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坪左右的空間裏，整齊擺放著一組胡桃木辦公桌椅，正前方牆上掛著一幅大型山水版畫，窗邊擺了一組Ｌ形沙發，靠牆的小方幾上擱著插有大束文心蘭的墨綠琉璃瓶，布置簡簡單單，便是「萬邦集團」總裁辦公室的全部擺設。

    易予翔不知道已經走進過這裏幾回，但像今天這樣對總裁懷著極度複雜的心情，肯定是頭一次。

    「總裁，關於我爸」

    「嗬嗬，我就知道你一早急著過來，肯定是為了這件事。」

    萬有良從辦公桌後起身，擺手示意他跟著過來沙發區坐下再談。

    「你啊，跟我不必那麽客氣，以後家裏遇上什麽困難，隻要是我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萬有良豪氣允諾，大方笑語。「你要知道，我對你不是普通器重，可以說把你當兒子看待，才會放心將重任交付在你身上。幫忙代墊的兩千萬慢慢還沒關係，更不用專程來道謝」

    「道謝？」易予翔聽了真是無語問蒼天。「總裁，不好意思，我是來請您以後千萬別再這麽做，即使我爸在您麵前下跪痛哭也別再借錢給他。那樣不是幫忙，是在給我添麻煩，謝謝。」

    「怎麽？你想看你爸破產？」萬有良看出他不是在說笑，相當意外。「平日你們父子相處雖然不太熱絡，但是看你對他不像有仇恨的樣子難道是我看走眼？其實你一直記恨他害死你媽的事？」

    對於他幼時家變、喪母的遭遇，萬有良聽聞過，對於彼此早已不算秘密。

    「不，對於我爸，我無所謂愛恨，隻有身為人子該盡的責任。」易予翔冷冷回答。

    他承認，小時候自己的確怨恨過父親，不過年紀漸長，他有了不同看法。

    雖然是父親種下的惡因，卻是母親選擇了惡果。和「蚯蚓」離婚之後可能遇見「龍」，也許會有更美好的未來，但母親卻愚蠢地選擇為了條蚯蚓自殺，可憐、可笑、更可悲。

    母親慘死的確和父親的背叛脫不了關係，這是父親永遠該扛的重罪，但選擇結束生命的她何嚐不也錯得離譜？而父母生死糾結的感情債，更不是身為人子的他有權置喙之事。

    畢竟正如父親昨晚所說，再不堪，對方也是生他、養他的人

    「他再不好還是我的親生父親，我隻是不希望讓他誤以為闖多大的禍都會有人幫忙解決，要他受點教訓才會知道收斂罷了。可是現在您出手幫忙，那筆錢他隻會賴在我頭上，死都不會吐出來還給您。」

    萬有良點點頭，這才像自己所認識的易予翔。

    待人有時冷、有時熱，看來有些捉摸不定，其實不過是個害怕和別人太親近會受傷害的好孩子，就知道他用冷硬與剛強包覆著的那顆柔軟內心，自己肯定不會看錯！

    「我明白了，那就下不為例。」萬有良根本不在意那筆錢能不能取回，他有更重要的打算得和這孩子談談。「兩千萬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用還，就當成是我給棠馨的陪嫁好了。」

    辦公室裏突然靜默了好幾秒。

    「什麽？」易予翔疑惑詢問，如果自己耳力沒出錯，那總裁言下之意不就是

    「你想的沒錯，我希望你能答應娶我女兒。」

    易予翔十分詫異，沒想到對方居然有這樣的盤算。畢竟就自己所知，總裁一直嫌棄彭安萊門不當、戶不對，要他點頭除非先累積和萬家相等身價再說，而自己可是連萬家千分之一的身價都沒有。

