

    雖然她不相信他,擯棄了他的安排跑走了。

    但這才是於子叔,是他十六看上的女人不是嗎?

    一個即使被命運壓迫,也要努力掌握自己人生軌跡的女人,一個永遠不會依附於他人,任之於他人安排的女人。

    她就像風,追尋著自己的生命,無論是誰永遠也關不住她。

    這不正是她吸引住他,讓他日漸沉迷的原因嗎?

    那麽好吧,既然她無法等待,那就讓他去追尋。

    等他對段家的事了,他就去找她,杠上她,然後用自己的一輩子去追隨。

    或許有一天,他能換回她一次停留的腳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