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密道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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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半日,又是結巴又是啞巴,臨了還來乞丐與老婦人,盈兒看得目不暇接,心頭卻是愈發焦急,滿院都是惡人,她想逃走去尋姑爺,又談何容易?自那乞丐與老婦人一來,貴公子與大和尚便與倆人一道離開小院,自去謀事,看上去頗是神秘。

    臨走時,因原陽有傷在身,大和尚便吩咐另一個徒弟看守盈兒。這人是原陽的師兄,名叫公孫雲龍,會得一手好劍術。

    五月天氣,雨後初晴,樹上鶯兒踩著露水鬧得極是歡騰。這人搬了把椅子坐在樹下,把劍擱在腿上,閉目養神。盈兒撿了塊石子扔他,他也不理。直到院外飛來兩隻烏鴉與鶯兒爭搶地盤,呱呱亂叫,甚是煩人。公孫雲龍驀地睜開眼來,揮指一挑,就聽叮的一聲響,腿上長劍突地竄起,將兩隻烏鴉斬作四半,然後長劍墜下,落在腿上。

    公孫雲龍再次閉上眼睛。

    “哼!”

    盈兒哐得一聲閉了窗,小眉頭皺得死緊,心想,這人比原陽可惡多啦,他這是殺雞給猴看呢。呸呸呸,我才不是猴子,他殺得也不是雞!可是這人像瘟神一樣坐著,我該怎麽辦呢?要是我能像鳥兒那般長了翅膀便好了,撲騰撲騰翅膀就可遠走高飛,飛去尋姑爺,飛去京城,看看長安一百零八坊。

    想來想去,小丫頭一會興奮莫名,一會又一籌莫展。

    好不容易挨到太陽即將落坡,她仍是未能想出脫身之計。這時,李行空去而複返。大和尚並非空手而來,而是帶著一具稀奇古怪的物事,那物事隻有巴掌大小,渾身泛著一層碧綠油光。

    大和尚把它置在屋中,揮起蒲扇一扇,那物見風就漲,化作磨盤大小,內中騰著熊熊火光。

    盈兒這才看得,這物事原是一方鼎。惡和尚搬鼎來做甚?莫不是要把我煮了來吃?小丫頭心下惴惴難安,橫眼一瞅大和尚,隻覺他嘴大牙尖,極是凶惡。

    李行空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他搬這鼎卻是另有他用,劈手奪了八景燈,嘿嘿一笑,把那燈扔入鼎中,而後猛吸一口氣,劈裏啪啦扇將起來。

    鼎內火光呼嘯,那火極是狠辣,不似尋常之火,綠中帶紅,一朵一朵狀似綠火紅蓮。看著那燈懸在鼎中,呼呼火舌不住舔抵,盈兒備受煎熬,隻把大和尚恨入骨髓。

    大和尚一扇接一扇,額頭滾汗,麵目猙獰。也不知扇得幾百上千扇,終於力竭,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如雷。

    見此光景,盈兒心下大喜,看來,這回又是八景燈勝了呀。

    大和尚平複了氣息,惡狠狠地看著鼎中燈,猶不罷休,突地咬破了舌尖,一口濃血噴將上去。等得數息,他小心翼翼取燈一觀,誰知,那燈猛地蕩起一道瑩光,把他震得臉色慘白如紙。八景燈啪地掉在地上。

    “哈哈……”盈兒歡呼雀躍。

    大和尚極是惱怒,卻也無計可施,隻得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他一走,盈兒立即把寶貝捧起來,用手敲了兩下,笑道:“你還活著麽?”。“活,活著?姐姐,我要睡覺,別,別敲……”那聲音回道,極是疲憊。

    見那小鬼安然無恙,盈兒心下大樂,捧著油燈在屋裏轉來轉去。轉得一陣,又憂心起眼前之事來。此時夜已三更,公孫雲龍抱著劍坐在樹下,樹上的鳥兒早已安歇,遠遠傳來梆梆梆的打更聲。

    夜月如海,更闌人靜。

    盈兒坐在床上數了一會打更聲,眼皮越來越沉,連續打了幾個哈欠,頭一歪,和衣睡下。夢裏不知時辰,突聽幾絲聲響,那聲音極低,似是敲門聲。

    “叩,叩。”“叩,叩叩。”

    一下又一下,頗有節奏。

    “誰呀?”

