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有那麽一點點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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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舒婭不介意逃課,但吳佳倩一再告誡她,在楚傑麵前得表現出勤奮好學的樣子,因此隻能利用晚上和周末時間去酒吧學調酒。好在風華酒吧離學校較近,她平時住校,周末回家,每天下課後跑去酒吧也挺方便。
連續十來天,楚傑並沒有教舒婭調酒的技巧,隻是每天讓她練習品酒,因為她不會喝酒,每次隻能把酒含在口中感受一下就吐掉,用白開水漱口後,再換下一種酒來品味,所以她學習品酒的進度就要慢很多。
漸漸地,舒婭有些沉不住氣,一天晚上,她追在楚傑身後:“傑哥,你啥時候教我調酒的招式呀。”
楚傑瞟她一眼,隨意問:“學會品酒了?”
“會了,會了。”舒婭敷衍。
“行!”
舒婭剛展開一絲欣喜的笑意,就見楚傑一氣連開了五瓶酒,分別倒入五個杯子裏,再快速轉動杯子打亂順序。
“來,”他衝舒婭勾勾手指,“嚐一下這五種酒,說出它們的名字,什麽口感,醇度大約是多少。”
舒婭苦著一張臉:“傑哥,我這些日子天天學品酒,品得舌頭都麻木了。”
楚傑不為所動:“品酒是調酒的基礎,不懂得品酒的人,絕不可能調得出高品質的酒,別光想著學那些好看的花架子,你當調酒是雜耍啊。”
舒婭眼眸一轉,涎起笑臉:“我隻調酒給別人看,不給別人喝,行不行嘛?”
楚傑義憤填膺:“你可以侮辱我這個人,但絕不可以侮辱我的專業水平。”
舒婭驚喜:“真的?”
楚傑陰惻惻的笑:“要試試看嗎?”
舒婭打哈哈:“下次,下次有機會一定試。”
她老老實實回到吧台前,拿起酒杯,一邊愁眉苦臉的歎氣,一邊心不在焉的繼續練習品酒,居然忘記了要把酒吐出來,等感覺到頭暈時,已經不知不覺喝下了三杯酒:“慘了,慘了。”她捧著腦袋,憑殘存的一絲清醒,搖搖晃晃摸進了酒櫃後麵的一個小休息間裏,剛挨著沙發,就完全癱倒不醒人事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舒婭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傑哥,人帶來了。”
“清場。”冰冷的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舒婭聽出了是楚傑的聲音。
緊接著是關門拉匣的聲音,還有雜亂的腳步聲,一個人殺豬般的慘叫:“傑少,饒了我吧,傑少——”一頓皮肉被狠揍的聲音後,那個人再也喊不出來了。
舒婭顫抖著慢慢挪到吧台底下,從吧台邊緣悄悄探出腦袋,酒吧大廳裏,閑雜人等早已被清空,燈光晦暗不明,黑衣的楚傑站在大廳中間,周身散發出一股陰冷狠戾的氣息,酒吧的夥計們圍在他身側,所有人仿佛瞬間改變,森冷剛硬,隱隱透著殺伐氣息,容貌依然是舒婭所熟悉的容貌,人卻變成了陌生的人。
在他們腳下有兩個人,一個躺在地上,身子蜷縮成一團,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微弱的呻吟;一個跪趴在地上,全身不住抖抖索索,空氣裏飄散著絲絲血腥味。
楚傑上前一步,腳底踩住躺在地上那人的手:“十九年前,你是不是在康城拐走過一個姓楚的四歲小男童?”
那個虛弱的聲音說:“我不記得了,真不記得了......”
楚傑腳下用力,手掌在他腳下發出“哢哢”的聲響,那人淒厲慘叫:“賬本,老蔫管記帳......”
楚傑移開腳,冷冷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人。
“傑少,饒了我吧,饒了我吧,”那人把頭磕得“砰砰”響,“為方便分錢,我當年隻負責記錄賣小孩的收入,哪會管姓什麽,從哪裏來,過了這麽多年,那些賬本早就燒掉了。”
吳猛一腳把老蔫踢倒,抬腳踏在他頭上:“那就用你的腦袋好好想一想,要是想不出來,這腦袋留著還有什麽用?”
