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十六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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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笑的眼睛直看著子叔,十六說道:“帶你來看看你自己的心,也讓你看清那家夥的心。”
沒有注視十六在黑夜中依然璀璨的美目,子叔半斂下眸,看著十六握著傘柄纖長的手指。
十六繼續道:“我發現,你不僅看不透自己,越是你關心的人,你也越是看不透他們的心。”十六凝視著子叔,如粉淡花瓣的薄唇彎成美麗的弧度,“看了那麽多人,不得不說,葉許廷真的是萬裏挑一的好男人,放棄了他,實在可惜。我並不是想影響你的決定,隻是讓你看看你視覺之外的真相,或許,你可以更清晰一點去思考,也可以少些遺憾。”
愛她的男人並非隻有葉許廷,然而他知道子叔的心,即使否認了她和葉許廷重新開始的機會,她心裏有愛的感覺的男人,從來就隻有他,隻有葉許廷。
她在事業上越來越成功,情感上卻始終把握不了。雖然沒有愛情她依舊可以生活得很好,但他卻想讓她的人生沒有遺憾。
如果她握不住幸福,就由他幫她把握。
當然,他不會給葉許廷再傷害她的機會。
不知在巷角呆了多久,直到十六拉著她走出去,她才醒過神來。
走到那扇久違的玻璃門,子叔伸手推開,帶著複雜的心情,走了進去。
酒吧裏依舊流淌著悠揚而輕柔的的音樂,清淡的幽香漂浮在空氣中,一切仿佛回到了那個若夢般的夜晚。
才走幾步,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向他們微微點頭,有禮地解釋道:“對不起兩位客人,我們酒吧不對外營業。”
子叔向裏看去,葉許廷孤寂的身影坐在長長吧台的一角,麵前擺著酒器,人輕伏在吧台上,不知是睡著或是喝醉了。
十六走到子叔身旁,瞟了眼吧台裏那個形單影隻的男人,對管理酒吧的這個男人笑道:“我們知道,我們也不是來喝酒的,是來找你們老板。”
指了指葉許廷,十六又道:“放心吧,我們是他的朋友,放我們進來沒問題。”
“這怕是不妥。”年輕男人遲疑片刻搖搖頭。
十六拍拍他的肩膀,湊近他的耳畔,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若是你趕我們出去,怕才是不妥,在你老板心裏,得罪她怕是比得罪你老板更嚴重。況且你在一旁盯著,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年輕男人遲疑了下,顯然是被十六說動,看著進來的兩人似乎也沒有什麽惡意,便點點頭,走到一旁去做自己的事情。
葉許廷側伏在吧台,脊背的弧線清瘦寂寞,緊閉著眼,眉睫的影子在酒吧輕柔的燈光下,絲絲分明。
那指節嶙峋的手輕撫著一個相框。
那相框子叔認得,隻是年月已久,又顯是常被人撫摸的緣故,木框上那層透明的漆已經脫落,裏麵淺色細致的木紋變得有些暗淡。
玻璃的鏡麵用透明膠布粘貼著,看著很是狼狽寒磣。
而相片中的人,是誰卻也不用再言明。
蜷了蜷手指,子叔輕輕搭上葉許廷的肩膀。
他沒有動。
從肩膀滑下脊背。
摸到他背上凸出的兩塊蝴蝶骨,心酸微澀,子叔記得,他以前沒有這麽瘦。
看著他麵前的空杯,子叔歎口氣,“忘記自己不能喝酒了麽?”
輕輕推推葉許廷,他沒有絲毫清醒的模樣。
“十六,我們送他回去。”
十六走到葉許廷身邊,正架起他的一隻手臂,就被急衝衝趕過來的年輕男人製止,“你們要做什麽?”
“送他回家啊。”十六漫不經心地答道。
“不行,我不認識你們,不知道你們會把老板帶到哪裏去。”
十六有些不耐地蹙起眉頭。
子叔對十六搖搖頭,看著那個固執的年輕男人,平和地說道:“你認得葉家的管家嗎?”
