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路遇慶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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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出得長孫府,果見長安已然全城戒嚴。若不是有鴻臚寺少卿一路護送,沉央斷然出不得城。
出得城來,長孫熙月與夏川櫻子即回監典司。莫步白也隨她們而去,臨走時,他告訴沉央,前兩日,他已命一幹小乞丐去往紫閣山。
因阿裏婭身上有傷,行動多有不便,沉央四人一猿便在城外客棧稍事休歇了半日。
阿裏婭自行去雇了一輛馬車,三匹快馬,未使盈兒一分銀子,私下裏還悄悄塞給小丫頭許多值錢物事。那些物事俱是異域珠寶,看上去價值不菲。盈兒da fa師見她知情識趣,便不再冷眉冷臉。
雇好馬匹,眾人直往紫閣山,一路上有說有笑,倒也算不得歸心似箭。
小丫頭與姑爺並肩行騎,嘰嘰喳喳說個不休,忽問沉央那貴妃娘娘可美。沉央點頭說美。她又問有多美,可有那仙子小娘子美?一聽她提起程玉瓏,沉央即想起昨夜那淩空一劍,頓時心生悵然,也不說話。
盈兒da fa師見姑爺不說話,嘴巴一嘟,扯了一把柳葉在手,猛吹一口氣,變作一隻隻蒼蠅與蚊子,四下亂飛。
她法力不濟,那些蒼蠅與蚊子剛一飛起,十隻便落了八隻,隻有兩隻飛得歪歪斜斜。她並不氣餒,又扯了一把樹葉。
沉央道:“一心不可二用,貪多不如求精,這幻術也是如此。”
盈兒道:“蕭道爺教得這玩藝很是有趣,盈兒定要把它習好。待日後,姑爺再去救甚麽貴妃娘娘、公主殿下,盈兒便不會看不見也聽不著了。”說著,突道:“姑爺,有人來啦。”
“蹄它,蹄它……”馬蹄聲從遠處響起。
沉央扭頭回望,隻見一群白衣道人騎著馬奔來,來得甚急,馬蹄踏得塵土飛揚。沉央趕緊勒馬避在一旁,盈兒罵道:“呸,宗聖宮好了不起麽?這般橫行亂撞。”
“宗聖宮便是了不起。”一人忽道,人尚未近,揚手一掌便打向盈兒座下馬匹的馬腿,想要一掌把馬腿打斷,令盈兒摔將下來。
沉央心下暗怒,遙拍一掌,將來犯掌風打散,再一揚手,清明定神咒飛向那人,也未貼在他額頭上,而是懸於其頂,將落未落。
這一手極快,眾白衣道人回過神來,頓時勒住馬蹄,紛紛拔出劍來,卻不敢妄動。
“呸,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夏侯雲蟲!”
盈兒指著那人罵道,來人正是夏侯雲虎,小丫頭偏要說他是夏侯雲蟲。
清明定神咒懸在夏侯雲虎頭頂,仍自未落。
夏侯雲虎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動也不敢動,恨眼看著沉央,怒道:“偷襲算得甚麽本事,你若有種,把符收了,再來戰過。”
盈兒揚劍笑道:“我家姑爺一符可定三山,定天定地定日月,定你這隻小蟲子那是再容易不過。說我姑爺偷襲,你要不要臉皮?莫說我姑爺,便是盈兒da fa師一出手,即將你這隻扭來扭去得小蟲子劈作三斷。”
小丫頭好生威風。
夏侯雲虎見一幹師兄弟都向他看來,心下大怒,他暗想,幾日不見,這小子本領竟是大有漲進,他這一記符法,我卻是沒看清。等我回神,符已臨頭。符法要麽快要麽威,侵掠如火,迅捷如風。我當貼近與他戰,不令其使出符法,如此一來,也不用懼他。
這般一想,夏侯雲虎嘿嘿一聲冷笑,抬掌便要朝頭頂清明定神咒打去。
沉央冷冷一笑,七星鎮煞符已在掌中,隻待他打,倒要看看誰更快。
“夏侯雲虎!”