一場拷問下來,盡管那兩家夥嚇得全身打抖尿褲子,眼淚鼻涕橫流,卻也沒有從他們口中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楚傑知道這些人拐賣小孩的事情做得太多,基本上不可能會清楚某個孩子的情況,之所以問上一問,隻不過是他心裏還保留著一絲微弱的希望,現在連這點希望也破滅了,他擺一擺手,那兩個人死狗一般的被拖走了。
幾個夥計開始清洗大廳,舒婭看見楚傑微垂著頭,緩緩向吧台踱過來,她想躲回酒櫃後麵的小休息室裏,剛一挪動身子,卻兩腳發軟,“啪”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什麽人?”吳猛和江致遠迅速衝過來,一掌拍開櫃燈,看見坐在地上的舒婭,他們齊齊愣一下,下意識的回頭看向楚傑。
楚傑來到她身前站定,沉默看著她,舒婭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失控尖叫,漂亮的大眼睛中溢滿驚恐之色。
默默相對片刻,楚傑在她麵前蹲下,拽下她緊捂住嘴的手,因為緊張,掌心已被咬出血痕,他隨手抽出幾張紙巾擦拭她掌心的血跡:“放心,殺人犯法的事我不會做,把今天晚上看見的全部忘掉吧,早點回去,以後不要再來這裏。”說完,他站起身從酒櫃裏拿了幾瓶酒,不再看她一眼,徑自走上二樓。
舒婭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愣呆坐著,酒吧的夥計們相繼離去,等她回過神,大廳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四處幹幹淨淨,冷泠清清。
猶豫了一會兒,舒婭沿著階梯慢慢走上二樓,楚傑的房間裏沒有亮燈,這一晚的月色特別好,透過落地玻璃窗靜靜照得一室明亮,楚傑躺在窗前的搖搖椅上,手中拿一瓶酒正大口大口的喝著,腳下已經橫七堅八躺了好幾個空酒瓶。
“傑哥,”舒婭挨著搖搖椅,席地而坐,“我爸爸年輕的時候白手起家,期間也碰到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他曾告訴我,人活在世上,除了常見的黑與白,有時候難免還會碰到灰色地帶,非正常情況用非正常手段,隻要不突破做人的底限就好。”
楚傑“嗯”了一聲。
“所以,無論你們是什麽身份,做了什麽事,我不可能接受不了,讓我留下吧,傑哥,我不會過問你們的事,更不會給你們惹麻煩。”
楚傑無所謂:“隨你便。”舉起酒瓶又要灌酒。
舒婭一把抓住酒瓶:“別再喝了,傑哥。”
楚傑看了她一眼,也許是喝得有點過頭了,舒婭看見他眼底淚光閃爍:“我叫楚傑,被拐那年,剛滿四歲,中間轉手好幾次,逃跑無數次,每次被抓回去後,都免不了一場毒打,占了好皮相的優勢,他們指望把我賣個好價錢,總算沒有把我給打殘。越是長大,小時候的事情就忘得越多,我怕總有一天會忘記了自己是誰,就每天對自己說,我是楚傑,我爸爸是楚平安,媽媽是張秋雲,到最後,我果然忘記了自己的家鄉,忘記了親人的樣子,能記得的隻有這三個名字。”
溫熱的水珠一滴滴打在他的手背上,楚傑熏熏然睜大醉眼,朦朧間,看見舒婭臉上淚痕交錯。
“傻瓜,我都沒有哭,你哭什麽?”他伸手,結有薄繭的手指擦過她光潔柔嫩的臉龐,“和許多被拐走的小孩比起來,我已經很幸運,七歲那年,落到一個專門以控製小孩來犯罪的團夥手中,阿猛、小江還有阿平幾個都是當年和我一起的同伴。我們那一群孩子中,老實一點的,被生生弄殘,專用於乞求;機靈一點的,經過訓練,專用於替他們偷搶騙;每一天,如果我們弄來的錢達不到要求,他們就會變著法子來折磨我們,那樣的日子——”他咬了咬牙,眼中的痛恨厭惡不可自抑,“連流浪狗都不如!”