    「為什麽？雖然棠馨有些任性，但本性善良，加上她的美貌和萬邦集團總裁獨生女的頭銜，要找門當戶對的豪門聯姻完全不是問題，根本沒有理由」

    「唉，理由當然有。」萬有良感慨地長歎一聲。「其實棠馨小時候因為騎馬意外摔傷骨盆，醫生判定她日後很難懷孕生子，豪門怎麽可能接受一個無法傳宗接代的媳婦？至於我規定女兒隻能跟門當戶對的人家交往，也隻是為了想讓棠馨早點對那個姓彭的死心。其實我這個人沒有門第之見，要挑女婿，人格與能力遠比家世重要，你品性好、能力強，不是出身名門也沒關係。說到傳宗接代，我想你不是那麽守舊的性格，何況你還有個弟弟，你爸爸也表示不在乎長媳能不能生育，隻要你同意就OK，所以」

    易予翔不想往下聽，直接伸手示意對方不必多言。

    「沒錯，我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但也不至於為父賣身，何況父債子償這種事根本不具法律效力。」

    易予翔冷言回絕，幾乎可以想見父親聽見總裁詢問時眉開眼笑的奉承嘴臉，不由得煩躁蹙眉。

    原本希望父親吃點苦，懂得收斂，這會兒還不樂得去喝酒慶祝？

    哼！以他的能力又不是還不起兩千萬，依自己的年薪與投資報酬績效，隻需短短幾年便可解決，根本沒有理由為此允婚，貶低自己人格，更不想讓成天巴望兒女娶豪門、嫁豪門的父親如願以償。

    「總裁，這麽荒唐的交易，我沒興趣，更不介意您立刻去向我爸索回借款。倘若他耍賴，那就請您直接從我薪資中按月扣除，我也會想辦法盡快償還。」

    他站起身，打算告辭。「至於您方才說的那番話，我就當沒聽過，先回去辦公」

    「坐坐坐，先聽我說完。」萬有良揮揮手，笑笑安撫。「什麽父債子償？你想太多了！天下父母心，我隻是跟你爸聊到你都三十了還沒有半個結婚對象，又想到自己那個不懂事的女兒也還沒著落，才會跟你提這件事。賣身抵債？別說你不願意，我也不肯讓棠馨被說得那麽沒身價，還得花錢求人娶。」

    萬有良繞過長幾來到易予翔身旁，和氣地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先坐下再說。

    「予翔啊！我說把你當成兒子可是真心話，就算我不是很滿意你爸這個親家，卻很想聽你喊我一聲爸，看在嶽父是我的分上，應該多少也能彌補我那個笨女兒的不足吧？你是我心目中排行第一的女婿人選，如果能看見你和棠馨結婚，我作夢都會笑醒！不要一味想著不可能，拜托你認真考慮一下，好嗎？」

    「總裁，謝謝您對我如此看重，可惜無論戀愛還是婚姻，我向來沒有那些無謂的浪漫憧憬。老實說，我不想去愛任何人，像我這種人不適合走入婚姻。」

    「拜托」兩字擺出的低姿態，讓易予翔深刻體認到總裁對自己的知遇與器重，但應允婚事又是另一回事。

    「愛多愛少是一回事，隻要別讓我女兒守活寡就成。」萬有良早料到他會這麽說，半開玩笑地輕鬆回答。「看你一直不交女朋友我就知道了，因為父母的關係，你怕傷害人，更怕受傷害，才會遲遲不敢去愛。其實愛情和婚姻不大一樣，愛情是荷爾蒙作祟、婚姻是找個一起生活的伴。不管你要不要愛，想想你回到家總有個人在等你的日子，心裏難道不會比較踏實？不適合不代表不需要，別跟我說你一個人生活從來不覺得寂寞，打死我都不相信。」

    一個人生活從來不覺得寂寞？

    不，每當夜深人靜，獨自一人待在家中，渴望身邊能有人作伴的念頭總會湧上心頭。

    實話是，他害怕去愛，卻渴望被愛。參加親友婚禮時，也曾幻想自己能牽著某人的手步上紅毯，希望每天下班回家能有人上前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渴望夜裏能擁著某人幸福入眠。

