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的是仇人的女兒，眼下回憶的還是如此慘痛的往事，想來隻要是一個女人，都會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何況眼下殷母已經到了如此落魄的地步，她下意識地抓了一下手邊的衣襟，才稍稍地克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你以為事情可能就這樣結束了是吧，一開始，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畢竟在這件事情開後的幾個月裏麵，家裏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平靜到了什麽樣的地步呢？我甚至是以為那天的遭遇不過是一場噩夢而已。”

    “可是幾個月裏麵，我居然在枕頭下麵和浴室裏麵都發現了別的女人的頭發。我很惶恐，但是越害怕，反而是越想要得知事情的真相。那一次我特意找了一家私人偵探，發現被換走的那批幫傭也不過是做了她的替死鬼而已，而她自己，則是因為懷孕的緣故而被他養在了外邊，殷家人全家上下幾十口人都很清楚的事實，隻有我一個當家主母被蒙在了股裏麵。”

    “所以夫人忍耐了三年的時間，一直到我三歲的時候，才忍無可忍把我們母女趕出門去是不是？而且為了保險起見，你甚至還一直安排人跟在我們母女的後麵。”

    “我記得母親一開始還好，她一直和我強調我們一定會過很好的生活。但是在臨去世的前幾年，她的精神卻一直不大好，整日都瘋瘋癲癲的，有時候又會鑽到桌子底下，對，就像是殷雪兒那會兒的動作一般，簡直是一模一樣的。那個時候，夫人或許早已經忘了我們母女兩的蹤跡，或許在您的眼裏麵，我們和死人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但是前幾年躲躲藏藏的日子，已經讓她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這樣的事情，夫人覺得自己一點的責任都沒有背負嗎？”

    兩個人都坐在長椅上，利姐距離殷母的距離也不過是幾十厘米而已，她們兩個人雖然在外人看來確實是在心平氣和的談話，但是隻有她們自己才知道已經是電光火石的時刻。

    很明顯的是，利姐的情緒比對方多了好幾個度。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母親所受到的委屈都是因為來自於這位殷夫人的給予，她從來都沒有覺得，原來自己的母親，從前也做了那麽多的錯事。

    可是不管錯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眼下她已經長眠於地下，這些俗世中的東西，再也與她無關了，但是這些所有的罪孽，卻背負在了下一代人的身上。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我是有錯的。畢竟不管他們的感情到底是由誰開了頭，總之是明知道別人已經結婚還甘願做一個第三者的，好像都不是什麽太好的選擇吧。想必令堂在你小的時候，應該是給你講了許多她編造出來的謊言，躲躲藏藏的童年生活，加上她十幾年的灌輸，所以你對我的仇恨，才會有如此之深吧。可是這個事情錯的人到底是誰，我想你不管怎麽樣都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殷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想來你也不可能是為了尋仇之類的吧，不過痛打落水鬼也是可能的事情。你要是想知道當年你母親的事情的話，不如去問你父親。他現在雖然忙於處理各種繁雜的事務，但是有時候，還是會過來醫院看一眼雪兒的。至於你們之間的事情，就不用我摻和了。”

    “你要是有什麽事情的話，以後我們可以再約別的時間，現在雪兒那裏還需要我的照顧，就先失陪了。”

    殷母的情緒本來已經被自己的回憶給勾了起來，畢竟狐狸精的女兒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何況眼下還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笑話過來挑釁。她本來已經氣憤到了極點，但是越是這樣的情況，她反而是越不能慌張。

    於是殷母簡單地打了一個招呼以後，離了裙子便轉身告辭了。

    一個已經家境落魄的貴婦人，或許連落魄的鳳凰都不如，她已經習慣了矜貴的生活品質，估計是連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沒有具備。

    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不知道為何還要把自己的高貴拿出來給別人看。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泄憤的心思，利姐突然快跑了幾步追了上去。

    “有一件事情我想要提醒殷夫人，其實貴府的事情，我也出了一部分力呢。看著從前的那些仇人眼下通通掉進了塵埃裏麵，天知道那是一件多麽痛快的事情。”

    她本來已經斂了思緒盡量地往回走，哪知道居然會聽見了這樣的消息。殷母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中警鈴大作。

    這個女孩子回來這麽一次絕不是如此的簡單，她到底要做什麽，顯然是她無法估計的。

    可是，眼下不管怎麽說都顯然不是解決問題的時間，殷母甚至是掐了掐手掌心的位置，才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如果不是這麽做的話，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會變成什麽樣的地步。或許是因為指甲太久沒有修飾的緣故，她能很清晰地感覺到掌心間清晰的疼痛。

    回到病房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因為糅合了精神科醫師那邊的意見，所以在調養身體的藥水裏麵加了助眠的成分。於是，在這個時候，殷雪兒已經很安靜地睡著了。

    她這個樣子，讓殷母覺得這樣的她和從前的那個女兒也沒有多大的區別。而家裏麵的情景，也從來都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的變動。

    在殷雪兒剛剛出身的時候，那個女人生下的孩子已經有半歲了。她曾經在偵探的引導下偷看過一次。在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所有的理智都險些被那樣的情景給吞沒了。

    這樣的一對母女，隻要是存在對於自己來說就是莫大的侮辱，何況是自己的丈夫還出錢贍養她們。可是到底有什麽辦法呢，在那個時候，她在殷家還未完全地站穩腳跟，又何談因為這樣的事情和殷家撕破臉呢。

    於是，隻有一忍再忍。（m.101novel.com）