“後來呢?”舒婭吸了吸鼻子,聲音低啞。
“一年後,我遇到了改變我命運的貴人,那時,我偷他的錢包被當場抓住,本以為自己逃不了一場毒打,巧合的是,我居然和他長得很相似,他開玩笑說,要不是確定自己沒有兒子,他幾乎會以為遇上了自己的滄海遺珠。就這樣,他收養了我,給我良好的教育與背景,讓我具備足夠的實力,把當年那些混蛋加諸於我身上的苦難,一一加倍奉還。”
舒婭緩緩籲一口氣:“幸好——”
“是呀,幸好,如果不是遇到我的養父,也許我現在的人生會像一癱爛泥,又髒又賤,任人踩踏。”楚傑抬起一隻手,掩在眼睛上,“我找我的親生父母找了很多年,半年前,終於打聽到康城有一對夫妻,與我父母同名,十九年前,他們四歲的孩子失蹤後,兩夫妻傾家蕩產,天南地北的尋找孩子,途中,妻子重病身亡,不久丈夫也含恨而終,至死沒有得到孩子的一點音訊。我知道他們很可能就是我的親生父母,可心底裏仍希望一切隻是巧合,我所求的,隻不過是有朝一日能見到我的父母,告訴他們,我還活著,一切都好......”一滴水珠從他指尖溢出,沿鬢角慢慢滑落,舒婭伸手,水珠跌落在她的掌心裏。
楚傑的氣息漸趨平穩,掩在眼睛上的手緩緩垂落,晚夏的夜晚已有絲絲涼意,舒婭拿起一床毯子替他蓋上。沉睡中他眉宇緊鎖,她不知不覺伸出手,試圖撫平他眉間的糾結,手指剛觸及他的眉峰,她心中陡然一驚,倉促收回手,轉身走出門,輕輕帶上了房門。
第二天課程結束後,楚婭一如既往來到酒吧學調酒,所有人又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八卦的林平之繼續八卦、憨憨的金元寶仍是一臉憨態,耿直的吳猛照舊粗聲大氣,斯文的江致遠還是一股書生氣……,前晚的一切,仿佛風過雨過,不留一絲痕跡。
到了周末,楚傑終於開始教舒婭調酒的花樣招式,也就是在這一天,舒婭見到了楚傑傳說中的女朋友,當時,楚傑正在給她示範調酒姿勢,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孩怒氣衝衝闖進酒吧:“楚傑,你個小兔崽子……
舒婭的第一反應是:這位姐姐好有想象力,居然能把楚傑和那毛茸茸的小萌物掛鉤。
……
不等那個女孩說出第二句話,楚傑已迅速把她扯進了辦公室裏,辦公室大門“砰”一聲合上。
舒婭雙眼直勾勾盯著緊閉的辦公室門,對裏麵的情形暇想無限,是重歸於好的喜極而泣,還是激情四射的熱吻,又或者烈焰焚情直接上演限製極?
江致遠端一個茶盤靠近她,“想不想進去看看?”
“矮油——”舒婭一臉嫌棄,“我是那種愛偷窺隱私的人嗎?”旋即湊近一點,低聲問,“你有辦法?”
江致遠把茶盤往她手中一塞,“送壺茶水進去呀,門沒有上鎖。”
“就這樣,”舒婭狐疑,“不會被轟出來?”
