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癡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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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繁華的街市人影綽綽,霓虹燈靡。
坐在副駕駛座,子叔側頭看著窗外徐徐後退的夜景,神情似在沉思又似在回憶。
明天就要離開新加坡回米蘭了,所有的事情又會恢複到原來的軌道!
出差十日,是預訂的行程,該辦的事基本上辦好了,計劃中也沒有再生枝節意外,隻是沒想到時間過去得那麽快!
自從和葉許廷相逢後,兩人零零總總見了幾次,葉許廷的反應很平靜,仿佛也已經從五年前的那場噩夢中恢複了過來。
他的臉上,不再是如死水般無緒的表情,曾經和煦溫柔的笑容又漸漸多了起來。
前兩日告訴他自己回程的日期後,他也隻是微一愣怔,隨之輕輕笑著,溫和地說道,“祝你一路平安。”
仿佛是為了讓她安心一般,他微笑地告訴她他會照顧自己的身體,不會再抽煙,三餐也會定時,如果有時間,他會去米蘭看望她。
兩人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融洽好友,偶而一聚,而後各自西東。
他很平靜,沒有別樣的情緒泄露。
可是,子叔的心中卻有一個聲音一直不斷地提醒她,他是真的如他所說走出了那段深陷的感情嗎?
在子叔以手支額,陷入沉思的時候,車子開到了市區中心一條繁華街的停車場,十六找了一個車位停下,熄了火,轉頭對子叔露出一絲有些狡黠的笑意,說道:“到了。”
回過神,十六已經先行下了車。
跟著他下車,子叔環顧四周,對這並沒有什麽印象,於是問道:“來這做什麽?”
本就是出來散心,隨十六帶她去哪裏。
子叔倒不擔心十六會把她帶到什麽危險的地方,隻是對於他的目的有些奇怪。
十六沒有明確地回答,指了指前方,“帶你去一個地方。”
順著停車場的大道走去,走到盡頭,子叔便知道十六要帶她去哪裏。
那個酒吧。
在她和葉許廷分開前,葉許廷曾經帶她來過的酒吧。
或許該說,曾經所署人是她的那家酒吧。
十六帶她走到了酒吧旁邊一個陰暗的巷角,拉住子叔停下。
眼神複雜地看著前方依舊閃著熒光的店牌,子叔輕聲喃喃道:“他還留著這家酒吧”
“還留著,隻是從你離開後就不再營業了。”抬手看了看時間,十六又向街道口看了一眼,輕聲自語道,“應該快了吧。”
清冷的店門和周圍熱鬧的景象形成了對比,夜遊的人們仿佛也習慣了這麽一家開張卻不營業的酒吧,過而不入。
熒藍的店牌在喧囂的夜市也似乎散發著與之不融的孤寂。
不知十六帶她來這的目的是什麽,但看他一副神秘的模樣,子叔便也沒有急著離開。
隻是沒過多久,本就陰沉的天開始下起了蒙蒙的細雨。雨水輕灑在身上,帶來微微的涼意。
十六抬頭看了看天,對子叔說道:“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買把傘。”
點點頭,看他離開,子叔籲口氣,反手背在身後,靠在了牆麵。隱在黑暗中,子叔靜靜注視著道外人來人往的行人。
燈光下細密的雨絲朦朧了視野,影影綽綽中,子叔的視線卻突然定住了。
定在了從街道口徐行而來的那個男人身上。
葉許廷。
不止他,還有他身後不遠處的那個女人。
一個端容清麗的女人,穿著一身蓮藕色的洋裝,氣質文雅而賢淑的模樣。
不需懷疑,子叔馬上肯定她認識葉許廷的事實,她的視線一刻都未離開過他,而她看著葉許廷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憂鬱和心疼。
還有不可錯辨的愛戀。
子叔知道這五年,葉許廷再未交往過任何女人,有他身體有隱疾的謠言影響,也有他對女人沒有興趣的傳言,隻是依他的條件,依舊有不少女人趨之若騖。
