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要威脅我。”白夫人對我的注視裏又添上了厭惡之色，“說吧，想要多少錢。”她準備填支票。

    “先別急著給錢。”我按住她執筆的手，“藍宇煊已經做了一側眼角膜置換手術，很快就會複明。”

    白夫人聞言，驚得從沙發裏站了起來，支票本和筆都滾落在地。“你說什麽？！”

    我重複了一遍，“他很快會複明，不過隻是右眼視力。”

    白夫人開始顫抖，從嘴唇，一直蔓延到全身。就好像發癲癇一般，隻差沒翻白眼流口水了。

    我幾乎要為她撥打120了。

    她終於激動的大喊起來：“真的？他真的要複明啦？！”但激動之後，她卻忽然又想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可……你是從哪知道這事的？連我們這親家都不知道呢。你不會又和他見麵了吧？！”她目露凶光。

    我指了指自己抱著紗布的那隻眼睛，“沒有和他見麵。我知道這事情，是因為角膜是我捐贈的。”

    白夫人吃了一驚，跌坐回沙發裏。

    她默然的凝視了我臉上的紗布一會兒，又問：“你做到這個地步，是為了什麽？”她開始恐懼，“你想從我們白家……不，是想從藍家那裏，換取什麽？我警告你，我們佳琪是不會同藍宇煊離婚的！”

    “您誤會了，”麵對她的質問，我冷靜得出奇，“我沒打算插足白家和藍家的婚姻。說實話，我已經厭倦了。之所以這麽做，您也知道的，我缺錢。賣掉一邊角膜換取一大筆錢，不虧。藍家並不知道角膜捐贈者是誰，所以您大可以放心。我已經拿到了錢，現在來就是跟您知會一聲，畢竟咱們也是曾經的‘母女’，雖然是假扮的。為了讓戲演得完美一點，您最好讓白佳琪在藍宇煊眼睛拆紗布時，守在他身邊。我來就是說這個，告辭。”

    我起身準備離開。

    “慢著！”白夫人忽然喊住了我。

    我轉頭，看到她正撿起支票本，唰唰的簽下數字。

    她把那張支票撕下來給我，用輕蔑得近乎於施舍的語氣說：“拿著吧，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在白家、藍家任何人麵前。”

    我本來是不打算接那張支票的，但我知道，不接，她不會安心。所以我接過了它，將這張輕飄飄的紙攥在手裏。

    白夫人又說：“為了以防萬一，你最好也轉個學吧……不，你還是遠遠的離開這座城市吧。我會給你安排的，你回去把證件都準備好，我派人去取。轉學到別的城市的手續，我會給你辦理的。你就回去等通知吧。你理解的吧？我本來也不想這麽麻煩的，但既然藍宇煊會複明，而你還留在這座城市，難保不會有被他看見的可能。到時候可就不好處理了。你也不想惹麻煩上身的，哦？”

    “理解。我會從相關人士身邊永遠消失，永不透露替身的秘密。”我轉身離開。

    我假裝愛錢，她花錢買平安，這樣，誰都覺得安心。多好。

    出了門，上了公車，我就將那張支票撕成了碎片，一揚手，讓它被窗口的風卷走，隨風飄散，幹幹淨淨。

    愛錢嗎？我想我是愛的。對於沒有錢且又需要錢的人來說，錢是個好東西，我也需要它。但，此刻，白夫人給的這錢，卻是對我心中的愛情的侮辱。

    我對藍宇煊的愛，不是用錢就能抹滅的，不是用錢就能交換的。

    我答應不出現在他們麵前，是為了不給藍宇煊造成困擾，也是希望能在他心中留下關於自己妻子的美好印象。我不想打破這個印象，不想給他造成心理陰影。我希望他未來的每一天都是光明的，他心中關於我的回憶，也都是溫暖的。

    這是我的私心，請讓我任性那麽一小下吧，好嘛？

    藍宇煊還在醫院裏住著。

    那個做手術的所謂的主任醫師和治療團隊，在周醫生的完美打點下，瞞天過海，假稱國外還有手術等待他們，在手術做完第二天就啟程離開，甚至都沒給藍家留下感謝他們的機會。

    藍宇煊身邊已經換了一批人照料。

    他那隻右眼仍舊包著紗布，還在康複和觀察中。

    所以現在，他還看不到東西。

    藍家的人在手術當天來過，之後，便鮮少出現。藍夫人藍先生很忙碌，自己每天就來看藍宇煊一眼，花大把的錢請人來代為照料，算是對藍宇煊盡心。

    藍家保密功夫做得很好，沒有讓媒體知道手術的消息。或者說，媒體也對這個隱形人一般的藍大少不是很關心。

    這個手術做完之後，藍家才通知的白家。白佳琪這段時間稱病，一直都沒有住在紫藤館裏。知道白夫人白先生來探視時，白佳琪才頂著一張熬夜未醒的臉出現了。

    在藍家長輩麵前，她裝作關心的在病床前問候了藍宇煊手術後的感想，但一次都沒有碰過藍宇煊的手，並跟隨白家人離開了。

    作為弟弟的藍宇燁，則一次也沒來看過哥哥。

    但我卻在醫院外，看到過他的車。那車開進醫院停車場後，一直沒下來人，幾個小時的連續停在原地。在你還以為車裏的人人間蒸發時，車子卻忽然發動，駛離了醫院。

    藍宇燁其實還是很在乎自己的哥哥的。他隻是放不下心裏的怨氣，放不下麵子，才不敢直接去看望藍宇煊，而是坐在車裏守望著病房。

    因為不是很放心——或者說是還存有執念——我偷偷回來醫院，看過藍宇煊。

    沒有家人守著的病房，格外冷清。護工不知去哪裏偷懶去了，很久都不回來。

    藍宇煊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寂寞得獨自哼起了歌。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他唱歌。

    歌聲算不上優美，唱歌技法也普普通通，不過因為他本身的嗓音好聽，所以倒也蠻悅耳的。

    仔細聽來，驚覺他哼的居然是我以前在紫藤館打掃衛生時經常唱的曲子。都是些片片斷斷，他卻把這些片段連成一首很長很長的歌，反反複複的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