“不會,他們沒空。”
“他們沒空,他們沒空。”舒婭心中念念叨叨,擰開門把手,辦公室的門果然沒有上鎖,走進去,卻看見楚傑悠悠閑閑仰靠在大班椅裏閉目養神。
那個女孩則正怒氣衝衝的在辦公室裏轉圈圈:“你們什麽意思,啊,到底什麽時候才肯消停?大一的時候,一個男生隻不過請我看了場電影,你們居然大冬天的深更半夜把人家從被窩裏拎出來,恐嚇人家說你是我爸爸,要告他誘拐未成年少女,害得人家受驚又受涼,在醫院裏整整躺了一個月。”
楚傑歎氣搖頭:“瞧這倒黴孩子,也忒脆弱了點。”
“大二的時候,一個男生隻不過是送了個生日蛋糕給我,你們居然硬逼著人家把六磅重的蛋糕一口氣吃光,害得人家又吐又泄整三天,從此看見蛋糕就反胃。”
“其實那是個誤會來著,我隻是讓人告訴他蛋糕留著自己吃,誰知他會饞成那樣,怪可憐的。”
那女孩瞪他片刻,俯身雙手扶在辦公桌上:“那大三呢,一個男生讓花店每天給我送一束玫瑰,你們倒好,偷偷把收花的人改成我們班另一個男生,還竟然讓人家足足送上一個月,害得學校裏到現在還在傳他倆的緋聞。”
“這不很好嘛,”楚傑感歎,“沒有緋聞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是你,都是因為你,”女孩憤憤捶桌,“全校男生見我就跟見鬼似的,遠遠瞄見我的影子,溜得比兔子還快。其他年輕女孩,哪個身邊沒有幾名追求者,可我呢,拜你們所賜,都到大四了,居然從來沒有享受過被人追求的待遇,好不容易前兩天有個男生鼓起勇氣向我表白,你竟說人家勾搭你老婆,要廢了他去做太監,你說說看,我怎麽就成你老婆了,你不是說我是你女兒嘛,怎麽又成老婆了,啊?”
“大小姐,我這不都是為你好嗎,”楚傑一臉理所當然,“萬一你一不小心,被哪個心術不正的壞小子給騙了呢,要知道,幫你趕走身邊這些蒼蠅得費多少功夫呀,我容易嘛?”
女孩賭氣說:“我樂意,我樂意被人騙,行不行,要你管啊?”
“沒辦法,”楚傑不無遺憾,“我不樂意,怎麽辦呢?”
“你、你——”女孩指著楚傑直哆嗦。
看她氣得臉色發白,舒婭趕緊倒一杯水遞過去:“姐姐,喝杯水吧。”
女孩不經意掃她一眼,立馬又轉過臉來盯著她仔細瞧,吃驚問:“咦,你不就是那個大一新來的校花嗎?”
“學姐好。”舒婭乖巧的招呼。
“畜牲,”那女孩衝楚傑怒吼,“連未成的小女孩你都下得了手!”
“姐姐,我成年了,”舒婭好心解釋,“兩個月前,我就已經滿十八歲了。”
“禽獸,”那女孩還衝楚傑怒吼,“連剛成年的小女孩你也不放過。”
“哧——”楚傑說,“又禽獸又畜牲,你是不是想暗示我隻能向你下手?”
女孩氣急,從舒婭手中搶過茶杯,抬手就往楚傑臉上潑去,楚傑迅速抓起桌上的一本雜誌,順勢一撥,飛濺的茶水被全數撥到地上。
“又來這一套,”楚傑把濕了封麵的雜誌扔回到桌上,“下次能不能來點新招數?”
女孩恨得咬牙切齒:“你替我轉告老頭子去,別以為這樣能讓我就範,即使這一輩子沒有其他任何男生能接近我,我寧去搞蕾絲邊,也不會接受他替我安排的人選!”她拉起舒婭的手,“這裏沒有一個好人,你跟我一起走。”
“姐姐——”舒婭為難。
“哎——,等一等,”楚傑出言阻止,“你要蕾絲要女同,都沒有問題,可你不能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呀——”話音未落,一隻鞋子衝他腦袋砸過來,楚傑輕鬆接住,“不錯,總算有點新意。”緊接著另一子鞋子也砸了過來,楚傑又伸手接住,“下麵準備扔什麽,內衣?”
