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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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心瑜快抓狂了
家是最好的避風港?這句渾蛋話是誰說的
天知道她躺在飯店百萬名床上失眠一整晚,最終仍拖著疲憊的身心返家,想回最熟悉的地方尋求雙親安慰,結果卻是
「吃冰對身體不好,何況待會兒就要吃飯,老婆」
「誰是你老婆?」
鍾心瑜瞪眼,惡狠狠地警告巴在自己身邊嘮叨不停的男人。
「元先生,我現在火氣非常大,不讓我吃冰,小心我剝皮拆骨吃了你!」
「想吃我?」男人笑靨如花,曖昧低語:「那有什麽問題,我十分樂意把自己剝光當妳的飯後甜點,親愛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鍾心瑜粉臉瞬間爆紅。
「我聽起來是這個意思。對吧,爸?」
「啊?喔,對。」
正專心看節目的鍾父,雖然沒聽見前女婿剛剛到底和女兒說了什麽,可也沒忘記老婆交代,無論元以倫說什麽、問什麽,隻管回答「是」和「對」。
「對什麽對?」
鍾心瑜不服氣地站到電視屏幕前,讓老爸隻能看著她。
「爸,我離婚那時候您怎麽說的?說是元以倫這個狼心狗肺的家夥要是有膽出現在您麵前,您絕對要把他打到變狗爬!現在他安安穩穩坐在這裏等吃飯是怎樣?」
「唉呀,那時候是因為我們誤以為他真的是負心漢,在氣頭上口不擇言,現在明白人家全是為妳著想,對妳用心良苦,我們感激以倫都來不及,哪可能恩將仇報去打人?」
恩將仇報?
鍾心瑜看著正好端菜進客廳,順道為老爸解圍的老媽,和點頭附和老媽的老爸,十分懷疑自己認錯爹娘。
「你們真的是我爸媽?還是太久沒見,忘了我才是你們女兒?」
鍾母直接賞她一個白眼。
「又發什麽神經?把冰淇淋放回冰箱,來廚房幫我。別以為當什麽總監就可以蹺腳等吃飯,還不給我過來!」
「是。」
好吧,依這潑辣口吻聽來,的確是生她的娘沒錯。
鍾心瑜噘著嘴,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勁,後退兩步,纖指指著前夫。
「別以為當什麽總監就可以蹺腳等吃飯,還不給我過來端菜。」她不服氣地把老媽剛剛下的指令,一字不漏地轉送給元以倫。
「當然好。」他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我早想進去幫忙,隻是媽說我現在沒名沒分算是客人,沒有客人幫忙煮飯的道理,等妳答應再嫁給我才能進去當助手,所以妳的意思是」
「我什麽意思也沒有。」鍾心瑜連忙否認。「算了,你坐著別動。」
她認了,自己進廚房幫忙。
「媽,為什麽您和爸竟然會讓元以倫進我們家?」
鍾心瑜拿起鍋鏟炒高麗菜,手上忙著,口也沒閑著。
因為她怎麽也想不透,當她抵達家門,聽見電鈴聲出來迎接的竟然不是爸媽,而是她前夫。
更奇怪的是,原本應該和他勢不兩立的爸媽,居然反過來待他如上賓,甚至讓人感覺比離婚前更像一家人。而且聽他們對談,元以倫似乎不是頭一回來訪,不知道已經來過多少次,隻有她不知道。
「這有什麽奇怪?」鍾母試了試湯的鹹淡才回話。「自從你們離婚,他每個月都會過來幾天,有時候陪我們吃飯閑聊、有時候請我們去吃大餐,逢年過節的禮數比你們幾個孩子還周到,知道我和妳爸愛聽鳳飛飛唱歌,還請我們去看她的演唱會,坐的是看得最清楚的」
「原來你們早就被他收買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所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對我的再教育計劃,就隻有我這個當事人不知情?媽,您怎麽可以跟爸一起當元以倫的內奸!」
「什麽內奸?我跟妳爸可是什麽也沒做。」鍾母挺直腰杆,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我們唯一做的就是沒把以倫跟妳離婚的真正理由告訴妳,而且這麽做全是為了妳好。」
「為了我好?」她不服氣地抗議。「連您也覺得他休妻再造的爛借口有理?您知不知道我這四年有多傷心」
「以倫不也苦等了妳四年?」鍾母打斷女兒的抗議。「我和妳爸一開始同樣認為他的做法很荒唐,讓他留校察看了一年多才慢慢釋懷,諒解他的決定。」
鍾母歎口氣,語重心長地接著說:「何況事實不也證明以倫的判斷沒錯,妳離婚去法國,拿到博士學位,職位也一路上升,雖然妳自己也很努力,但不也多虧當初以倫狠下心設計妳離開他?」
鍾心瑜抿緊唇,不答話。
雖然心裏明白老媽說的不無道理,可是她的自尊不容許自己輕易原諒那個自作主張將她「流放」四年的男人。
她可是真的以為自己被背叛、被拋棄,足足傷心四年多,再多的成就與讚美也填補不了她頓失摯愛的空虛。
那些淚濕枕畔的無眠長夜,她是多麽辛苦咬牙熬過來,結果前夫一句「全是為了妳著想」,她就得不計過往、興高采烈地重回他懷抱?
