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多希望能和你一輩子相擁在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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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像是將她在地球時的家照搬到了飛船上。桌子、椅子,甚至連牆上的黑貓掛鍾,茶幾上她離開時隨手放下的一本雜誌,都完美重現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天啊……”這是她從進入這裏開始發出的第幾聲驚歎了?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自從和地球失去了聯係,她就反反複複的夢到自己的家,她很想知道家人的情況,但也隻能靠回憶和照片來一解思鄉之苦。

    而現在,她日死也想的家,竟然就再現眼前。

    “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家的樣子的?”許諾驚喜得捂住了嘴,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不可思議,我真的想不到……”她哽咽了好幾次,卻沒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他對她張開雙臂,微笑示意她來自己的懷抱。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終於,跳起來緊抱住他的脖子。

    他也緊緊回抱住她,讓她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搖搖籃一樣輕輕的搖晃她。

    “謝謝你……”她哽咽著道謝。

    他無言的更加收緊了手臂,把自己的臉埋到她的發間,深深的嗅聞她的味道。

    他也思念她很久了,很久很久,比她所以為的,還要久。

    這個“家”讓許諾暫時忘卻了外麵的黑暗、恐懼,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在太空裏的一艘被怪物侵占的飛船上。

    他陪著她窩在長沙發裏,腿上蓋著毛毯,看她過去一直喜愛的那些繪本。

    離開地球前,她不過也隻是個少女,但因為她和人類之光計劃的所有成員們都肩負著全人類的寄托,所以她過早的告別了少女時代。

    而此刻看著繪本的她,臉上卻漾滿了許久不見的天真笑容。

    一開始他們各自縮在長沙發的一頭,後來不知怎麽的,大概是她想把自己看得有趣的地方指給他看,結果,就變成了他們共坐一頭,而她就坐在他的懷裏,他的大腳攏著她的小腳,他的雙臂很自然的環抱著她的腰,他的下巴貼在她的耳朵旁邊。

    他們一起看同一幅畫麵,一起為畫中人歡笑或者同情,他偶爾會親昵的蹭亂她頭頂的發旋,她也會很自然的往他的胸膛上倚靠。

    他多希望能一輩子這樣和她擁緊著坐在一起,縮在隻有他們的小小天地裏,再不受外界的任何幹擾。

    繪本看完,她歎了一口氣,合上書頁。

    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曖昧狀況一下,她嚇了一跳,尖叫著從沙發上跳起來。

    他怕她跌倒,伸手去扶,結果她更是慌亂,反而一屁屁坐在了地板上。

    “哎喲……”

    她揉著跌疼的尾骨,他哭笑不得的去扶她起身。“怎麽那麽驚慌,我又不是老虎,要吃了你。”

    她瞪他一眼,“你還說呢,誰允許你偷偷抱我的?”

    他失笑,“這次可是你自己跑到我懷裏來的。”

    她愣住了,自己回想片刻,似乎還當真是他說的那麽回事。想到這裏,旋即老臉通紅,索性扭頭去了書房找書,不理他了。

    看著她倉皇逃跑,他的臉上浮現出甜蜜的微笑,也跟了過去。

    而在此時,飛船的中心區卻是一片喪氣。

    離許諾那個小組離開已經過了24小時,人一個沒回。

    已經派出了五個小組了,可生還者寥寥無幾,很多人開始質疑是否應該再這樣把人發送出去送死,讚同派和反對派之間掀起了激烈的舌戰。

    如果再派人出去,人口減少的就太快了,有人擔心如果真的不得不和怪物開戰,人類數量太少會失去勝算。

    舌戰在一天後演變成了鬥毆,長期的恐懼、情緒的壓抑,導致人們急於尋求發泄的途徑,不管是不是中立派,最後所有的人都參與到了鬥毆裏。

    直到打得鼻青眼腫,脫力的橫七豎八倒了一片後,戰爭才結束。

    人們發泄完了情緒,又不得不重新麵對現實——怎麽和怪物爭奪地盤和食物。

    許諾留下的研究資料和那些怪物活體倒是給了人們啟發——有人發現玻璃箱裏的怪物起初竟然開始互相啃咬別的怪物的觸手,這似乎是用來填滿饑餓的腹部的安慰劑,但這種互相消耗的行為並沒持續太久,因為實際上哪一隻怪物都沒有得到實際上的營養補充,它們變得越來越幹癟,以致於後來就像是脫水的海參一般幹縮成了硬梆梆的一小團,再也不動了。

