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坐著不語，垂下眼瞼，想到昨天還看著她笑語嫣然，今日就琴斷朱弦，像是有人扼住她的脖頸一樣無法呼吸。

    “初陽，餓了吧。我去給你溫溫粥。”

    “別去，陪陪我。”初陽拽住了他的手。

    “嗯。”顧懷青放下手裏的飯盒，伸手摸上初陽的額頭。

    還好，燒退了。

    “餘音沒了。”

    “嗯。”

    “我感覺，天塌了。我爸死的時候我都不難受。可是餘音啊，我怎麽就這麽痛啊。”

    顧懷青攬住初陽，手輕輕在她臉頰上拭去淚水。

    “初陽，別怕，有我在。”

    初陽在顧懷青的懷中身體一僵，“昨天，昨天夜裏你是去了她家嗎？”

    “嗯。”

    “你看到她了嗎。”

    “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被送上救護車了。”

    那時候，餘音已經沒有了生命特征。

    “為什麽，該死的人還活著，為什麽會是她啊。”初陽低聲啜泣。

    她在懊悔，在痛恨，是她沒有保護好餘音，是她告訴了她父親吸毒的事情，是她告訴她找到證據，就能讓她和她媽媽離開那個家！

    “是我，都是因為我。這都是因為我害了她啊。”

    曾經，她覺得認識餘音，是她的幸運。而對於餘音而言，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幸運，而是她噩夢的開始。

    “初陽，這一切都不是因你而起。”

    “餘音死的冤屈，隻有把那些作惡的人繩之以法，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初陽的淚浸濕了顧懷青的胸前，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刺穿她的胸口，重重砸在她的心頭。

    是，隻有自己親手將這些人送上法庭，才真正的對得起餘音，餘音不能白白丟了性命！

    今天已經是餘音離開的第四天。

    初陽握著手機，時不時劃亮屏幕，她在等。

    大胡子警官說好的會再聯係她，可是幾日都再無音訊。

    這幾日，淚流盡了，心就像是枯蓬斷草下的岩石一般堅硬。照李嬸的話來說，就是斷了把兒的葫蘆——沒嘴了。

    她不想說話，也不思茶飯，就一直在想，餘音所說的證據究竟是什麽。

    是不是因為那個該死的證據才奪走了她的性命，苦思冥想卻百思不得其解，隻有真的了解了當時的情況，才抓的住一些蛛絲馬跡吧。

    餘音的葬禮，她沒有去。

    她不想看見虛情假意的餘淳留下令人作惡的眼淚，不想看見那些不知實情的親人悲戚的麵孔。

    還有，餘音的媽媽——殷歌，徹底的瘋了。

    現在被送到文德市第二醫院精神科療養，與其說療養，不如說軟禁。因為，就連初陽去探病，都被看守的保安拒之門外。

    眼下，不是初陽選擇懦弱的時候，餘音屍骨未寒，就這樣含冤而死，絕不可能！

    “咚咚”門被敲響了。

    初陽回過頭，是李嬸。

    “初陽，有人來了。好像是警察。”

    “好，我現在就下去。”

    “也就是說，餘音平時在學校性格開朗，並且最近沒有什麽煩心事，是嗎？”大胡子警官穿著便服，手裏拿著小本記錄著些什麽。

    “煩心事，也有。”初陽不清楚大胡子是否是餘淳派來打探虛實的棋子，所以不敢將所知的全然告訴。

    “她父母感情不太好，你也知道，她母親的病，一直是她心頭的痛。”

    “嗯父母不和。”大胡子手上也沒停，“那你有沒有覺得，她的死和他父親有關呢。”

    初陽愣住了，她沒想到大胡子居然戳中她心裏的疑慮，隱下眼底的驚愕，聲音平靜道：“警官，我不能隨便懷疑，這樣對你們破案也有誤導。”

    “哎喲，你這小丫頭，怎麽不說實話呢。”

    “我那天可是看到了，你對餘淳餘副市長瞋目切齒的樣子，你不是懷疑他，你還能懷疑誰呢。”

    “你，肯定知道什麽。”大胡子用筆輕點初陽的額頭，又站起身，叉腰環顧了下四周，問：“你說，你一個姓初的為什麽住在顧家的房子呢。”

    初陽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由他四處看看。

    大胡子見初陽不語，也沒了興致久留，說道：

    “初陽，你跟我走一趟吧。去看看餘音的家。”

    進了餘音的家，初陽心裏的悲傷就像過島的海浪一般湧來，這裏還留著餘音曾經生活的氣息。

    “你可知道，餘音自殺的方式嗎。”大胡子直接坐到沙發上，看向初陽。

    “她不是自殺！”初陽幾乎用牙縫說出這幾個字。

    “好，那你知道餘音他殺的死因嗎。”

    “你若不知道，那我告訴你，是一氧化碳中毒。”大胡子說。

    初陽眉心緊鎖，“煤氣泄漏？”

    “嗯。這隻是其一。”

    “還有什麽。”

    “還有”大胡子死死盯住初陽的眼睛，想捕捉她眼裏的所有情緒。

    “注射了過量的海洛因。”

    顯然，初陽的眼裏隻有驚愕，沒有他不想看到的掩飾。

    “這就是我認為餘淳想要隱瞞的，因而他拒絕了屍檢，並且盡最快的速度，火化了餘音。”

    初陽這才聽出大胡子的意思，這下敵我便分明了，大胡子願意幫她！

    “你為什麽信我。”初陽問。

    “因為，我不信餘淳。”大胡子冷笑，那日上頭來了指令，要盡快低調結案，他便覺得實屬可疑。

    僅僅是一個女高中生的自殺案，為什麽上頭會那麽重視，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後來死者家屬出現在案發現場，因為上頭通了氣，他無權製止餘淳走動，破壞現場，隻能看著他回到自己房間，收拾了些東西，又匆匆離開。

    這一切都那麽反常，自己暗查警察內部腐敗已久，這一次終於讓他抓到破綻了。

    “但是，你叫我如何信你。”

    大胡子不怒反笑，這小丫頭，有點腦子。

    “那我就給你露露底，給你說說我所知道的。你跟我來。”

    初陽跟著大胡子上了二樓。

    走廊的廊壁上陳列著一排生肖雕塑，玉石製成，栩栩如生。

    “還挺別致的哈，想不到餘副市長還有這種愛好。”

    “聽餘音說，這些是古董。”

    “怎麽少了一個？”大胡子清點了一下，“少個龍的。”

    “不知，之前我來的時候也沒注意過。”

    走到走廊盡頭，大胡子伸手拉下電閘，再推開餘淳的房間。

    “這裏，有一個攝像頭。”大胡子仍然注視著初陽，“喲，不意外啊，看來你都知道。”

    “那我說，你知道攝像頭裏有什麽嗎？”大胡子問。

    初陽凝望著攝像頭，搖搖頭。

    “那你瞧好了。”大胡子帶上手套，站上餘淳的床，伸手按了一下攝像頭邊上的按鈕，“哢嗒”彈出一個卡套。

    大胡子拿著卡套，湊近初陽，指著卡套上的內槽，“你看，這是一個帶有內存卡的攝像頭。”

    “但是，現在內存卡不見了。你說，會是誰拿走了呢。”

    “還有，這卡裏會有什麽呢。”

    “證據。”初陽猛地明白了，餘音所說著證據，也許正是這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