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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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岩鬆的唇似乎有些幹,傾身又端起茶杯,隻是呡濕了唇,便又放下,“從DNA上來講,我是小婉的父親,可我自問沒有資格做她的父親,我以為向先生才是最有資格做小婉父親的人。在每一年的生日或者每一個重要節日,我都沒有盡過半分做父親的責任,我隻能對向太太說聲謝謝。”
蔣岩鬆呼了口氣,頓了頓,過了一陣才道,“小婉十六歲失去父親,她和你分開四年,而欣兒從小到大都在大家的關愛中成長,雖然我在外麵隻是她的叔叔,可是我的哥哥完全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景微對她也是疼愛有加。其實相比較與欣兒,小婉更應該得到大家的安慰,我們大人做事,不能太偏私心,不能因為她從小堅強,吃的苦多,什麽都扛得住,便可以給她更多的壓力,給她更多的磨難,讓她去接受,這是不公平的。”
向婉捂著嘴,咬著手,發出壓抑的“嗚嗚”的哭聲。她聽到外麵母親也已經泣不成聲。
蔣岩鬆的聲音倒一直平靜,“今天的事情,景微回去跟我說了之後,我很氣憤,也訓斥了她和欣兒,但是向太太,請你不要誤解,我氣憤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不愛欣兒,相反,我愛她,從小直到現在,我都把她當成我手心裏的寶貝,我氣憤的是景微沒有像向太太一樣盡責,沒有像向太太一般照顧並教育好女兒,才會導致欣兒如此蠻不講理,做的事,一件比一件離譜,這不僅僅是景微的失職,也是我的失職,我今天來,是想給向太太道歉。”
曾美桂直直搖頭,泣啜道:“蔣先生,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可蔣岩鬆的態度似乎一直很堅定,出來的聲音溫文而雅卻透著不容打斷的凜然,“兩個女孩都是我們大家的孩子,她們叫誰媽媽,叫誰爸爸都是一樣,一個是生,一個是養,一個是血濃於水,一個是生娘不及養娘大,在我眼裏,沒有分別。相反,我現在覺得很滿足,本來一個都認不了,突然一下子有了兩個女兒,我想,蔣岩鬆是有福之人。”
曾美桂一直流眼淚,麵對蔣岩鬆的話,她更覺得自己過份,在那樣的情況下,蔣欣已經有了景微維護,她本應該站在向婉這一邊。可是她二十一年了才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她有些控製不住。
在蔣岩鬆的麵前,她覺得自己是個小人。
曾美桂無言相對,蔣岩鬆繼續道,“雖說從DNA的角度來講,小婉是我和景微的孩子,但我想小婉跟向太太的感情必定是像欣兒和景微一樣深厚,向太太對小婉的愛一定如景微對欣兒一般濃烈,景微太任性,又太感性,對孩子一味的溺愛是不對的,所以今天這麽晚,我來打擾,也是想跟小婉道個歉,欣兒做事不分輕重,讓小婉受傷差點遇害,想必向太太一定非常心痛,畢竟向太太一直都是當小婉是親生骨肉,是我們欣兒做事傷了向太太和小婉的心,我難辭其咎。若非這件事情鬧出來,我會至今蒙在鼓裏,在得知小婉遇害這件事後,我本該第一時間站出來道歉,可我竟羞於啟齒。又不斷去查閱孩子以前的信息,對於孩子以前的種種遭遇,我愧對父親這個稱號,並感覺到無地自容。”蔣岩鬆低下頭,再抬首時,眸色傷感。
“若不是因為DNA的事情出來鬧出的風浪,欣兒做的這些事,是一定會被我打上一計耳光的,可這件事情出來之後,我竟下不了手。下不了手,有兩個原因,其一,怕外人說我因為欣兒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才這樣不懂憐愛。作為一個長期麵對社會的公眾人物,這一點,我自私且自利,這是一個很難改變的劣習。最重要的卻是其二,我最怕欣兒以為我是因為她不是我的親女兒才打她,我怕她心理上會有陰影,她還小,對於父母之愛想必相當看重,我想小婉也是一樣。既然我不能打欣兒,我隻能上門來給你們道歉,蔣某教女無方。還請向太太原諒,小婉想必是生我們的氣,也不大願意見我,才躲進屋裏去了,這事情也不急,還請向太太多安慰安慰她。”
曾美桂隻能含淚點頭。
蔣岩鬆站了起來,看樣子是準備離開。“這事情出來後,我們大人倒是很快接受,苦的是兩個孩子,現在景微天天怕欣兒多想,生怕欣兒覺得我們會不要她,景微現在也筋疲力竭,想必向太太也是同樣的苦惱且艱辛。明天我再帶些養氣血補神安腦的東西過來,希望向太太不要嫌棄。”
“不用不用,蔣先生不要這樣客氣,多虧了你們照顧欣兒,真的。”曾美桂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會應酬的人,卻在蔣岩鬆的麵前詞窮。她說出來的話,在蔣岩鬆說過的那些話之後顯得有些幹澀而蒼白。她很清楚,蔣岩鬆一邊數落著景微,一邊深刻的自我檢討,卻是在指責她的自私和偏心。
“哪裏的話,當年若不是向先生和向太太的幫助,景微就不能順利的生下孩子,雖然這中間的出了差錯,但孩子平安長大,也是因為向太太的嗬護,蔣某應該銘記於心。”
向婉聽到外麵似乎沒什麽聲音了,她覺得應該是自己耳鳴了,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幻聽,門沒有反鎖,門外有人擰了門鎖。
向婉還趴在床上抽泣,背上有溫暖的掌心慢慢安撫,轉臉抬頭,看見蔣岩鬆正彎著腰,撫她的背。
這是一個清雋儒雅的中年男子,四十多歲,正直旺年,卻因為孩子的事在仕途鼎盛之時被停了職,可是他並未見滄桑衰老,他對她展的一個笑,是那麽慈寧溫柔。
溫熱的拇指撫過她的眼肚,揩去她的淚水,那聲音,不那麽年輕,卻異樣溫暖,“別哭了,讓爸爸抱抱,好不好?”