    才懷疑自己似乎不知不覺中對萬棠馨萌生出情意，正考慮要不要遠離她，剛巧總裁便提及婚事，時機之巧合不禁令易予翔啞然失笑，難不成這是命中注定的試煉？

    「總裁，您應該沒忘了，棠馨直到現在還喜歡那位男明星的事吧？」易予翔隻好將問題丟回女方身上。「在您那麽努力說服我答應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把自己女兒的意願擺前頭？棠馨可不是會聽從父母之命結婚的乖乖女。更何況您這六年來一直在女兒麵前演出嫌貧愛富的戲碼，別說我根本不符資格，光要她心甘情願和我做夫妻，那」

    「那絕對是很大的挑戰，所以更是非你不可！」萬有良先一步接話。「除非你連嚐試征服一個女人的勇氣都沒有，否則以你的聰明才智，這些全不是問題，更何況還有我站在你這邊，可以幫你一起出主意。其實我覺得棠馨真正喜歡的人是你，隻是那個傻孩子到現在還沒發現。如果是你，一定有辦法讓我那個根本不懂什麽才是愛情的傻女兒答應出嫁，問題在於你到底有沒有勇氣、敢不敢結婚？」

    總裁擺明了是在向他下戰帖。

    可惜這種激將法實在老套，即使是在他十七、八歲年輕氣盛的當頭，也不會上這種顯而易見的當。

    但詭異的是，他居然猶豫了。

    明明應該一口回絕的事，他竟然遲疑，難道自己對於萬棠馨動心的程度遠超過心中所想，於是這個建議宛如魔鬼的誘惑，撼動了他一直以來的堅持。

    尤其聽說棠馨真正喜歡的人可能是自己，他居然打從心底感到欣喜！

    無論愛情與婚姻，在他眼裏都是一場幸與不幸的豪賭。不去閃避、不拉開彼此距離，反而將棠馨拉進自己懷裏，他的確有著渴望、也有自信辦到，卻沒信心可以承受陷落的結果，因為那可能是天堂，也或許是地獄

    看著易予翔蹙眉深思，萬有良心裏也跟著七上八下。

    自己可不是為了穩住獨生女接班態勢，才想用婚姻綁住易予翔這位優秀人才，而是真心覺得這兩個孩子性格互補、再登對不過，才會積極說服。

    何況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他來看，易予翔會真心替棠馨的未來著想，即使可能觸怒自己，也先斬後奏要女兒遞上辭呈，離開不喜歡的工作崗位，棠馨嘴上掛著這孩子的次數更是早就遠遠超過那位男明星，兩個人分明都在意對方，隻是一個不動、一個不懂，他在一旁看著幹著急，再不大力撮合一下，隻怕再好的姻緣也會就此錯過！

    隻是跨越心中魔障的勇氣，予翔這孩子究竟有還是沒有？

    萬有良感慨地望著眼前男子，究竟彼此有沒有緣分當翁婿，真的端看他願不願意跨過這一大步了。

    ★★★

    關上計算機，萬棠馨將桌上文具收入抽屜，把手中談妥的最後一份要保書移交給同事，結束了在「萬邦人壽」最後一天的工作。

    「棠馨，廖姊說她還在客戶那裏，待會兒會直接過去餐廳，要我們別等她了。」坐在她前頭的小玉也收拾好包包要下班。「對了，妳的歡送會，總經理應該會出席吧？」

    「他很忙，應該沒空吧？」萬棠馨淡笑回應。「邊走邊說好了，為了送去給保戶補章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萬一再遇上塞車，讓大家等我們就不好意思了。」

