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入土為安後，鄰居們吆喝著喝了酒吃了飯，一起收拾了房子便各自回家了。屋子裏突然隻剩下她和陸成，她覺得心裏好空好安靜。

    陸成走過去遞給鄭涵一杯白開水，他知道鄭涵喜歡幹淨質樸的東西：白水煮雞蛋，純牛奶，穿純白的衣服，買書也要選潔淨的封麵。

    陸成進了廚房，照著以前鄭涵告訴他的方法，煮了一鍋薑湯。

    “快點來泡一下腳，驅驅身體的寒氣。”陸成把水端了過去。

    “我去給你燒洗澡水去！”

    鄭涵看著陸成走進廚房，背影在亮光的門口拐了一個彎。

    她在房間裏嘩啦啦洗著澡，陸成靠在門口一邊玩手機遊戲一邊說道：“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的故事。”

    鄭涵停止了澆水。“其實也沒什麽。”

    “這還沒什麽，難道你想瞞著我一輩子。”陸成明顯是在責怪鄭涵。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鄭涵是一個在中產階級家庭幸福快樂長大的孩子。

    鄭涵知道這並不是陸成的埋怨。她停下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好想笑一笑，隻可惜經曆了這麽多，笑出來的會不會隻有諷刺。

    房間裏因為沒有空調，停止澆水，冷空氣便襲襲吹來。鄭涵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陸成“咚咚”敲了幾下房門。“快點，一會兒感冒了。”

    天黑下來沒多久，兩人便擠在床上準備睡去。

    小鄉村裏，村民一般都是日落而息，年輕一點的可能會看看電視，老一點的則在家門口嘮嘮嗑。

    陸成來到這裏以後，整個人的生活習慣完全改變了。他臉上的青春痘消失不見了，胃口好了起來，就連早上起床也沒了口氣。

    關了燈，陸成把身體靠了過去，他抓住鄭涵的一隻手握住。鄭涵還是一如既往地欲拒還迎，其實她是多麽希望這一刻能停下來。

    陸成閉上眼睛，他的眼前全是鄭涵今天在泥路上個前行的樣子，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鄭涵，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陸沉想對鄭涵說“也許我不能一直陪你下去，但是他我會永遠把你住在我的心裏。”這麽久以來，他一直欠她一句“我愛你”。男人真的是很可笑的物種，仿佛全世界的女人都想據為己有，然後還要深情款款地說，雖然我不能和你結婚，但是我愛你，愛得死心塌地，我的全世界都是你的影子。

    “不用說，我知道了，你要結婚了。”

    鄭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淚水靜靜地滑過臉頰。

    “啊！”陸成冷不防聽到了鄭涵的猜測，原本已經有點睡意的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你怎麽知道的？”

    “不好意思，無意間聽到你給劉芳打電話了。”鄭涵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

    “謝謝你能來這裏陪我這段時間。”

    鄭涵輕歎一聲。“此生無悔！”

    聽到這些，陸成的心再一次關閉。有些話說出庫的時間錯過了，那麽這一輩子都說不出口了。

    “你要來參加嗎？”

    陸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問出了這句讓人痛徹心扉的話語。他有點恨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在傷害她，也許傷害她已經成了鴉片上癮，否則不至於看到她就充滿罪惡感。

    鄭涵笑了。“來，一定來參加！”

    陸成把鄭涵的手緊緊握住放在胸前。鄭涵這時靠了過去，她把雙唇湊到陸成麵前，陸成輕輕觸碰了一下。也許他是想要鄭涵的，但腦海裏每到這個時刻，都會出現她與熊秉賢的xing愛場景。他在鄭涵的額頭上一吻，然後把她摟在懷裏。

    天亮得很早，鄭涵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仍然躺在陸成的懷裏。她想賴著，就這樣一直賴下去。她轉過頭看了看陸成的麵容，或許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真想把這張臉刻進自己的腦海裏。

    鄭涵洗漱以後，在菜園子裏摘了菜做了粥，才去推醒陸成。

    “快起來，今天還有一堆事情要做。”

    陸成睜開眼睛後在床上撒了一會兒嬌，然後又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他斜著眼睛看鄭涵在屋裏屋外忙來忙去的身影，等到完全清醒過來，便一下子從床上蹦了下來，因為力量太大，木床嘎吱嘎吱左右晃動起來。他畢恭畢敬地站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樣準備接受鄭涵的責罵。鄭涵抓過椅子上的衣服和褲子丟給陸成。

    “都成你的老媽子了。”

    “謝謝鄭媽媽！”

    鄭涵扭過頭白了陸成一眼。

    他們把從鄰居家借來的碗筷和桌椅分好，然後鄭涵剪好紅紙給每個桌椅板凳貼上，喪事裏借來的物件歸還的時候要用紅色喜紙去一去煞氣。兩個人準備一家家送過去，鄭涵端著碗筷，身後跟著扛了桌椅的陸成。

    “喂！走慢一點啦！”

    陸成弓著背小心翼翼怕被地上的石頭絆倒。

    “你們城裏人就是嬌氣！”鄭涵轉身向陸成一笑。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灑下來，他們在鬆柏下走過，進了一戶人家。

    陸成回到城裏，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然後吃著劉芳上班前給他做的早餐。他拿起電話給鄭涵傳了簡訊“婚期定了，你來嗎”。然後他躺在沙發上，半眯著眼睛躲避外麵強烈的光線。他期望鄭涵能來參加他的婚禮，或許他不那麽愛鄭涵，她的存在隻是能夠證明自己身上的吸引力罷了。

    陸成玩著手機，迷迷糊糊就睡著了，淺淺的睡眠被短信的嘟嘟聲一下子驚醒過來。從鄭涵老家回來以後，睡到半夜的陸成總是受驚，有時候睡不著，但也得閉著眼睛，他甚至能聽到劉芳熟睡中的呼吸聲，她偶爾也會打鼾。

    陸成打開簡訊，鄭涵回複道：“家裏下雪了，你要來看嘛？”

    陸成望著這幾個字出了神，他有點後悔告訴鄭涵自己的婚期。

    接著他又收到了另一條鄭涵的簡訊：“來，一定來參加。”

    此時，在遙遠的鄉村鄭涵正收拾了家裏的一切，往機場趕去，她覺得自己應該替陸成開心，起碼她要當著他們的麵送上滿滿的祝福。

    鄭涵走進候機大廳的時候，回望了一眼天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