年輕人點點頭。
子叔明了地點頭,取出手機撥通葉管家的電話。
謹慎的酒吧管理人在和葉管家對話過後,這才放心地將醉酒的老板叫給他們。
將酒醉的葉許廷送回葉家,葉管家正等在大門口,看到子叔送葉許廷回來,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和十六一起將葉許廷扶上他的臥房,伸出手摸索著牆壁按下室內燈的開關,燈亮之後,子叔看著處處充滿著熟悉氣息的臥室,怔住了。
歲月倒流,她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的臥室仿佛塵封著他們五年前所有的記憶。
她用的穿的,都整齊地擺放在四處。
書架上放著她大學時的教材,衣架上甚至還有她過去的大衣。
葉許廷又一次給了她震撼,一次一次,將她才收拾好的思緒打亂。
耳畔十六輕輕低喚的一聲喚回了她的意識。
回過神,和十六將昏沉的葉許廷放躺在床上。
葉許廷渾身夾雜著汗水雨水,薄薄的襯衫貼在身上,濕濕涼涼。
“十六,你幫我去浴室擰一塊熱毛巾。”
沒有考慮太多,子叔動手從葉許廷的西褲中翻出襯衫的衣擺,解開紐扣,敞開的衣裳,露出裏麵清瘦而蒼白的胸膛。子叔的動作一頓,隱下心疼的感覺,隨之更輕柔迅速地脫去他濕涼的衣服。
替他蓋好被子,子叔正要起身,毫無防備地,葉許廷手勁一收,將她密密收攏在胸前。
子叔微愕,抬頭時,卻迎上了一雙溫軟的唇瓣。
葉許廷吻住她的唇瓣,淺淺輕吮,極度得壓抑,卻也極度得溫柔,直到兩人的氣息溫度交纏混亂,他才將舌頭深入子叔的口中。
汲取著她的氣息,仿佛要將子叔融進自己的身體一般。
一記牽腸心痛的深吻,擾亂了她的呼吸,也擾亂了她的心。
許久,她才伸臂扶住床沿,分開兩人的糾纏。
埋首在他胸前,深呼息著,努力平息心中的臆動。葉許廷也再未有動靜,隻是胸口仍有些急促地起伏。
子叔坐起身,凝視著葉許廷,纖長的手指撥了撥他垂落額前淩亂的發絲,看他淡柔的眉目間蜷滿了複雜的神色。
子叔幽幽歎息。
她知道。
他沒有醉,他的口中沒有絲毫的酒氣。
他從來不懂得該如何欺騙她。
想偽裝自己的愛,卻總是暴露得徹底。
而她呢?
為什麽在他吻上她時,沒有第一時間推開他。
為什麽,即使不去愛了,卻依舊會有心痛的感覺。
她感覺如今的她越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柔柔撚暗床頭燈的亮度,掖好葉許廷的被子,子叔懷著複雜的心緒起身,回頭時,正見到十六拿著熱毛巾站在身後,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方才的事十六全瞧見了,迷夜的鳳眸滿是了然,勾人的唇角也微漾起一抹笑意。
等他們掩門離開後,葉許廷依舊動也未動,始終闔緊眼簾。
他是醒著的,自頭到尾。
他隻是不願清醒,隻是眷戀子叔指下的溫度和輕柔的動作。
情不自禁吻住子叔的刹那,他自己也驚呆了。
洶湧的思戀,再難掩飾。
可是愛,又怎麽忍得住,在看不見她的角落,他可以掩藏自己,可是愛的人就在麵前,讓他如何掩飾?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對她,但感覺著她近在咫尺的氣息,他怎麽忍得住
心中想的都是她明日要離開新加坡的事情,心中滿滿的是不舍是傷感是眷戀幽遠的淡香縈繞鼻間,等他回神,卻已和子叔唇瓣相貼。
隻要一次就好,托醉也好,借昏也好,他隻想親近她一次,以後再不幻想。
回到了酒店停好車子叔沒有上樓靜靜地走在酒店外的河堤大道。
十六在她身旁,將傘撐在她的頭頂,配合著她的步調,慢慢前進著。
“你對葉許廷並不是沒有感情!”十六突然出聲,他用的並不是問句,而是肯定的陳訴。
腳步頓了頓,子叔繼續前進,慢慢拐到了河堤旁,雙手抵著河堤的欄杆,靜默了片刻,開口道:“你不要問我,因為我也不知道。”
“那就相信我,我看得出來。”十六勾勾唇,接著又說道,“兩人都沒有忘記對方,為什麽不給一個機會給彼此重新開始?”
子叔笑了,一隻手輕敲著金屬的欄杆,矚目望著遠處說道:“我很自私是不是?”
十六聽著她的話,側頭看她,揚揚眉。
“我一直隻考慮到自己。”子叔笑了笑,淡淡的,“對愛情的防衛心太重了,我不想再受傷,所以寧願在傷害再來前,杜絕所有的可能來源。並沒有想過要傷害他,結果,卻還是傷害到了。”
十六不以為然地笑笑,“隻考慮自己有什麽錯,人都是自私的,都是在考慮最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哪個對他有利,就選擇哪種生活方式,誰都一樣。即使再無私,你也能在他背後找到他隱藏的一點私心。”
停頓了一下,十六又慢慢說道:“不過我很佩服葉許廷,就算有私心,他也是為他愛的女人考慮一切。說實話,對葉許廷,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子叔的神情沉凝下來,靜默片刻,慢慢說道:“很難受,真的。”
麵對葉許廷,所有的沉著不迫都隻是一個可笑的假象,事實是,她的心很亂。
她很有計劃地規劃好自己未來的道路,卻沒想到,終究也有走到死胡同的一天,步步為艱。
十六輕輕笑著,那雙丹鳳眼深幽幽的,像兩汪深不見不底的古井,“如果到臨死了,才發現因為年輕時的畏懼堅持,而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那樣的遺憾多可怕。與其各自留著遺憾,不如努力去創造一個團圓的結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