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生活愛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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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石屋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唱機裏麵流出一段法國香頌,女生唱出的黏黏聲音,屋子裏充滿醉人的甜蜜。
“中午給你做一個蘿卜木耳湯。”林澤把竹籃裏的食材放進冰箱。
“蘿卜補氣,木耳滋陰,在放幾塊鮮肉,味道十分鮮美。”
鄭涵聽得哈喇子四處亂飛。她在房間裏跑來跑去,沒有目的地做事然後也跟著唱機哼起來。隻要一得意忘形,她整個狀態就會顯得像個小孩子。
林澤在廚房洗菜切菜,把木耳去蒂,蘿卜洗淨切成方塊,居然每個大小一樣。湯是事先熬製的牛骨湯,裏麵加了大棗和黃芪,大火煮開以後,轉為小火慢燉三個小時。湯熬好後用勺子濾掉上麵的一層黃油,最後才把用清水浸過的蘿卜,木耳和鮮肉放進去燉。
等在一旁的鄭涵一直默默地注視著林澤,她沒想到像林澤這樣粗壯的男子,做起飯來一點也不馬虎,而且灶頭也收拾得十分幹淨。突然她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鄭涵原本以為有些事情不用去想,人生便會相安無事,可是記憶就像吸血的水蛭一樣,越長越大。
她記得以前陸成也像一個老中醫一樣,在她臉頰長青春痘的時候,煮了綠豆湯讓她喝,說是綠豆排毒養肝。當時她還假裝不想喝,他還威脅道:“你敢不喝,捏著你的鼻子直接給你灌下去。”
等湯燉好以後,林澤用潔白的小瓷碗給鄭涵盛了一碗,還在湯上麵撒了幾粒枸杞。
鄭涵雙手捧著小碗一邊看著忙碌中的林澤,一邊津津有味地喝起來。
湯十分鮮美,最重要還有一股藥材味兒,這讓緊緊思念國內美食的鄭涵瞬間就有了一種幸福感。其實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很容易滿足,一點小幸福,一點小開心就會放在心裏好久,可是男人永遠都不懂女人的心思,大概他們也不想懂。
她握著的白瓷碗,碗麵就像少女的皮膚一樣絲滑。她仔細端詳著手裏素雅清新的瓷碗,胎體質薄輕巧,細膩光潔,潔白的碗口處敷出一圈淡雅的花邊。
鄭涵一口氣把湯喝完,然後把碗倒過來看到了碗底的英文標簽“Wedgwood”,她看著這個代表著品牌的英文,可惜不認識。
這時林澤向她說道:“你手裏拿著的是英國的一個著名的瓷器品牌‘Wedgwood’,中文大概叫‘威基伍德’。”
“哦!”鄭涵嘟著嘴,兩眼睜得圓溜溜的。
“還是不知道。”然後調皮地笑起來。
“Wedgwood在英國已經擁有250多年的曆史,他生產出來的瓷器優美典雅,氣質獨一無二,被譽為‘女王陶瓷’,在歐洲家喻戶曉。”
“哇哦,你真是一本《百科全書》”鄭涵把手裏的碗遞過去,然後說道:“大師,我還要一碗。”
“若是能早認識你幾年那該多好啊!”鄭涵眼裏閃過一絲憂傷。
“現在也不遲啊!”林澤從鄭涵手裏接過了碗。
在和林澤相處的日子裏,鄭涵覺得生活又輕巧又美好,日子悄無聲息,生活波瀾不驚。
她下定決心讓林澤每周教她做一種湯,雖然她覺得做菜實在是一件麻煩事,但做湯則完全是自由發揮。
林澤看了一眼鄭涵下頜的暗瘡,決定教她做一個香菇烏雞湯。
“你嘴角一帶長了許多痘,應該是脾胃不好,消化係統有些紊亂,出國後幾個月都會有這樣的情況。正好也入冬了,適合進補。”
林澤像醫生一樣一臉嚴肅地講著話,鄭涵發覺他在闡述一件事情的時候,表情總是很認真。惹得鄭涵噗嗤一聲笑出來。
“什麽?”
“沒什麽?”鄭涵還是一個勁兒地笑,簡直就是一個神經病。
於是林澤摸摸後腦勺也跟著傻嗬嗬笑起來。
“林大師,那你笑什麽呢?”
“沒什麽,就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笑,所以我就笑了。”
“神經!”