    萬棠馨知道，小玉喜歡易予翔，把他當偶像一樣崇拜著，難怪會希望能在歡送會上遇見他，私下相處才有進一步接觸的機會嘛！

    除非是為了談公事，否則易予翔對異性向來保持一定距離，沒想到反而被認定為溫和有禮的紳士，在女員工裏好感度始終名列首席。

    多少女人愛慕他是他的事，自己向來都不在意。話說回來，認識那麽久，她一次也沒見過易予翔跟女人交往，那男人要不是眼裏隻有工作，就是個gay吧？

    可是為什麽看小玉毫不掩飾對易予翔的愛慕，她就很不爽？想到他可能隻喜歡男人，更覺得好可惜

    「棠馨，妳手機在響喔！」

    兩人正站在電梯口，小玉看她想事情想出神了，好像沒聽見，拍拍她肩頭，提醒她一聲。

    「噢，謝謝。」萬棠馨連忙從包包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恰巧是易予翔打來。「喂？」

    「棠馨，妳現在應該已經離開公司，前往餐廳了吧？」易予翔記得今晚是她的歡送會。

    「還沒。」難道他真的要參加歡送會？「我有事耽擱，所以還在公司，但是應該趕得及」

    「我接到警衛消息，樓下有人鬧事，妳先到我辦公室來。」

    易予翔說完便結束通話，萬棠馨想問清楚都不成，隻好請小玉自己小心點，先離開，然後再去他辦公室報到。

    「叩」她才舉手敲一聲，總經理室大門便開啟。

    「現在是什麽情況？」

    「有保戶家屬抬棺抗議理賠金的問題。」易予翔一等她進門便先上鎖。「剛好是下班時間，樓下情況聽說有些混亂，在警察趕來維持秩序之前，妳先待在我辦公室，哪裏都別去。」

    「你去哪兒？」萬棠馨瞧他說完便要出門，想都沒想便一把拉住他。「讓發言人去處理就好，沒必要由你出麵。」

    「法琳今天請假」

    「又請假？」想起那位豔光四射的女發言人，萬棠馨一臉狐疑。「上回都更那件事，住戶抗議當天她也請假，結果負責工程的王叔叔站出來還沒說話就被磚塊砸破頭，今天我們有事她又請假？那麽剛好？你代她出麵處理，萬一出事怎麽辦？」

    「好好溝通，我想應該不至於」

    「你別太鐵齒。」她越想越覺得危險，幹脆一把牽住他的手。「我看你別管，請警方來處理，讓保全回報情況，鬧不出什麽結果，那些人自然會離開，免得換你被打破頭。」

    聽她話語裏盛滿關心，明顯將他劃分在「自己人」的範圍內，易予翔心中頓時充滿暖意，越看她越是可愛。

    瞧她語氣激動到雙頰泛起薄薄紅彩，圓睜著一雙晶亮水眸，認真想說服自己留下，牽住他的那隻柔軟小手可使力了，握得又牢又緊，彷佛在意他的安危勝過一切，被關愛保護的感覺睽違許久，久到讓他幾乎快遺忘這感覺有多動人美好。

    易予翔的心弦被輕輕撥動，眼前女子在自己眼裏如太陽般閃動燦亮金光，在拒絕總裁聯姻提議後緊緊閉上的心扉，不小心又被開啟一條縫，透過縫隙映入心房的光芒如此誘人，讓他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推開那扇沉重心門，擁抱觸手可及的溫暖太陽。

    可是，他能嗎？

    擁抱之後的未來，再也無法掌控，無論是好是壞，自己是否都能承受？畢竟天堂與地獄之間，僅有一線之隔

    「放心，我不會有事。」

    易予翔將內心騷動迅速撫平，不再往下深思，眼下有更迫切需要處理的麻煩事。

    「妳容易被認出來，萬一有不理性的家屬針對妳會比較麻煩，我待會兒一出去妳立刻鎖門，除了我，不可以幫任何人開門，等事情處理好，我會送妳去歡送會，知道嗎？」

    比起自己，他更擔心萬棠馨，一接到保全通報，首先想到的便是這丫頭人在何方？萬一被群眾認出、包圍「陳情」，那可大事不妙！幸好人還沒下樓，見她平安無事來到自己身旁，心上大石才放下。