“臭流氓。”那女孩一陣風似的衝出去了。
“阿猛。”楚傑揚聲喊。
吳猛立刻跑進了辦公室,楚傑把手上的鞋子拋給他:“快給那個大小姐送去吧,要是她傷了腳,我又得被叨念了。”
一轉身,楚傑見舒婭正以一種不可苟同的目光看他,臉上表情極度鄙視。
“你這是怎麽了?”他問。
“我總算整明白了,”舒婭說,“學姐不是你的女朋友。”
“廢話,”楚傑沒好氣,“我這不早就說過了嗎。”
“原來是你單方麵暗戀,不對,是狂戀她,因為學姐不喜歡你,你就把所有試圖接近她的男生都給滅了,你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別想得到,好好一個女孩子硬被你給逼成了蕾絲邊。”舒婭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推理。
楚傑愕然:“你這樣看的,我有這麽過份?”
“傑哥,”舒婭語重心長,“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可不喜歡一個人也沒有錯,學姐即沒有招惹你,也沒有對你玩暖昧,她已經把話說得明明白白,狠狠拒絕你了,你再這樣死纏爛打,糾纏不休,就不是過份,而是猥瑣了,雖然說人不猥瑣枉少年,可也不能猥瑣得這麽無恥,對不?”
楚傑扶著牆搖搖晃晃往外走:“天呐,讓我去死吧,你別攔著我。”
“傑少!”舒婭喊。
楚傑不耐煩的擺擺手:“都說了別攔著我。”
“沒人攔著你,我是想提醒你,如果真想死的話,一個人躲起來悄悄地死,成功率比較高。”說完,舒婭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楚傑訝然看著她氣鼓鼓的離開,半晌,搖頭失笑:“小丫頭......”
他慢慢踱到吧台前,舒婭繃著個臉,把調酒用的器皿給折騰得“乒乒乓乓”響,楚傑捏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好好的,哪來這麽大怨氣?”
舒婭狠狠剜他一眼,她生氣的樣子頗為可愛,緊抿著唇,鼓起粉嘟嘟的腮邦,腮畔嫣紅,楚傑嘖一聲:“真漂亮!”
舒婭的臉更紅了,突然想起那女孩清麗的眉目,嬌俏的身影,莫明悵然,原來那才是他喜歡的類型。
楚傑湊近她麵前,笑吟吟:“妹妹,你剛才那樣子差點讓我誤以為你是在吃醋。”
楚婭象被馬蜂蟄了一般跳起來:“你、你,別亂說啊,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楚傑看著她笑。
舒婭心虛:“我、我和我未婚夫青梅竹馬,情比金堅。”
“哦,哦,恭喜恭喜,”一眼瞥見吳猛回來了,他晃悠悠走過去,“阿猛,怎麽樣?”
怔怔看著他毫不在意離去的背影,舒婭突然失去了繼續學調酒的心情,慢慢走到酒吧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一眼,他正在和吳猛他們說笑,根本沒有注意到她這邊,一種異樣的情緒盤桓在胸口,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
看見女兒情緒低落的走進玉製坊,王美瑤稀奇:“咦,難得你也走憂鬱路線了?”
“美人阿媽,”舒婭悶悶說,“我好像喜歡上一個男人了。”
“哦。”王美瑤點點頭,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
舒婭鬱悶:“媽,你不覺得很突然嗎?”
“你要是喜歡上個女人,我才覺得突然呢。”
“你不關心對方是什麽人嗎?”
“隻要不是濫賭、酗酒、吸毒,有主的男人這四個類型,其他的我基本都能接受,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舒婭歎氣:“可要是我失戀了怎麽辦呢?”
“寶貝女兒呀,”王美瑤放下手中忙乎著的事,看著舒婭一本正經說,“你還年輕,多談幾次戀愛,有對比才好,好男人呐就得通過對比才能體現出來,但一定要記住別隨便上男人的床,這男人呀,你越隨便,就越不當你是一回事兒。”
舒婭無語了,呆呆出神半天,又興趣盎然的問:“美人阿媽,你當年是怎麽做到讓我爸對你死心塌地的,是因為你說話夠彪悍嗎?”