她偏不!
就是看透她鍾心瑜死心眼、愛他愛得要死,所以他才敢簽字離婚,如果這回簡簡單單讓他手到擒來,難保他哪天不會心血來潮,又把歪腦筋動到她身上,再來一次什麽進階版改造計劃,那她搞不好真會抓狂痛扁他一頓。
所以,雖然理智上能諒解他為她著想的荒唐計劃,可是心理上就是無法輕易和他破鏡重圓,那顯得她多沒誌氣!
「所以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妳就原諒」
「媽,不要再念了。」鍾心瑜忍不住打斷母親的叨念。「該怎麽做我自己心裏有打算,可是要我立刻跟他重修舊好絕不可能。」
鍾母皺起眉。「心瑜,女孩子脾氣別太硬。」
「但是也不能完全沒脾氣,任人宰割吧?」她歎口氣。「媽,我是回來休息,不是回來接受你們疲勞轟炸,這件事我會看著辦,至少也給我一段時間想想,求求您別再幫他當說客,給我一點喘息的空間,好嗎?」
鍾母看著女兒好幾秒,又皺眉又搖頭,一臉不予苟同。
「媽」她苦著臉,改采哀兵之計。
「欸,好啦、好啦!」
★★★
好?
那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鍾心瑜看著穿著浴袍、領口大敞、露出一大塊令人垂涎欲滴的結實胸肌,擺著撩人姿態躺在床上,媚眼不斷向她放送秋波的性感男人,額頭快冒出三條線。
她洗完澡、一進臥室,前夫就擺這什麽局嚇她?
「元先生,請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房裏?」她刻意疏離請教。
「太晚了,我今天要睡這裏,妳不是不反對?」
「我不是不反對,而是明知反對無效,懶得白費口舌。」她轉回正題。「我弟出差,房間空著,你不睡那,跑來我房間幹麽?」
「爸媽說小弟房間一個月沒整理,不是人住的地方,而且我們夫妻倆久別重逢,沒有分開睡的道理。」
「誰跟你是夫妻?我們早就離婚了!」她真是快被家裏那對活寶爸媽氣炸。「不管我爸媽怎麽說,看你要睡我弟房間還是睡客廳沙發都好,立刻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老婆,妳好無情」
「無情的是你。」鍾心瑜努力不被他那張既無辜又委屈的俊顏打動。「還不出」
她邊說邊伸手開房門,哪曉得房門竟然被人從外反鎖,她愣住了。
「啊,心瑜,媽忘了跟妳說一件事。」門外驀地傳來鍾母明顯憋笑的聲音。「我想妳現在做到總監,以後房裏值錢的東西肯定越來越多,所以一大早叫人換了個鎖,以後妳出門還能把房門反鎖,萬一遇上小偷闖空門就多一道保障。我試試好不好用,明早再開,就這樣。」
就這樣?
