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愫,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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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澤做了幾個菜,炒筍片:豬肉用澱粉醃製,筍片切片放在涼水裏浸泡,然後放切成小段的辣椒,炒出來的肉絲嫩滑,筍片鮮美。山藥排骨湯:裏麵放木耳,山藥與小排一起燉,滋陰補腎,因為最近鄭涵眼袋浮腫,特地在中國超市買的山藥。炒鳳尾:萵筍葉配上紅椒蒜泥,大火翻炒美味又營養。他曾留心過鄭涵喜歡吃蔬菜,還特地做了一道沙拉,上麵有五彩小番茄點綴,十分好看。最後還做了一道布丁。

    林澤做好菜以後,看了看時間,正好是鄭涵下班的時候。

    他望著一桌子美味,心裏竟然有種家的感覺。以前一個人做菜,要麽鹽多了或者菜燒得太老,有時候做一半就不想做下去了,但一個人的日子隻為填飽肚子,不在意這些。

    林澤在客廳裏顯得坐立不安,他拉開窗簾,外麵飄起了細細的雪花。老舊的路燈灑下一團黃黃的光,飄在燈光下的雪花看上去密集又有質感。有行人打著黑傘由遠及近走過來,林澤定睛一看,遠處那個人就是鄭涵。

    他跑到桌邊感受了一下盤子的溫度,確定了菜還是溫熱的,又低下頭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他在客廳裏轉了兩圈,然後拳頭使勁捏了一下,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鄭涵今天穿著黑色的大衣,褲子鞋子都是黑色的,領口處圍著一條棗紅色的圍巾,雖然看似隨意的穿著,但卻精心。

    她走到大門口的雨篷下合上傘,側著身體抖掉傘上麵和鞋底的雪,然後才輕輕將門推開一條窄窄的縫。

    “嗨!”林澤突然從屋子裏跳了過來,鄭涵被嚇得往後一縮。

    “哈哈,嚇到你了?”

    陸成趕緊把門打開,微笑著看著鄭涵。

    “有一點。”

    鄭涵慌忙地跟林澤打著招呼,然後避開林澤的眼睛,假裝看著自己的靴子。

    “我做了幾道菜,一起吃吧。”林澤向鄭涵示意了一下桌上,很真誠地邀請。

    鄭涵抬頭看到在鑲邊的紅木餐桌上擺著好幾道菜,白瓷的碗盞裏麵盛放著好些美味,桌子的一邊還點了精美的燭台,一束嬌豔的玫瑰正開得嬌豔。

    她本想拒絕,但看見林澤如此用心的準備,若是拒絕,實在顯得毫wu度量。

    她把傘放進門口的雨傘桶裏,然後解下圍巾,脫掉大衣掛在衣帽架上。她向林澤笑了笑:“我回房間換一下衣服。”

    林澤看著上樓的鄭涵,心中的石頭終於卸了下來,他深深吐出一口氣。門外一陣寒風吹了進來,穿單衣的他打了一個寒顫。

    鄭涵落坐在桌前,她很久都沒吃中國菜了,肚子“咕咕”接連叫了好幾聲。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林澤,眼神剛好交匯在一起。於是她說道:“有點餓了。”

    “我聽到了你餓了。”然後兩人有點為了打破尷尬,刻意笑出聲來。

    今天在公司鄭涵收到陸成的簡訊,她好開心,但是一遍遍看下去又無比的失落。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起了一次陸成酒醉時說過:“我知道你是一個浪漫的人,以後我帶你去巴黎。”雖然隻是一句不清不楚的瘋話,但鄭涵卻一直放在心上。現如今一個人撐傘匆匆忙忙走過巴黎的街頭,身後留下了一大片腳印。

    有小孩在玩雪球,他們丟路過的鄭涵。鄭涵微笑著躲過孩子們的襲擊,卻滑了一個四腳朝天。她因為自己狼狽的樣子開懷大笑,可是越笑越莫名其妙,越笑越覺得悲涼。

    鄭涵回過神來看著桌上的菜肴,這樣的佳肴怎麽能少了美酒。

    “有酒嗎?”鄭涵看著坐在對麵的林澤。

    “啊?”