王美瑤啐一口:“哪用得著那麽麻煩,我當年隻不過是對你爸笑了笑。”
舒婭徹底歎服,她對楚傑都笑了不止上百次了,愣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舒婭拿起鏡子仔細看自己,許多人都說她集合了父母的優點,相貌比鼎盛時期的王美瑤還要漂亮幾分,可論風情卻不足十分之一,做女人做到她媽那份上,其他人也就隻剩下羨慕嫉妒恨的份了。
把鏡子倒扣在桌子上,舒婭從保險櫃裏拿出一片玉石,繼續雕琢剛起了個頭的玉墜。前兩天無意中從林平之口中得知楚傑的生日就快到了,他的生肖屬龍,她便精心挑選了這塊質地上乘的玉石,準備親手製作一個龍形吊墜送給他。溫潤玉質果然能讓人心神安寧,握著玉石,舒婭心中的浮躁漸漸平息,全神貫注於雕刻之中。
楚傑隨店長進入玉製坊時,聽到身後的江致遠輕輕“咦”了一聲,“那個不是阿婭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楚傑看見了凝神雕刻的舒婭。大多時候,舒婭給他的感覺像一團熱烈的焰火,明豔鮮活,而這般嫻靜內斂的一麵,倒是第一次見到。他示意江致遠先隨店長去挑選玉石,自已悄悄來到舒婭身後,看著龍的趨形在她纖長秀氣的手指間慢慢浮現。
……
舒婭扭動一下發酸的頸項,瞥見身後有一個人影,以為是王美瑤,她舉起手中的玉石,得意問:“工藝不錯吧?”
“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有這一手。”
舒婭駭然跳起,指著楚傑,結結巴巴:“你、你怎麽在這裏?”
楚傑笑嘻嘻學她的語氣:“你、你怎麽在這裏?”
“這玉製坊是我家的。”一個念頭突然從舒婭腦海中閃過,楚傑會不會是專程來找她的?
“我需要定製一對玉麒麟,”楚傑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聽說這家的工藝和玉質都屬上乘,就和小江一起過來看看。”
心中剛剛升騰起的一絲歡欣與期待瞬間湮滅,舒婭無精打彩的“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楚傑瞄一眼她手中的玉石,問:“你刻的是什麽玩意兒,幹什麽用的?”
舒婭急忙把雙手放到背後,蔫蔫垂著腦袋不理他。
相對靜默片刻,楚傑輕聲說:“那個女孩是我恩人的女兒,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她由父親授意。”
“啊?”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事,舒婭驚訝抬頭,正對他墨玉般的眼眸,雙眸含笑,深邃不見底,兩片紅暈悄悄飛上她的臉龐。
“你第一次見到我們的情形,是因為那次我把她給得罪狠了,為了不讓她遷怒於我的恩人,我不得已才下跪道歉。”
回想起第一次相見時,那個筆挺跪在地上的背影,舒婭沒來由的心疼,憤憤說:“那也不能隨便讓你下跪呀,太過份了。”
“我不會隨便向人下跪,隻是,她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舒婭心中酸澀,頓一下,忍不住問:“你喜歡她嗎?”
“不討厭,也談不上喜歡,其實,我跟她父親接觸比較多,跟她不怎麽熟,”楚傑輕笑彈一下她的腦門,“小丫頭,現在滿意了嗎?”
“嗯嗯,”舒婭連連點頭,猛然回過神,窘迫不已,“幹嘛跟我說這些,關我什麽事!”
“嗯,不關你事,是我自己怕不解釋清楚,會害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亂想。”
“誰、誰胡思亂想了?”舒婭白他一眼,想盡量表現得矜持點,卻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笑意不受控製的在眉稍眼角暈染開,明媚如三月陽春
楚傑看著她,唇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現在可以讓我看看你做的是什麽東西了吧?”
