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忙嗎？”

    “你終於想起我，打來電話了？”方偉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歡喜。

    “人家最近事情比較忙嘛。你中午有空嗎？一起吃飯吧。”

    程菲打定主意，想跟方偉坦白。

    把自己身體情況告訴他，讓他做決定。

    如果他介意，那也隻能忍痛離開，不能耽誤他的幸福。

    如果他願意和自己一起，為了生孩子而努力做試管，那就一起麵對。

    “好啊，老地方見，我開完這個會議就過來接你。”

    “嗯。”

    程菲這邊掛了電話，那邊就接到鄭秀雲的電話。

    畢竟是方偉的母親，程菲應得恭敬誠惶：“阿姨，您好，您找我有事？”

    “是的，有些事情想跟你談談。你方便的話，出來見見我。”

    “方便，方便。”

    鄭秀雲怎麽又找自己了？

    這一次她打算怎麽對付自己？

    程菲心中忐忑，不知道鄭秀雲又在搞哪一出。

    按照約定，她來鄭秀雲指定的地方，一處安靜的飯館。

    遠遠地，程菲就看見角落裏獨坐一桌的鄭秀雲。

    有了上次的教訓，她警惕地左右張望，這次，鄰座的茶座倒反沒有顧客。

    這才放心地走近。

    “阿姨，您好。”

    程菲禮貌地跟鄭秀雲打招呼。

    “坐吧。”鄭秀雲罕見地出現平和的臉色。

    待程菲落座後，還問：“想喝點什麽嗎？”

    如此關切的神態，讓程菲更加惴惴的。

    “哦，一杯涼白開就可以了。”

    兩人客氣地寒暄一番後，鄭秀雲臉色感慨：“程菲，我瞧你對你父母的態度，就知道你是一個很孝順很尊敬長輩的孩子……”

    突然被鄭秀雲稱讚，程菲渾身不自在，她訕訕地說：“其實，方偉也很孝順，他也很尊敬您……”

    “說起方偉這個孩子，我這個做媽的還真的挺放心，他很懂事很孝順，也不枉我疼他愛他，並且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

    鄭秀雲找到話題切入口，開始發揮她的表演天分：“方偉還有一個姐姐，但是他是家中獨子。我們方家，是本地的豪門大族，隻是到了他爸爸這一支，就已經是三代單傳，人丁稀薄啊。你說，有再多的錢卻沒有人丁有什麽用？所以，我一早就跟方偉說過，等他結婚後，一定要生三個以上的小孩，小孩子多了，家中才熱鬧的……”

    程菲想起自己的隱疾，臉色都變得不自然，勉強擠出笑容附和著：“這我知道，方偉也很喜歡小孩……”

    “程菲，你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女孩子，受過高等教育，善良又孝順，阿姨想求你一件事情。”

    鄭秀雲這麽多頂“帽子”壓過來，程菲有點招架不住，除了點頭之外，再也說不出一個“不”字，她的聲音虛弱：“阿姨您說，但凡我在我能力範圍內，我一定會替您完成。”

    鄭秀雲適時拿出那一疊檢查單，推到程菲麵前。

    程菲一眼看見檢查單上的名字，立刻麵無血色！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找人去查你的隱私，這隻是我去醫院檢查身體時，無意中在地上撿到的。我現在把檢查單還給你。”

    程菲臉色發白，呼吸艱難，一顆心如同沉入冰冷黑暗的大海，除了絕望，還有惶恐。

    她並沒有說話，因為她已經無話可說，默默地伸手接過檢查單。

    鄭秀雲沒有厲聲疾語，反而歎息著，語氣帶著淺淺的惻然：“我也是女人，知道這些創傷給身體和心靈帶來的傷痛。你還年輕，如果日後想生小孩，阿姨可以介紹著名的婦科醫生給你。不過，阿姨隻有方偉一個兒子，阿姨年紀大了，隻希望方偉能夠娶上一個品性良好、身體健康的女孩子，為方家開枝散葉。阿姨的良苦用心，希望你能明白和理解。”

    說完，還輕輕地拍了拍程菲的手背。

    這一番綿裏藏針的話，讓程菲的表情凝固著，她連禮貌式的笑容都保持不住，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尾在太陽底下暴曬的魚，嘴巴一張一合的，卻發不出什麽聲音，除了微弱的呼吸，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絕望之感！

    鄭秀雲仍然很慈祥，笑容也溫和，繼續說著：“我知道你和方偉在多年前認識，彼此相愛過。阿姨是過來人，明白你們之間的感情。讓你離開他，想必非常不舍得。可是，你就忍心看著他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嗎？如果你是愛他的，就應該放他一條生路。其實，隻要方偉能光明正大的娶一個合法健康的妻子，生下健康的小孩，阿姨是不介意你們暗中來往”

    哦，程菲似乎聽明白了，鄭秀雲意思是讓她做地下情人。

    這麽不道德的事情，她怎麽做得出？

    “阿姨，您不要再說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不會做出這麽不道德的事情。您放心，我會讓您滿意的。我還有事情忙，先走了。”

    程菲勉強找到這個借口，落荒而逃。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鄭秀雲長長的鬆口氣，剛才的慈愛溫和不見了，一抹陰冷爬上鬆弛的臉龐。

    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把程菲打發走，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有時候，過於自尊敏感，反倒是一件好事情。

    就比如程菲，自己的一番話輕而易舉就擊碎她的自尊，讓她知難而退！

    程菲失魂落魄地走在馬路上，感覺全身發冷，陽光照在身上，沒半分溫暖。

    鄭秀雲的話猶在耳邊，句句在理。

    站在鄭秀雲的立場，她的要求是合理的，哪個做母親願意自己兒子娶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

    她在內心反問自己，自己身有隱患，懷孕幾率非常渺茫，如果愛他，就應該放手，讓他跟一個健康女人結婚，生幾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可是，一想到放棄方偉，心裏就割舍不了，好像剜掉自己一塊肉一樣疼。

    她心亂如麻，茫茫然地在街上走著。

    突然間，電話聲響，原來是方偉打來的。

    程菲微微心酸，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那個“偉”的來電顯示，刺痛她的眼睛，一時間，淚眼朦朧。

    她最終掐掉。

    方偉，對不起，與其相若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