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章你要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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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睹了這令人驚異的一幕——那些觸手捉住了最靠近他的兩隻宿主,直接剖開它們的肚子,從裏麵把怪物拉扯出來。
然後,那些怪物就被送到了藍宇煊的麵前。
他是背對著許諾而站的,所以她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聽得一陣“噗呲呲”的聲音和咀嚼的聲音相伴,當觸手們再伸展出去時,尖端掛著粘液,而上麵原本掛著的怪物已經消失了。
而藍宇煊就站在原地,幾乎沒有移動半步,觸手就不斷的為他捕捉獵物,將裏麵的怪物掏出來送到他麵前。
那些被逃走了腹中怪物的宿主全都像斷了線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動了。
許諾越看越覺得心驚,她幾乎有衝動衝到藍宇煊的正前方,去看看他究竟對那些怪物做了什麽。
她有一個可怕的猜測——怪物被他吃掉了。
而掏出了怪物後,他又將自己的觸手尖端刺入那些空殼宿主的腹內,如同壁虎自斷其尾,他也將自己的觸手尖端切斷,留在宿主體內。傷口愈合,宿主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變成了他的傀儡,開始與自己先前的“頭狼”弗雷明為敵。
雖然知道他已經不再是完全的人類,但沒想到,他竟然會捕食怪物,並且製造自己的被寄生者。
許諾說不出對此是什麽感覺,她捂著頭一點點後退,不想再看到這一幕。
“當啷!”手裏的金屬掉落在地,她不管不顧的向前跑,眼淚沿著眼角不停的向後飄落。
藍宇煊突然聽到這個聲音,猛的回頭,似乎看到了她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起初有點疑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但他很快回身追了上去。
他在研究所外追到了她,把她死死抱住。
她使勁的掙紮,哭叫:“放開我!”但他就是不放,直到她安靜下來。
她痛苦的捶打他的手臂,搖著頭,“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製造怪物?你為什麽還要讓那些宿主複活?你應該讓那些可憐的人死去,不要再利用他們的軀殼去製造更多的怪物!”
他不說話,隻是低下頭來把臉埋在她的肩頭。有的事情,她不會明白,他不能和她說。
而在兩人沉默不語時,一側的黑暗中突然爆現數道極其刺眼的光束,一下子驚擾了他們。
藍宇煊立刻將她的眼睛掩住,用背轉向光源,遮擋住她。他也不自覺的厭惡強光。
“噯……怎麽了?”許諾扒掉他的手,想去看看到底那光源是從何而來。
可那光線刺眼得很不尋常,她隻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刺得流淚。
其實也難怪,當你突然從黑暗的環境中接觸到強光照,眼睛無法立刻適應光線強度的變化,便會出現無法睜眼、流淚等反應。
而強光源中還夾雜著紫外線燈管,無形中對視網膜形成了二重傷害。
許諾睜不開眼,藍宇煊更是覺得不舒服——他現在也跟那些怪物一樣,不喜強光照。
人類小分隊發現強光似乎真的對宿主管用,喜不自禁。但細細一看,又發現那光束中站著的兩個“宿主”竟然緊抱在一起,不禁又很是狐疑。
然而他們還沒看清那究竟是誰,便被那名男性宿主背上突然伸出的黑色觸手掃中,一溜全都被打飛到了牆上。
他們手裏的燈全都飛出去了,摔得粉碎。四周頃刻間又陷入了黑暗。
許諾似乎聽到了撞擊聲,和人類的尖叫聲。她想去看看又發生了什麽事,卻掙不脫藍宇煊的懷抱。
藍宇煊像是故意不讓她看到一般的,利用自己高大的身形阻擋著她的視線。
“那是什麽?我聽到了人的叫喊聲!”許諾急切的要推開他去看個究竟,他卻把她的頭死死按在懷中,輕聲耳語道:“你聽錯了,那不是人的聲音,而是被光線照射後的宿主發出的叫聲。”
宿主的聲音嗎?許諾努力回憶,她之前還從未留意過宿主叫喊起來究竟是什麽樣的聲音,按理說,宿主曾經也是人類,擁有同樣的聲帶,所以叫喊起來肯定也是人類的聲音吧。
藍宇煊詢問她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時,雖然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可是眼神總讓她覺得膽寒。
她解釋說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裏總覺得寂寞和害怕,所以想出來找他。
“外麵很危險,以後你要乖乖留在家裏等我回來。我又不會出去太久。隻不過……”他突然提起了她最害怕的事情:“剛才在研究所,你看到什麽了嗎?”
她立刻慌張的搖頭:“沒有看到,什麽都沒看到……”
“那就好,”他漾開微笑,但這笑容卻讓她感到了重重的壓迫。還好,他並沒有再糾纏於這件事,仿佛隻要她說沒看到,他就可以毫無條件的相信她。
既然她已經跟出來了,他索性帶著她一起去找食物。
“你想吃點什麽?”就像是在超市的食品架前詢問戀人意見一般,他輕鬆的問著她:“蔬菜,稻穀,還是肉?或者,你想來點柑橘味營養液嗎?”