舒婭現寶似的,把初現趨形的玉墜捧到楚傑眼前:“一個龍玉墜,原本是想在你生日那天,給你一個驚喜。”
楚傑拿過玉墜翻來覆去看了兩眼,毫不在意的扔還給舒婭:“有心思整這些小玩意兒,還不如多下點功夫在學調酒上麵,早點出師,我也好早點解脫。”
舒婭大失所望:“你不喜歡這玉墜子?”
楚傑看見她一臉的失落,有點於心不忍:“還好,挺喜歡的。”
另一邊,江致遠在高喊:“傑哥,玉石和圖案都挑好了,你要不要來看一下?”
“好好做吧,我等著生日那天接收你的禮物。”扔下這句帶有安慰意味的話,楚傑轉身大步向江致遠走去。
“傑哥——”舒婭在他身後喊。
楚傑回頭。
“我一定在你生日那天,讓你喝上我親手調製的美酒。”
“好。”楚傑挑眉一笑,豐神俊朗,瞬間黯淡了滿室玉器的光輝。舒婭手按在胸口上,仿佛有一隻小雀鳥鑽進了心中,撲騰撲騰的扇著翅膀。
眼見舒婭每天課程一結束,就滿麵春風的往風少酒吧跑,連周末也顧不得和她們一起泡迪吧,吳佳倩不由猜測:“阿婭,你是不是和那個帥得不能再帥的酒吧老板勾搭上了?”
舒婭幽幽歎一口氣:“要真勾搭上就好了。”
吳佳倩表示理解:“也是,畢竟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有主的男人咱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女朋友——”舒婭記得楚傑交待過不要隨便對人提及那女孩的事,便含含糊糊說,“早就是過去的事了。”
吳佳倩吃驚:“那你天天跑酒吧幹什麽去了,都兩個多月了,居然還沒有把那帥哥給拿下?”
“我這不是還沒有出手嘛,”舒婭悄悄摸一摸口袋裏的玉墜子,神秘兮兮,“看著吧,再過兩天,我一定把傑哥給搞定。”
兩人相對,笑得好不春風蕩漾。
旁邊,一直悶不吭聲的蔡文敏突然湊過來,表情肅穆:“阿婭,你真對那個楚傑有意思?”
舒婭坦然點點頭,自從那天晚上把話說開了之後,蔡文敏已經不再過問她和蔡文濤的事,對於她頻繁前往風少酒吧的行為,也沒有繼續表現出反感。
“那他呢,他有說過喜歡你嗎?”蔡文敏又問。
舒婭沮喪搖一搖頭,馬上又鬥誌昂揚:“沒關係,他不好意思說,就由我來先說吧。”
“你以前不是說過,一家有女百家求,好女孩應該被人求,而不應該淪落到求別人的地步嗎?”
“可是,我還沒有等到他來求我,就已經喜歡上他了,怎麽辦呢?”舒婭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熱烈光芒,“既然喜歡上了,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幹嘛要遮遮掩掩呢,總該問一聲,他是不是也喜歡我。”
“那要是他不喜歡你呢?”蔡文敏急切,“你會不會傷心難過,會不會恨他?”
舒婭奇怪看她一眼:“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又沒有規定我喜歡別人,別人就非得喜歡我不可,我幹嘛要恨他。”
蔡文敏猶豫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勸告舒婭說:“你離那個楚傑遠一點吧,我聽說、聽說他是個花心大羅卜、風流浪子,身邊的女人多得數不清,如果你繼續和他混在一起,遲早會被他給騙了。”
“不會的,”舒婭篤定,“傑哥不是那種人,再說了,他幹嘛要騙我呢,對他又沒有什麽好處。”
蔡文敏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阿婭,你就信我一次,別再喜歡那個楚傑了,我是為你好,真的為你好。”
舒婭和吳佳倩麵麵相覷,莫明奇妙,最後,舒婭隻得好聲好氣安撫她:“行了,行了,阿敏,我聽你的就是。”
看著蔡文敏一臉欣慰的離開,吳佳倩表情怪異:“阿婭,依我看,阿敏可能是真的暗戀你。”
舒婭仔細想一想,駭然:“這怎麽可能?”