    林澤一臉驚訝地看著鄭涵,然後伸手撓了撓後腦勺。

    “要不,我去買吧。”

    她看著林澤像小孩子一樣的動作,哈哈笑了起來。“開玩笑的啦!”

    她夾起一片青菜放進嘴裏,開始享受人間美味。

    出國前鄭涵以為到了國外吃西餐應該更正宗更美味,豈不知中國的西餐是根據國人的習慣改良過的,無論分量還是口味都更適合國人的味蕾,連續吃了十幾天地道的西餐,她現在看到麵包、漢堡還有牛排就有種想吐的感覺。

    鄭涵努力找著話題,然後拚命往嘴巴裏塞著各種好吃的,她怕自己一停下來氣氛就會陷入尷尬。

    “其實你不用努力找話題,做你自己就最好。”

    鄭涵被林澤看穿了,於是白了他一眼。

    林澤從房間裏麵翻出一瓶紅酒,他許久不喝酒了,但是在尷尬的氛圍下,酒精可以讓彼此放下緊張。

    幾杯酒下肚,兩個人也不再像剛上桌時那麽拘束。他們各自說著那些開心的事情,然後放肆大笑。

    林澤把山藥排骨湯推到鄭涵麵前。“你那麽瘦,多吃點。”

    “瘦點不好嗎?你們男人可不都喜歡骨幹美女。”

    “其實是你們女人誤解了,我們隻希望你們瘦一點點,而你們卻瘦得隻剩下一點點。”

    他發現最近的鄭涵比她第一次出現時瘦了許多,顴骨都凸起來了。

    因為酒精的作用,鄭涵不再回避林澤的眼神,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林澤看。

    “你長得真好看。”

    “僅僅是好看而已嗎?”

    鄭涵白了一眼林澤。“那你想怎樣?”

    “哼!”

    “這排骨湯真好喝!”

    鄭涵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和陸成有幾分神似。

    來巴黎幾個月裏,她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要努力向前。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用便簽寫了字貼在牆壁上,突然有一天醒來發現整麵牆上全都是自己說的話。有時候也會把窗戶打開吹冷風,靜靜地吹,鼻子臉蛋凍得通紅也無所謂,或者裹著厚實的被子坐在地上畫人物素描。

    鄭涵記得陸成的五官,他臉上的每一處細節,他的右臉蛋上的一顆小小的痣,他的眉毛跟蠟筆小新的相似,甚至他看人的眼神和說話走路的動作。

    他們都有點微醉了,客廳壁爐裏燃燒的火苗發出“噗噗”的聲音。火苗的光線把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鄭涵把杯中的酒舉過頭頂,向林澤示意幹杯。

    “願你有酒可醉,酒醒有人陪!”

    林澤居住在巴黎的時間裏,除了每天上下班,很少出門,偶爾外出也是鍛煉和購買食材。

    他在一個富足的家庭長大父母每天不苟言笑,在大學之前,他甚至天真的以為笑必須露8顆牙齒。小時候每天除了上學,便是騎馬、彈鋼琴或者去健身房。他記得在初中二年級的時候,他喜歡上了班上一個女生,小男孩的情竇初開是那樣純潔和美好,可是在他的父母發現之後,那個女生立馬從他們學校消失了。

    他曾經最開心的一件事就是把世伯的女兒推進水池裏,然後站在岸上看那個女孩被水嗆得死去活來。

    “讓你鋼琴八級,讓你跆拳道黑段,讓你八麵玲瓏……”

    他鄙視一切上流社會做出來的高人一等的行徑,但是他又不能脫離這個社會,他在他的家庭裏艱難地成長。

    曾經有同學罵道:“你們這群富二代每天都在抱怨自由啊、個性啊,你們從來不知道,我們有時一頓飯多花10塊錢,都會在心裏計劃好久。”

    遇到這樣的事情,林澤總是沉默,因為沉默比解釋要輕鬆許多。

    現在一個人閑居在海外,就像是牢籠裏跑出來的小鳥。

    “等天氣暖和了,我帶你去墓地見一個人。”

    “墓地……見一個人?你確定不是鬼嗎?”

