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生一句話就把厲莫臣噎得臉色大變，我本來擔心厲莫臣會發作，畢竟他毒舌，又不肯受氣。誰知道他會一言不發地出了門，連門都給順手關上了。

    這可真不像他的作風啊。

    “丁小姐，你喝杯水，放鬆一下心情。”心理醫生接了杯水放在我麵前，聲音一點兒都沒有懟厲莫臣的淩厲，態度溫和有禮“不要有壓力，我們就普通聊個天。丁小姐，有過不愉快的性經曆嗎？”

    “……有過。”我低著頭，有點難以啟齒。

    提出見心理醫生並不是跟厲莫臣無理取鬧，而是我現在的情況不對勁了。以前在盛世工作，或許是潛意識地拋掉了道德觀，委身於厲莫臣身下，即便過程很疼，我也能裝模作樣地應付過去。

    現在不行了，每次都疼得撕心裂肺。

    我離開盛世特意買了大堆心理書來調解，知道心理出了問題會造成多麽嚴重的後果。

    厲莫臣說我能作，我現在就作給他看看。

    “丁小姐，你特別排斥性嗎？”

    我點頭，“很怕。”

    眼前的心理醫生很厲害，她用關心的口吻跟我聊天，就像一位長輩。我很少得到來自於女性長輩的教育，我十歲，我媽跟我爸離婚跑了，我爸未雨綢繆給我買了一本啟蒙書，我看了之後，全部就懂了。

    我聽說過有些女孩第一次初潮，情緒慌亂，內心恐懼害怕，以為自己得了大病快要死了。而我第一次來初潮，很淡定地換下髒褲子，收拾幹淨後，去超市買衛生棉。

    跟她除了就半個小時，我已經把許多次不愉快的經驗原原本本告訴她，連那晚厲莫臣對我施暴，有我前男友在場，我都說告訴了她。以及曾經被前男友“調”教過。

    我沒提沈思安的名字。

    哪怕分手了，我都不想再去抵毀他。我和他都真心喜歡過對方，他對我也曾施暴過。我現在很矛盾，自從那晚無意間闖進去的房間，他痛苦的抽泣聲，我不知道該怎麽樣去恨沈思安了。

    心理醫生聽我娓娓道來，表情起了很大的變化。

    因為顧及厲莫臣能夠輕易竊聽我和心理醫生的談話，我不敢把真相說過她聽。隻是簡單的闡述出，我曾經和厲莫臣上－床時，被前男友聽見過。

    醫生她會我鄙視我吧？我那麽髒，沒有主見，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丁小姐，我覺得你不應該看醫生。”她停頓了一下，目光與我直視，“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位律師。”

    那一瞬間，我激動地眼睛都紅了。

    “我、我報過警的……”

    我真的是報過警，蘇醒過來第二周，我報警了。厲莫臣也知道，他還笑我傻，一個表子，被人強－暴，說出來誰會信？

    心理醫生沉默了。

    “我沒有錢打官司，醫生，我也不可能會贏的，我有前科，我曾經做過小－姐。”這是我第一次向陌生人坦露自己從事的行業。

    她是個有閱曆的女人，即便聽我說做過小－姐，也依舊能保持冷靜，輕聲安撫我：“丁小姐，你是自願跟他發生關係的嗎？”

    “算是吧。除了別墅那晚，我好像都是自願的。”

    陸陸續續說了很多的話，或許是我態度消極，言語間也沒有半點想要救助的念頭。心理醫生不再試圖‘幫助’我。

    “丁小姐，你的情況，我已經初步了解，現在我開門讓厲少爺進來。”她去打開門，把厲莫臣也叫進來了。

    臉色陰沉的厲莫臣進門後，拉開我旁邊的椅子坐下，身上散發著一股恐怖的戾氣。他一進來，氣氛就成了劍拔弩張，我觀察到醫生也流露出一絲緊張的情緒。

    畢竟厲莫臣這煞神氣勢實在太強悍了。

    “厲少爺，丁小姐的情況不太樂觀。”

    厲莫臣皺眉：“說說，怎麽個不樂觀？”

    “她應該是性－冷感。”