或是為他的錢,或是為他的地位,但子叔知道更多的女人是被他溫良的性格吸引,一個會細心嗬護妻子的好丈夫,就如她,也曾戀上了他的溫柔。
那個女人也是如此吧。
他們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不變,女人的影子向前重疊在葉許廷的影子上,不離不分,仿佛親密的兩人。
兩人未有言語,但一前一後的行進卻不突兀。
在外人看來,是很般配的兩人。
蹉跎了五年歲月,雖然帶來了滄桑,葉許廷卻依舊俊逸如昔,兩鬢的灰白不減他的魅力。這幾日來,不見了死氣沉沉的陰鬱,溫雅的葉許廷更添了幾分沉穩和暖意。
那個女人看來,性格也似溫柔嫻雅,像是一個能持家相夫的好妻子。
葉許廷公事勞頓,更需要一個能好好照顧他的好女人,不會再額外給他造成什麽麻煩困擾,會在他倦怠時給他關懷和溫情的女人。
隱下心中翻滾的情緒,子叔閉上眼輕輕微笑。
她真的希望葉許廷能幸福,不管能給他幸福的人是誰。
或許如今他對她仍有餘情,但就像放下曼臻那樣,終有一天,他也能放下她。
十六帶她來的目的就是要讓她看到葉許廷還有幸福的機會,讓她能夠再無牽掛,安心離開嗎?
“為什麽到今天你還不肯回頭看看我?”
正想著,一個女人帶著失望和期盼的聲音清晰地傳進子叔耳中。
睜開眼,向酒吧門口望去。
方才跟在葉許廷身後的那個女人站在酒吧的門口,擋住了葉許廷的去路。
葉許廷仿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將視線對上她的臉,許久,才輕聲說道:“你擋住我的路了。”
女人咬咬下唇,漆黑的眼眸深深凝視著葉許廷,黯然地說道:“如果不這樣,你會和我說話嗎?”
葉許廷沒有回話,隻是靜靜地站著看著她。
“我看到她了,原來她還沒有死。”
葉許廷眼神變也未變,慢慢道:“如果你想告訴我母親,請便,隻是告訴了也沒用,如今她再也沒有能力傷害到子叔了。”
女人閉了閉眼,搖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說,你可以不用再為她的死而內疚了。”
見葉許廷並不出聲,女人繼續道:“你為她的死囚困了自己五年,但如今她完好無缺地活著,而且看起來,甚至比五年前活得更好,你又何必再封閉自己的心?你現在對她已經和一個普通朋友一樣,既然這樣,為什麽不能嚐試新的開始。”
女人微向前邁了一步,挽起的長發下露出柔白的頸項,楚楚憐人。
然麵對麵前的女人,葉許廷依舊是那張溫溫淡淡的臉,也絲毫沒有搭理的意思。
深深凝視著葉許廷,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許久,女人才試探地問道:“你還想和她複合?可是她已經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不是嗎?”
葉許廷未答,女人搖頭,聲調微提,有些受傷的模樣,“她和你相識三年,和你交往不過數月,而我卻一直陪了你五年,為什麽你的眼中隻有她,卻不願意回頭看一次我?”
“我為什麽要看你?”
一抹淒厲的笑輕浮上嘴畔,“那麽容易就離開你,那麽容易破碎的愛,她有什麽權利擁有你的心?我知道你恨我欺騙你,害你失去她,可是我也有苦衷,我也是被你母親逼的,我也不願意。是,我是做錯了,可是我用五年的時間來彌補,我願意陪你孤獨。而她呢?她愛得有我深嗎?”
一個念頭閃電般的劃過子叔腦中。
她是曼臻?
不,聽她所說,她不是,她是假冒曼臻的女人,是當初葉許廷的母親來破壞她和葉許廷的。
好可怕的母親,為什麽她能一次次剝奪自己兒子的幸福。
當初未想過是她母親搞得鬼,一直以為是秦觀,當初太過年輕,否則一定會想到這點。
隻是,現在說來,一切都沒用了。
微微嘶啞的聲音繼續傳來,“你愛的,你懷念的都隻是五年前的她,你肯定分離了五年的你們即使在一起還能找到從前的感覺?你肯定如今的她還是你心裏愛的女人?一個寧願看你痛苦五年才出現的女人,你何必再對她這麽上心?那樣冷漠差勁的女人,你愛她什麽?”