這時,忽聽一聲冷喝,一名白衣道人橫劍一攔,封住夏侯雲虎掌勢,冷然道:“丟人還沒丟夠麽?宗聖宮中人若是都如你這般,不消與人動手,天下英雄笑也笑死。”
夏侯雲虎怒道:“哥舒矅,你定要護著他,與我做對。是也不是?”
這白衣道人正是哥舒矅。
哥舒矅冷聲道:“就你這兩手本領也配與哥舒矅作對?你要丟人,自行脫了衣裳丟去,切莫再丟宗聖宮顏麵。隻是你當知道,若是誤了時辰,你可吃罪不起。”
一聽誤了時辰,夏侯雲虎臉色一變,悻悻一哼。哥舒矅翻下馬來,笑道:“小道友,這一手符法可是俊得緊哪。”
哥舒矅翻身下馬,沉央豈敢再據馬上,當即把符一收,翻下馬來,笑道:“哥舒道友說笑了,沉央得符法,哪裏入得道友之眼?方才不知道友在此,多有得罪。”
“是他自討苦吃,怨得誰來?”
哥舒矅見了沉央極喜,笑道:“這道友喚來喚去,很是生分,也不方便。哥舒矅虛長你幾歲,你若是願意,不妨叫上一聲大哥。”
沉央也極喜哥舒矅風範,居名門而不氣盛,懷da fa而不激傲,這才是名門子弟人物。當下便朝著哥舒矅一拜,喜道:“沉央見過哥舒大哥。”
“好兄弟。”
哥舒矅拍了拍沉央肩頭,笑道:“今日另有要事,聽說你將在紫閣山代師立道,改日定去尋你,討你一碗酒喝。”
盈兒笑道:“哥舒道爺,你與我姑爺認兄弟,可還需得一個妹妹?”
聽得這話,二人俱是一樂。哥舒矅哈哈笑道:“這般伶俐可愛得妹妹,哥舒矅求之不得。”
盈兒格格笑道:“你既求之不得,那我便認你作我大哥。”
沉央聽得好笑又尷尬,小丫頭大字不識一籮筐,亂用詞句。她這番話,聽來卻是哥舒矅有意高攀她,她盈兒da fa師不得不屈身下降,施舍哥舒矅一般。
哥舒矅哈哈一笑,翻身上馬,笑道:“好兄弟,好妹妹,山長水闊,來日再見。”便要引馬而走。
“你,你,你,盈兒!”
這時,一名白衣小道突然縱馬竄出人群,指著盈兒,臉色驚喜若狂。盈兒聽得有人喚她,猛一回頭,臉色即是一變,冷冷道:“怎是你來?”
“是我,是我,就是我。”
白衣小道直點頭,仿似小雞啄米一般,又狠狠吸了一下鼻涕,眼睛卻盯著盈兒看,片刻也舍不得移開。
沉央看得心頭一沉,這白衣小道他也曾在茅山之顛見過,正是安祿山幼子,安慶恩。沉央心想,那安慶緒已入鴻臚寺,這安慶恩必是去拜入宗聖宮。哥舒大哥說有要事,那定是護送這安慶恩去拜師了。
哥舒矅道:“沉央兄弟,你識得他?”
沉央點頭道:“曾見過一麵。”
此時,安慶恩仍傻傻看著盈兒,突地翻下馬來,笑道:“我又養了好多大白鵝,它們都不如你白,也不如你好看。我翻出牆去尋你,尋了好多好多天,也沒尋著,被人拐了,賣去做乞丐,替他們討錢。叔叔尋來,把他們都殺了。
我又想去尋你,二哥買了好多好多丫頭給我,我還是要去尋你。二哥怒了,把她們都殺了,還說你也定讓人殺了,我才不信,二哥是騙子。哈哈,哈哈哈……”手舞足蹈,大笑起來。
盈兒聽得眉頭大皺,罵道:“呸,那些人怎不殺了你?你二哥也是個惡人,活該千刀萬刮!”