    厲莫臣一臉諷刺，說話也是很不客氣，活脫脫就像來搞事情的痞子。最後心理醫生單方麵勸說我們盡量少有房事，我還太小，身體沒發育完成，而厲莫臣又是血氣方剛的青年。

    我無法在房事裏得到快感，久而久之，會造成大禍，會影響我以後的婚姻生活。畢竟婚姻是建立在性的基礎上，沒有性的婚姻維持不了長久。

    心理醫生厲害的地方，是僅僅憑我的話，就猜出來我的目的。我不想要跟厲莫臣發生關係，所以必須要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她“成全”了我。

    先不管她說我性冷感，是真的還是假的，效果其實很明顯，厲莫臣生氣了。

    我是經過確認的“石女”，這會很傷男人的麵子吧？

    從醫院裏出來，他身上的氣勢已經恐怖到連路人都要退避三舍了。我手指捏緊了胸前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他這次沒有選擇把我丟在停車場，而是送我回了房間裏，什麽話都沒有說，轉身就離開了。

    “砰——”

    大門被他粗暴的砸上。

    孤零零地置身在客廳中央，柔軟的燈光打在我的身上。我抿唇淺淺的微笑，這隻是一個小小勝利。

    值得慶祝一下，我控製著電動輪椅的開關去廚房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喝完之後，我就睡了。

    厲莫臣這晚開始，徹底消失在我視線裏。

    陳嫻擔心更加明顯，都學會問我厲莫臣去哪裏了？

    他知道我的行蹤，我哪裏會知道他的行蹤。

    陳嫻不死心，非要我打個電話問一問厲莫臣。我不願意，借口說沒有手機，陳嫻第二天就送了我一台最新版的蘋果手機。

    我看到手機包裝盒，整個人都傻了。她不是照顧我的護工嗎？雖然身份很神秘，但也不至於送我一個這麽貴的手機吧？

    陳嫻卻很開心的告訴我，這是用厲莫臣給的生活費給我買的。我沒信她的話，沒有收。陳嫻是個固執的人，她送禮物，概不退還。

    即便我扔了，她也能找回來，放在我的房間裏。

    我拗不過她，終於選擇出門，去ATM機取錢還給她。陳嫻一開始沒有收，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如果她不收，我現在就把手機丟進公共垃圾桶裏。

    陳嫻不得已收下，她的表情委屈極了，整整三天都沒有理我。

    我啼笑皆非，她好的不學，就學會我和厲莫臣怎麽賭氣冷戰。

    厲莫臣消失了十四天，一次也沒有出現過。他的臥室和書房，我也沒有接近一步，倒是陳嫻經常進去打掃。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睡到了10點多。醒過來，去廚房給自己下了一碗青菜麵。

    從櫃子裏找出一件從未穿過的水紅色大衣穿上，把自己打扮得喜慶洋洋出門。

    隔壁的大門是緊閉著，葉子昨天早上的飛機，去了國外渡假。從她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來，她不喜歡春節。

    葉子跟我一樣，是個孤家寡人。她購買機票的時候問過我要不要一起去。我告訴她，我身份證和護照都還在補辦，實在沒有臉去沈思安的別墅裏拿回我的身份證、戶口本、護照，明確的拒絕了。

    今年，是我一個人過春節。

    陳嫻二十八就回家了。

    她跟厲莫臣聯係過，得到他的同意，走之前，特意把冰箱裏補充了很多食材，也買了好多零食小吃。她怕我一個人會餓死，很擔心，連方便麵都備上了，就怕我離開她，就會餓死了。

    其實她完全可以放心，我餓了什麽都吃，渴了什麽都敢喝。連自來水都敢咽下肚的人，就算是末世到來了，我也不會餓死。

    馬路上的行人很少，車輛也少。海市是座大城市，來自五湖四海的打工者踏上返鄉的歸途，這座城市就顯得空闊孤寂。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暖人。我舒服地坐在電動車上，享受陽光的溫暖，目的地是沃爾瑪。