「媽,快開門!」鍾心瑜簡直快抓狂。「妳和爸根本就是逼良為娼」
「不要胡說八道,讓左鄰右舍聽見多丟人。」鍾父隔著門板回話。「三更半夜別再鬼吼鬼叫,再吵我就到明晚才開門,快睡!」
聽爸媽的口氣是鐵了心不開門,鍾心瑜也不再浪費力氣扯嗓抗議,回頭打開床頭板,取出一條涼被,連同枕頭塞進前夫懷裏。
「換鎖?你還真是設想周到。」她用腳想都知道是他出的鬼主意。「那麽愛跟我擠就睡地板,敢爬上床你就死定了!」
嘖!百密一疏。
應該把床搬走,直接在地板上鋪被,半夜才好「不小心」滾過去偷香。
欸,千金難買早知道。
元以倫心中嗟歎自己真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再看看前妻躺在床中央,露出被外的一雙腳丫遠遠分開,一定是刻意把床占滿,他除非由上往下來個「鬼壓床」,不然根本沒他容身之處。
唉,不知道她心裏那口怨氣,到底要幾天才會消?他好想抱抱老婆喔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在地板躺平,腦筋飛快地轉著,怎樣也要想出個起死回生的好主意
「哈啾!」
床下傳來噴嚏聲,床上人兒良心不安地稍稍動了動。
「哈~~啾!」
再來一聲拉長音,床上人兒內心開始糾結。
「哈」
床下的人急時捂住嘴,像是怕吵到房裏另一人。
「算了,你起來睡吧!」鍾心瑜被一掀,宣告投降。
「真的可以?」元以倫還裝客氣。
「你要是感冒,我爸媽肯定賴在我身上,逼我照顧你。還不上來?」她明明心軟,擔心他受涼,硬是嘴硬找借口。
「謝謝。」元以倫慢條斯理地上床躺下。「我感冒才剛好,應該不會那麽倒黴又二度感冒。」
他話才說完,原本卷著雙人被睡得遠遠的鍾心瑜心一揪,攤開被,分一半給他蓋。
「話說在前頭,我隻是可憐你,不是原諒你,你最好安分睡到天亮,別耍小動作,否則我隨時會把你踢下床。」
「嗯。」
元以倫溫柔應答,唇畔勾起前妻瞧不見的奸笑。
假裝打個噴嚏,不就順利上床了?
嗬,他當然會安分在她熟睡之前。
至於之後
就是他隨心所欲的時間嘍!
★★★
家裏是住不下去了。
鍾心瑜趁著爸媽不注意,拎著行李偷偷離家,住進自己工作的飯店的單人套房,務求遠遠脫離元以倫的魔掌。
那男人連一天讓她冷靜獨處的機會都不給,除了工作時間,每天賴在她家不走,還夜夜留宿,明明自己想盡辦法不跟他同床,最後總會像是鬼打牆,非跟他同床共眠不可。
「哼,我住到這裏,看你還怎麽黏!」
鍾心瑜得意地在浴缸裏哼歌,昨晚總算能獨享飯店舒適大床,今晚看來應該也能安穩好眠。
話說回來,她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元以倫苦苦追求的一天,連爸媽都被他收買,急著幫忙他們破鏡重圓。
一下子從棄婦變成搶手貨,她真有點不習慣。
其實她的氣已消了大半,就是這張臉拉不下來,太容易點頭跟他複合,又怕他不懂珍惜,所以決定讓他追上一段時日、受受罪,才不會再度輕易放手。
沒錯,她心裏就是有股小小怨氣,不想讓前夫太好過,誰教他當年離婚協議書簽得那麽瀟灑,讓她心痛了好久,給他嚐嚐患得患失的滋味不過是剛好而已。
隻是
才幾天,她好像又開始習慣每天在他懷中醒來的日子
「鍾心瑜,妳爭氣一點!」
她甩甩頭,逼自己揮去腦海中的旖旎情思,踏出浴缸,擦拭完身子,穿上自己帶來的睡衣,打開浴室門
「妳洗好久。」
砰!
鍾心瑜用力關上門,眨眨眼、搖搖頭,拍拍自己雙頰,確定自己再清醒不過,然後再將浴室門打開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她快瘋了!
因為不是她看錯,而是元以倫真的慵懶閑適地坐在床尾,手裏還拿著顆水梨吃得津津有味。
「我進房後明明有確認自己上了鎖,你怎麽」
不待她說完,元以倫直接拿起解鎖的芯片卡在她麵前晃。
「櫃台服務人員給你的?」不管是誰,她立刻開除!
「他們哪敢。」元以倫搖搖頭,牽唇淺笑。「我請Baron打電話來要他們給的。」
「可惡!」
她忘了Baron和他是一丘之貉!
可是就算兄弟之間要義氣相挺,就可以隨便出賣員工的隱私權嗎?