“這個物資緊張時期,還能有這麽多選擇的嗎?”她的印象裏,食品儲備庫和凍庫應該都被宿主們洗劫一空了,就算是能剩下點什麽,也隻能是找到什麽吃什麽,根本沒有挑選的餘地。
藍宇煊直接帶她來到食品儲備庫的一間值班室。這間房間裏亂七八糟的,但有兩隻上鎖的儲物櫃卻完好無損。
藍宇煊從牆上取下鑰匙,非常輕鬆的就打開了儲物櫃——裏麵竟然藏了一箱子的密封食品和各種口味的營養液。
“我的天!你從哪兒找到這些的?”許諾喜不自勝的拿起食品一一嗅聞,真棒,完全沒有沾染怪物的詭異味道。
“之前食物儲備庫的管理員們私藏的,我閑逛的時候發現的。鑰匙就掛在牆上,我看了一眼就又把櫃門關上了。”藍宇煊為她打開了柑橘味營養液的密封袋封口,送到她口邊,“有多久沒喝過了?”
許諾痛快的吸了一大口的營養液,然後深深歎氣,“哈!就是這個味道,自從食物短缺開始,我就沒喝到過了。最近的飲品隻有水。”
她又喝了一口之後,忽然神色黯淡下來。
藍宇煊問她是不是覺得不好喝或者這玩意變質了,她卻說,自己在這裏大快朵頤,而其他人卻還在忍饑挨餓,她覺得過意不去,並詢問他能否讓她帶這箱食品回去分給大家。
她以為他不會同意的,畢竟現在食品是比人命更貴重的物資。
但他居然點頭答應了。
她驚喜不已,跳起來掛到他脖子上,左右開弓的在他臉上各印一吻,逗得藍宇煊開心的大笑起來。
藍宇煊幫著她扛了這箱子食品往飛船中部走去,直到走到監控區域邊緣,他不再往前,而是將箱子放進她懷裏。
“到這裏開始,我不能再進去了。”
“你不跟我回去嗎?”她其實也知道現在的他已經不算完全的人類了,但她感覺他還是和過去沒有太大區別。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回到人類的世界中。這裏就是人和怪物的分界線,但是,我會站在這裏等你回來。你要記得,你的家,不在那扇門裏,而是在我身邊。”
她聽完這句話,鼻子又開始酸澀起來,但她強忍住了流淚的衝動,對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好,我回回來的,回我們的家。”
他目送她抱著裝滿食物的箱子走進了那閃爍的微光中,走向那扇門。
當許諾出現在監控鏡頭中時,船長和一眾高層都驚呆了。
他們怎麽都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在失蹤兩天後毫發無損的回來,而且還抱回了食物。更奇特的是,隻有她一人!
船長難以置信的盯著屏幕上正對著攝像頭比出勝利手勢的許諾,他太熟悉這張臉了,看到她兩次死裏逃生的回來,他就覺得耳朵隱隱作痛。
不過鑒於她帶回了滿滿一箱子密封食品,他還是給她開了門。
帶著食物回來的許諾受到了大部分人的夾道歡迎。人們擁抱她,親吻她的臉頰,順手順走一兩包食物。
她還從未被那麽多的人如此喜愛過,簡直有點受寵若驚。懷裏的箱子很快輕了,她索性把它放在地上,騰出雙臂和人們相擁。但已經沒有了食品的她,懷抱落了個空——人們現在已經顧不上她了,都去爭奪別人手裏那些被順走的食品了。
人性在有限的資源、有限的生存機會麵前,是很殘酷的。
許諾的回來引起了高層的懷疑,她很快被召到單獨的房間裏,接受一輪又一輪的問話——實則更像是審訊。
他們問她究竟是和如何在危險恐怖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又是如何找到食物,如何躲避怪物的攻擊安全回來,還能毫發無傷的,而她的同伴都去了哪裏。
她並沒有交代出藍宇煊和那個新家來,而是避重就輕的說了其餘的事。
可那些問話的人似乎並不是很相信。他們換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反反複複問她同樣的問題,她疲勞不已,卻無法睡覺。
最後,終於以她暈倒為結束。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被軟禁了起來,從門上一個小小的格子裏,送來了少量的水和隻夠塞牙縫的食物。送飯的人告訴她,高層正在研究處置她的方案,她追問自己究竟犯了什麽罪要被“處置”,那人隻說了兩個字——“謀殺”。
莫須有的罪名一旦被扣到頭上,就摘不掉了。
甚至還沒等她把那一點點的水喝完,就來了兩個人將她押去行刑——沒錯,過去飛船上從來不會執行死刑的,飛船上人數不多,每一條人命都很寶貴,可現在一切都變了。不光是外麵有等著蠶食和寄生人類的怪物,這裏還有隨意就能奪去人類生命的高壓規則。
她被押到一間純白色的房間,有一個戴著麵罩的人提著一把刀等著她。
那人像古代的劊子手一樣在行刑前總要掄掄胳膊抖抖腿,演練一下揮刀的動作。
而她像個真正的囚犯一樣被犯困著雙臂壓跪在地上。
她感覺到冰涼的刀刃輕輕的她的後頸部比劃了兩下位置,然後,就是一股風嗖的一下,楔入她的後頸骨頭。
結果這一下沒砍斷,刀被她的頸骨卡住了。
她噗通一聲麵朝下栽倒在地,而身後的劊子手低咒了一聲:“真不走運!”居然用腳踏著她的背來助力,將刀拔了出來,打算重新再砍。
她疼得死去活來,卻還是沒能暈過去。
之後,刀沒有立刻落下。那個劊子手怕再失敗會丟臉,畢竟牆的那邊可是有飛船高層在透過單麵透視的玻璃觀看的呢,下一刀,他必須得成功。
劊子手用來比劃位置時,驚人的事發生了,地上這個正在抽搐和流血的女人頸部的傷口竟然開始快速愈合了,而且是在沒有塗抹怪物粘液的情況下!