    雖然很想守在她身旁，確保她平安，但支持警力尚未抵達，樓下光靠幾位保全和一名率先趕來的轄區警察擋人，如果不出麵安撫一下群眾情緒，萬一有人想衝進公司搗毀出氣，很可能誤傷員工，光為了這一點，自己就不得不出麵。

    「棠馨，我真的得下樓了。」他苦笑著提醒她該放手了。

    「嗯。」

    看他意誌甚堅，根本聽不進勸，萬棠馨也隻能點點頭，不甘不願地放開他厚實大掌。

    畢竟副總出差、發言人請假，依易予翔的個性不可能派出什麽都不清楚的低階主管出去討罵挨，更不可能對喪家置之不理，也肯定在她來之前已經對案情先做了通盤了解，才決定下樓親自處理，再不放心也隻能放行。

    「你答應我的，不會有事。你要是敢受傷，我一定會在你的傷口上撒鹽，痛死你！」

    「意思是，妳會很擔心，要我多保重？」

    他笑著，相識六年了，這女人連挑泳衣都能拐他作陪，一點也不害臊，鬥嘴更成了彼此樂趣。自己應邀去萬家吃飯和被她蹭飯吃的次數早已不相上下，尤其這兩、三年和她同桌共餐的機會甚至遠遠超過自己家人。

    每當他生日，辦公室一早便會出現她手作的精致蛋糕，卡片上肯定不是祝他生日快樂，而是揶揄他又老了一歲；當他生病還硬撐著來公司處理公事，這女人可不是勸他去看醫生、回家休息，而是說她要趁這機會闖禍，一次氣到他一病不起，以後再愛上班都不能來了！這類拐彎抹角、令人啼笑皆非的關心，他早已感受多次，當然明白。

    若非如此，堅拒愛情的自己，又怎會被她的暖意滴水穿石還不自知？

    「誰理你？我是怕你因公受傷，到時候我爸拿這做借口要我照顧你一輩子，那我有多倒黴？要去快去啦！」

    她臉紅了，催著他離開，等人真的走了，又開始忐忑不安。

    想起剛剛易予翔忙亂中還不忘先打電話確認她在哪裏，叫她來辦公室待著，那麽惦記自己安危，更令人窩心，渾身暖呼呼

    「那個笨蛋應該不會有事吧？」

    萬棠馨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又站起來，咬著指甲在室內來回踱步，心裏亂糟糟的，不斷想起之前王叔叔被磚塊砸得頭破血流的畫麵，整顆心糾結成團。

    她擔憂地來到窗前，或許因為角度的關係，看不見任何抗議人群，可是腦海裏卻能清楚想象易予翔淡定麵對激動家屬的畫麵。

    問題是，他危機處理能力再好，也無法預料突如其來的暴力行為，萬一這回又遇上不講理的人

    欸，她很想聽話留在這裏，可是她完全不明白易予翔得獨自麵對什麽樣的場麵，支持警力又到場了沒？自己可不要看見他受傷，哪怕是流一滴血都不行！

    「不行，我還是下樓看看才安心。」

    她待不住了，立刻從包包裏拿出墨鏡戴上，搭乘電梯下到一樓。

    走出電梯，她遠遠便瞧見易予翔站在大門口，正試圖安撫家屬，解釋無法立即撥發保險金是因為被保險人死因仍有疑慮，必須等待警方調查報告出爐等等，但家屬顯然無法接受，依舊不斷鼓噪。

    這案子她剛好有聽聞，並非公司惡意克扣不付保險金，否則她頭一個跳出來主持公道！事實的確是因為保戶死因疑點重重，不能貿然結案。

    可是依現場爭論情況，死者家屬或許因為過於傷心，已失去理智，看來短時間內是有理說不清了！她決定悄悄接近易予翔，在後頭提醒他適時退場，既然警方已經到場，還是交由他們處理比較安全。

    「小心！」

    混亂中，萬棠馨發現不遠處有個黑衣男子作勢要朝易予翔丟擲東西，還來不及看清對方扔出的是什麽，她的腳已經比腦袋先一步動作，飛快衝向易予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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