    剛到達就感覺到了新年熱鬧的氣息。

    如今最熱鬧的反倒是超市了。

    超市裏麵放著一首卓依婷百聽不厭的《恭喜發財》，很熱鬧歡騰的歌曲，讓人聽了就覺得很喜慶。

    我把購物籃放在腿上，輪椅調整為手動模式，這款輪椅不會是高級貨，功能強大到會讓人養成廢材的性格。

    慢慢地挑選自己想要的東西。來之前已經列好的清單。我是打算買速凍的餃子，我明明不會包餃子，最後卻買了大蔥、豬肉、麵粉。

    有點頭疼呢。

    我望著籃子裏的東西，沒有拿回去退掉。而是去結帳了，結帳的人有很多，有不少人都好奇地盯著我看。

    雖然網絡一片鍵盤俠抱怨社會，但社會上真不是人人冷漠。我剛才稱麵粉的時候，因為坐在輪椅不方便，剛想起身，旁邊一位熱心的阿姨就過來幫忙。

    結完帳，我就原路返回。當然也很警惕，春節到了，小偷很多。直到進入小區，我才鬆了口氣。厲莫臣的小區是需要刷卡進入，連快遞都不能隨便進去。

    我也不放心，出電梯之前，我特意看了一眼樓梯口，確定沒有什麽人跟蹤尾隨，才快速進門。

    出去總共用了三個小時，現在已經是下午2點了。

    我開了空調，從輪椅換到沙發上躺著，掏出手機搜包餃子的攻略。等屋裏的溫度暖了以後，才脫下大衣，進入廚房開始製作年夜飯。

    我記得小時候特別期待新年，因為這一天，爸爸會從畫室裏出來，張雪也會提前做好一桌好菜。

    我們真的會像個正常的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年夜飯，張雪做的菜味道都偏重，重辣重麻，我爸胃不好，吃得很少。偏偏我胃口好，吃得眼淚汪汪，還是繼續吃。

    好幾次都想跟張雪提意見，不過爸爸不讓我提。

    他說，你有的吃還要嫌棄，曦微，有人做飯給你吃，不能嫌棄，這很不禮貌。

    我不清楚爸爸對張雪究竟是怎樣的想法，據我所知，張雪單方麵出軌，我爸還是分給了她一半的財產，足夠她舒服地過完下半輩子……

    在廚房裏想事情做飯，往往會悲劇的。我皺眉望著眼前一團濕得粘手的麵疙瘩，努力去看包餃子攻略裏的照片上揉成的麵團。

    水好像加多了。

    於是，我又舀了好幾勺麵粉，麵疙瘩又散成了團狀，又幹又硬，

    麵粉又多了……

    於是我重複加水加麵粉，直到盆子裏的麵粉太大，還是沒能成形，散著一堆大小不一的疙瘩。

    我頑強地揉著，終於皇天負苦心，揉出來一個成形的麵團。

    第一步成功了。

    我按照步驟揉細，切成小麵團，再用擀麵杖擀出麵皮。真不知道我是哪裏來的自信，擀出來的麵皮厚薄程度都不一樣，卻還是充滿了成就感。

    堅強地擀出了十幾張麵皮，我把麵團全部放回盆子裏，先不管了，開始準備調餡，因為沒做過，全部都按照攻略上麵的比例來調。

    厲莫臣的廚房東西備得很齊全，小型稱重器一點一點精確食材的重量。

    我在廚房裏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年夜飯完成的很順利，一堆煮爛的麵皮湯，配上青椒土豆絲和豆角炒肉。

    我美滋滋地拍了張照片發給遠在國外的葉子，葉子很快就給我回複。

    ——你碗裏那堆麵疙瘩是什麽玩意？

    我說是餃子，葉子不信，跟我連接視頻，她要親眼看看。我勉強地從鍋裏撈出來一個缺了角的餃子，這真是我包得最好的一個。

    葉子捧腹大笑：“丁曦微，你是要笑死我啊！”

    “第一次成品，很不錯了。”我也忍俊不禁，“味道很棒的。”

    “趁你清醒前，趕緊打急救電話。不然一會兒被毒死了，都來不及搶救。”

    我扯動嘴唇，搖搖頭；“不會的。”哪有可能會毒死了，才沒有那麽誇張。

    也許是被笑得太厲害，我不信邪，把麵團和工具移到客廳裏來，開著電視慢慢地練習包餃子。

    為了不浪費麵粉，我是重複使用一張麵皮，從擀皮到包餃子。過程重複了不止十次，直到那張麵皮徹底不能用了，我才戀戀不舍地丟掉。

    好浪費……

    我心裏感歎完，繼續餃子，包的過程中，我漸漸摸索到訣竅，房間裏突然響起了一道久違的聲音。

    “你在做什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