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微欲言又止，隻是拉過蔣欣的臉，去看她臉上的傷勢，冷臉斥著蔣欣道，“你這個脾氣什麽時候才會改。”

    向婉深深的吸了口氣，眼淚滾了下來。

    有人敲門的時候，寧默快速的去開門，江琛後麵跟著廖雪急衝衝的進了屋，看到向婉哭，江琛不容分說的推開蔣欣質問跑到這裏來幹什麽，還沒問完，曾美桂就推開江琛，給江琛發氣道，“是向向打了欣兒！”

    江琛愣了一愣，想著向婉沒吃虧，便過去扶著向婉，輕聲問“怎麽了？”

    向婉抬手用腕擦著臉上的眼淚，卻越擦越多，好半天不說話，江琛急，“向向，你跟我說，怎麽了？啊。是不是蔣欣欺負你了？”

    他本是不能出來，可收到寧默的短信，什麽也管不了，自從生世的問題出來之後，他很後悔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因為向婉得不到蔣家的認同，蔣家連景微都沒認，怎麽可能認向婉？

    蔣岩鬆？沒有想到淩少傑會說出蔣岩鬆才是跟景微生孩子的那個人。

    這不是越弄越亂嗎？

    早知道後麵是這樣的複雜，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這麽衝動。

    可這事情大家都沒有說，是淩少傑說出來的，到底哪個才是罪魁禍首，不是一目了然嗎？

    向婉誰也沒看，隻是看著還在看蔣欣的傷勢的曾美桂，淒然道，“媽媽，我小的時候，你也曾這般維護過我，還有爸爸……，你們都是這樣維護我，你們害怕……害怕我受一點委屈，以至於後來向家敗落，你情願自己被……向明軟禁，也不肯我在青州……”

    她的聲音淡淡的，透著一種空靈般的淒涼，江琛心頭猛然一痛。

    向婉大聲哭了出來，“可是媽媽，我有什麽錯？我有什麽錯啊？次次是蔣欣來羞辱我，哪怕是她自己的錯，也要全往我身上推。我做了你21年的女兒，21年啊，媽媽，就算養個寵物，養了21年，那種感情……”向婉哽住，歇了一陣，又道“我從小聽你的話，聽爸爸的話，聽奶奶的話，爸爸死了，我就天天想著希望努力點，讓你以後過得好，媽媽，即便我是個寵物，我也是有感情的啊。”

    向婉再也說不出口，她覺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她隻有仰起頭來，“啊！”的大叫一聲，被江琛側身緊緊的摟在懷裏，撫著她的頭，“向向，不哭，不哭，你還有我，還有我。”

    寧默站在向婉身後，淚流滿麵。

    此刻看著自己的朋友被傷得如此難受，她再也無法克製心裏的那份悲怒，上前站在扶著蔣欣的兩個人麵前，咬牙道，“你們一個是養母，一個是生母，向婉和蔣欣分別是養女和親女兒，可是為什麽待遇會這麽不同？不管是生母還是養母，你們都隻維護蔣欣，我本來答應向婉不管事的，好家夥，你們合著夥的來欺負她？她怎麽就這麽不招你們待見了啊？你們把孩子抱錯了，你們自己造成的錯誤，現在都覺得是向婉害得你們不順暢了是嗎？21年前，你們的眼睛被啃了嗎？”

    向婉捂著嘴，被江琛摁在懷裏不準她抬頭。

    寧默明白，這個時候，向婉無論怎麽說，也是這兩個女人的女兒，而江琛，也是晚輩，他們兩個誰也不能像她這樣說話。

    寧默想讓自己氣穩些，“要說欠，也是你們欠向婉的，你們若是不把孩子抱錯了，向婉在蔣家，蔣欣在向家都會過得好，明明是你們大人做錯的事情，你們卻把所有的責任往一個那時候連牙齒都沒有長的奶孩子身上，你們過不過分啊？”

    景微看著向婉，想開口，卻不知道叫什麽。

    而曾美桂快速的鬆開蔣欣，看著向婉，眼淚順著麵頰滑下。

    向婉從江琛的懷裏出來，拉了拉寧默，抽著鼻子道，“你回去吧，前三個月尤其小心些，別動了胎氣，趕緊的回去。”

    寧默一把打開向婉的手，“你他媽的就那點出息，我不來你還不會被人吃了去啊？蔣欣現在就算殺了人，然後說都是你向婉害得她精神失常殺人的，她的那兩個媽也是幫她的。你算個什麽東西？你現在除了我和江琛，你還有誰？啊？誰叫你他媽的命這麽賤，生不逢時，亦不逢地。”

    江琛眉頭一緊，並沒有責怪寧默，而是看著曾美桂和景微，那二人果然神色大變。

    寧默一轉頭，看著景曾二人，“既然都這麽不待見小婉，以後就把你們的寶貝蔣欣鎖牢一點，不要跑到小婉麵前來鬧，依小婉的性子，是斷斷不會主動去找蔣欣的。不想往來就不要往來，弄得小婉欠你們似的，你們自己翻翻21年前的帳，到底誰欠了誰？小婉受的這些罪，到底是誰讓她受的。若不是你們把孩子抱錯了，向世勳會被氣死嗎？向明會害小婉嗎？會被逼得欠下兩百萬嗎？會因為這兩百萬白天黑夜的找空檔去打工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陷害嗎？請你們公平一點！”