    林澤無奈地笑笑,在他泛著波光的眼神裏轉瞬即逝一絲悲傷。

    酒精的作用下鄭涵的雙頰緋紅,整個人醉眼mi離,此刻的她就像一個仙子一樣純粹幹淨地出現在林澤麵前。

    但此刻鄭涵的內心卻在狠狠抽動。

    在愛著陸成的那段日子,她特別想去逛的地方就是墓地,可惜中國的墓園太陰森可怖。鄭涵屬陰命,曾有一個算命先生告訴她:“你得多曬太陽,你的生辰八字全屬陰。”

    無奈她是一個相信命運的人,這句告誡一直記到現在。在國內若是天氣晴好,便去寺廟上香,虔誠地跪在菩薩麵前,一句句祈禱。

    她想到為陸成求的平安符還一直壓在枕頭底下,不是她忘記了,是陸成和夏曉在一起後,她不知道該如何與陸成接觸了。即使談工作也讓鄭涵覺得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樣徹徹底底坦坦蕩蕩。

    太容易較真的人,眼睛裏總是容不下半點兒沙子。

    這個世界遇見一個人好難,躲開一個人卻十分簡單。

    不知不覺鄭涵已經在巴黎呆了將近半年時間,現在每天下班回家,桌上都有著美味的菜肴在等著。她越看越覺得這間屋子有了家的感覺。

    有時侯夜深的時候反問自己:“難道修複一顆受傷的心靈,真的隻需要一絲不經意的感動?”

    鄭涵希望有一天回到國內,能安安靜靜過日子。雖然她現在仍然會失眠,偶爾一個人發呆,但是林澤像家人一樣的關懷,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快去換衣服,我帶你出去逛逛。”林澤拍了拍窩在沙發裏看書的鄭涵。

    “春天來了,看外麵的陽光多明媚。”

    每天忙著上下班,然後看書寫字,鄭涵似乎已經忘記了季節的更替。

    春天裏的陽光溫和地落在大地上,戶外有很多人支起了帳篷。小孩子由大人領著在草地上歡聲笑語,兩個一堆三個一叢在曬著太陽。到處都有踢球的人,大人領著小孩,用衣服堆出一個簡易球門也踢得不亦樂乎。

    “什麽時候國內的球類運動如此廣泛了,也就不怕中國足球進不了世界杯了。”

    他們踩著單車在風中劃過,林澤騎得很快。鄭涵跟在他的身後把他的後背當作行車指南。林澤肩膀很寬腿很粗壯,是標準的西北人的身形。鄭涵則是一副典型南方人的樣子,小小瘦瘦的身板,白皙的皮膚,精致的五官,說話也輕聲細語,連罵個人都跟唱歌似的。

    他們在墓園外的腳踏車服務點把車還掉,在旁邊的花店買了一個花環。花環是用橄欖枝編製的,上麵插著幾支粉色的百合。穿過黑鐵的雕花大門,是一排綠得有點寒氣逼人的矮鬆。走上台階,在兩人視線盡頭是一堵石牆,牆上用法文寫著墓園的名字。

    閃身走過石牆,麵前旋即豁然開朗。成排的白色十字架,一個個鮮亮幹淨規規矩矩地矗立在碧綠的草地上,有些下麵放著鮮花,有些前麵駐足著瞻仰的人正在默哀。

    鄭涵被眼前墓園的沉靜之美瞬間石化,震驚之餘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喘一口氣,就融化了眼前的景象。

    “這裏的一切都是風景,比我內心深處想象的還要美。”她在心裏由衷感歎道。

    “人們祭奠的不單是自己的親人,還有內心熄滅的美好。”

    她想掏出手機拍一張墓園,可是又覺得這是對死者的不敬。

    “走吧,我帶你去看我女兒。”林澤靠了靠發呆的鄭涵。

    “女兒!”

    “什麽?”

    鄭涵驚愕地愣愣地盯著林澤,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澤堅定地向鄭涵點點頭,她整個人就像被高壓電擊中了神經,瞠目結舌又滿腹狐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