    小丫頭驀然驚醒,爬起來湊到窗前一看,夜色如水,公孫雲龍卻不知去向,門口也是空無一人。隔了一會,那聲音再起,卻不是從屋外傳來,而是來自屋內。小丫頭心下大奇,繞著床打轉,聲音是從床下傳來。莫不是這床裏藏了個妖怪?她心想。

    這是一台大木床,離地兩尺,床身雕著木蘭花。盈兒趴在地上,貼著床身側耳聆聽。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一下一下直叩人心。初時還是叩門聲,後來似那妖怪等得不耐,動作大起來,又是踹又是踢,且伴隨著軋軋怪聲。

    “好啊,定是那惡和尚奈何我的寶貝不得,便命妖怪來害我。”

    盈兒心下害怕之極,眉眼卻極是倔強,她咬著嘴巴,高高舉起八景燈,隻待那妖怪露出個頭來,便給它狠狠一擊。正是全神貫注之時,突然哢嚓一聲響,床正中處驀地冒起,因有棉被等物阻隔,看不清樣子,但卻能斷定是個人型活物。

    小丫頭再不猶豫,掄起油燈便是一通砸。

    說來也怪,那妖怪挨了打,既不叫也不鬧,隻是拚命想要揭開被襦。見這妖怪也不過爾爾,盈兒二話不說,跳到床上摁住那妖怪亂砸。這一通砸,直砸得那妖怪分不清東南西北,砸得小丫頭心懷大暢。

    良久,那妖怪不再動彈,蒙在被子裏不住喘氣。

    “哪來的小妖,可是知道我的厲害了?”

    盈兒騎在妖怪身上,捶了它一記。這是一個小妖怪,身量還不如她,被她騎著,動彈不得。那妖怪在被子裏扭動了一下,悶聲道:“我,我不,不是妖,妖怪。”

    “呀,你不是妖怪,誰是妖怪,惡和尚麽?老實交待,要不然有得你的苦頭吃!”盈兒惡狠狠地道。

    “我,我真,真不是妖,妖怪。”那妖怪又道。

    這聲音聽起來頗是熟悉,與那結巴小孩倒有幾分相似。勝者威武,盈兒心頭懼意一去,滿心滿腔隻剩豪情壯意,坐在妖怪身上笑道:“休得狡辯,你就是個妖,結巴小妖!”

    “我,我我……”那妖怪還欲狡辯。

    “呸,不許說話!且讓我看看你這不成氣候的小妖是何模樣!”盈兒猛地一把掀開被襦。

    此時月色正明,月光透過窗射進來,照得滿屋稀白迷蒙。被襦一揭開,那妖怪便顯露出來,濃眉大眼,木頭木腦,額頭上和左臉上各有一團汙青,兩條鼻涕掛在嘴邊,不是那結巴小孩又是誰來?

    “怎會是你?”

    盈兒瞪了大眼睛,心底喜意盡去,原來不是小妖怪啊,那我可是勝之不武呀。

    “就,就是我。我,我是來救你的……”

    結巴小孩抓著盈兒的手便往床下扯。盈兒急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結巴小孩卻不答話,隻管往床下鑽。盈兒定眼看去,隻見床下駭然一個大洞,幽深漆黑也不知通向何處。結巴小孩跳將下去,朝她揮手。盈兒猶豫了一下,捧燈跳下去。

