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愛是一件高貴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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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期,俞景行的新書《午後的大提琴聲》即將出版,他安排葉清歡進行書稿的最後校對。葉清歡知道俞景行是個處事極為嚴謹的人,事事力求盡善盡美,不希望人們從他的書稿中找到任何漏洞。因而,校對起來也極為用心,連一個小小的標點符號都不敢輕易放過。

    這一日,管家和工人都已經睡了,而葉清歡還在俞景行別墅的書房裏忙碌著。忽然,門開了,是俞景行,他腳步有些踉蹌,白色的襯衣領口沾了些許紅酒的痕跡,看上去很疲憊,全然沒有往日的翩翩風度與奕奕神采。

    “清歡,你還在啊?”俞景行笑了笑,在書房的太師椅上坐下。

    “俞先生!我校對完這一章就走!”葉清歡站起身來,“您這麽晚還回書房?”

    “剛參加完一個該死的應酬,回家也睡不著,就開車過來看看!”俞景行仰頭躺在太師椅上,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俞先生,您累了吧,我去給您端杯熱茶來!”葉清歡起身下樓。

    待葉清歡泡好熱茶回來,俞景行已經在太師椅上睡著了,他頭斜著,發出一陣陣均勻的鼾聲。燈光下,葉清歡看見俞景行的鬢角竟然有些斑白了,她不禁想起了遠在千裏之外的謝老師——許多年不見,不知謝老師的鬢角是否也生出了白發?

    月光從大大的落地窗戶裏傾瀉進來,一陣秋風吹過,給屋內帶來了絲絲寒意。葉清歡關上窗子,又從隔壁房間搬來一床毯子,蓋在了俞景行身上。俞景行動了一下身子,半醉半醒地抓住葉清歡的手,“鬱兒,鬱兒!你不要走!”

    葉清歡一驚,縮回手,退後了幾步。

    “鬱兒,鬱兒,我很想你!”俞景行喃喃自語道,半響,他舔舔幹裂的嘴唇,“茶,我要喝茶!”

    “茶在這兒!您別燙著。”葉清歡將茶水端到俞景行唇邊,輕輕地說,“我不是鬱兒,我是清歡!”

    “清歡?”俞景行猛喝了幾口茶,方大夢初醒般從太師椅上坐起,目光渙散,語氣也不似平常的清越鏗鏘,“清歡,你總是讓我想起一個故人!”

    “您是說蘭鬱姐?”葉清歡為俞景行將空杯添滿。

    “清歡,你真是冰雪聰明。”俞景行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她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子,那麽好強,那麽驕傲,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我生命中最值得珍藏的一段回憶,可惜……”

    “您和蘭鬱姐真的很般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我想,你們以前一定有著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吧?”

    “可歌可泣?嗬嗬。”俞景行自嘲地笑了笑,搖搖頭,“我們的故事很簡單,兩個目的明確、愛好相同、性格固執、不願妥協的人,愛也愛得痛快,恨也恨得徹底。我們都太愛自己的事業了,誰也不願意為對方讓步犧牲,最後隻能分道揚鑣,互祝珍重。”

    “真可惜!”葉清歡低下頭去。她想到這麽多年來自己對謝老師無望的單戀,一陣酸痛如潮水般向心房襲來。

    屋內靜靜的,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良久,葉清歡站起身來,“俞先生,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您早點休息。”

    “清歡,”俞景行忽然緊緊拉住了她的手,“清歡,其實你有著不輸於蘭鬱的大提琴天賦,而且你性子柔和,人又沉靜,是個難得的好女孩。如果你願意,如果你願意成為蘭鬱的影子,我可以給你更多機會,讓你成為中國大提琴領域裏最燦爛的新星。”

    “你不用把我當作什麽中國第一大提琴家,你就把我當作一個受過傷的脆弱的男人。”俞景行的眼睛裏發出葉清歡從未見過炙熱的光,“坦白說,我身邊不缺女人,但我這麽多年就是忘不了她。直到那天在‘月色迷離’聽到你唱歌,我就好像看到了蘭鬱一樣。所以,我希望,希望你可以取代她……”