這個奇跡引得玻璃那邊的人驚歎連連,立刻有人打開這邊房間的門衝進來,示意劊子手停止行刑。
緊接著,有人拿小型攝像機將她的傷口愈合的過程拍攝了下來,她被當作試驗動物一般的押去了飛船中部的臨時研究中心。
她被捆綁在床上,旁邊她曾經的同事們開始對她進行組織切片采樣,人為在她身上製造各種不同的創麵並記錄愈合速度,甚至有人剖開了她的腹部,研究她的髒器在被切割的狀態下,是否還能很快愈合並支撐起她的生命。
她痛不欲生,恨不能立刻死去,但她的身體很爭氣,抵抗住了一切傷害,堅強的存活下來。
她被認為發生了變異,不再是人類,她被歸入了怪物或者宿主的行列。
“從她回來時穿的衣褲上的裂口來看,她一定曾經遭到過全身性的啃咬——這在她的口供中也呈現出來了。這麽多的啃咬,必定會造成人類失血過多而死,或者直接就是被吃掉了髒器而死——看看她防護服腹部的那幾個大裂口。可她沒有死,而且身上的傷口一點沒有留下痕跡,我們起先懷疑她已經被寄生了,而她表現得像個人類一樣的回來,其實是她體內的寄生者進化後,模仿人類行為的結果。但目前通過解剖和掃描,並沒有找到明顯的寄生者的痕跡。我們進一步懷疑怪物已經進化出了擬態能力——外型上和行為上都可以模仿人類髒器。我們決定將她的內髒取出來,一一進行研究,看能否找出那個‘偽裝者’。”這是一段多麽可怕的話,她清醒著聽完別人說出它,然後悲慘的意識到自己最終也許會被折磨得麵目全非卻還是沒法死成。
她想到藍宇煊大概還在外麵等著她,她沒法回去了,希望他不會見怪。
藍宇煊的確一直在等著,他越來越坐立難安,他知道她不是個不守諾言的人,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才無法赴約。
他好幾次想:幹脆就這麽衝進那扇門去算了,但他還是沒有那麽做。因為萬一她被認為和他有所瓜葛,那麽很有可能她會被當做籌碼用來要挾他,讓他撤退,這樣一來,就等於置她於危險的境地之中。
權衡之後,他決定先退回去,擴張力量。
他經過那幾個被他打暈的小分隊成員,他們已經在暈倒時被寄生了。
藍宇煊將自己的不愉快宣泄在他們身上——他用觸手鞭打他們,卻不立刻將它們殺死。
直到他們變得獻血模糊,渾身上下都是粘液和傷口,他才刺穿了他們的腹部,扯出裏麵的寄生怪物吃掉,然後將自己的觸手尖端植入進去。
而在他植入觸手時,失去尖端的觸手還沒完全恢複。恰在這時,弗雷明竟然帶著自己的宿主群,從背後撲了過來。
弗雷明死死卡在他的背後,咬住他的頸椎,狠狠將牙齒楔入進去。
藍宇煊立刻跪倒在地,感覺頸部一下都失去了知覺。
費雷明將他推翻在地上,把一隻小嘍囉扯過來塞在藍宇煊背後的觸手之“花”裏,觸手立刻反射性的抱緊了那個宿主。
趁著觸手和藍宇煊的大腦脫離了聯係之時,弗雷明隻一扭,就把藍宇煊的頭從肩膀上擰了下來。
他遠遠的把這顆頭丟到了宿主群裏,飼喂自己的“狼群”。
很快,那顆頭被啃得隻剩下被骨骼,咕嚕嚕從宿主群裏滾了出來。
弗雷明咧開了嘴,抽搐的扯動著嘴角——這大概是屬於被寄生者的“笑容”,雖然看起來更像是臉在抽筋。
他回過頭去,撲向藍宇煊的身軀,準備獨享這頓大餐。
可就在這時,那些觸手突然鬆開了那個被當作誘餌的宿主,猛的攫住了弗雷明的脖子。
那些觸手已經長出了尖端,正不斷的收緊,像蟒蛇收緊軀體絞死獵物一般。
弗雷明瞪得眼珠子都快爆炸了,就這麽被硬生生絞斷了脖子,頭身分離,而他那瞪得圓圓的眼珠子似乎在表示著他是多麽的不甘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