    江琛不由得捏了捏向婉的肩，心道，小鈴當，你果然是向向的閨蜜，沒看錯你。

    寧默說得激動，呼了口氣，折身看著向婉，“小婉，這裏沒人喜歡你，都嫌棄你，你跟我去住，我買了個小公寓，就在我們那個小區，是打算以後孩子生下來我媽媽要來陪我，給我媽媽住的，現在還早，你先搬過去，等我媽過來，你肯定也找著房子了。”

    曾美桂這才被寧默句句如刀的話戳了心窩子，忙過去拉著向婉，慌道，“向向，媽媽沒有嫌棄你，沒有說不喜歡你，沒有想和你分開。向向。”

    向婉委屈的抽著鼻子。

    江琛一看這氣氛有些尷尬了，才道，“景董，把蔣欣帶回去吧，既然不想見到向向，以後就別過來了，大家見著都不給好臉色，何必呢。”

    向婉聽到這句話時，心裏其實很難過，但江琛說的是事實。

    景微卻比她更難過，她知道蔣欣比向婉過得好不知道多少倍，可是有些感情，她麵對不了，就好比已經習慣把玩了二十一年的紫砂壺，突然另外一個人說要換，因為那紫砂壺是別人的，不是她的。

    她怎麽能接受，紫砂壺已經被她摸得有了靈氣，沾的都是她的氣息，怎麽能說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了呢？怎麽能重新拿一隻壺給她換？

    夜裏，蔣岩鬆的登門造訪，不僅讓曾美桂意外，也讓向婉有些局促，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個男人，她是見過這個曾經是市長的男人，電視上自是不用多說，在學校裏，還開過講座。

    向婉給坐在沙發上的蔣岩鬆倒茶，隻是說：“請喝茶。”連個稱呼也沒有，這怪不了她，她不知道該叫爸爸，還是叫叔叔，叫爸爸叫不出口，叫叔叔好象是錯的。

    氣氛有些生硬，蔣岩鬆卻一直從容紳士且很有禮貌，他把拿進來的禮盒放在茶機上，往曾美桂身前一推，“向太太，這是一點心意。”

    曾美桂笑容有些僵，“蔣市長，不用這樣的。”

    “別叫蔣市長了，我已經被停職了，這事情板上釘釘。”如此沉重的事情卻被蔣岩鬆說得雲淡風輕，好象是在說“今天的菜還不錯”一樣。端起向婉泡的茶，淺呡一口，“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向太太別嫌棄才是，嗯，小婉這孩子靈巧，泡的茶，很香。”

    向婉鼻頭一酸，這是DNA的事情出了之後，第一次見到蔣岩鬆，傳聞一出來，他就被雙規了，沒兩天就停職，相信很多人都想讓他下馬，一點空子出來，立馬就成了無堅不摧的武器，她一直以為，蔣岩鬆是恨她的。

    倒不想，他還會誇她，她有些猜不透蔣岩鬆來的目的。

    傳說中的父女相認，蔣岩鬆和景微的態度不同，景微是有些不敢和她說話，怕看她的眼睛。蔣岩鬆雖也沒有多看，但是言語間，溫雅細致。

    蔣岩鬆側身，眉眼含笑，打量了一圈站在一旁的向婉，然後回頭看著曾美桂，放下茶杯，大手置在膝上，態度顯得有些謙恭，“向太太，多虧了你，才把小婉教育成這樣，乖巧，伶俐，懂事，凡事沉穩，懂忍讓，也很善良，且正直，真是說不完的優點，我聽說她學習一直很好，江琛也對她很欣賞，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還是歸功於向家花了心思和精力在孩子身上，否則這孩子不會這麽優秀。”

    向婉一個沒有忍住，一偏頭，眼淚滴了出來。她慢慢退後，退回到房間裏。

    蔣岩鬆和曾美桂都沒有阻止，客廳裏因為蔣岩鬆的紳士，氣氛像是有人點了一爐沉香，慢悠悠的在燃著。

    坐在房間裏，向婉聽著母親的話很少，多數都是蔣岩鬆在說，“小婉吃了這幾年的苦，作為她的親生父親，我很內疚，因為在她最需要親人的時候，我們都不在她的身邊，任她一個人獨自扛著那些同齡孩子無法承擔的壓力，景微有跟我說起過，她說她愛欣兒，愛了21年，她很痛苦，她很想認回小婉，想彌補她，可是她就是心裏過不了那個坎。”

    “隱瞞女兒的生世，我內疚了二十一年，也被景微罵了二十一年，一直想青天白日裏女兒不要再叫我叔叔，而是叫我一聲爸爸，天天想夜夜想。景微總說我自私，舍不得高位。現在下來了，我倒覺得無官一身輕，突然什麽都放下了，現在這孩子的事，我覺得有必要大家坐下來說說。”

    曾美桂倒了杯熱水給自己窩在手裏，她覺得有些冷，那涼氣從心裏滲出來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