    方一入洞,那結巴小孩便掏出一枚碩大的夜明珠來。

    光華四放,把四下裏照得一派通明。

    這洞也不知鑿於何時,洞壁光滑,頗是幹燥,絲毫也不氣悶。結巴小孩舉著夜明珠走在前麵,盈兒跟在他後麵左看右看,越看越覺這是一條通道。這通道前窄後寬,前麵逼仄,需得彎身前行,漸行漸寬,竟有兩人高下,四周塗著壁畫,都是些牛鬼蛇神之類。

    洞中有洞,道上又分道,結巴小孩對此地極為熟悉,領著盈兒左彎右繞,一路暢通無阻。走得片刻,結巴小孩突地把耳朵貼在洞壁上,嗬地一聲笑起來。盈兒更奇,當即學著他的模樣貼將上去。逋一觸及,耳上便是一涼,原來這洞壁竟是鋼澆鐵鑄。

    下細一聽,一個聲音鑽入耳朵:“黑娘子,還在等甚,快來與我快活快活。”這聲音又尖又銳,聽上去很是刺耳,盈兒一聽便知是那乞丐的聲音。

    “冷血膩物,竟也知道快活。盟主若至,你豈敢如此放浪?”另一個聲音陰惻惻地道,是那老婦人的聲音。

    乞丐笑道:“冷血不冷血,你貼上來試一試便知。”

    老婦人嘿嘿一笑。

    笑畢便再不聞聲,盈兒聽得無趣,正想催促結巴小孩快走。誰知,他卻回過頭來,露齒一笑,反倒把頭貼得更緊,且示意她貼耳聆聽。盈兒倒底是個小女孩,這般窺聽他人密事也是莫大新奇,當下又貼耳過去,就聽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傳來。

    劈裏啪啦的怪響聲,重重的喘氣聲,老婦人的尖叫聲,乞丐的嘶嘶抽冷氣聲,諸此種種不一而足。

    盈兒聽得心腔亂跳,滿臉通紅。

    “他,他們,在,在打架,你猜誰,誰會贏?”結巴小孩問道。

    “打架?”

    盈兒心口跳得厲害,卻也不知這倆人倒底在做甚,隻覺此事極是荒唐,切切不可再聽,隻是又耐不住。結巴小孩倒是聽得津津有味。二人都太過年幼,對此事絲毫不懂,哪裏知道頭頂上的肮髒醃事?

    過得一會,那老婦人驀地一聲尖叫,種種聲音安靜下來。乞丐陰聲笑道:“黑娘子,現下可是心滿意足?”老婦人不答話,一陣悉悉索索之聲響起。乞丐又笑道:“你這黑寡婦,好一身細皮嫩肉,也不知幻化個俊俏模樣。”

    老婦人冷聲道:“你倒是俊俏,可還是一身冷血。”

    乞丐哈哈大笑。

    老婦人突道:“那五行鼎是你的身家性命,平日裏人不可見,今日怎舍得借與李行空,莫不是你與他暗中有甚勾謀,想要謀算老身?”

    乞丐笑道:“黑娘子多慮了,如今你我已是一體,我怎會幫他來害你?借他鼎,不過是全了同道之誼。”

    “同道?”老婦人森然冷笑。

    乞丐歎道:“說倒底,你我都在他之下,聽命與他,不過是尊盟主號令罷了。娘子無需與他置氣,今日他借了我的鼎去,還來之時滿臉晦氣,想來是事無所成。若是因此壞了盟主大計,有得他好看!”

    “倒底是怎生一個物事,竟連五行鼎也奈何不得?”老婦問道。

    乞丐道:“我又怎知?這和尚把此事瞞得極緊,隻知他從外麵撿了個丫頭回來,其餘諸事,一概不知。”

    “丫頭?”老婦人冷笑道:“李行空前三十年修道,後二十年參佛,一身本領不弱。他如此在意那丫頭,其間必有蹊蹺。嗯,老身得去瞧瞧那小丫頭去。”

    聽到這裏,盈兒心中咯噔一跳,趕緊催促結巴小孩快走。結巴小孩回頭笑道:“不,不怕。我,我保護你。”