    如果給它們水份,它們又會像海綿一般迅速吸水膨脹,重新活動起來。

    而燈光似乎是令它們脫水的其中一個因素,這就是為何它們要毀掉飛船後部的大部分光源。

    有人提出:先用強光照射令船體後側那些怪物脫水,斷絕它們的水源和食物供應,然後趁它們動彈不得的時候再一舉殲滅。

    可誰來修理燈具,誰來搶走它們的食物呢?這又產生了新問題,而且無異於哪隻老鼠去給貓脖子掛鈴鐺一般的不可完成。

    而正如那個老鼠殺貓的童話故事裏說的那樣,總有一隻小老鼠被推選出來去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而這隻“小老鼠”,是一隻由最瘦弱的人組成的小分隊。

    他們被配發了手提式紫外線消毒燈——這原本是用來消毒用餐區和宿舍區的——之所以由他們出馬,是因為他們被認為就算犧牲了不是很大的損失。而且他們就算不被怪物殺死,也會因為饑餓和瘦弱而死。

    當這隻小分隊走出那扇隔離了人間和地獄的門的時候,藍宇煊正好打算要出去給許諾找吃的。

    他剛剛才將她哄睡——像哄小嬰兒那樣,她變得十分黏人,這讓他覺得高興——此時,他俯身親吻她的臉頰,靜靜的坐在床沿上凝視了一會兒她的睡顏,然後起身,輕輕的走了出去。

    他要去尋找一些食物給她充饑,雖然剛才他已經見識過了她的愈合能力,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可以不吃不喝的活很久的時間。

    就算是那些宿主,都是需要吃東西的。

    他出了巢穴,直指研究所而去。他要去的地方,就是母體所在之處。

    其實他沒有告訴她的是,他是如何在被觸手刺穿後,掙紮著活下來的。這場經曆恐怖又猙獰,他不希望被她知道後,會影響到她對他的評價。

    他當時被作為養料塞進了蛋中,由於失血過多,一度暈厥。

    但慶幸的是,疼痛一次次將他喚醒,他掙紮著努力往上鑽,將鼻子伸出蛋的開口處呼吸空氣,讓自己不至於窒息而死。

    而蛋裏的幼崽聞到了血腥味,幾乎全都吸附在他的身上,爭搶著吸食他傷口上的碎肉和鮮血。

    他咬著牙強迫自己忍住疼痛,他必須活下來,當時支撐他的意誌的唯一,就是她。隻要有哪怕千分之一的存活機會,他都要抓住。

    他把幼崽撕裂後的粘液塗抹在傷口上,等他醒來時,傷口已經愈合。但身上更多的地方卻紮入了其他存活的幼崽的口器。

    他突然抓住了一隻幼崽,從身上活生生的扒下來,又是一個血洞。略作遲疑後,他便把這惡心的生物往口裏塞。

    第一隻幼崽的味道差點讓他吐出來——比鼻涕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但他仍是忍著將它咽了下去。接著,第二隻,第三隻,直到把肚子吃撐,他又昏睡過去。

    醒來後,他便重複浮上去呼吸,然後吞噬幼崽的過程。

    幼崽時期的怪物似乎是不會寄生的,所以他活著從蛋裏爬了出來。

    但他仍舊很虛弱,而那巨大的母體再次發現了他,又將他捕捉了回去。他被母體直接吞噬了。

    他滑入巨大的腸道,消化液不斷腐蝕他的周身。

    他的手指和眼睛最先失去知覺——它們被融化了。

    他感覺到刺骨的疼痛,唯一還能動的,隻有嘴巴。

    他的牙齒還在,它們並不那麽容易被快速腐蝕。於是他報複性的狠命啃咬身邊能啃到的一切,那些粘膩的肉塊裹挾著粘液和消化液,滑下他的口腔。他狼吞虎咽,竟然將母體的腸壁啃出了一個洞。