火大的她直接拿起手機,要找出賣她的上司理論。
「Baron,你」
「心瑜,我非給他鑰匙不可,請妳一定要原諒我。」
Baron像是早等著接她的電話,不等她開罵,自己搶著訴苦。
「因為妳那個奸詐狡猾的前夫怨歎沒老婆抱太無聊,昨晚拎著陳年美酒跑來香港找我訴苦,我基於兄弟之義相挺整夜,醒來才發現那家夥竟然趁我酒醉,讓我簽了紙不平等條約,鑰匙真的不給不行。」
「什麽不平等條約?」她萬分好奇。
手機那頭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合約上注明,無論何時何地、何種理由,隻要元以倫需要幫助,我願意無條件提供一切所需,若有違背兄弟承諾,將來娶妻必爬牆、孩子全是別人種」
「噗對、對不起。」
明知不該笑,鍾心瑜終究還是忍俊不禁,一邊向苦主道歉,一邊賞前夫一個白眼。
真是的,虧他想得出那麽缺德的違約懲處。
欸,比起害可憐的未婚上司擔心戴一輩子綠帽,她還是讓「奸夫」騷擾算了。
哭笑不得的她隻能草草掛斷電話。
「老婆,我買了妳最愛吃的水梨,一起吃吧!」
聽著元以倫甜甜喚她,溫柔送上看來多汁好吃的水梨,彷佛那個專程飛到香港設計好友的人不是他,闖進她房裏也是理所當然,鍾心瑜真是好氣又好笑。
唉,她到底該拿這男人如何是好?
★★★
兩個半月後的中國海南
「博曼國際精品飯店集團」投入巨資,於海南三亞興建的分店終於在初春時節落成,開幕典禮上冠蓋雲集,參與剪彩的除了總裁Baron,還有數位當紅的國際影歌巨星,吸引來無數民眾爭睹偶像風采。
此起彼落的閃光燈下,各家媒體鏡頭捕捉最多的卻不是明星,而是離婚後第一次連袂出席公開場合,知名度不輸明星的「吉兆精品集團」傳媒總監元以倫,和他就任「博曼國際精品飯店集團」亞洲區公關總監的前妻鍾心瑜。
兩人一同出席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們不隻並肩站在一塊,而且女的身著粉櫻色斜肩軟綢禮服、頭戴薔薇花飾,男的身穿淡藕色筆挺西服,打著薔薇圖紋領帶,分明就是情侶裝。
破鏡可能重圓的八卦氛圍,讓記者們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好不容易捱到儀式結束,立刻一擁而上,打算包圍住男女主角好好問個究竟。
可惜,飯店保全人員比他們還快一步,馬上排出銅牆鐵壁陣勢,讓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元以倫和鍾心瑜進入飯店,一步步消失於眾人視線範圍內。
鍾心瑜引領應邀參加的貴賓們來到挑高八米的無柱宴會廳,一場異國料理盛宴隨即展開。和在場來賓一一寒暄過後,她交代下屬應注意及待辦事項,隨即在Baron的默許下悄悄退場。
「元以倫,你究竟還要當我的跟屁蟲多久?」
一進電梯,鍾心瑜收起燦爛笑臉,無奈地瞪著前夫。
這是什麽情況?
離婚前,她巴不得天天黏著老公卻不可得,離婚四年後,前夫反倒天天黏著她,趕都趕不走。
Baron為了彌補自己「助紂為虐」出賣她,以提前和內地媒體界打好關係、增加新店曝光率為由,讓她早一個月來到風光明媚的海南,住進尚未開幕的新飯店豪華別墅,有獨立泳池,也有私人獨享海景,她還嚐試了生平頭一次的裸泳,真是自由又痛快!
可惜,才兩天,前夫又來和她勾勾纏,而且這回更離譜,他那個上司不曉得打什麽主意,竟然莫名其妙放了他三個月的「追妻假」。
然後,Baron沒得選擇地又叫人給出她住房鑰匙,她也沒得選擇地被前夫二十四小時黏得死緊,桃花枯死一地。
「跟多久?當然是一輩子,跟到我和妳其中一個蒙主寵召的時候。」元以倫笑開,相較於前妻的無奈,他倒是春風滿麵。
「一點也不好笑!」鍾心瑜氣惱地一把抓住他領帶,質問道:「這又是怎麽回事?之前看你試穿的明明是銀灰色西裝,為什麽又改成這套?衣服和我同色係,連領帶上的花紋都和我的頭飾一樣,你幹麽不幹脆穿女裝算了!老實說,你是故意和我穿成情侶裝,想誤導媒體我們要複合,對不對?」
「誤導?」他挑眉,隨即長臂一伸,將人摟進懷中。「我明明記得,昨晚我在床上一遍遍問妳愛不愛我、願不願意嫁給我?從頭到尾妳的答案都是愛、願意,現在把人吃幹抹淨就想賴賬,妳是這種賴皮鬼嗎?」
「那是被你這個淫魔逼的!怎麽能算?」鍾心瑜羞紅臉,狠狠瞪他一眼。「說好我今天要早起,你去睡客廳,不準騷擾我!結果你這個色鬼又半夜爬上床偷偷脫我衣服、逼我這樣又那樣」
元以倫堵住她的唇,吻得她暈暈眩眩再裝可憐。「所以嘍,我們都每天這樣又那樣了,明明有夫妻之實,為什麽還不肯給我個名分?」
哼,問這什麽廢話?