    “誰怕她來?快走!”盈兒怒道。

    小丫頭一怒,結巴小孩頓時吃不消,舉著夜明珠快步就走。

    二人沿著綿長通道一陣急奔,來到一處通風口,抬頭一看,那通風口隻有巴掌大小,月光滲下來,聚成一束。結巴小孩走到壁畫旁,罩準了壁畫中的神像雙眼一指戳下去,嘎嘎嘎聲音響起,眼前突然現出一道石梯。

    結巴小孩舉珠爬梯,盈兒緊隨其後。越往上爬,風聲越急,兩側長滿了青苔,滑不溜手,顯然是處枯井。

    正爬著,突聽頭頂響起打鬥聲。

    盈兒大驚,結巴小孩也是一驚,趕緊把夜明珠藏在袖籠裏。二人膽顫心驚,貼著井壁朝上望去,那井口已有麵盆大小,正好嵌著一輪明月。

    頭頂打鬥聲愈發激烈,風聲與劍氣聲交纏在一起,叮叮叮脆響不絕。時而有人從井口一掠而過,時而又是金光大盛。聽來聽去,井上必有二人正行惡鬥。

    過得片刻,突聽一人悶哼一聲,似有重物落地。

    一人道:“師弟,你這又是何苦來?若是就此罷手,與我一道回去,我必替師弟緊守此密,絕不告訴師尊。”

    另一人喘氣道:“師兄,你我同門五載,朝夕相處,豈會不知我原陽是何人物?今日便是把命葬在此處,我也絕不再踏入李行空之門半步!”

    盈兒心下大奇,原來是公孫雲龍與原陽,卻不知這倆個惡人怎地在此惡鬥?鬥吧,鬥吧,鬥得你死我活才好。

    這時,公孫雲龍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待你不薄,你不念師恩,盜走師門秘籍,他日必受天下人恥笑。”

    “恥笑?哈哈哈……待我不薄,哈哈哈……”

    原陽大笑起來,笑聲不盡滄桑:“我原家本是江湖名門,突然一朝飛來橫禍,家破人亡。師傅憐我孤苦,容我為徒,我本該鞍前馬後,結草銜環以報。但是,但是今日你也看見了,如今的李行空還是五年前的師傅麽?所結之人盡是歪門邪類,所謀之事令人不齒!師兄願為其驅使,我卻不願做其走狗!”越說越是激昂。

    公孫雲龍歎道:“為人徒,不當如此說話。今日師傅雖未替你出氣,你也不該懷恨在心。師傅既已傳你大手印,你又何必要盜它?你若一心要走,念著五年同門情誼,我不殺你,你且把大手印真訣交出來。”

    “大手印?”

    不說大手印則已,一說大手印原陽更是激動,就聽他哈哈笑道:“傳皮不傳裏,豈是為師之道?我修了五年大手印,今夜方知不過是個笑話,便連三歲小孩也不如。師兄想要大手印?那好,且來剖開我的胸膛,我已把它吞了,天下再無大手印!”

    “你,你你……”

    一聽這話,公孫雲龍大急。卻與此時,猛聽一聲大喝,一道金光爆漲而起。金光從井口一閃而過,正是原陽的大手印。大手印剛過,就聽一聲慘叫。隨即,井口人影一閃,盈兒定眼一辨,正是公孫雲龍,忽覺臉上一涼,伸手抹去竟然抹得滿手鮮血,她與結巴小孩無痛無癢,這血自然便是那公孫雲龍所流。

    這時,又聽原陽高聲叫道:“師兄,你不殺我,今日我也不來殺你,他日江湖再會,休怪師弟無情!”

    公孫雲龍並未答話。

    風瀾人靜,原陽坐在井口喘氣。盈兒與結巴小孩大氣也不敢出,突然,結巴小孩腳下未站穩,一咕嚕往下滑去。盈兒大驚,伸手拉住他。原陽渾身一僵,厲聲喝道:“誰?誰在井中?”