含水的杏眸緊緊闔住,那是年少之時,還有一個父親,“向向,讓爸爸抱抱。”
一句“讓爸爸抱抱,好不好?”那幾乎帶著懇請的話語,化解了她心裏對曾美桂這些日子對她所有的不公平的痛澀情感,她以為麵對景微她很平靜,她以為她不在乎,她不在乎誰生了她,她隻在乎養她的人,可是一句“讓爸爸抱抱,好不好?”擊垮了她所有那些偽裝起來的無所謂,原來她也是在乎,她也想像蔣欣一樣,有親生父母的維護和偏袒,可以那般囂張和跋扈。
屬於父親的溫暖胸膛讓人渴望,鼻涕和眼淚混在一起,一一印了上去。
“這孩子。”蔣岩鬆眼睛濕潤,一邊溫柔的揉著向婉的腦袋,一邊拎著襯衣給向婉擦著鼻涕,笑道,“爸爸都沒習慣像你們女孩子一樣帶包紙巾在身上,看吧,女兒都哭了,隻能用爸爸的衣服擦了。”
向婉這才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蔣岩鬆,然後看著他的襯衣,被她哭濕了一大片,還有一些鼻涕,噘著哭相的嘴,“對不起,我給你擦擦。”
蔣岩鬆按住準備起身的向婉,自己在她旁邊坐下,側身對著她,指端梳了梳她額前的流海,緩緩道,“別擦了,哪個當父親的還沒被孩子的鼻涕禍害過啊?你的童年和少年爸爸是錯過了,以後啊,想在爸爸懷裏哭,就哭,爸爸襯衣很多,經常回家吃飯,爸爸叫你去,可不能不去。”
向婉愣了半天,也沒反應。心裏麵的鼓像一層膜,起伏得厲害,想重重的敲得響一點,又怕一錘子擂破了,隻能小心翼翼。
蔣岩鬆“嗯?”了一聲,故作生氣道,“不去?嫌爸爸現在不是市長了?你這也是這麽勢利眼嗎?那麽以後爸爸老了可怎麽辦?靠誰去啊?”
向婉撲哧一笑,仰起小尖的下巴,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去!當然去,你敢叫我,我就敢去!”
站在門外的曾美桂,快步走進了衛生間,放開水籠頭,用力的往臉上潑水洗臉,蔣岩鬆的話已經是當頭棒喝,女兒在房間裏哭,她知道她委屈,她才知道,女兒有多委屈。
那種溫馨的對話,句句割著她的心,她的向向,那孩子是她養大的,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的養大的,現在突然出來一個爸爸,根本不是來道個歉,要把向向搶走嗎?
景微和蔣岩鬆的態度為什麽會差這麽多?
因為她那段時間維護蔣欣,向向便再也不原諒她了嗎?要跟著蔣岩鬆回蔣家嗎?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向向說過永遠都不會離開她的,永遠都不會的。
這邊父慈女孝,江家卻煙熏火燎。
江老爺子取下牆上的鬧鍾就朝江琛的頭上砸去,被江琛抬手一擋,落在地上,老爺子一拍桌子,吼道:“你滾!你不要再回來!不要再回來!搬到那對母女那裏去住!你已經當我這個老東西死了,你還回來做什麽?!”
江琛揀起地上的鬧鍾,遞到老爺子麵前,低聲道,“爺爺,既然您已經知道了,您就給我們一點時間吧,向婉現在需要我,我怎麽能放著她不管?”
“她要你管嗎?現在蔣家就是她的後盾,她現在一點也不需要你管。”老爺子似乎被氣血攻了心,“要我給你們時間,多久?等到我死嗎?是不是想我死不瞑目?啊?給你換了一個秘書你居然還要跑去見她,她是不是給你灌了迷魂湯,你到底有沒有點出息?”
江琛知道今天這事情,老爺子必定會知道,可是她跟向婉已經重新在一起這麽久了,總不能又分開吧?他不想再折騰了,而且向婉身邊沒人,雖是如新聞說的,她是蔣家的女兒,可是並不一定就被蔣家接受,他如果不在旁邊保護她,支持她,她扛得住嗎?就像今天,沒有寧默和他在,她會被欺負成什麽樣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