    “您喝醉了!這是不可能的!”葉清歡掙脫俞景行的手,轉身就往外麵走。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湧上她的心頭,她擦了一把淚,頭也不回地把書房門合上。

    外麵的風很大,一彎月亮孤孤單單地在天上掛著。葉清歡迎著風跑了起來,她覺得好累,真想找一片草地,無所顧忌地躺下來,一個人睡到地老天荒。

    深重的夜色裏,陸家成像根灰色的電線杆子,沉默地站在女生宿舍外麵。看到一臉淚痕、疲憊不堪的葉清歡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他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脫下身上的外套,給葉清歡披上。在那麽一瞬間,葉清歡忽然很想撲到這個大男孩的懷裏痛哭一場。畢竟,在紛亂的世上,有個人始終站在她的身後,默默給她關懷——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葉清歡一夜沒睡,左思右想,她還是決定辭去現在這份兼職助理的工作,之後再通過其他途徑想方設法歸還俞景行所借給她的10萬元。

    第二天傍晚,葉清歡剛走出教室,就看到了俞景行的豪車。

    “清歡,上車!”俞景行從車裏走了出來,精神奕奕,已經完全恢複了昔日的風采。

    “不用了,俞先生。很抱歉,今晚我有事情,不能去您的別墅工作了。”葉清歡禮貌地推辭道。

    “清歡,上車好嗎?我為昨天的事正式向你道歉。現在,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俞景行很紳士地拉開車門,“我非常需要你這個盡職盡責的助理,至於昨天的事,是我太唐突了。”

    “俞先生,有什麽事就在學校附近說,好嗎?今天我真的很累。”葉清歡對上俞景行的車依然有些猶豫。

    “那好,就去‘月色迷離’,怎麽樣?”俞景行怔了怔,臉上神色很快恢複如常。

    “月色迷離”依然像平常一樣熱鬧,朵朵正站在台上唱著一首粵語老歌,聲音輕盈動聽,情緒也把握得相當之好,看來她已經完全從前段發生的事情中走了出來。找位置坐下後,俞景行叫了兩杯咖啡,微笑著看著葉清歡道,“許久沒來,這裏還是像原來一樣,嗬嗬,朵朵的歌倒是越唱越好了!清歡,你說是嗎?”

    葉清歡沒有搭話,她用小勺子攪拌著杯中的液體,良久,才鄭重地說,“俞先生,這段時間我真的很感謝您對我的信任與幫助。但是現在快到期末了,學習任務比較緊張,所以我想辭去這份助理工作。至於借您的10萬元,我一定會盡快湊齊還給您。我現在先打一張欠條給您,行嗎?”

    “清歡,”俞景行打斷了她的話,“這又何必呢?我那天喝多了,所以才會……”

    “俞先生,能夠成為您的助理是我的榮幸。這段日子我從您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您的琴技和人品都讓我無比地佩服。我也了解您對蘭鬱姐的感情,但是,”葉清歡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但是,我認為愛是一件高貴的瓷器,是無價的,也是脆弱易碎的,它沒有替代品。您那天所說的話,等於親手把這件高貴的瓷器直接摔到了地上,不僅是對我的侮辱,更是對您所深愛著的蘭鬱姐,對‘愛’這個字眼的侮辱!”

    “清歡,對不起。”俞景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我是太想念蘭鬱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我隻把你當作我的助理,而不是蘭鬱的影子!不要辭職,好嗎?”

    “這……”葉清歡仍然有些猶豫,她拿不準俞景行的真正心思。

    “清歡,你曾經說過,願意無償為我做三年,甚至是四年的助理,難道你打算食言嗎?”俞景行知道葉清歡是個極其信守承諾的人,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背棄自己說過的話。

    “好吧!”葉清歡想了很久,終於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我繼續做這份工作。可是,也請您答應我,從今以後我隻負責資料整理和文字校對,勿需陪您出席任何應酬,我真的很不善於應付那些場麵。”

    “好,好,沒問題。”俞景行開心地舉起咖啡杯,“來,清歡,為我們接下來更加融洽的合作幹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