“……”
鄭涵在陸成的監視下認真地清洗著烏雞。
以前她覺得做菜簡直比做幾道數學題還讓人頭疼,雖然她數學一直不及格。因為做一道菜首先要買菜、洗菜,炒菜的繁瑣,油煙味還嗆人,菜雖然做好了但整個人受盡折磨,哪裏還有什麽食欲。但換了一種心境,它卻成了生活的樂趣。
她思量道:“難道是我以前太喜歡鑽牛角尖了?”
“管它呢,得過且過,糊塗才是人生最大的智慧。”道理雖說是這樣,但是又有幾個人真正能做到?
鄭涵把烏雞脖子剖開,將上麵的淋巴結一粒粒摘掉。因為林澤說脖子上麵的淋巴含有很多變異的細菌和病毒,吃了可能對身體不好。
林澤看著認真清洗的鄭涵,微微笑著說道:“看來上次我教你的還沒忘記,真是乖孩子。”
“一邊去,誰要你誇,這是天賦!”
轉瞬之間,林澤已經開始準備湯裏麵的配菜了,他不時斜著眼睛看看認真幹活的鄭涵,又心滿意足地低下頭。
陽光透過玻璃照進廚房,撒在白色的餐具上,陽光的線條在房間裏蕩開,穿行在裏麵的人心情從外到裏的美好。
兩個人一邊做著菜,一邊相談甚歡。外麵的氣溫盡管很低,但是房間裏卻開始蔓延著甜蜜的氣息。
此時,客廳的廚壁上一株養在水罐裏的水仙球正在慢慢地發芽……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鄭涵在床上賴了幾分鍾,然後她拉開窗簾,她看到露台上一片白茫茫。
十幾厘米厚的積雪,昨天還是灰蒙蒙的天空,今天卻像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老舊的建築完全覆蓋在白雪之下,植物也被壓彎了腰,路上有行人留下的腳印,孩子們笑得開心,大多數房子前都有人在打掃著積雪,以免滑倒路人。
鄭涵生長在南方,即使有下雪天,雪花落在地上也會立馬化為泥水。所以每次她撞見下雪天,都會格外開心。
鄭涵趿著拖鞋走進雪裏,她一步一個腳印在露台的雪地裏來來回回走得“嘎吱嘎吱”響。踩雪時發出的聲音十分好聽,眼前的世界把她帶回了童年。她用手把植物上的積雪刮下來,雙手被凍得通紅,棉布拖鞋也變得濕漉漉,手裏的小雪球被越裹越大,她準備堆一個雪人,以便晚上害怕的時候,可以和她說話聊天。但就在她勞作到一半的時候,古靈精怪的想法出現了。她蹬掉鞋子,光著腳跑向林澤的房間。
林澤被鄭涵“咚咚”的敲門聲驚醒,他迷迷糊糊開了門,冷不防鄭涵一個偷襲,雞蛋大小的雪球從領口灌進他的衣服裏。
林澤頓時精神振奮地尖叫著上躥下跳,把雪球從衣服裏抖落出來。
鄭涵看著高大魁梧的林澤此刻就像一個小孩子,她站在一旁像看耍猴一樣捧腹大笑。
林澤一把揪住鄭涵說道:“好家夥,居然敢使壞。”
“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著他雙手在鄭涵的咯吱窩使勁撓癢癢,鄭涵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抓住林澤的手臂向他求饒,兩個人都笑得前俯後仰,最後躺倒在地上。
當他倆眼神突然交織在一起的時候,林澤伸手理了理鄭涵淩亂的頭發,然後撫摸著鄭涵的臉頰,輕輕地將嘴湊了過去。
鄭涵此刻心跳得洶湧澎湃,每一寸肌膚都變得緊張敏感,大腦完全處於真空狀態。在林澤快要觸碰到她嘴唇的一霎那,她“嗖”地從地上彈起來。
“要上班了。”她頭也不回地跑向了自己房間。
林澤躺在地上像一隻落單的歸雁,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閉上雙眼沉靜了下來。
因為發生這樣的事情,鄭涵每天下班歸來總會先探進自己的腦袋確定林澤在不在家。
她要不是躲得遠遠的,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有時候她會想:“林澤實在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可是現如今卻不知道如何去麵對他。”
陸成已經侵蝕了她的全部心靈,就像癌細胞的擴散,即使全是傷痛,也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她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皚皚的白雪,也許陸成正和一個美麗的女人相擁而眠。
此刻電話突然響了,是大學死黨打來的。
“你還好嗎?”
“巴黎下雪了!”
鄭涵推開窗戶,走到露台上,呼吸著冰涼清新的空氣,身體的溫度急速散去。
“真下雪了。”
她伏在欄杆上,身體探到了半空中,手伸到露台以外,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然後化掉。
“我很好,我會好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