說到最後,女人上前抓住葉許廷的衣袖,卻在瞬間被葉許廷毫不憐惜地推了出去。
女人跌坐在地,雨水打濕的地麵弄髒了她的洋裝,挽起的長發也散落了下來,十分狼狽。
她抬起頭,張著大眼看著葉許廷,口唇微微輕顫,神情很是受傷。
而子叔也愕然他的舉動。
“不許你侮辱她。知道她還活著,知道她這五年過得很好,我已經很滿足了。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她能幸福開心,她依我所願地生活,我心中還有什麽可怨恨?愛她,就讓她幸福,不管給她幸福的那個人是誰。會因為自己的不幸而希望對方也不幸,這是愛嗎?”
沒有看摔倒在地上的女人,葉許廷平視著前方,清瘦的麵容上帶著溫柔,但顯然不是對地上的那個女人。他搖搖頭,“愛的深淺,不是以時間來衡量的。而且,我愛的並不是某一個時刻的她,就隻是她而已。不管她如何變,不管過了五年十年,她永遠都是我唯一愛的女人,永遠不會改變。”
不管過了五年十年,她永遠都是我唯一愛的女人,永遠不會改變。
永遠不會改變
永遠不會改變
葉許廷輕柔卻清晰的話語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不停地重複,濃重真切的感情化成心痛撞擊著她的心。
雨勢變大,卻不再打在身上,一把黑傘撐在了子叔的頭上。
“葉許廷每天下班都會來這家酒吧。那個女人叫葉曼雨,也就是當初假冒曼臻的那個女人,她也是幾乎每天都會來這等葉許廷。今天你去向葉許廷道別的時候,我正好看到她。”
十六的聲音在子叔的耳邊輕聲響起,輕輕敘述著子叔未知的事實,像是夜一般飄渺。
身子微微發抖,透過蒙蒙的雨絲,看著不遠處的兩人,看著葉許廷臉上的淡漠,看著葉曼雨臉上的失意,內心浮起難以言表的惆悵。
“我不會放棄的!”女人微微顫抖著身子,卻依舊堅持著,“我願意等你一輩子,等你願意回頭看我的那一天。”
葉許廷垂下眼睛平靜地看她一眼,仿佛無動於衷一般,隨之繞過她走向酒吧的門。
“那與我無關,即使你願意孤身一人到老,也不關我的事。”葉許廷輕聲溫柔地說著,語氣未變,說出的話,卻是冷沁入心的冰寒,“我沒有時間去管一個無聊女人的事,隻是,你怕是忘記我說的話了,我不想見到你,如果你再出現在我麵前,不管是采取法律的手段,或是其他什麽方法,我都會讓你再也不能踏上新加坡的土地。既然你忘記了,我就重複一次,但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說完,他停也未再停,推門慢慢走進了酒吧。
女人失神地看著關閉的玻璃門,許久未有動靜,一個路過的行人好心將傘撐在她的頭頂,女人緩緩從地上爬起身,推開行人為她遮雨的傘,紅潤的嘴唇咬出一道血痕,顧不上自己的狼狽,握拳離開。
雨落的沙沙聲響徹在頭頂,夾雨的涼風似乎微微變寒,在肌膚上刺起細微顆粒。
殘存在她腦海裏的葉許廷,溫和地微笑。
但今天她看到了,看到隱藏在平靜表象下的葉許廷。
看到他吐露了他的真言。
一夜之間,本以為引入軌道的關係卻又重新盤根錯節,複雜了起來
雨慢慢大了起來,雨水濺落在子叔的手上,十六伸手在子叔的腰間輕攬了一下,將她與他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感覺著十六身上傳來的陣陣溫暖,子叔輕輕歎了口氣,“你帶我來這的目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