“不如,你也問問她?”
舒婭羞澀:“怪不好意思的,阿敏又不是男人。”
吳佳倩:“……”
對於生日,楚傑其實並不熱衷,隻是兄弟們的盛情難卻,到了這一天晚上,他讓酒店送來一席菜,大家在酒吧裏為他慶生。因為沒有外人,所有人喝得格外暢快。連不喝酒的舒婭,也受不住誘惑,喝了一些低度酒,雖然酒後腦袋有點暈乎乎,但意識還算清醒。
酒足飯飽,大家覺得還不夠盡興,決定再去KTV進行第二場,眼見一群人即將出門,舒婭趕緊拽住楚傑的衣角:“傑哥,你還沒喝我調製的酒呢。”
楚傑轉過頭,醉眼微熏,看見她亮晶晶的大眼睛撲扇撲扇,一臉的期待,神情認真執著,他啞然失笑,揮了揮手,衝夥計們說:“你們先去,我一會兒就到。”
酒吧裏很快隻剩下他們兩人,楚傑來到吧台前坐下:“開始吧!”
舒婭擺出事先準備好的器皿,開始笨拙的調酒,行動即不流暢也不優美,但她及其認真,仿佛是在完成一件很莊重的事情。
依次調出三種酒,擺在楚傑麵前,他隨意拿起一杯,漫不經心嚐一口:“不錯,再練練就可以出師,行了,早點回去吧,我們去的那地方不適合你一個女孩,我去給你叫一輛出租車。”他搖搖晃晃站起身,準備離開。
舒婭有些難過,她全心全意付出了努力,在他眼裏卻微不足道,想要表白的心有一霎間退縮,端一杯自己調製的酒喝下,她壯起膽量,“傑哥,你不是說過等著收我送的生日禮物麽?”
“禮物?”楚傑神情茫然,顯然已經忘記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舒婭低頭取出那個龍形吊墜,平舉到他眼前:“我替你戴上吧?”
“嗬——”楚傑總算記起她曾經想給他的那個驚喜,他略略彎下腰。
舒婭惦起腳尖,把吊墜係上他的脖子,重心一時不穩,她的身子向前一傾,楚傑敏捷扶住她的肩,她的手也本能的扶在他肩上,正對他因著幾分醉意而顯得朦朧的眼眸,舒婭輕輕說:“傑哥,我喜歡你!”
楚傑眯了眯眼,唇角噙起一絲不明意味的淡笑:“妹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傑哥,我喜歡你!”舒婭清晰重複,黝黑清澈的眼眸深處仿佛跳躍著兩簇焰火,映襯得她明豔的容顏更添一抹勾魂奪魄的美。
楚傑有片刻的恍惚,揉一揉眉心,拿起剛才喝了一口的酒杯,把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完。
舒婭臉頰滾燙,濃豔欲滴,不知是因為酒的後勁,還是因為窘迫:“如果,你一點也不喜歡我,而且永遠也不會喜歡上我,就狠狠的拒絕我,我、我……”她的鼻端發澀,“我不會恨你,要是你還有一點喜歡我,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女朋友,就、就……”
他一低頭,溫熱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截斷了她後麵的話,一瞬間,她的大腦失去了思維能力,怔怔睜大著眼睛,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他輕輕慨歎一聲,收緊手臂,把她帶入懷中,抬手遮住她的眼睛,親吻再次落下,由溫柔到綿纏,再到狂熱,鼻端索繞著他獨有的氣息,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她熏熏然似乎已經醉倒,他的懷抱太過炙熱,她一點點融化在其中。
當兩人糾纏著倒入臥室那張大床時,舒婭殘存的理智閃過一絲清明,“不、不行,我媽說過不能隨便……”熱烈的唇舌侵入她的雙唇,熾熱的手熟練遊走在她的敏感地帶,漸漸撩拔起她青澀的情欲,一切理智轟然倒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