當然是因為被追的感覺太棒啦!
鍾心瑜一臉酷樣,心裏卻有個小人樂得搖旗吶喊。
雖然前夫對她施行再教育的計劃實在太狠、太自作主張,不過她也不是完全不能體會他的為難與用心。
畢竟當時她太年輕,被愛情衝昏頭,明明丈夫疼她寵她,在工作和交友上給她十足的自由,她硬要把自己關在兩人世界,隻想當賢妻給他看,希望他多憐惜她、多關注她,最好眼裏除了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現在想想,當時他越是飛黃騰達、受人注目,她的占有欲與嫉妒心越是一路伴隨自卑感無限壯大,他太懂她,不可能完全沒察覺,也無法忽視她越來越扭曲的心態。
所以,他針對她的好勝心想了一個爛法子,讓她傷透心,偏偏這激將法對她是真的有效,她拾回自信、樂於工作,長了不少見聞、交了不少朋友,而這些全虧他當年下狠招,才有如今的驚人成長。
她聽Baron說了,其實當初費心費力、在最短時間內安排好讓她赴法進修的是他,連她住的高級公寓其實也不是什麽公司宿舍,而是由他支付房租,就連等待離台的那段時間,媒體鮮少打擾她,全部主攻他,據說也是他動用天羅地網般的強大人脈,威脅加利誘幫她換來的清靜。
爸媽說,這四年來元以倫每周固定打電話向兩老問安,逢年過節女婿該盡的禮數一樣不少,有心又有情,除了這女婿,其他的他們可不認。
儷婷也說,其實他偷偷去法國看過她不少次,但大多遠遠癡望,她發誓曾經看過她哥凝視著她紅了眼,後來實在不忍心,幾回故意灌醉她,讓前夫能趁她睡熟時靠近,抱抱她、親親她,聊解相思苦。
她這才明白,怎麽每年她結婚和「離婚紀念日」,儷婷總是夠義氣地主動陪她喝酒買醉,為什麽那幾天她特別容易夢見元以倫,好像一直聽見他說愛她
原來不是夢,她每晚傷心入眠時,他也同她一樣忍受相思。
明明周遭有無數美人等待王子垂青,王子卻像個傻青蛙,讓自己背上負心漢的冤名,讓她能從一隻自卑小麻雀變成浴火重生的鳳凰,實現夢想、重建自信,再飛回他身邊。
其實自己早在儷婷「自首」地獻上偷拍的生活點滴,E給他聊慰相思的上百封影音郵件存檔,和他一一指導儷婷該如何在她受挫、陷入低潮時給予鼓勵的回信時,對元以倫的用心與癡心已經沒有任何疑慮,加上他這陣子厚臉皮跟前跟後,天天說愛、求婚,她縱使是百煉鋼也被他化成了繞指柔,對他除了愛,也沒有任何怨懟了。
隻是,當年她追他多辛苦,連結婚都是自己厚著臉皮求上六十六次,好不容易才成功。
如今立場互換,有機會嚐嚐被愛人熱烈追求的機會,反過來成為被天天求婚的搶手貨,感覺還真不是一個「爽」字能形容的!
反正他的追妻假足足有三個月,等他求足了九十九次婚,她再答應長長久久跟他到白頭。
「心瑜,嫁給我吧!」
元以倫默數著,今天剛好是第六十六次求婚,兩人扯平了,加上他床上努力侍候、床下拚命示愛,總該成了吧?