    他把頭卡進洞裏,加大洞的邊界。最後整個人從洞裏滑脫出來。

    他在母體的腹腔中如同蠕蟲一般的蠕動,翻滾,不斷的啃食,製造更多的洞。母體傷口中噴出的粘液——其實是怪物的血液——浸滿了他的全身上下每一處縫隙,他身上融化的肌肉、骨骼開始愈合,皮膚和五官又重新長了回來。

    母體因為疼痛而拚命的扭動,它雖然對外界的攻擊具有強大的還擊能力,但卻對發生在體內的攻擊無能為力。

    它用觸手刺穿自己的腹腔,想把他從裏麵掏出來,結果已經恢複了的他,在裏麵左突右衝的靈活躲閃,故意引得母體的觸手將它自己的髒器就攪纏捏爆。

    他哈哈大笑,玩得不亦樂乎,仿佛是在充氣城堡裏跳躍的孩童。

    而母體在自殘中斷成了兩截。他就這麽跌回了地麵。

    他本來可以就這樣逃掉,但他也沒料到已經被剖腹了的怪物竟然還能從背後襲擊他。

    他被觸手纏繞,幾乎是同一個位置,他的胸口又被觸手洞穿,而且這次還不止一條。

    他被拋到空中,好幾條觸手伸過來,要將他五馬分屍。

    但他畢竟不是甘心一死了之的人,他亮出了手裏的武器——那是剛才他逃跑時,從地上撿起的玻璃管壁的一大截碎片——他把它狠狠的刺入觸手裏。

    “噗呲!”穿透他的心口的那條觸手被他隔斷了!

    他又陸續刺穿了纏繞自己的其他觸手,怪物發出哀鳴,不得不見他放棄。

    他重重的跌落到地上,幾乎死去,而那還殘留在他胸腔的一小截觸手仍然在蠕動。

    此後發生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觸手斷麵滲出的粘液,已經流淌得滿地都是的粘液,不停的修複他破損的肋骨和肌膚,等他再次清醒時,他的傷口已經愈合,那截觸手已經融入進了他的體內,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也許這是由於他吃了大量的怪物幼崽,又浸泡在粘液裏,導致他的的身體出現了變化,所以他能夠與觸手完美的融合。

    他和觸手是共生關係,觸手要吸食他體內的養分,而同時也要保護他;他則仰賴觸手的存在,獲得和怪物相似的氣息與力量,同時也要捕獵,去養活觸手,避免它蠶食他的軀體。

    他剛走出巢穴沒多久,突然捂住心口弓著腰喘了一會兒氣。

    他胸前和背後的皮膚都鼓脹起來,泛著不正常的血絲,他似乎感覺到痛楚的絞緊了五官。可很快,這鼓脹和血絲就消退下去,等他重新直起腰時,皮膚已經恢複了正常。

    他鬆了口氣,重新向前走去,身後的階梯和榕樹全都慢慢變化成了紫黑色冒著粘液的盤曲觸手。

    其實許諾壓根就沒有睡著,在他離開後不久,她就起來了,偷偷的跟在他後麵。

    雖然他送給她的新家讓她覺得很驚喜,也讓她體會到了幸福溫馨,但,那都隻是暫時的。

    當她從幸福中清醒後,詭異的違和感就重新浮上了她的心頭——她十分清楚,在宇宙中的飛船上,是不可能有榕樹,不可能建造出這麽大的木門,更不可能複原她的家,複原家中的一切擺設,包括那些書。這裏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材料,也不可能有誰會懂得她家裏的布局。

    她想弄清楚這個新家的秘密,他身上的秘密。

    所以她決定跟蹤他,看看他到底會去哪裏。

    他走向研究所,那些宿主還聚集在那裏,轉來轉去的尋找著什麽。

    弗雷明也在,它身上被藍宇煊打出的傷全都已經恢複了。一感受到藍宇煊的氣息,弗雷明立刻向這邊呲出了牙,其他的宿主也擺出了攻擊姿態。

    許諾站得很遠,不想被藍宇煊察覺,但此時她怕藍宇煊會遭到圍攻,便撿了根斷裂的金屬邊框,動身要衝上去幫助他。

    誰知根本不用她幫助,他背後的皮膚已經像花瓣一樣張開了裂口,從一片血紅中生長出紫黑色的“花蕊”,迅速延長成觸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