安慶恩道:“是,二哥是惡人,他殺人,他該死。可是我沒殺人,我不能死,我若死了,就見不著你了。”
聽他盤雜不清,盈兒更怒,喝道:“誰稀罕見你?你若再胡說八道,我一劍殺了你。”
“你殺吧,安慶恩願意死在你手裏。等我死了,便可以跟著你了。”安慶恩傻愣愣說道,挺著胸膛朝盈兒走去,渾不懼死,直顧傻笑。
“好,那我便一劍殺了你。”
盈兒又羞又怒,當即一劍刺去。
安慶恩仍自傻笑,不知躲避。
眼見便要一劍穿心,沉央抬劍去格,哥舒矅快他一步,反手抓住安慶恩,往馬背上一扔,沉聲道:“妹妹,這人可殺不得。”說完,也即上馬,話不多說,引馬疾去。
安慶恩被眾白衣道人挾裹,他扭過頭來,朝著盈兒傻笑:“等我拜了師,再去尋你,讓你殺著玩。”
盈兒氣得滿臉通紅,叫道:“你這鼻涕蟲,殺你汙了紫虹劍。盈兒一輩也不想見你。”
一幹白衣道人遠去,盈兒見姑爺麵上不愉,心兒一顫,輕聲道:“姑爺,這鼻涕蟲胡說八道,你切莫信他。”心裏則想,臭鼻涕蟲,若是再讓盈兒da fa師見了你,也不一劍殺你,隻叫白猿一口把你嚼了,看你還胡不胡說,八不八道。
沉央心下隱隱不安,倒不是因為安慶恩念念不忘盈兒,而是安慶緒那般心狠毒辣,如今又進了鴻臚寺,令他不由替長孫熙月與夏川櫻子憂心。
盈兒聰明無比,見姑爺一路不說話,便猜出來幾分,笑道:“姑爺,長孫姐姐與櫻子姐姐都有一身本領,上官大人又是長孫姐姐師傅,定不會讓她們受人欺負。再說,那惡人進了長安城,舉目無人,定會縮起尾巴做人,哪敢作威作福?”
“但願如此。”
沉央心頭稍微一鬆。
到得第二日,四人回到紫閣山,遠望青山連綿,白雲悠悠,沉央心頭煩憂一時盡去,胸中氣湧如泉,禁不住便是一聲長嘯。
嘯聲遠遠而傳,如龍滾似雲蕩。
這一嘯,沉央直嘯得半刻鍾方才停止。納氣於胸,隻覺渾身上下通體如透,精氣神無比凝實。
盈兒喜道:“恭喜姑爺,賀喜姑爺。”
回到紫閣山,沉央心下大輕,有意捉弄她,便笑道:“喜從何來?”
盈兒眨著眼睛,想了一下,笑道:“姑爺喜山樂水,這一嘯卻是不得了,那夜姑爺隻嘯得一會,本領便是大漲,這次嘯得這般久,那定是,定是了不得。”
“如何了不得?”白靜虛輕聲道。
盈兒細眉一挑,怒道:“了不得便是了不得,要你多嘴!”
“是,師尊教訓得是。”白靜虛惹不起,躲得起,牽著白猿往山上奔去。
這時,阿裏婭走下馬車,付了馬夫雇馬錢,抬頭看著紫閣山,笑道:“這便是紫閣山麽,當真有團紫氣呢。”
“在哪裏?”盈兒奇道。
阿裏婭朝山上指去,沉央與盈兒順指一看,果見夕陽垂下萬道光芒,逢青即化紫,在那蒼翠與白雲之顛,隱隱泛著一團紫芒。辨其方位,正是飛雲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