「再說啦!」
電梯門開的前一秒,鍾心瑜掙脫他懷抱,忍著笑走出電梯。
「又是再說?」苦啊!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老婆變得那麽難說話。「難道妳真要我一輩子沒名沒分跟著妳,當個可憐情夫?」
「元以倫!」
鍾心瑜好笑地白他一眼,幸好附近沒人,不然他那話能聽嗎?
「我可是實話實說。」他繼續黏著她邊走邊說:「雖然我是打定主意,有沒有那張證書都會死心塌地跟妳到老,可是為了氣我,讓孩子當私生子也未免太可憐了,妳說是不是?看在孩子的分上,妳就原諒我這個做父親的,點頭嫁了吧!」
「哪來的孩子?」她低頭察看手機裏的行事曆,懶得理他。
「親愛的,妳MC已經慢了十二天。」
鍾心瑜動作瞬間定格。
「一個MC報到就像太陽一定會從東方升起一樣準的人,這回竟然遲了十多天,妳說會是什麽原因?」元以倫把手放在她平坦小腹上,曖昧一笑。「我可是算準了妳的排卵期,每天辛勤播種,孩子十之八九已經來報到,真的不要在肚子大起來之前結婚?」
鍾心瑜看看他、再看看自己肚子,腦中立即浮現一群媒體記者每天從早到晚圍堵她這個大肚婆,不斷追問孩子爸爸是誰的恐怖場麵。
她一臉不甘心地收起手機,戳戳前夫胸口。「還不快點去買驗孕棒,我回房裏等你。」
「遵命。」元以倫立刻笑嘻嘻地領命離去。
二十分鍾後,鍾心瑜從廁所出來,拿著驗孕棒,看著它慢慢變色
「怎樣,還要去醫院確認嗎?」
她看元以倫眉開眼笑的得意模樣,終於明白他每晚不擇手段拐她上床,不是因為忍了四年,而是一開始就打算用「奉子成婚」這招逼她步上紅毯。
「算你厲害!」她雙肩一聳。「結婚就結婚,我不要挺著大肚子穿白紗,你負責搞定婚禮瑣事,一個禮拜內結婚,行嗎?」
「當然行。妳隻要安心等著當最美的新娘,我會把婚禮辦得盡善盡美,包君滿意。」
「別搞得太盛大。」她連忙提醒樂過頭的他。「通知一些較親近的親友參加就好,再嫁前夫很尷尬,拜托低調點。」
元以倫笑得很得意。「好,隻要妳願意嫁給我,一千個要求我都答應。」
「那就交給你了。」她扔掉驗孕棒,噘起唇說:「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關係,我一早起來就想吃我們老家街角那間店的紅豆湯圓,可是人家說懷孕初期最好不要搭飛機」
「沒關係,妳等著,我立刻飛回去買,保證妳今天一定能吃到。」
「為了一碗紅豆湯圓搭飛機來回?」鍾心瑜搖搖頭。「太遠了,知道你有這份心意就好,用不著那麽麻煩,我忍一忍就過去了。」
「不行,我舍不得讓妳忍。」元以倫輕摟她入懷。「如果妳想吃的東西在法國,那才叫遠。台灣近得很,不麻煩,比求妳再嫁給我簡單多了。」
鍾心瑜環住他頸項,笑語:「嫌我麻煩可以不娶,反正現在不在乎做現成老爸的人可多了。」
「是,知道妳現在很搶手,該換我擔心了。」元以倫緊擁她。「不過,除非是活得不耐煩,渴望下半生都過得生不如死的被虐狂,否則應該沒人敢搶我元以倫的女人。想讓我孩子喊別人老爸,除非我早死,妳又改嫁」
「呸呸呸,童言無忌!」鍾心瑜瞪他一眼。「元以倫,我這輩子隻想嫁一次,你害我得嫁兩次已經夠超過了,還詛咒我梅開三度?告訴你,我身分證上的配偶欄除了「元以倫」三個字,再也填不進其他男人的名字,這次我說什麽也要賴定你一輩子!不許比我早走,不然、不然」
「好、好,我一定活得比妳久,服侍妳這位女王一輩子。」他連忙慰哄說著說著眼眶便泛起水氣的愛妻。「聽說孕婦比較愛哭,看來是真的。」
「還不是你惹我哭的!」她哀怨泣訴。
「是,老婆說什麽都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別哭了。」
沒錯,隻要能順利娶得老婆歸,就算她說地球是方的、海水是甜的,他也會點頭如搗蒜。
重點是
托孩子的福,這下他總算能從「情夫」升格當老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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