    結巴小孩人雖不大,身子卻是極沉。盈兒拉著他本已不易,聽得這話,心頭一急,再也抓不住石梯,倆人一起往下栽去。正在這時,原陽縱身而下,抓住二人,一左一右提了,踩著石梯飛身上井。

    上得井來,原陽將二人扔在地上。

    “原來是你這小雜碎!”

    月光之下,原陽看得分明,一張臉漲得鐵青,剛剛把結巴小孩扔下,又把他抓起來,舉在空中,喝道:“小雜碎,你可料到也有今天?”

    眼見結巴小孩被原陽一手箍得死緊,盈兒叫道:“惡人,你這般可算不得英雄好漢!”

    “哈哈……”原陽笑道:“快意恩仇,正是英雄本色。”揮手扇了結巴小孩一記耳光,正待再扇,突地麵色大變,舉起結巴小孩迎麵一擋。

    盈兒大奇,隻見原陽舉著結巴小孩左擋右擋,仿佛在擋著什麽凶神惡煞一般。

    突然,原陽猛地一把將結巴小孩扔出,轉身就逃。逃不出五丈,“啊”地一聲慘叫栽倒在地,一動不動。直到此時,盈兒才看得,一道黑芒從原陽肩頭奔出來,繞著她打了一轉,嗖地竄入月色中。

    盈兒抬頭之時,已然看見黑衣人抱著結巴小孩站在麵前。那黑衣人冷眼如電,看著盈兒不說話。想到他如此狠辣,動輒要人性命,盈兒驚駭不已。

    結巴小孩從黑衣人懷裏跳下來,說道:“我,我沒事,你不要,不要害怕。”

    盈兒見他半邊臉腫得老高,顯著五根手指印。結巴小孩摸了摸臉,又道:“你,你走吧。”背過身去。盈兒看了黑衣人一眼,心想,他們與大和尚一路,自然不是什麽好人,他讓我走,是誆我還是真心?

    左右一看,此處已是城外,江南水氣重,滿眼盡是月霧蒙蒙,看不清道路,也不知方向,更不知姑爺身在何方。不過,既然有得機會,終歸還是要博上一博。

    如此一想,盈兒站起身,試探著走了兩步。黑衣人與結巴小孩並未攔她。小丫頭心下一鬆,提著油燈飛奔起來。誰知,剛剛跑出沒幾步,那黑衣人與結巴小孩又從天而降,落在麵前。

    盈兒舉起油燈喝道:“惡人,我不怕你們!”

    “我,我不會害,害你。”

    結巴小孩往後退了一步,月光射下,他顯然哭過,雙眼紅通通的。盈兒冷聲道:“你若不想害我,為什麽又要跟著我?”結巴小孩道:“你,你要去哪?”

    “我要去尋姑爺!”盈兒脫口叫道。

    “你,你不知道路。”

    盈兒一發怒,結巴小孩便畏畏縮縮起來。

    “我知不知道,與你何幹?”小丫頭一心隻想逃走,快快去尋姑爺。

    不想,結巴小孩卻大聲道:“我,我知道。我,我聽二哥與,與那禿頭說……我,我可以帶,帶你去。”

    盈兒一愣,定眼看去,就見結巴小孩滿含期待地看著她,就連那黑衣人也正在看她。不知怎地,小丫頭心底一軟,再轉念一想,天大地大,妖怪與鬼物橫行,我的寶貝又睡著了,若是有這尊黑煞神護身倒也不錯。

    權衡得失之下,她點了點頭。

    “走,走吧。”

    見她點頭,結巴小孩一改可憐模樣,雙眼發亮,神情雀躍。

    當下,小丫頭稀裏糊塗與黑衣人、結巴小孩一道離去。

    月光如水,遍灑大地,一隻老鼠從林子裏竄出來,突然發現地上有具屍體,湊上前去左嗅嗅,右嗅嗅。突地,一支手掌拍下來,將老鼠拍作肉泥。原陽從地上爬起,按著胸口,滿臉是血,朝著遠方嘿嘿冷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